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四十而立》木叶籽 文案: 纠缠十二年,再沉默十二载,在本该迈入人生巅峰的四十岁, 余尽欢在与袁天意按约定彻底分开后, 一场车祸让他不得不再次与这个又爱又恨的人继续纠缠。 温柔偏执攻与身份特殊受的又虐又甜的爱情故事 第一卷:植物人攻引导受洗白自己 第二卷:磕磕绊绊的恋爱生活 第三卷:原来大魔王攻真的是大魔王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豪门世家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尽欢,袁天意 ┃ 配角: ┃ 其它: 你若不醒 第1章 第 1 章 “植物人,这不可能?”余尽欢站在医生办公室里,激动地大声吼叫起来。 他红了眼眶,眼神却凌厉起来,怒气冲冲地甩上门,朝重症监护室走去。 走廊上,他提起杨林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又想骗我什么?你们这群无耻的混蛋!” 杨林一脸的担忧之色变成了讽刺,一把甩开余尽欢,仿佛看着什么垃圾似的说:“别太看得起自己了,对你,天意早就不在意了,更不会演这么一场受罪的苦情戏。” “看到他因为你被车撞成植物人,既报复了他,又能借此机会摆脱他,你是不是很高兴?”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冲动,易怒,像个泼妇一样在医院里大吵大闹,”杨林啧了两声,“真难看。” 余尽欢脑子里已经处理不了杨林的嘲讽了,他只知道一件事,老天还是没有放过他,十二年了,他用人生里最重要的十二年还他袁天意,也没能得到解脱。 他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脑子里一片乱麻,一会儿想袁天意会不会死,一会儿又想袁天意最好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可是袁天意是为了救他而变成现在这样的,他好恨,恨他们之间的种种孽缘,他一点都不感激对方,甚至想着要是自己被车撞死了就好了。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他不断地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要坚强,要坚强,这是他能够度过这么多年难熬时光的秘诀。明明一切就要结束了,他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可是,一切都完了,他开始回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早上,6点的闹钟还没有响,余尽欢就醒了,9月9号,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既是他的生日,也是他和袁天意彻底告别的日子。 余尽欢带着轻快的笑容洗漱穿衣,下楼吃早餐,对着每一个遇到的佣人微笑,忽视掉有些人眼里一如既往的轻视与妒忌。 吃完早餐,余尽欢在花园里坐了一会,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灿烂,花园里的玫瑰散发出浓浓的香味,他第一次觉得玫瑰的味道是这么的醉人。 直到袁天意突兀地走进花园,他才收敛了笑容,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一起在这座堡垒似的别墅里住了十多年,他们却越来越少见面,余尽欢有些意外,又不意外。 “到了约定的日子,你已经做好决定了么?”袁天意坐在他旁边的藤椅上,略带疲惫地问他。 “一晃眼,12年就过去了。”余尽欢点点头,难得和颜悦色地回应对方,却发现对方一直抬头看着天空,没有看他,“下午2点半,流年见。” 袁天意没有再说话,余尽欢知道他听到了,等了片刻,就起身离开。 这么多年来,他们的相处都是冷冷冰冰的,对着袁天意,他不再有任何的情感,只在刚刚对方沉默的时候,他心里又涌起了无边的恨意,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这世界上他最恨两个人,第一恨自己,第二恨袁天意。 他开了一家连锁甜品店,这几年来生意还不错,照常巡视一番后,他回了自己买的小公寓,将柜子里的一个用胶带封好的纸箱拿出来,这里面装着这些年来袁天意送给他的贵重物品,他昨天就收好了。 亲自下厨吃过午饭,拿出手机,解锁,画面上是一张老旧的合家欢照片,余尽欢看着照片里正青春的自己和微笑着的父母,轻轻地吻了一下手机屏幕。 每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就会亲吻照片,内心就会充满了力量。 手指拨过熟悉的电话号码,小心翼翼地按下拨号键,将手机贴在耳朵边上。 “喂,找谁?”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了,耳旁传来稳重的成熟男声,还是他熟悉的声音,余尽欢身体一抖,手几乎拿不住手机。 “喂,请问找谁?”声音重复了一遍,余尽欢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尽欢?尽欢,是你对不对?”男子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 余尽欢终于镇定下来,“天远,是我。” “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也没有你的消息。” “我一直在林城,你回来的话记得来找我。” 余尽欢并没有和对方聊太多,多年未见的竹马,永远是他能够依靠的港湾,尽管不能告诉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听一听对方的声音,他就有了更多的勇气。 余尽欢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离约定的时间还有2小时,他睡不着,听音乐只会让自己更加烦躁,拿起画笔却什么也画不出来,他有些挫败,最后还是提前到了流年。 流年是林城挺有名的一家咖啡馆,古色古香的,书香韵味十足,余尽欢从小生长在笔墨纸砚的香气里,一直很喜欢这里。 照旧和老板打了招呼,走进靠窗的卡座里,点了一杯奶茶,他一直喝不惯咖啡,受不了那种苦味,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他喜欢加一点糖再加一点糖,甜到发腻的味道才会让他觉得幸福。 余尽欢一直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放空大脑,什么也没想,直到袁天意在他对面坐下。 袁天意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一杯原味苦咖啡啜了两口,动作优雅,他五官深刻,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成熟男人的韵味,穿一身定制的灰色西装,里边的衬衫解开了前两颗扣子,轻易就能吸引住行人的目光。 余尽欢曾经也很喜欢他这样成熟稳重的模样,即使知道那时他是装给他看的,他也依然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如今对方真的成为了自己最欣赏的类型,他却觉得相处起来味同爵蜡,了无生趣。 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今天,余尽欢反而一点都不着急,不急于摆脱这一切,他静静地看着行人,偶尔也看看对面的男人。 他一直不懂袁天意这个人,过去不懂,现在也不懂,将来更不必懂。对方的沉默他毫不在意,这种冷战似的把戏他们玩了许多年,他从来没有输过。 时钟从2点走到3点,阳光透过玻璃窗慢慢倾斜到袁天意的身上,他侧了侧身子,脸被阴影遮盖,看不清表情。 “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但我还是要问一句,这12年,你对我有过哪怕一点点的动摇吗?” 余尽欢没有立刻回答,对方用的是动摇,他也很认真地去回想这12年的时光,然而记忆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一丝阳光和色彩,他很认真地注视着对方,“很抱歉,没有。” 袁天意神色不动,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既然如此,我们之间的约定也就到此结束了,以后,保重。”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余尽欢也站起来,将一旁的纸箱递给袁天意,“我想这些东西应该还给你。” 袁天意抱过纸箱,点点头,头也不回,大步踏出了流年。 余尽欢有些恍惚,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没有纠缠,没有胁迫,他继续站了一会,才慢慢地坐下来,低下头,嘴角牵起一抹放松的笑容。 他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喝完第二杯奶茶,才起身走出流年。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一片繁忙,他面带着微笑,步伐轻盈,像一只终于获得自由的鸟儿,欢快地游走在人行道上,走了几步,又有些茫然。 走到十字路口,红灯恰好变成绿灯,真幸运,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过马路到一半,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呼:“小心”。 回头的瞬间,一辆小车冲过来,在惊慌失措间,他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推开,耳边传来重物被撞击抛起又落下的几声巨响。 他跌坐在地上,却不敢抬头看一眼,周围开始传来人们惊讶的呼喊,他猛地抬头,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袁天意扭曲着身体,身上到处流着血,闭着眼睛。 他叫唤两声,没有听到回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放到对方的鼻翼下,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才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接下来的记忆有些混乱,他固执地守在手术室旁,忍受袁天意好友们的冷嘲热讽,等了三天,几乎不吃不喝,只为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然而这个结果他并不能接受,植物人,他疯狂地笑出声来。 不公平,真不公平,他的人生,为什么永远逃不脱袁天意这个魔咒。 余尽欢太累了,疲惫不堪地陷入沉睡,醒来的时候躺在陪护病床上,旁边就是全身插满管子的袁天意,头部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脸上有几处小伤口,戴着护颈,一只腿上打着石膏露在被子外。 余尽欢趿拉着拖鞋,缓缓走到病床旁,帮他盖好被子。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袁天意的脸庞,眼神空茫茫的,一会儿又变得恶狠狠的,一会儿又带着怜悯与同情。 “你看,我早就说过我们天生不合适,你偏不信,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折磨我你就高兴了么?” “好,我就让你看看,我余尽欢就算此生都逃不开你身边了,也一样能够过我想要的生活,我早说过,我不会再为你掉一滴眼泪,也不会再为你浪费一丝感情,你为了救我弄成这样,我自然会照顾你,到你清醒或死去的那天。” “你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在你面前再忍耐什么或是装什么了,祝你能够早日醒来。” 余尽欢去浴室里洗了把脸,拾掇拾掇自己,才一脸平静地出了病房,杨林带着人在走廊里等着他。 “说吧,什么事?”余尽欢直接开口问道。 “我知道你们一定说好了分开,不过天意是为了救你变成这样的的,照顾他于你而言是理所应当的,你要亲自照顾他,这既是我们的请求,更是我们的要求。” “我看是对我的惩罚吧,”余尽欢笑了笑,看了会杨林变换的脸色,“不过我答应了,还有其它事情么?没有的话我要先回家一趟。” “私事说完了,我们还有公事要谈?” “公事,什么公事?”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杨林率先迈开步伐,“放心,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我也不愿意和你多相处。”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2章 第 2 章 坐在金樽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余尽欢还是有些懵,他不明白这一切怎么会发生。 一个小时前,杨林带着他来到这里,已经有律师在一旁等着他们,坐在谈判桌上,余尽欢听着律师讲述了一大堆的废话,只知道袁天意留了遗嘱,他身前的一切财产都转交给自己,若自己不接受,就全部捐给慈善机构。 余尽欢真觉得很可笑,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不讲道理,永远不理会他的意愿和想法,自说自话,自做自事。 杨林在这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他签字,他也知道,也没矫情,很顺从地在一个又一个文件上签字,接收了一堆密码和钥匙。 临走前律师还递给了他一封信,说是袁天意让他代为转交的,余尽欢接过信,将它和其他文件什么的一齐锁在办公桌的抽屉里。 律师离开后,杨林并没有离开。 “我恳求你不要用手中的权利做出对金樽不利的事情,另外,也希望你每周能来上一天班,只要在这里坐几个小时就行。” 杨林说完,对他鞠了一躬,在他给了肯定的答复后,说完谢谢,就恭敬地离开了。 余尽欢真想仰天长啸,袁天意,你想算计我什么呢?你不知道吧,你的好兄弟好手下要向我低头弯腰,这都是因为你的过错,因为你,他们在我面前都站不起来了,你开心么? 余尽欢知道此时的自己是有些变态的,房门反锁上后,他忍不住大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疯疯癫癫地闹了好一会儿才罢休。 这间办公室他非常熟悉,这里的装修方案是他设计的,每一件家具摆设都是他和袁天意亲自挑选买回来的,十多年过去了,这里没有任何变化,他慢慢地在办公室里走动起来,抚摸过每一个物件,它们都被保存的很好,几乎看不到岁月流逝的痕迹。 余尽欢像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似地,他看得很仔细,就想找出它们与当初的不同来,除了一些细小的刻痕外,一无所获。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去了休息室。 浴室里还摆放着他曾经喜欢的沐浴露,他已经很久没用过这一款了,此刻打开花洒,闻着那久远的舒适的甜香味,洗完澡,披上浴袍。 打开更衣室的门,里边果然有一半合自己尺寸的衣服,从里到外,准备得很齐全,随意挑选几件穿上,余尽欢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上。 一个星期,余尽欢并没有动过袁天意给自己的东西,他每日在来回于甜品店、医院和小公寓之间,只在周五的上午去了金樽,在杨林的吩咐下签下了许多文件,既不过目,也不在意。 杨林对他的行为似乎有些惊讶,“你不怕我骗你?” “骗什么?袁天意的东西么,你想要,我现在就可以转给你。” 杨林眼神闪烁,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久,终于还是在文件签完后,沉默地关上门离开了。 袁天意变为植物人的第一个星期,余尽欢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事实上他过得也不是很轻松,因为肩上多了份他不愿意扛起的责任,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和不在意,袁天意的病情,金樽的管理,他都在努力地学习并了解相关的知识。 他也是喜欢这样的忙碌的,这让他不用去思考太多问题。 此前12年,他的目标都是与袁天意天涯陌路。当这个重大的石头从心上移除后,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其它的欲望了,之前他一直都战战兢兢地害怕袁天意反悔,如今,袁天意不会来打扰他,也不会有能力来逼迫他,放松下来后,他却不知道该为自己做些什么。 他今年39岁了,人生里最好的年华都已过去,父母不在,远方的亲人也不爱,曾经的朋友都已渐行渐远,唯一的安慰就是林天远还在这世上,也要回来了。 早上照旧去医院探望袁天意,袁天意终于变得安安静静的了,他却习惯了开始坐在病床前,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天的流水账,偶尔也会提起他们曾经的过去。 余尽欢有些好奇地用指头戳了戳袁天意的脸颊,带着怀恋般的表情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比较喜欢你睡着的样子,这么多年你也没多老,没想到躺在病床上,皮肤的弹性还是很好,真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要是让曾经爱慕你的男女女们看到你不能动弹的模样,你说还会有多少人依旧死乞白赖地爬上你的床?” 余尽欢紧紧盯着袁天意的脸庞,猛然间发现他的眼珠子动了几下,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按了医护铃,等医生护士赶到后,才告知他这都是自然现象,植物人的眼睛会动,眼球转动和眼睑睁开都属于正常现象。 其实医生来的时候他就记起来了,这些日子他看了不少关于植物人的资料,如何护理,如何治疗,预后效果等等,可惜对象是袁天意,一点点变化,就让他失去冷静慌了手脚。 送走医生后,余尽欢一边揉搓着袁天意的胳膊,一边说道:“对我,你就是个祸害。” 林天远是个医生,一直在国外,近期还回不来,但每天都有和余尽欢通电话。 “尽欢,今天怎么样?” 余尽欢也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对于他和袁天意的纠缠,林天远知道得很清楚,“他留给你的信,你不准备看一看么?” “天远,我害怕。” “我们的尽欢一直都是最坚强最勇敢的男子汉。” “别再用小时候的话安慰我,我已经39岁了。” “所以,你有什么可怕的呢?袁天意的一言一行还会伤害到你?关键是你想打开那封信,不然你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和我提起呢?” “我没有——” 林天远打断了他的话,“尽欢,你有,翻翻我们这几天的聊天记录,你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余尽欢认真地翻出聊天记录,果然提到过好几次信,虽然都在只言片语里,他却不能欺骗自己,他很在意那封信,因为那也许是他这辈子能够看到的袁天意最后对他说的话了。 他爱过,恨过,以为能够释怀,却还是没有释怀,若是袁天意好好的与他天涯陌路,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踟蹰不定,纠结不已。 “袁天意,你真有本事!”余尽欢咬牙切齿地大声冲袁天意说道,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余尽欢猛然站起来,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冲洗那些不断滚落的泪水,终于跌坐在地上,一个人大声地哭起来。 他认输了,他真的认输了,为什么他要面对这一切,他不爱袁天意了,也不恨袁天意了,为什么他还要这么难受? 心里堆积了太多的情绪,余尽欢痛快地哭了一场,精神才好了些,打点好自己,交代护工仔细些后,才在傍晚的七点回了金樽大楼。 余尽欢一路快速地上到董事长办公室,他很焦急,直到重新将那封信拿到手上,他才放下心来,他既害怕,又期待地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遒劲有力:致尽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打开信封,抽出一张淡黄色的信纸,纸上还散发着玫瑰的香味。 将折叠好的信纸展开,余尽欢看过去,没几下,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小欢: 见信安好。 你一定不相信,和你定12年之约的那天,我就想写这封信,只是我不甘心,一直推辞了它,一直到约定之日。 我一直以为我是你的守护者,却没想最终成了你的大魔王。 12年,你赢得了我的爱情,我赢得了你的屈服,从此我甘愿做你真正的守护者,你却不愿意施舍一丝一毫的情感。 你说,你愿意用你的下一个十二年,还我之前十二年,然后,此生不见。 我答应了,我以为,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去爱你,12年的时间定能让你回头看我一眼,可我想,定然是没有的吧,当你看到这些时,我就知道,你还是对我说了NO。 如果你对我的人生有一点点好奇,就回到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我将记载着我们相遇的记忆放在我们一起埋下的地洞里。 其实,我是想让你猜一猜的,想着你是否还记得我们曾经放肆欢笑过的时光,我却也担心,你已因为我将它遗忘,担心你不愿意。 所以,我直接告诉你了,你会回去么? 我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此时的你是什么样子,身边是否有人陪伴,但我知道,我是如此的自私,自私到自己不能陪着你了,也想你再记起我。 如果你心里还留有我的位置,我就是期待你去的。 如果你已一点也不留念,我也是不愿意你去的。 然而此刻我却是希望你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如果你还愿意去看看曾经的我和曾经我眼里的我和你,那就去吧,也是一份怀念。 曾经写给你的那些带着玫瑰香味的诗,你是否留过一首? 那是我此生最爱你的证据了,大概也是我做过最浪漫的一件事。 那些字句都是我在一个个不眠的夜晚,绞尽脑汁一个字一个词拼凑出来的,却不敢让人知道,我让别人给我写诗,瞒着他们说抄一遍后再让他们交给你,这样拙劣的计划,居然从未被拆穿。 每一次我都很期待你看着那些诗句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偷偷地在一旁窥视,一如我现在也很期待,你看着这封信甚至将来看着我的回忆录时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很遗憾我看不到,但无论我在哪里,我总是爱你,想念着你,想和你在一起的。 对不起,也许我做错了很多事,直到我离开了,我才敢对你说这句话,可是,我爱你,很爱,很爱。许不了你一生尽欢,惟愿你余生尽欢,来生尽欢,生生世世极尽欢。 爱你的大魔王:天意留。】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一篇文会有所长进,看文愉快! 第3章 第 3 章 “所以被他猜中了,你还是来了这里?”林天远和余尽欢一起站在林城高中的铁门前。 余尽欢点点头,他作出决定时是费了好大的力气的,然而在好友的陪伴下来到这里时,却很平静。他们没有走正门,攀上铁门的栏杆,轻巧地翻越过去,稳稳都落地站定,没发出什么声响。 “你的身手倒是比以前好了太多。” “我学过一点拳击和跆拳道,现在跟你打也不相上下。” 今天周末,校园里很安静,教学楼还在原来的地方,但是已经翻新过了,东边的操场后边有一片树林,他们上学时还只是没什么枝叶的树苗,如今已经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在凉爽的秋风里逐渐黄了树叶,随风摇晃着枝条,飘飘洒洒落了一地金黄。 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棵树,树上还挂着一红色的塑料牌,在日晒雨淋里褪了颜色,却还能看到高三三班余尽欢的字样。 余尽欢很久没有来过这边了,他脱掉外套,卷起袖子,拿出带来的小铁锹,小心翼翼一小铲一小铲地挖出一个窟窿,直到看见了柔软的塑料膜,才用手轻轻抹去上边的尘土,掏出一个包裹了好几层密封膜的陶罐。 “我还挺好奇的,你当时怎么会和袁天意一起埋东西,真不可思议。” “那时候不过是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就答应了。”余尽欢一边除去陶罐的保鲜膜,一边淡淡地说,“再说了,我要埋下的是过去,不过是将不想理会的东西扔进来了,而他埋下的却可能是未来。” 陶罐终于呈现出它原始的模样,是一只仿古的粗陶白泥陶罐,接近半米高,口径比摊开的手掌还大一点,阳光洒在陶罐上,粗陶面反射出柔润的色彩,给人古朴、温润的感觉。 余尽欢用小刀轻轻刮去封口处厚厚的石蜡,揭开陶罐,缓缓地将手臂伸进去,能触摸到厚厚的本子,散乱的木刻小玩意,冰凉的小铁盒,还有蓬松干燥的玫瑰花瓣。 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袁天意这么喜爱玫瑰,他受不了那浓郁的香味,反倒更喜爱牛奶和水果的混合香气。 “尽欢,要在这里看里边的东西?” “嗯,我们去球场那边坐会,等我看完,就接着把它埋在这里吧。” 林天远用不理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随你吧,但我猜你不会舍得再埋下去的。” 余尽欢没说话,手上的陶罐沉甸甸地,他有些紧张,又很期待,突然间像个小孩子得到了一份喜爱的新玩具,宝贝似地捧在怀里,不舍得让给别人,就连自己,也是很小心很小心地触碰着。 在高高的看台上坐下,余尽欢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他们以前在这里踢球的模糊身影,会有人冲着看台上的他大喊大叫,走上来抱怨他隔那么远怎么欣赏他的英姿,他会被对方揉乱头发,在生气之前又会被对方哄好,笑得前翻后仰。 耳旁仿佛听见自己昔日的笑声,那么畅快,那么恣意,余尽欢很是感叹。 “想当年,我和嘉树在底下踢球,你就高高在上地坐着,说是站得高看得清大局,其实是捧着一本书看得目不转睛吧,偶尔才会看我们踢球,嘉树总会在休息的时候来闹你。” 余尽欢牵起嘴角,看着球场没说话,笑容慢慢地垂下去,“不说他了,找个时间我们去看看他吧,我要在这里看书了,老规矩,你随意。” 林天远点点头,一步步走下台阶,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上,余尽欢突然觉得那个人仿佛要消散在眼前,一激动焦急地大声喊道:“林天远。” 林天远回过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过身子,摆摆手,三两步跳下看台楼梯,走向球场侧门处。 余尽欢放心地坐下来,一点一点地将陶罐里的东西拿出来,两个蓝漆铁盒一个是他的,一个是袁天意的,他抚摸着依然光滑的漆面,将它们放在一边,拿过那个线装的牛皮本子,放在自己的膝头,盯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熟悉字迹,沉默了好久才翻开混合着玫瑰香氛的纸页。 【遇见你,是上天赐予我新生的窗子,我不小心窥见了你的笑容,重获了自己的心跳。】阳光照射在淡黄的纸面上,微微有些刺眼,余尽欢却一动不动,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双手轻压着被卷起的书角,红着眼眶,想笑,想哭,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安静沉默,将自己纠结成了一座雕像。 许久,他才合上只看了一小部分的本子,将它压在自己胸口,身子有些颤抖,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朗朗晴空,眼角滚落一颗热热的泪珠。 他站起来,对着天空大声喊道: “袁天意,你是个骗子,你是个混蛋,我不会相信你的。” 接着他又大声喊: “余尽欢,你给我坚强点。” “余尽欢,什么年纪了,还玩这种小把戏。”球场上出现林天远的身影,他冲着余尽欢大声回应道。 余尽欢擦掉眼泪,平复起伏的情绪,看着他一步步走上阶梯,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天远,谢谢你。” “谢什么?” “很多,谢你的……” “别啰里啰嗦,又文绉绉的,兄弟之间不用介怀。我可不是袁天意,能受得了你的那些多愁善感和即兴而发,我才回来,你应该先请我吃顿饭。” 余尽欢突然很想问,“为什么你不介意袁天意曾经对你做过的事?”,不过他把这念头压下去了,他不想揭开好友好不容易合上的伤疤。 余尽欢将铁盒和书放进陶罐,如林天远先前所料,抱着这个不算小的东西,出了林城高中,带着林天远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 “这么多年,你的喜好还是没变,原木家具,粗麻布沙发,风景油画,就连陶瓷杯上的小鹿印花都和以前一样。”林天远一边四处走动打量公寓的摆设,一边饶有意味地说,“有时候,我就想,时光改变了我们许多人,偏偏没有改变你,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固执地守着自己的一隅,死死将根扎在那里,不愿离开。” “老天也是偏爱你的,连我脸上都出了不少褶子,你对着镜子看看你自己,细皮嫩肉的,真真是应了那句,男人四十一朵花啊。”说着说着,林天远忍不住打趣起来。 “是谁在学校还说我矫情来着,我看你才是假洒脱真矫情。”余尽欢一说完,就暗自皱了下眉头,有些小心地看着林天远。 “别这么看我,小心我移情别恋,”林天远仍然是笑着的,“好啦,我并不在意,和你相比,我总是要洒脱一些的,不说这些了,我现在是又饥又渴啊。” “我去做饭,要喝什么,自己去冰箱或吧台弄。”余尽欢转身进了厨房。 林天远走到与客厅格格不入的吧台处,收敛了笑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一边摇晃着酒杯,一边望着厨房里余尽欢的背影,长长地叹口气。 “尽欢,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心里想要也不敢说,偏偏还心软的不行,固执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明明担心的不得了,却要装出一副不管不问的模样,还不是苦了自己。” 然而这话,他却不会再对余尽欢说了,因为已经说过千遍万变了,“也许,只有他能够改变你的想法。”林天远自言自语道。 知道林天远今天回林城,余尽欢提前准备好食材,弄了些半成品,所以这顿饭做得挺快,两人吃得也很愉快。 “很久没享受到你的手艺了,完全得到了干妈的真传啊,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她。”林天远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随意地问。 “还有2个月就是妈的祭日了,你到时有空就陪我一起去吧,在国外待了那么久,不准备回国发展么?” 林天远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了国外的生活了,而且……” 他正要接着说,手机响了起来,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出手机,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接起电话。“乐乐。” “嗯,见到尽欢了,他还好,会替你转达的。” “正在吃饭呢,你怎么还没睡?” “小东西,小心我回去收拾你。” “嗯,拜拜。” 断断续续地声音传到余尽欢耳旁,等林天远回到餐桌,他连忙问道:“新男友?” 林天远点点头,“还没定下来,但相处的很愉快。” “难怪你不想回来。” “说真的,要是袁天意醒了,你愿意去美国么?反正你英语说得那么好,也算有点本事,去那边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我没想过离开林城。” “尽欢,你太恋旧了,你是不想离开林城,还是不想离开袁天意,你们不是已经断了感情撇清了关系?” “可是他现在——” 林天远打断了他的话,“就算没有这场变故,你会离开林城么?你大概不会,你可能都没考虑过如果他放手了,你要怎么做。说真的,虽然你当初信誓旦旦要和他断绝来往,我却觉得你不过是在惩罚他而已,你心里其实是认定他不会放手的。” “可是他不要我了,他真的放手了。”余尽欢突然吼叫起来。 “他把我留下了,什么都留给我,然后就想一走了之了,他根本就不想再看见我了,可是老天没有放过他,你看他现在躺在床上,不会动,不会和我说话,我甚至想怎么折磨他都行。”余尽欢眼泪又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我不会让他如意的,他休想就这么安静地度完余生。” 林天远抓住余尽欢的肩旁,大声说:“尽欢,你冷静一点,来,坐下来,喝口水。” 余尽欢坐在椅子上,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水,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的样子真难看,对不对?” “尽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十二年的约定,你对他沉默了十二年,他终于顺着你的意思了,你却又不不开心了。这十二年,你们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十二年,从27岁到39 岁,正是人生最意气风发的阶段。他和袁天意是怎么度过的呢? 最初的几年,袁天意做什么都想带着他,只要对方要求了,他就会答应,从来不反驳,在那个牢笼般的别墅里,他像一只提线木偶,没有表情,在袁天意的手下表演着对方喜欢的样子。 后来,袁天意渐渐变得忙碌了,也厌倦了罢,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不会带着他去公司或出差什么的,也不带着他出去游玩了,他们总是在别墅的每一个地方沉默地坐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喝茶,一起散步,一起嗮太阳,一起看书,一起画画,一起发呆,一起淋浴,一起睡觉,然而也就这样了,袁天意的拥抱和亲吻也越来越少,而他也渐渐觉得自在了。 从来没有人看管他的行踪,他常常一个人出门游荡,有一次吃了一块甜腻腻地奶油蛋糕后,就疯狂似的爱上了那种味道,他的生活又焕发了生机,他开始学习制作甜点,找了专业的糕点师一起研发品种,开了第一家甜蜜小屋橡树下,然后就是好几家,他也开始忙碌起来。 每天早上,他从别墅出发,傍晚,再回到别墅,他搬出了袁天意的卧室,对方也没说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但仍然是相对无言,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却知晓彼此的行踪,老管家会不知疲倦地一遍遍在清晨或傍晚告诉他们,谁回来了,谁还没回来,去哪里了,几天后回来。 即使见面了,他们也像是陌生人,没有言语,没有拥抱和亲吻,在几个欲望难挨的夜晚,他羞耻地在床上想着对方□□的身躯□□,在床事上他们非常的和谐,简直像是为彼此量身定做般极为契合,袁天意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让他疯狂。 有时候他会想以对方如此旺盛的精力,他会在什么地方,会在谁的床上肆意驰骋挥洒汗水呢?这想法总让他心痛,慢慢的他就不会再想了,管他呢,反正他们也快要分开了。 从散乱的记忆里回过神,余尽欢五感夹杂,“只有沉默。” “是你沉默,还是他沉默?” “开始是我,后来他也沉默了。” 林天远用一种担心又同情的目光看着余尽欢,“接下来,你还要这么过么?你看过他给你的东西,想必也知道他一直都是爱着你的,你是要陪着他沉默下去,还是找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真相?爸妈死了,姐姐走了,嘉树尸骨无存,就连青莲也不知去了哪里,我还要什么真相?”余尽欢低低地说着,话语里带着浓浓的苦楚。 “我本以为,这12年,你会弄清楚这些事情的,无论你是否还愿意和他在一起,但至少你要搞清楚原委,那么多的巧合,你居然真的固执地认为全是他的错。” “我给了他机会的,12年,有什么事情说不清楚,可他一句解释都没给我。” “又或许他说过的,只是你没听,你不想听,尽欢,你好好想想,他那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将所有的恶意加诸到你的头上。” 余尽欢没再说话,陷入到沉思里,想了许多,突然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飞一般地冲出了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4章 第 4 章 气喘吁吁地回到别墅,一进门余尽欢就大声叫唤起来:“方伯!方伯!” “哎,”方伯是别墅的老管家,从院子里走进来,皱着眉头,“余少爷,回来了?天意少爷怎么样了?是出什么事了还是?” 余尽欢歇了口气,“方伯,别担心,天意他没事,我回来是想请你帮我找点东西。” 方伯也镇定下来,眉头微松,“余少爷不用客气,方伯我在这别墅呆了几十年了,但是记忆一向很好,你说说看。” “您还记不记得9年前有一次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将他送我的一个盒子砸坏了,里边是一把钥匙,您有收起来么?” 余尽欢有些着急地看着方伯,见对方暗了神色,眉头紧锁,心里一沉,不起来了?” 方伯摇摇头,“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每年家里都会收拾一番,杂物都放在小阁楼里,说不定里面会有,我让小李他们都过来,把小件的东西搬出来,一起找找看。” 余尽欢郑重地道了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方伯迈着小步子去叫人,他的眼前也恍惚起来。 余尽欢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抬眼看着天上的明月,中秋节本是合家团聚的日子,一旁的桌子上摆满了鲜花美酒和佳肴,精致的月饼在朦胧的月光下泛着莹莹光彩,余尽欢却没有一点胃口。 袁天意走进花园,他换了一身休闲家居服,脸上带着欢喜的表情,来到余尽欢的身后,缓缓推动秋千。 “小欢,你是不是想家了。” 余尽欢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出声。 “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你一定会喜欢的。”袁天意带着隐忍的激动和欣喜,期待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余尽欢自顾自地晃起秋千,仰着头。 袁天意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后,才拉住秋千,将因为惯性差点扑倒在地的余尽欢抱在怀里,有些语无伦次,“小欢,尽欢,我好想你,好想你,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我很难受……” 余尽欢感受着对方不断收紧的手臂,对于他口中呢喃的话语,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在意,甚至看着眼前的屋顶,发起呆来。直到感觉到腰腹部传来难忍的疼痛,等了一会,终于推了推对方的胸膛,“放手,你弄疼我了。” 袁天意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打击似地松开手臂,后退一步,转过身子,不再看他。 “我说过不再强迫你,你总是不信,非要伤了自己,才愿意对我说一句话。” 余尽欢却不想理会对方阴阳怪气的话语,转头就走。 袁天意挡在他的身前,他向左,袁天意也向左,他向右,袁天意也向右。他有些不耐烦,回到椅子上,淡淡地开口,“说吧,你想我做什么,这月饼看起来不错,要尝尝么?” 余尽欢拿起月饼,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水果陷的,其实味道还不错,便一块接一块地吃了起来。 袁天意突然像只暴怒的狮子,一把将他拉起来,急急忙忙地往客厅带。 余尽欢毫无防备,趔趄了好几下,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走到客厅,袁天意将余尽欢甩到沙发上,压上去,一脸凶狠,“告诉我,你在笑什么?不准笑!” 袁天意突然用手使劲捂住他的嘴巴,他挣扎起来,憋着气有些难受,然而袁天意的力气远大于他,他慢慢红了脸颊,安静下来,垂下眼睛,看着地面,不再反抗。 袁天意放开了他,他也没有动弹,安安静静的。 袁天意扶他坐好,将一个盒子放在他手里,用温柔的语调,恳求般地说道,“尽欢,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就在盒子里,你打开看看好不好。” 他握着盒子,离开对方的怀抱,一步步走上楼梯。 “余尽欢,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不就凭着我喜欢你么,我告诉你,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你以为我要告诉你什么,你的亲人和朋友是如何因为你而死去的,都在那个盒子里,你却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你就是个懦夫!” 听到袁天意在身后大喊大叫,余尽欢觉得很可笑,他转过身,将盒子狠狠砸向楼梯,盒子被撞开了,里边是一把钥匙,在明亮的灯光下,在灰色的地毯上面闪闪发光,他没看袁天意一眼,径直回了客房。 余尽欢从回忆里走出来,就是从那时候起,他们不再住同一个卧室,彼此也渐渐疏远起来,袁天意回别墅的时间少了,他一个人出别墅的时间也多了。 客厅里堆积了好几个储物箱,余尽欢有些诧异,“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杂物?” 方伯回应道:“大多都是天意少爷带回来的,有些是您不要,有些是他让我收起来的。” 余尽欢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们帮我找钥匙就行,这些东西等会都搬到主卧里去。” 方伯马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应了声好,让余尽欢想要反悔都不行。 忙碌了好一会儿,众人才找出三把钥匙,余尽欢一眼就认出了那把金色的钥匙,尽管只看过一眼,他却很肯定,就是那把。 余尽欢收好钥匙,方伯已经利索地让人将剩下的东西搬到二楼的主卧了,遣散仆人,“余少爷,上主卧休息去吧,我每天都有让人打扫。” 余尽欢点点头,带着忐忑的心情,再次推开了主卧的黑漆大门。 架子床,红头案,玫瑰榻成对的立柜和桌椅,这一切都让他如此怀恋,心里升腾起比在金樽的办公室还要浓厚的怀念。 拉开床边柜上的小抽屉,酒红色的首饰盒安静地躺在最里边,轻轻打开,两枚朴素的戒指并排而立,边上还有两条链子。 余尽欢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枚戒指,在灯光底下眯起眼睛,看着戒指内侧刻着的名字,眼睛湿润起来。 他用链子穿过戒指,还有今天那把金色的钥匙,将它们戴在脖子上,贴在衣服最里面,冰凉的触感让他身子一颤,他用手捂住那处,安心地笑了。 天已经很晚了,余尽欢却睡不着,他坐在地毯上,将被管家封存好的箱子一个个打开,将里边的小物件一件一件地拿出来,许多都还未拆封,他会带着极大的好奇心,一点点打开他们,脸上带着不自知的兴奋和期待。 袁天意送给他的礼物,千奇百怪,有贵重的车子房子和珠宝,但更多的却是一些小物件,来自世界各地的手工艺制品,精巧的木雕,华丽的陶艺,精美的刺绣,看不懂的人物雕像,奇奇怪怪的陶片,甚至还有几个平安符。 余尽欢并没有拆完所有的礼物,这些尘封的美好,他再次开启时总是有些手抖,有一些还似曾相识,他知道一定是自己曾多看了两眼的,袁天意一向如此,只要喜欢的,就要夺过来。 余尽欢有些疲惫,他今天总是想着袁天意的好,这让他心理很难受,最后他用对方爱的沐浴露洗了澡,披上对方的浴衣,将自己包裹在还留有对方气息的床上,抚摸着胸口的钥匙和戒指,沉沉睡去,睡了他多日来的第一个好觉。 去医院的时候,他像许久以前一样,对方伯说了早安,说了晚上想吃的饭菜,仿佛活过来似的走出别墅后,才惊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开车来到医院,停好车,路过住院部的小花园时,他神手挡了挡过分灿烂的阳光,又抬起头看着天空:“袁天意,我们的事情还没完,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不会再放过你的。” 来到病房的时候刚好看见护工为袁天意擦洗身子,他大步地冲过去,拉开护工的手,厉声喝道:“出去。” 护工畏手畏脚地出去了,还好心地关好门。 多久没有看到他的身体了,余尽欢有些懊恼,他怎么能让护工为他擦洗身子呢,他的身体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 虽然病了,还是很强壮,肌肉的线条还是那么优美,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脱了外套,卷起袖子,试了试水温核实后,才拧起一条湿毛巾,亲柔地擦拭袁天意的身体。 袁天意保养得很好,腰腹部没有赘肉,难得还有六块腹肌,皮肤有着迷人的小麦色光泽,只是上面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疤,余尽欢用手轻轻抚过每一个伤疤,大部分他都记得,却没想到仍然添加了不少。 “堂堂金樽的董事长,都吞并了国内的袁氏集团,怎么还让自己受伤?”余尽欢随口抱怨着,手下的动作也加快起来,他有太长的时间没看到过男人的裸体了,心头居然涌上了丝丝缕缕的邪火。 “你的手下总爱说我是个祸害,现在你对我而言,也是个祸害了。”余尽欢给他穿好衣服,盖好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两颊,有些凹陷。 “都说瘦人先瘦脸,你若再不醒,皮肤会松弛,肌肉会萎缩,你就会越来越难看,不怕我不要你了么?” “以前你总是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现在也轮到我来吵你了。” 余尽欢对着袁天意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心里话,想到啥就说啥,感觉特别的轻松,他轻轻握住对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仿佛对方有在认真听他说话,觉得很安心。 “林城你名下的房子并不多,你说我应该从哪一间开始找呢?你猜我会不会一猜就中?” “你就是个混蛋,我一直等你亲口告诉我,可你却总是沉默不语,等我不想听了,却也只会拐弯抹角,写什么诗,写什么回忆录,真当我们活在童话世界里啊。” “还是你以为我们能够心有灵犀一点通,该说的,你总不说,不该说的,你却常常控制不住,你说你脾气冲动暴躁,说了多少伤人的话,你这样乖乖的,也挺好。” 余尽欢断断续续地说这话,双手也不停歇地按摩着袁天意的手脚。 杨林推开门,带了些吃食过来,“有什么事非要这里说?” “我不想去金樽。”余尽欢解释了一句。 “既然车祸并不是你们的把戏,那么,究竟是谁要杀了我或是杀了天意?”余尽欢直直地盯着杨林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加重语气问道。 杨林也变得郑重起来,“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来命令我?” “金樽的董事长,你的上司,”余尽欢瞥了他一眼,看向安静躺着的袁天意,加了一句,“还有你兄弟的伴侣,够不够格?” 杨林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我还在调查中,如果不是袁氏的余孽,就是林家人,或者两个都有。” “林家?怎么会,天远没说过。”余尽欢有些不解的问。 “林家不止一个林天远,何况林天远早就放弃继承林家,也不再关心林家的事情。现在林家管事的是他二叔,他二叔的女儿林珊珊曾经看上天意,被羞辱了一顿,因爱生恨实在太简单。” 余尽欢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惶恐地问道:“当初天意针对打压林家,并不是因为林天远,对不对?” 杨林讽刺地看了余尽欢,“那些年,所有人都称赞你,玲珑通透,知晓人心。我却从来没体会过,在天意身上,你没有一次通透过,他为你成了如今的模样,你却还没搞明白当年的事情。” 杨林上前走了几步,看着强子装作镇定的余尽欢,突然加大了声音:“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林天远能脱离林家还是天意帮忙的,你的好朋友嘉树的事根本与他无关,他原本是派人去接他离开的,谁想过他会突然上飞机遭遇空难的,这样的事情有许多许多,在你心里的袁天意,就是一个有钱的仗势欺人无恶不作的混蛋对不对?” “是的,他逼迫过你,威胁过你,说过数不清的混账话,可有哪一件是他真正做了的呢?他最多不过是袖手旁观没有帮忙而已,而你凭什么将那些罪过不负责任地全加到他身上,就因为他喜欢你,他向你承诺过不会伤害你的家人朋友,所以你身边那些阿猫阿狗摔了个跤都是他的错,对不对?” “你呢?你做过什么?你曾经说会陪着他,但你离开了,后来你主动回到他身边,说喜欢他,却其实都是骗他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群天意身边的朋友都看不起你,我今天就告诉你,没错,我们没有一个人真的喜欢你,因为你从来没正眼看过袁天意那个蠢货。” 杨林说到最后十分激动,他用手指着床上的袁天意,“袁天意,你给我起来,睁大眼睛看看你用尽一生喜欢的人,一生尽欢,死而无憾,这就是个笑话,他一生尽欢,你死而无憾,你他妈的在老子眼里就是个笑话。” 杨林最后的声音几乎在咆哮,他喘着气,怒气染红了脖子和脸庞,丢下一句“周一去公司找你”后,摔上门离开。 余尽欢仿佛被雷劈了似的一动不动,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心底却有个声音逐渐变大,“是我错了”,那声音最后变成重重的钟鼓敲打在他心里,他踉跄几步,走到病床边坐下,伏在袁天意的胳膊里,呜呜哭个不停。 好久他才抬起头,擦干眼泪,颤抖地吻上袁天意的嘴唇,有些干燥,不够柔软,没有温度,他却就这么一直轻轻地将唇贴上去,将又要掉落的泪水憋回去,才抬起了头。 “袁天意,你要给我力量,我会找到幕后凶手,会弄清楚过去所有的事情,你也会醒过来的。” 余尽欢站在窗边望着天空,太阳被飘过的云朵遮盖住了,他握紧了拳头,忽然一阵风吹过,云雾散去,耀眼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余尽欢却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慢慢弯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是蓝蓝的天,看文愉快! 第5章 第 5 章(捉个小虫) 如果有一天,世界不是你脑海里的模样,旧人也不是你记忆的面孔,你要怎么办? 余尽欢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当他用颤抖的手打开林大附近那一间小公寓,格局还是原来那般,不过是家具都蒙上了一层积满灰层的白布。 推开窗,拉开窗帘,揭掉白布,他在尘埃飞舞的光束里咳嗽几声,然后就看见了桌子上那一摞厚厚的文件和银色的电脑。 他没有马上就看文件,而是找出清洁工具,将客厅略微收拾了一番,这动作如今做起来已经有些生疏,上学期间这里的一切他都有亲自打理,而现在他已有太多年没有做过家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拿起桌上的文件,越看越心惊,越看越不敢相信,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呢?母亲一开始就是父亲婚姻的第三者,父亲居然欠下了巨额赌债,他越往下看越不敢相信,他以为的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的父母之间,居然也有了那么多的矛盾和争吵。 他一份份拿起,又一份份放下,泪水早已无声地顺着脸颊流向颈窝。他不明白身边的人为什么都变换了形容,也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却能够明白一件事,那就他以为这一切因为袁天意才发生,可能是对爱人最大的不信与惩罚。 袁天意还是自己的爱人么?他不惊讶自己心里居然还想着做对方的爱人,却开始反思自己是否真的爱着对方。 为什么这些事情的真相,袁天意没有亲口告诉自己,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彼此浪费掉人生最宝贵的十二年,他走完了人生的第39个年头,在迈入四十岁的时候,才发现一直看错了这个世界。 回想起曾经说过要做到的,四十不惑,他抹掉眼泪,定下心来,逐渐看完那一页页资料和文件,又打开电脑,细细察看那些证明他错看了这世界的证据。 天□□晚的时候,他才从沙发上起身,带着文件和电脑回到别墅,将那一张大学时的合影放在主卧里。 照片里他笑得很开心,很放松,袁天意站在他身后搂着他,眼睛微微眯着,目光很温柔。 手机振动两声,正在上选修课的余尽欢低头看了一眼:“小欢,中午一起去外婆家吃饭,我在隔壁302。” “好。”余尽欢快速回了短信,然后就开始期待快点下课,平常觉得很有意思的课程,这会一句也听不进去。 “中午有约了?”同寝室的哥们周建斌转头问了一句,余尽欢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然后点了点头。 “有个男朋友真好,我也想找一个。”话语里都是调侃。 “小心我把这话告诉肖悦。”他调皮地回了一句。 “哎呀,别,肖悦会把我吃了的。”对方马上扮出一脸可怜相。 “肖悦那么喜欢你,还不知足。”他收拾好东西,铃声一响,没等老教授说下课,就急匆匆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迎面撞上一个人,他捂着鼻子,抬头一看,叫道:“你来啦!” 袁天意松开他,“以后跑慢点,我又不会跑掉,怎么还是这么莽莽撞撞。” “嘿嘿。”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悄悄挠了挠对方的手掌心,走到对方前面,“我们快点去吃饭吧。” 出了教学楼,坐上袁天意的座驾——一辆复古的二八自行车,他坐在后面,等袁天意骑出一段距离后,才用双臂楼抱住对方的腰,将身体和脸颊都贴在对方背上。 “你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其实也没多少人会看咱们。” “谁说的,”他说了一句,又小声嘀咕起来,“你这么帅,大家都在看你,只不过你习惯了,才会当没那回事。” “你又在嘀咕什么呢,风有点大,我听不清楚。” 他没有回答对方,只是贪恋着对方宽厚的脊背,想着虽然社会已经接受了同性恋这件事,但还是不要那么伸张的好,若是能将这个人藏在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地方,才是最好。 穿过教学楼,林荫道,校门,繁华的街道,在两个红绿灯处都停了一下,嬉闹两句,到了外婆家,吃喜欢的西湖醋鱼。 袁天逸推着车子,他走在一旁,在秋天午后的阳光里散步消食,最后来到他们常去的小公园,从管理处蔡爷爷那里搬出帐篷,选了处人少的地方,正对着湖水,支起帐篷,睡觉。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醒来,原来是一群小学生在这里玩足球游戏,袁天意不知道和带队的老师说了什么,就拉着他加入其中,带着那群天真的孩子一起玩闹。 那个下午很愉快,他记得自己一直在放声大笑,然后就有了那一张照片,留住了那个美好的瞬间。回家途中袁天意就去将它打印出来,两人一起选了那个古朴的木质相框,一直放在床头,就算之后他们有过许多争吵,那个相框的位置一直没动过,也永远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敲门声将他从回忆中惊醒,“余少爷,晚饭做好了,你最近瘦了许多,要多吃点才好。” 他应了一声,将相框擦干净,放在床边柜上,站起身看了一眼,又调整了一下位置,才下楼。餐桌上都是他和袁天意喜欢的饭菜,分分合合二十来年,彼此的喜好早就刻在骨子里,不需要想起,也不会忘记。 餐桌的对面没有人,这种情况本是他早已习以为常的,这一刻他却觉得非常地不适应。他回想起袁天意吃饭的模样,坐得端端正正,左手经常是放在桌下的,头不会很低,总是先喝一碗汤,然后小口小口地吃菜,第一筷子会将虾球夹给自己,然后说一句“好好吃饭”。 “余少爷,你怎么了?”方伯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他看着自己伸出去的筷子,还有那一颗放在桌面上的虾球,怔忪一下,无奈又苦涩地牵着嘴角,说了句“没事”,便低着头快速地吃起饭来。 心里酸酸涩涩的没有着落,方伯小心地建议他带朋友回家一起住时,他还楞了一下,只摇摇头。饭后他还是去了医院,虽然显得自己很懦弱,只有在袁天意身边,只要能看见对方,他才能冷静下来。 病房里,袁天意头上的绷带拆掉了,露出被剃掉头发后的白色头皮,还有几个狰狞的伤口。胡医生和护士正在为他换药,护工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他来到床边,仔细看着护士的一举一动,突然担心对方是否会疼,忍不住让对方小心一点,慢一点。 胡医生离开前对他说伤口恢复得很好,绷带拆除后让他多加注意,别让伤口受到感染。他看着袁天逸完全没了型的头发,轻轻拂过没被清洗好的杂乱短发,极为小心地将手掌覆盖在伤口上方的白色纱布上,想着一定得更快一点痊愈才好。 “你看你,近半个月没洗头,你要是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浑身难受得受不了,想要我给你洗头的话,就快点好起来。”他开始对着袁天意唠叨起来,护工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 “他们都说我不了解你,可我却还是了解你的,那把钥匙对应的房子我一次就猜中了,我知道你给我看的那些并不是事情的全部,我说过不想让你调查我身边的人,我也相信你一定这么做了,所以那些东西,应该只是事实的皮毛部分。” 他把玩着袁天意的手指,这些年过去了,已经不复当年的优美,初看起来还不错,但手心里仍残留着厚重的老茧,左手的食指指头部分有些弯,虎口那里有一个凸起的伤疤,关节部分也变得粗大起来。 这只手,连同他没触碰的另一只手,上面刻满了当年他们与袁家博弈时的痕迹,曾经每多一道痕迹,他就为此伤心痛苦一回,这些都是那些日子里袁天意对他的爱的明证,他却在离开对方后就将它埋藏在心底,不愿再看一眼。 这些天他总在哭,因高兴而哭,因悲伤而哭,因委屈而哭,因悔恨而哭,所有的源头都在这个人身上,他不想再哭了,想要坚强和勇敢,不要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流泪,只愿在对方清醒的怀抱里发泄。 做完日常的清洗和护理事项,余尽欢拿出带来的篮漆铁皮盒,这里边放着他高中时候收到的所有袁天逸的情书,他记起第一次收到情书时的场景。 桌子被重重地敲了几下,余尽欢从书本里抬起头,眼前的人叫李钟,这个学期转来的,两人并未说过话。 “袁天意给你的。” 余尽欢接过来,是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牛皮黄纸张,他并没有即刻打开,只说了句知道了,而李钟看了他一会,才一脸无趣地走开。 这像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身边的同学都没有豪气地来询问,余尽欢并不如表现得那样平静,心底早已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他很好奇,想找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打开那张纸。 放学后,他离开教室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这个校区是新建的,图书馆那一片栽种了许多樟树,还有几个小花园,因为离教学楼和宿舍远,很少有人去那边。 选好一个隐蔽的角落,余尽欢盘腿坐在草地上,伸出手掌,那方纸片已经被微潮的手心浸染了边角,风轻轻吹过,他又连忙握紧了它。 真的是袁天意给自己的吗?余尽欢很是期待,他对那个个子高高身边总是围绕一群人的男生很有好感,而且那人还帮过他一次,他要对我说些什么?是要和我做朋友么? 手心的这一方纸变得神圣起来,他很认真地沿着原有的折痕拆开,耳边想起父亲常说道的诗句:“君心似松柏,雁足传珠玑。” 等到终于见到上面的文字时,他第一眼就喜欢上那遒劲有力的字形,还未等他细细读来,一群人的谈话声传来。 “唉,你说天意哥这是为啥,非说要送情诗给那小子,我哪会写诗啊,只能在网上胡乱找了一首交差。”这是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话语里满是不解。 “不该你管的事别乱说,我亲眼看到天意哥将你那首诗放在旁边,然后工工整整地誊抄了一遍,你可别把话说漏了。”这个声音,是下午和他说过话的李钟。 “天意哥真的抄了我找来的那一首?” “当然啦,我昨晚上睡觉前偷偷看了一眼的,一字未改。” “可是天意哥其实会写诗的吧,他那么厉害,怎么会……” “你小子……不在意……玩玩吧……” 后面的话语随着远离的脚步声逐渐消散在风里,余尽欢低头看向手中的信纸,那上面每一个字都看得懂,他却已经明白,这并不是真的。 他有些不舍地折叠起那张信纸,暗地里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却还是记住了袁天逸的字迹,写我的时候少了最后一点,撇和捺的那一笔尾端会加重又向上挑起。 回忆就到这里,那一封信,或者那一首诗,是余尽欢唯一打开并看过的袁天意写给他的诗,其实每一句他都还记得。此刻,他又拿起那变得不平整的纸张,看着上面自己标注的数字和日期:1,2029年9月28号。 用手抚平微卷的纸张,看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热意涌上眼眶,他看着袁天意,轻轻读起来。 / 第一次遇见你, 你在阳光里微笑, 我的眼睛不受控制黏住你。 第二次遇见你, 我成为你的同学, 却更想成为你桌上的书本。 …… 作者有话要说: 祝看文愉快!! 第6章 第 6 章 余尽欢翻看着手边的资料,杨林安静地站在办公桌前边,等着他的吩咐。 看来是林珊珊的可能性更大,他心里有了成算,抬头,杨林还在,“你站在这里,难道还要我吩咐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要对付林家,只是通知你一声。” “没想到曾经像只猴子似的你,变化也这么大。”他记起来杨林就是那个和李钟对话的人,也有些好奇他是如何从一个不安分的人,变成金樽集团董事长的首席秘书。 杨林有些生气,“这些年一直没长进的是你。”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话,那个人就自动离开了办公室。 是啊,这么多年,不管他是否承认,他一直都没长进,仍然是当年被袁天意宠着的少年,任性,敏感,固执,倔强,懦弱,胆小,将自己的世界活成了一方囚笼。 林珊珊,他对这个名字很陌生,记忆里并未听人提起过。 根据调查得来的资料,林珊珊是林中信的独生女,而且算是老来子,自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富家女的那些小脾性一个不落,但虽然骄纵了些,却也识得大体,在一次酒宴上被人下了套,袁天逸帮了一把,然后这姑娘就缠上了大他整整15岁的袁天意。 袁天意身边的桃花从未少过,但却没有一个像林珊珊这样能够坚持多年的,一步步小心地接近,从不提感情的事,一直扮演着知书达理的讨喜角色,直到知晓了余尽欢的存在,才变得激进起来。 大胆的示爱,疯狂地追求,商业上增进合作,私下里制造巧合,余尽欢看着关于两人的众多照片和新闻,心里就像灌了一大壶陈年老醋,还不能发出味来。 林珊珊因为一次次被拒绝,然后变得不可理喻起来,制造新闻舆论,让他父亲施压,甚至还给彼此下药,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袁天意救了自己抽身离开,却没再管她,使得她自作自受,被一个保安夺了身子,还怀上了孩子,从此与袁天意决裂。 林珊珊,你算什么东西。余尽欢最后又瞅了一眼她的照片,在心里骂了一句,不是他自夸,若单单论容貌,林珊珊确实比还不上余尽欢。 余尽欢的长相十分精致,若不是有一头粗犷的短发,走在街上,都会有人误会他的性别,脸蛋小,眉毛细长,眼睛微微上翘,鼻梁挺,嘴唇薄,若只有这些也不算什么,偏偏他右眼眼皮上有一颗醒目的美人痣,再加上有些尖的下巴,想不让人误会都有些难。 余尽欢翻阅了一会林氏的资料,最近金樽集团上上下下的压力都不小,他虽然是一个甩手掌柜,却并不打算一直如此。金樽是袁天意一手创建的,他要守住它,金樽有的每一分,到时候都只能更多更好地交还到袁天意手上。 他给林天远去了电话,本来约好在流年,可是他很想去医院陪着袁天意,林天远也不介意,两人在医院里碰了面,林天远还带来了外卖。 “我们在这里吃饭谈话是不是对病人有些不尊敬?” 余尽欢吃得正欢,饭菜都是他喜欢的,又有好友陪着,爱人也在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有什么不好,不管他是否醒着,他都只会希望我一直在他身边,最好是做什么都在他眼前。” “他不是决定放手了么?你就知道他还像过去一样,要霸占你整个人。” “我当然知道,这世界上我绝对最了解他,即使分开了,他对我的爱也不会减少一分一毫。”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某个人好像是误会了他十多年来着。”林天远抬起下巴,笑着看他。 余尽欢也没有不自在或不好意思,很坦然地说道,“我误会的都是他做过的事,但我却一直都相信着他的情。” “说的既肉麻又绕口,你也不害臊。” 余尽欢笑了两声,没有回话。饭后,清理完垃圾,察看了袁天意的身体,上上下下按摩了一番后,才和林天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说话。 “我怎么觉得你刚刚按摩的手法有些怪异,像是在吃豆腐,”林天远顿了一下,加大声音叫起来,“不是吧,尽欢,你是在揩袁天意的油,你有那么——唔——饥渴么?” 余尽欢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丢尽了,这个竹马一点都不理会自己的拦阻,用手都没能捂住他的嘴,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红着脸呛道:“我就是饥渴了怎么了?我和他在那档子事上有多和谐多疯狂你又不知道。” 说完后他又有些沮丧,双手捂着脸低低地说:“我们有三年的时光完全没有那啥了,之前也都是带着气的,我就是突然有些忍不住。” “我明白了,你就是禁欲太久,被饿狠了。”林天远表示理解地说,“等他醒了,我送你点东西,让你一次吃个饱怎么样?” 余尽欢看着竹马那一脸我很体贴你还不来夸夸我的样子,顿时没了言语,好一会后才转开了话题。 他和林天远聊了林家的事情,林家是林城老牌的医药世家,一直是以药物研发闻名全国,林城一大半的药店和制药厂都是他们林家的,而金樽集团则是以做医疗器械而异军突起的,并且近两年在发展医疗机构,林氏药业和金樽之间的关联太多。 林天远对林氏并没有好感,商业上的事情他知道并不多,但林家内部的人和几个叔伯之前的恩怨和关系都详细告述了他。 “金樽要对付林氏,你考虑一下回来帮帮我,也可以弄清楚嘉树的事情,上辈人的恩怨也该做个了结,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他是诚心希望林天回来,也希望林天远能彻底走出林家的阴影。 “小欢儿,为了你家老公,连从小玩到大的竹马都要利用,你可真狠心。” “那是当然,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天远被噎了一下,“你脸皮太厚了,话说当着袁天意的面,你真的主动得起来,长相是超出预期了,可是动作什么的,感觉很生涩,回头我给你点资源,教你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诱受。” 最后两个字林天远故意加重了语气,说完就跑,余尽欢脑子一下子都没转过来,然后就是又羞又气,两颊热得像被火在烤。 他在洗手间用冷水冲洗了一会,等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后,才又坐到袁天意的身边,看一眼对方的脸庞,感觉脸上又热气翻涌。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杨林送来一堆文件,惊讶地看着余尽欢,愣了一会才放下文件,“那个,天意哥这样子应该不适合那啥,你忍着点。” 接二连三地被人误会,余尽欢看着转眼就被关上的病房门,忍不住大声抱怨,“忍你妹!老子才没有忍。” “忍……什么?”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熟悉又沙哑地声音,余尽欢不敢置信地回头,就看着床上的人也睁着眼睛看着他。 眼泪一下子哗啦啦地流下来,余尽欢一动也不动,像个被定住了的雕像,只知道哭。 “你,你怎么了?” “什么你怎么了?你是个混蛋,你再叫我一声。”余尽欢用手背粗鲁地抹掉眼泪,大声嚷嚷。 身体被推了一下,声音也近在耳边,“余先生?” “你以前不……”余尽欢正要说下去,前言似乎有个身影挡住了视线,然后他猛地看清了,是胡医生,他转过头看向床上的袁天意,还是安安静静的模样。 “对不起,胡医生,我刚刚有些失控。”余尽欢勉强说完这句话,就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里,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泪。 冷静过后,他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都快要认不出自己的样子,勉强扯了扯嘴角,擦干脸和头发,提起精神走出去。 胡医生仍然在一旁休息区等着他,先是说了一下袁天意的情况,然后关心地问了他几句。 “余先生刚刚是不是遇到幻觉?你最近精神压力太大,要放松一下,调节好心情,这样才能够照顾好袁先生。” “我建议你和袁先生的其他亲人轮流照看他比较好,毕竟这将是一场长时间的战争,你可不能中途倒下。” 余尽欢谢过胡医生的提醒,在医生离开后,望着袁天意愣神了好久。 “天意,阿意,你想要我怎么样呢?我该怎么做?你不是喜欢我主动吗,你看我现在,真的离不开你,连身体都控制不住想要你,你怎么还不醒来呢?” 他没有大声地喊叫,只是用一种低沉又痛苦的声音,轻轻地缓慢地说着心里的感受。 “阿意,我好难受,我多一分钟都忍受不了你这样子,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你总是知道的,我问你什么,你都能回答我的,这次也不要沉默好不好?你是不是在惩罚我,惩罚我对你不理不睬,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和你说话,你说的每一句,我都会放在心上——”他趴在床边,“我想你,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他在循环不断地说着想念,然后就这么睡着了,他只是有些累,休息过后,便又振作起来,缓慢又认真地处理完公务,一部分下了决定,还有一部分有些疑问,杨林晚间过来的时候,两人又商讨了一番,才做出决定。 “你现在这样很好,天意一定会高兴看到的,他以前一直说你有经商的天分,我现在也知道了。” 等杨林离开,余尽欢还在回味他的话,经商么?他都不知道他有经商的头脑,他不过是在袁天意身边久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再加上没日没夜地学习,所以看起来才会像那么回事。 他想起初创金樽的时候,那时候他大二,两人窝在小公寓里,想着公司的名字。最后还是袁天意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公司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那晚的月亮很圆很亮,她和袁天意在阳台上没羞没躁地折腾了许久,回想起来也是痴狂。 对着电脑学习所有与商业相关的知识,余尽欢真的觉得很是枯燥,不知道袁天意当初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不过,虽然枯燥,他却学得心甘情愿,为了守护重要的人重要的东西。 今晚他不回别墅,睡前又取出装满记忆和爱语的盒子,轻轻地拆开一封信,像打开一份宝物,慢慢地念出来。 在我和世界之间 你是窗子,是夜空的星 是街角的路灯 是春天里的风 是夏日下的阳光 是开满玫瑰的花园 是风吹过的金色麦浪 在我和世界之间 你是呼吸的空气 是心跳的脉搏 是航道上的点灯人 是从梦里醒来的一个吻 在我和世界之间 有个你 我追寻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吸取经验和教训,希望这篇文不要经历拖拖拖的问题,所谓的诗是胡乱写的,灵感来源与顾城的诗,原谅我没有诗情,望多多包涵。祝看文的小天使们越来越happy! 第7章 第 7 章 有些人你还没去找她,她却先找上门来。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告诉你们,我是林氏的千金,你们老板袁天意未来的夫人。” 余尽欢一大早就被病房外尖细的声音吵醒,他先是看了下袁天意的身体状况,然后极其自然地亲吻对方的额头,在对方耳边道了句早安。 他随手呼叫了医护站,“高级病房这里来了个闹事的,在走廊,你们处理一下。” 然后慢条斯理地去洗手间洗漱,等方伯送早餐过来。他本不愿劳烦方伯,而且袁天意的情况他一直没有和方伯说清楚,自然是被方伯得晓实情后狠狠批评了一顿,又反过来关心他的身体,不顾他的意愿,强行要求轮流看守,今日轮到方伯,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带家里做好的早餐过来。 他用温水沾湿帕子,给袁天意擦脸,“你说你的人是不是都和你一个脾气,总是不顾别人的意愿,强行做这做那的。” 屋外边的争吵仍没有停止,他有些生气地拧了袁天逸耳朵一下,没用多大力,“就连你招惹的桃花债也一样!” 余尽欢尽力屏蔽外边的吵闹声,打理好袁天意后,盯着他的脑袋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总算可以洗头了。” 病房门被推开,他叫了一声方伯,然后就看见一个女子跟着方伯走进了病房,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还没等发作出来,方伯便开口说话。 “余少爷,您今天回别墅好好休息,要是天意少爷醒来看到你这么辛苦,恐怕会抱怨老头子我没照顾好你,而且,家里还有一堆事需要您主持处理,有些事,老头子我也做不了主。” 余尽欢听出方伯的意思了,再看看方伯暗地里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心里十分舒坦,便顺着方伯的话说道:“好,吃完早饭我就回别墅。身边这位小姐是?” 余尽欢当然知道她是谁,不就是那个缠着袁天意的林珊珊么?来探望病人,带来的鲜花和果篮却不够新鲜,一看就是在医院附近顺手买的,而且来打扮得这么隆重,难道是把之前的教养都给丢了么。 林珊珊正要说话,方伯重重地咳嗽一声,“余少爷,这位小姐称是天逸少爷的朋友林珊珊,只是我从未听少爷提起过她,她在外边吵吵闹闹的打扰别人的休息总归是不好,又求着我放她进来,我就擅自做主让她进来了。” “你——”林珊珊先是被抢了话,这会又被一个管家这么讽刺,气得满脸怒容,正要发怒,才说出一个字,余尽欢就打断了他的话。 “这位可是与我们作对的林氏千金,不过是来装装样子假慈悲罢了,”余尽欢对方伯说完上半句,才正眼看向林珊珊,“东西收下了,放心我们不会乱给报纸发什么林氏千金医院仗势欺人的新闻,这里不欢迎林小姐,请回吧。” 林珊珊恶狠狠地瞪着余尽欢,张开嘴正要开骂,余尽欢摇了摇手机,“不知道这家医院是金樽的么,走廊的录像已经保存好了,你要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把它到网络上去,别以为只有你会那一招。” 林珊珊不甘心地离开病房,方伯这才恢复和蔼的样子,带着夸赞地眼神看向余尽欢,“余少爷这样就很好,天意少爷才不会喜欢别人,你可别把自己当外人,相反,要有主子的样子。” 余尽欢只得笑着回应,“都什么年代了,还主子,多生分。” 方伯倒是很开心地摆放早餐,“视频不发了?” “已经发了啊。”他不在意地回应,“天意出事与林氏有关,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方伯也是一脸气愤,老人家喘着气将林氏上上下下骂了一通,那架势像是战场上的将军,他没敢拦阻,任由老人家翻来覆去那几句骂了将近20分钟。 这些日子来,方伯也慢慢适应了照顾袁天意,不过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所以晚上一般是他和杨林轮着看守,白日里方伯和他们三人轮着来。 要对付林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林氏在林成发展了近百年,早已根深蒂固,势力盘旋于这个城市的各行各业,这不,他们还没开始动手,林氏就已经全面压制他们的生意了。 就在此时,袁天意成为植物人的消息也被泄露了出去。 从袁天意住到医院开始,他们就封锁了这个消息,公司里只有几个高层知道这件事情,就连袁天意住在哪家医院,他们都没向外人透露过,而林珊珊能确定无误地找来,显然医院的安保工作有漏洞。 事实上他们住在医院顶层,这里边只有三位病人,每位病人都有单独的医生和护士,这些医护人士都是金樽集团的雇佣人员,若说消息泄露的话,医护人员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吴明让守门的保镖去查看监控,看会不会有留下什么线索。 最近一周,方伯一直在和他商量将袁天意接回别墅治疗,只是袁天逸当初伤到了颈部和小腿,他担心还没有恢复好,便想着多住几天总是好的,现在看来回家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袁天意和胡医生说了想法,胡医生便去安排在家疗养的一切事宜,然后杨林带着两位保镖过来,先是和方伯一起回别墅安置一番,下午袁天意就回到别墅。 方伯还煞有介事地请了几个道人在别墅里做了一场法事,余尽欢尽管不太认同,也没说什么。 袁天意被安置在主卧旁边的客房里,一切医疗器械和医院同样配置,胡医生隔天会过来一次,平时的护理家里的人都要学习一番,袁天意是想自己护理,但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这里,好在家里的佣人也都可以帮忙。 他没有请专业的护理,无论男的女的,他心里都有些疙瘩,所以还是只能麻烦身边信得过的熟人。 袁天意明显瘦了很多,脸颊凹陷得厉害,余尽欢看着他瘦削的手臂,还有那上面长期插着的留置针管,心里更不是滋味,回家了,他的爱人却也不会更好一点。 三个月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车祸的案子没有任何进展,肇事司机李双离奇失踪,一直没找到人,李家上下也是悲痛万分,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 他和杨林怀疑林家人,也是因为林氏之前突然与金樽彻底闹翻,而且还在金樽查到了不少林氏的人,而那个李双,偏偏曾经做过林珊珊的司机。 林家的嫌疑最大,靠警方,显然现在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金樽在林氏也有些人,可惜没有一个能提供重要的消息,余尽欢迫切地希望,林天远能够回来,重回林氏。 而林天远真的回来了,在一周前离开后,带着他的小东西赵乐回来了。 赵乐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大男孩,活泼热情,自来熟,嘴里头有说不完的话,一刻也停不下来,余尽欢很难想象一向严谨的林天远是怎么和这个男孩子一起生活的。 赵乐不是林城人,停留一天后回了尚城,用他的话说就是要先进宫面见母后大人,圆了出国这三年的孝道义务后,才能来林城发展。 “你不跟着过去见家长?”晚饭时候,余尽欢问林天远。 “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你完全是想多了,严格说起来,我们只是搭伙过日子,偶尔互帮互助一下。” “出国了果然不一样,开放多了。” “那是,总比某人憋太久硬生生改了性子要好。” “林天远,能不能不提这茬?” “不好意思,不行。” 余尽欢不想再看对方调笑的嘴脸,低头一个劲地吃饭,而林天远则端起酒杯,笑咪咪地看他。 顶着这样意味不明的视线,余尽欢艰难地吃完晚饭,去书房处理公务,过了一会,敲门声响起,林天远走了进来。 “对于林氏,你有什么计划?”林天远开门见山。 余尽欢这段时间被林氏搞得焦头烂额,金樽的许多订单都被无故取消,好多公司和医院宁愿毁约赔款,也不愿与金樽来往,工厂那边也出了岔子,被撬走了好几个总技术工程师。要知道金樽的医疗设备,都是智能高端设备,投入成本非常大,根本耗不起误工期或是滞销期。 “事情就是这样,已经确定是林氏搞的鬼,只是他们这样恶意打压金樽,真正站在金樽这边的人很少。”余尽欢大致说了金樽目前的处境,有些为难道,“我连金樽都顾不上了,哪有心思折腾林氏。” “我的小欢儿,真可怜,需要哥哥我帮什么忙就直说,装什么装,我还不知道你啊。” 余尽欢感到一阵恶寒从心起,脸上不再见到为难的神色,反而很坚定,“怎么说呢?弄得我这么为难,怎么也要从林氏那里撕两块肥肉回来吧。” “你这么腹黑,你家老公袁公子知道么?” “这是我新学的技能,他自然还不知道,不过,他肯定会喜欢的。” “对他你还真有信心。说吧,怎么反咬回去?” 余尽欢其实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自信,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忐忑的,因为他发现他的袁公子也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但现在他没时间想这些,首先要做的就是慢慢分解掉林氏。 “林氏作为一个整体才会这么强大,只需要暂时卸掉它的胳膊腿,让它不能正常运作就行。”他一边敲打着桌面,一边看着林天远,“不过,这些掉胳膊腿的工作,只能是内部人士才做得到。” “不用对我抱有期待,”林天远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把玩起来,“除非,你能付给我足够高的酬劳。” “酬劳?”余尽欢有些不解。 “你的袁公子本事大着呢?嘉树的尸体一直没找到,我也以为他真的走了,但是我现在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袁天意曾经斥巨资请过一个专业的海外搜寻队找人,而且那个队伍后来还完成了任务,你说——” “你是说嘉树还可能活着?!”余尽欢站起来,在屋子走来走去,“而且是天意找到他的,天意为什么会救他?不,不是,天意救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还有别的意外,还是找到的时候他已经……不,不会……” 余尽欢心里乱成一团,连思维都不甚清晰,断断续续地胡言乱语起来。 “打住!”林天远按住他的肩膀,他才冷静下来。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不,先不说这个,消息可靠么?” “你为什么比我还要激动?” “那是当然,跟嘉树比起来,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而且,”余尽欢顿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道,“嘉树是我和袁天意间最大的矛盾,若不是他出了事,我和天意也不会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林天远的心情也沉重起来,明明是开心的消息,书房里的空气却让人感到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不要让我一个人,大家一起来玩耍吧,祝有个好心情! 第8章 第 8 章 余尽欢坐在袁天意床边,不厌其烦地清洗他的身子,按摩肌肉,小声和他说着话。 因为提到嘉树,他和林天远都陷入回忆里,情绪有些失控,关于林氏的计划暂时搁浅了。 “今晚的月亮弯弯的,像你的眉毛吗?不像,更像你的睫毛。” “既然嘉树没有死,他是不是受了很多的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嘉树是亲人,没必要吃他的醋,你为什么一面对他,就要那么不镇定和失常?” 他为袁天意换好衣物,双手握住那只因为长期注射药物肿起来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嘉树,我们还不会那么快成为朋友呢。” 林城高中,高二六班。“余尽欢,嘉树来找你啦。” 教室前门处伸进来半个身子,有些逆光,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个穿着白衬衫的翩翩少年。 余尽欢听到叫声后就看见嘉树站在门前对他微笑,快速走出教室。 “怎么来找我了,不是说好时间了吗,干嘛提前?”面对嘉树,他总是习惯性地撒娇,而嘉树就像是他的大哥哥,会永远包容他。 嘉树伸出手指弹了一下余尽欢的额头,“早点去,就不用排队了,吃完烤翅,还可以吃点别的。” “不叫上天远么?” 嘉树努了努嘴,“天远那家伙要和足球队聚餐,我们走吧。” “可你也是足球队的啊。” “我请假陪你啦,这么早出来,也是为了不与他们碰见,不然又要和他们喝酒。” 去校外美餐一顿后,嘉树将他带到一处幽静的公园,在长椅上坐下,很严肃很认真地看着他。 “你不要摆出一副要长谈的架势,我不是你的学生小朋友。”嘉树平时温温和和很好相处,但他就害怕对方严肃正经的时候。 “你很在意那个转学来的袁天意,既然想要和对方做朋友,为什么不主动一点呢?” 余尽欢眼睛瞪得大大的,“嘉树怎么会知道,一定是天远那家伙说的。” “你不觉得我交个朋友你还要来管,你这样子很像是严厉的专权家长好么?” “我本来就是要惯着你们俩的,因为你们都太不让人放心了。”嘉树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是,嘉树妈妈。”余尽欢大声叫了一声。 “臭小子,找打是吧。”嘉树便和他打闹起来。 那天的阳光很暖和,回忆起来都带着幸福的味道。 余尽欢拨弄着袁天意的睫毛,“所以,要不是嘉树劝我,我才不会那么早和你做朋友呢。” 又是一个晚上,余尽欢脑海里不停回放着他和嘉树、林天远还有袁天意一起度过的日子,欢欢笑笑,打打闹闹,还有争吵和闹别扭,一张张年轻时候变换着表情的面孔,让他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天将破晓才进入梦乡。 早上是被急促地敲门声吵醒了,努力睁开眼睛,天已大亮,时针已指向11点,忍住心底的一丝烦躁,他打开门,是林天远。 “就算凌晨才睡着,现在也该起床了。” 余尽欢点点头,然后用力关上门,在床上坐了一小会,彻底清醒过来。 一顿早餐连午餐过后,他和林天远再次进入到书房里。 “具体说说嘉树的消息吧。”经过一晚上的缓冲,余尽欢也平静多了。 “我得到的消息就那么多,剩下的都是不确定的,听说被救的那个人被安置在一座小岛,而且伤得很重,更多的就真没有了。” “杨林下午会过来,我问问他,他还说过嘉树出事和林家有关。” 林天远愣了一下,“那就先说说对付林氏的事情。” “我是这么想的,林家人个个都有自己的算计,你回去后,你二叔小心建立的平衡肯定会被打破,你到时候就选几个好用的人,动动口就行。” “我以前从没想过会有再次回到林家的那天,而且还是我自己主动回去。”林天远有些惆怅,“你准备牺牲什么让我回去?” 默契地对视一眼,“西边那两个加工厂,筹码应该够了。” “当然足够,这么大一块肉,你是要让我一回去就引起腥风血雨啊。” “不够乱,你怎么好下手,而且我也不想让你在那鬼地方待太久,差不多了就及时抽身,小心神经衰弱。” “你就不能盼点我好,嘴这么毒,总这么损我,袁公子知道么?” “他要是听见了,只会更加开心。” “也对,你家那位就是只陈年老醋坛子,尤其对我和嘉树,像只护食的小狼狗,他知不知道这叫得罪娘家人。” 余尽欢白林天远一眼,将人带出书房扔到客厅,“我去看看天意,你自便。”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没得救啰。” 余尽欢装作没听见,上楼来到袁天意床前,他越来越不敢看袁天意的模样,身体越来越虚弱,皮肤都松松垮垮的,身上的肌肉一点点消失,唯一让他庆幸的是没有其它的并发症。 胡医生说病后三个月是最佳的苏醒期,若是过了这段时间,那就半年,一年,之后的希望就极其渺茫了。 他很多时候都不敢看日历,不愿意计算一天天如水般流过的日子,仿佛将对方苏醒的希望也一点点冲走。 看得久了,他就会难受,然而不看,他又会挂念。 所以,他不能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他可以给袁天逸揉揉身子,或者说说话,这样能让他暂时忘掉一些事情,让日子过得更容易。 他总是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脑袋里装不下太多复杂的事情,嘉树总说他一根筋,林天远则说他固执,还有人说他敏感,还有人用类似于自私、狡黠等等带着贬义的形容过他。 袁天意是怎么说的呢?说他只是心很小,只能专注一件事,并会努力去完成。现在想想,这是多么高的评价啊,可是这一次,他这么专注地想要袁天意醒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对方,即使眼眶酸疼欲裂,对方也依然没有醒过来。 他只能再一次闭上眼睛,任泪珠滑落,然后擦干,继续从给袁天意翻身开始,再一次循环。 方伯进来告知杨林的到来,下楼便看见林天远和杨林两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明明互相看不顺眼,却又不得不和平相处,脸上都是隐忍的表情。 “杨林,我们找你是想问问当年嘉树的事情。” 杨林闻言没说啥,只是别有深意地瞟了林天远一眼,然后便将当年的事说了一下。 嘉树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从小就比寻常人要聪明几分,性格温和,人缘特别好,可以算是现实版的万人迷,长辈和小孩都喜欢缠着他,同龄人也争着和他做朋友,余尽欢是初中时和嘉树认识的,一见如故,相逢恨晚,很快就打成一片。 袁天意因此很在意嘉树,最初也调查过这么个人,但并没有深入,后来嘉树和林天远的事情曝光,林家人为难嘉树,袁天意最初确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并没有余尽欢以为的落井下石。 “天意那时候其实还是袁氏国内内定的接班人,与林氏的人经常碰面,林家人为难嘉树,他还顺手帮过几次小忙,后来那些不堪的新闻疯传,你求他帮忙,他也尽力了,不然你以为惹得满城风雨的大事件能那么快落幕,但林家有人不甘心,他得了消息,想要送嘉树去国外,谁也没想到嘉树会提前订了机票,而航班还出了事。” “得到飞机失事的消息后,天意派人去搜寻,还找了最好的专业搜救队,一直没有放弃,半年后在一个当地部落里找到了嘉树,不过,”杨林停顿了一下,看着紧张兮兮的余尽欢,眼神里居然带了一丝怜悯,“他全身上下多处受伤,脊椎和大腿伤得最重,而且和天意一样,一直昏迷不醒。” “后来呢?嘉树现在怎么样了,他在那里?”这一次是林天远激动的声音。 “伤得太重,天意找了专业的医疗机构治疗内外伤,然后就发现嘉树的身体有些古怪,生命体征很不稳定,一直处于危险中,具体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天意借着袁氏的名义托了关系,才将他送去一个秘密的医药研究基地,在国内,但更多的消息就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了。” “我还记得天意隐约说过,有什么10年的合约。”面对大气都不敢喘的两人,杨林说了最后一句话。 “关于那个研究基地,有可能查得到么?”林天远很不甘心。 但杨林的回答让他失望,原来是国家机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力量所能企及的。 “如果你在医学界有很高的成就,他们也许会主动找上你。”杨林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微弱的希望。 其实这一刻余尽欢的心里也是翻天倒海,五味杂陈。 他记起他和袁天意曾经因为嘉树而发生过的无数次口角,也是在那些争吵里,两人的情分被一点点地消磨,减弱。 “袁天意,嘉树死了,这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逼走他?”“为什么他每一次受伤,你都在一旁,现在他终于消失了,你高兴了吗?”这些都是他无数次对袁天意说过的话,那时候有多喜欢对方就有多痛恨对方。 袁天意都是这样回复的:“家属的事,我很抱歉。”“嘉树并没有死,他还会回来的。”“你心里不痛快,就将气都发在我身上,别为难自己。” 原来袁天意说过许多次的,只是他都没有相信,不然就会一个劲的问“那他在哪里?你把他找回来还给我。”更多时候会大发脾气,辱骂对方,那些难听的话语他现在只要是想一想都觉得自己不是东西,也替袁天意感到委屈和不值。 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恶言恶语也使得这件事情没能说清楚,并且还成为了两人之间禁忌的话题,嘉树就想袁天逸最初所忌惮的那样,真的将他们两人间的距离拉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余尽欢心里酸疼着酸疼着也习惯了,难得杨林这一次没有借机继续挤兑他,在袁天意不在的时候成功让他身边的重要人物对自己改观,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庆幸。 新仇旧恨纠结到一处,对付林氏和林家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三个人心平气和地相处一下午,商讨制定出可行的计划。 送走了两人,余尽欢有些疲惫地上楼,方伯正在替袁天意清理身体,他看着对方不能自理的身体,涩疼像一张细密的网包裹住他的五脏六腑,为什么他这么晚才发现错怪了他的爱人,为什么知道嘉树还在明明很开心很感动却笑不出来? 他接手方伯接下来的工作,然后躺在袁天意的身边,小心地紧紧挨着对方,又不压住对方,碰触到的肌肤仍然是温热的,呼吸也是温热的,他放纵自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然后在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惊醒。 再大的一张床,他也不敢在袁天意身边睡着,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浑浑噩噩下楼吃晚饭,饭菜依然是按自己的口味做的,只是食之无味,草草填饱肚子便又上楼回到袁天意身边。 “天意,今天我不想再工作了,你陪我休息一下偷个懒。” “为什么不将嘉树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我不听的时候,你就应该强迫我听,我记得你不是默默付出的性子。我突然间才发觉你把我宠坏了,让我变得像个老顽固,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接纳和相信外界一丝一毫。” 余尽欢用手指挠着袁天意的耳后根,这里是对方的敏感点,非常怕痒,只需挠一下,就会浑身难受。他总爱用这一招对付袁天意,屡试不爽,屡试不败,总能够在自己被欺负或觉得尴尬时,找回场子。 “算了,你不给一点反应,真无趣,我们来念诗吧。” 每念完一首,他都要说上几句,说一些往事,因为这些算不上好的情诗,加上他心境的改变,每一个关于对方的过往都变得无限美好。 / 我习惯了你偷偷看我 用目光述说隐藏的爱意 我习惯了你假装不理我 捕捉路过时你加速的呼吸 我习惯了你和他一起 用放肆的笑嘲笑声我 我习惯了你每天的问候 继续心照不宣的小游戏 我习惯了你在人群里找我 用转身表达安心和不满 我习惯了你缠绕的手指 别怕我会向前一步 我习惯了你偶尔一个人 用背影述说我的懦弱 我习惯了你安静的样子 让所有情绪袭上心头 是的,我习惯了 / “你习惯的,也都是我习惯的。”带着哽咽的叹息飘荡在如水的月色里,不知会落入谁的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9章 第 9 章 林氏的事情很快就得到解决。 林天远带着属于他自己的股份回到林家,没有参加公司的运作,但林家发展了这么多代,一个他就改变了整个家族表面维持的和平,顿时暗潮汹涌起来。 林家也有着富家贵族的通病,而林家也有一个传统,那就是所有的儿女都要认祖归宗,且一视同仁,但妻子只能有一个,有时候这是一件好事,能够减少兄弟子女间的愤恨,但同时所有的非婚生子都不与母亲住一起,而那些女人大多也不简单,惹是生非、挑唆闹事也常有。 林爷爷有三个兄弟,两个姐妹,他本人是林家的一股清流,能力出众30岁就把持家业,而且与林奶奶伉俪一生,只有林父一个儿子。林父与林母大学时认识,然后顺利结婚生子,林天远就成了林家最受重视的人。 林父是位画家,对商业一窍不通,林爷爷便将希望都放在了孙子身上,林天远也很争气。然而林父那一代的人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搞了一堆小动作,林爷爷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当回事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林父林母会在一次意外车祸中丧生。 这彻底激怒了林爷爷,便将林家上上下下各个旁支里所有针对自己儿子的人都修理了个遍,导致林家的内部矛盾彻底爆发。 那时候林天远大学毕业一年,也是这时候他和嘉树的事情被人以不堪的方式吐露给林爷爷,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被添油加醋各种编造,然后又被传到网上,使得林爷爷一下子受了刺激住到医院,林天远则焦头烂额忙着应对林家的人,而独自一人的嘉树则成为众矢之的,遭受了许多罪。 事情最终以嘉树飞机失事,林爷爷身体虚弱交出林氏掌舵权,林天远伤心不已放弃林氏出国,之后林氏又乱了一阵子,最后林天远的堂二叔林中信取得成功,一笑天下。 现在,林天远回来了,曾经林爷爷的手下自然有不少都站到林天远这一边,他什么都不做,就足够林家人头疼,更遑论他还联系了好几个叔伯,鼓动他们重新去争权夺利。 林二叔有了麻烦,金樽的麻烦就少了,余尽欢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来陪着袁天意。袁天意坐在轮椅上,他则推着他在别墅的花园里散步晒太阳,说着林氏这一段事件发生的事情。 林氏这一场风波,本以为只是权利的更迭,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是分解了这一颗参天大树。林二叔怎么也没想到,林天远不是为了林氏掌权者的位置而来,而是为了彻底毁掉林氏而来。一次次的股东大会,林氏最终成为了无数个小公司,而母公司林氏药业失去了对其他分公司的控股权,成为了孤家寡人一个。 家族庞大的林氏,一旦分开了,就再也难以聚在一起。尤其是那些血缘关系遥远的旁支,守着自己分得的一份家业,不再受林家人管制,也不愿意与林家再有过多牵连。 更多的人是和林二叔一样的,有了自己的公司,还梦想着建构自己的力量,以自己为主重新打造出一个林氏来,只是人人都这么想,自然就不会有梦想实现的那一天。 余尽欢没怎么接触林家人,不过林氏药业的董事长林二叔在举办晚宴以证明林氏仍然是林城老大时,他作为林氏最大的对手金樽的董事长,出席了晚宴。 林二叔依旧是满面春风胜券在握的模样,只有对着他时眼里的厌恶和仇恨怎么也藏不住,他反而是很大方地笑着走过去,说了几句林氏会有大发展的场面话,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马上就到妈的祭日了,每年你都会陪我去,今年还会信守约定么?”余尽欢停下脚步,蹲在轮椅对面,望着依然闭着眼睛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袁天意,满含期待地问着。 他当然知道袁天意不会有回应,可是他总是忍不住去想,会不会就在他极度渴望的那一个瞬间,幸运就降临到他头上,袁天意会睁开眼睛,笑着对他点头。 他抬头看了一会,最后只得苦笑一声,然后将头轻轻伏在袁天意不再健壮有力的双腿上。他没有哭,这一个多月的日子,他已经学会了一件事,就是哭是没有用的,也是不必要的,尤其在那个能够成为你依靠的人不在的时候。 林氏的事情解决了,但关于车祸的事情也解决了一半,他们找到了那个肇事的司机李双,但是他不愿意供出背后的人,后来查到消息得知林珊珊曾经救助过他们一家,余尽欢就知道这件事走不了法律途径,司机虽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林珊珊,余尽欢并不准备放过。 他和杨林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杨林对于他的想法还很诧异。 “我记得你以前都是慈悲为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圣母,怎么转了性子?” 短短一个多月,杨林和他之间的关系,就由以前的水火不容和相看两生厌,变成了能够互相开玩笑的地步,余尽欢想起来时,只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过自我,总是拒绝了解这群人,认定他们都不是好人之类的想法更是简单到可笑。 他笑了笑,不准备解释这件事情,只是说道,“那个胆大包天的保安,找到了么?怎么说也是她孩子的父亲不是?” 说到这个保安,也是真有本事,既敢真刀真枪地上了林家的宝贝公主,还有能力在事后逃得远远躲得好好的,林家一直在找人,可惜都没有找到。 林珊珊,也许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一次就被命中,偏偏自己还不注意,等到发现的时候孩子都2个多月,而且还因为身体原因必须留住孩子,这也是她车祸后仍然缠着袁天意的原因。 要知道,袁天意成为植物人的消息现在可是传遍了真个林城,而林珊珊在外还四处宣扬自己是袁天意的未婚妻,更过分的是,她现在大着肚子,居然还大张旗鼓地告诉外界自己怀了袁天意的孩子,这简直不能忍。 余尽欢一直以为她不过是条小鱼,不过她的手段也是在下作到让人生厌,可他现在也不能对这个女人怎么样,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一个不慎流了孩子,然后将一切推给现在拥有了袁天意一切的自己。 “正在派人去找,已经有些瞑目了,有人在尚城见过他。” “尚城?”余尽欢想起了林天远带回来的小朋友也在尚城,或许可以找他帮帮忙。 然而现在他还担心的一个问题是袁天意的父母,听到自己有可能有个孙子,不知道它们会作何打算。 谈及袁天意的父母,他总是有些不自在,那两位老人他只见过一次,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总会在他午夜梦回时带去巨大的阴影,“天意的父母会插手这件事么?” 杨林可能没想到他会问及天意的家人,身子微微后倾,眼睛直视着他,慢慢地说:“天意已经脱离袁家,袁家产业主要在国外,伯父伯母应该会听到风声,他们若是要管这件事,天意出事后就会回来了,至于孙子,他们并不缺。” 余尽欢怎么也没想到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答案。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定住了,久久回不了神,天意和他父母关系不好他是知道的,但什么时候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等了一会,余尽欢才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其实杨林的内心也是不平静的,甚至有些生气,他没想过这么重大的事情,袁天意没有告诉余尽欢,余尽欢自己居然也不知情。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才沉着嗓子说:“大学时关系就很差,彻底断绝关系是在你研一那一年。” 余尽欢听了,便回忆起他和袁天意大学时的日子。 大一住校,大二确定关系后两人就搬到了那栋小公寓,大三他去了日本作交换生,大四忙毕业和留校读研的事,也是那时候袁天意真正开始创业,之后嘉树出事,他毅然决然去了国外读研,又因为父母的事情回国,三五年间发生了他多的事情,他离不开对方,然而一连串的误会和事故,又使得在一起不过是折磨和煎熬。 便是在他27岁生日的那天,他决定结束这样的日子,和不愿放弃的袁天意签订了所谓的十二载合约,因为袁天意从他高一15岁到那一年,花费了12年的心思,他便决定还给对方12年的时间,“我会陪着你12年,但不会再爱你。” 余尽欢想着当袁天意为着他与自己的父母冲突的时候,他没意思到,事情最严重的时候,他却因为嘉树而离开,回来后也从没关心过,他只觉得自己作为恋人十分地失职,在他的认知里,人生仅有的一次年轻时候的爱情,似乎就停留在大四那一年,在那之后,便没有任何美好的画面,只剩爱恨纠葛,和一地鸡毛。 原来自己曾这样地忽略恋人? 为什么自己从没想到过这些事情呢? 余尽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杨林见他神色异常,好心地离开,将空间都留给了他一个人。 余尽欢举起手臂,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想要让心里那颗越长越高的悔恨之树不要将自己的心撕碎,他只觉得无边的难过像海水一样淹没了他,使他不能呼吸,也快要失去感觉,但他要将自己解救出来,只有感觉到疼了,他才能活过来。 “余少爷,余少爷。” 手臂被人挟持住,他听到了耳边焦急的喊叫声,转过身子,眼前的人清晰起来,是方伯。 他猛地醒过来,有些慌张:“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天意出事了。” “天意少爷没事,有事的是你啊,不要打自己,受伤了我们天意少爷不知要多心疼呢,”方伯将他的手放下,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果茶,“来,我知道你最近事情繁多压力大,但是身体是首位的,其次要有个好心情,至于金樽集团,天意少爷并不会那么在意的。” “你啊,只要好好地陪着他,他就该偷着笑了。”方伯打趣了一句,又叹了口气,“这会也只有你能好好看着他了。” 余尽欢眼角一热,有心想要问天意父母的事情,但马上又止住了这个念头,他心里已经足够难受,现在不想要知道更多事实的详情了,只要不知道,他就能好过一点。 最近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他不敢去翻看袁天意留给他的那个本子,只敢看那些小小的情诗,他怕看得太多,会让自己在激烈的后悔情绪里死掉,那些情绪来得那么猛烈,他根本无力抵挡,远远超过他以为自己最爱袁天意的那几年的爱意,让他浑身颤抖,心神大乱。 他回到袁天意的房间,那人还是安安静静地模样,只是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眉宇间不再带着笑意,也不再带着忧愁。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余尽欢低低地呢喃着,说一句话,就亲一口袁天意的脸庞。 “但我知道,你会醒来的,我有时候想你下一刻就给我惊喜,有时候又想你慢一点醒,让我慢慢改变自己,等你醒来,就不会是那个固执地活在自己世界里不爱你的恋人,而是一个真正理解你懂你能和你灵魂相交的爱人。” 余尽欢反锁住房门,将房间的温度往上调了几度,脱掉袁天意和自己的衣服,轻轻趴在袁天意身上,感受肌肤相贴的触感,还有呼吸相交的亲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看了开心麻花的《莎士比亚不高兴》,后续部分一直笑不停。但是看到自己的文,心情还是有些低落,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写文和胡言乱语么?亲爱的们都在哪里呀?出来冒个泡。 第10章 第 10 章 林珊珊和袁天意的各种传闻风靡整个林城,就连金樽的高层们都有些动摇,金樽内部也有不少风言风语。 八卦这种事情,本就很难避免,若是以前,余尽欢也可能就听一听罢了,可是现在他对于去金樽工作有了极大的热情,几乎天天去,自然就听到了各种言论,还有人看他的眼色都不太对,更有甚者,觉得他是小人得势,暗地里不知怎么编排着一部豪门大戏。 这些他的感受本来不深,可惜有个年轻的小助理贾飞,不只是不懂事还是太天真,把大家的评论都收集起来整理成册,恭恭敬敬地交给了他,脸上还带着“我做得很好,快来表扬我”的表情。 余尽欢真是不知该如何说贾飞才好,无言了一阵,只好点点头让那人出去了。 看完收集来的资料,他先是很不高兴,后来想想,也没必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生气,这段时间他已经学会一点,像他这样突然身在高位,自然会有许多人去评判他的是非,只需要一笑了之就行,毕竟他们说的,并不是真的自己。 不过,这份资料整理的很有趣,怎么个有趣法呢?就是它不仅仅记录了谁说过什么话,还根据对话的时间、场景还有那些人的身份进行了分类,甚至还作了重点标记,标注出“真心”和“假意”。 贾飞是个人才。余尽欢调出贾飞的人事资料,履历很简单,英国留学回来,金樽的董事助理是他第一份工作,而且在袁天意出事后才入的职。 余尽欢最近才插手金樽的具体事务,对于袁天意之前的助理,他用起来都有些隔阂,决定重点培养一下贾飞,把他传叫进来,派下了不少任务,而贾飞也十分激动地抱着一摞纸出去,连门都忘了关上。 贾飞离开后,余尽欢心里多了份愉悦,这样的事情是他在自己的甜品店里没遇到过的,因为甜品店员工不多,事情也少。 不得不说,他已经适应了这种坐班的工作,隐隐还有点喜欢。想要真正上手金樽的所有业务,对现在的他还是有些困难,主要是时间不够,他的心思总会时不时飞回到别墅里,而事实上,他现在也不过是每天来金樽大厦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的时间。 12点一到,他准时下班,碰见人和他打招呼的,也会微笑或点头回应。回到别墅,上楼看看袁天意,看着看着就不想下楼,最后在那解决午餐,和袁天意聊天,再一起午睡。 林天远的电话吵醒他,“我已经到尚城并和杨乐顺利会师,事情之前有提过,杨乐正在找人帮忙,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林天远没和他多说,结束了通话,余尽欢本来很困,这会被吵醒也睡不着,从自己的床上下来,爬上袁天逸的床,紧贴着对方微温的身躯,闭目养神。 他莫名想起和袁天逸大学同居的场景。两个人住一个屋子,起初是一人一间房,袁天逸一再要求真正同居,都被他拒绝了,袁天意就说等他爬上他的床,绝对不会放过他,后来爬床这件事就成为了两人间的小情趣。 袁天意帮他做点事,事后他会感谢,袁天意就会要求以爬床来作为回报。最初,自然是袁天意爬他的床,渐渐的,他偶尔也会去爬袁天意的床,这时候的爬床还只是单纯滴爬床,然后抱着一起睡。 等到两人真正突破最后一步后,爬床就变了味道,袁天意也会特别期待他主动爬床。可是一来,两人如胶似漆的时候,总是比较胡来,来不及到床上;二来,到了床上,他总会有那么点不自在,反而没有在外边放得开,所以,主动爬床的经历,只有一次。 他已经忘了太过具体的事情,只知道那一次把袁天意给惹生气,而且是非常大的气,起初以为袁天意会像以前一样闷气一会就会原谅他,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袁天意不和他说话,对着他脸上都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然后他就在嘉树的怂恿下,主动爬了一次床。 事后他腰酸背疼屁股痛了整整两天,袁天意则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了整整一周,看得他为此后悔了好几天,因为袁天意告诉他,他当晚已经原谅他了,没想到收到了这样一个大惊喜。 两天之后,林珊珊肚里孩子的父亲杨忠找到了,林天远和赵乐一起带着杨忠回到林城。 余尽欢看着眼前身强体壮的杨忠,长相十分端正,不像是偷奸耍滑的那类人。 想不通就直接问,“你怎么会上了林珊珊的?你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杨忠诚实地点点头,他被人抓住了,而且也没受到虐待,这批人看起来不像是林家人那样,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经历一一说了。 “她当时药效很重,我是从一群地痞流氓手里将她救回来的,只是后来她缠着我,我一时没忍住,就那啥了,而且她当时说过不会找我麻烦的,不过我还是留了个心眼,悄悄躲在我租的屋子附近,然后就见到林家的人蛮横地进了我的屋子,还说要将我千刀万剐的话,我就跑到尚城,之后就被你们抓了。” “你怎么逃脱封锁去尚城的?” “走的水路,我认识一兄弟,跑船的,偷渡了一回。” “人倒是很聪明,不过……”余尽欢拖长了语调,想看看他是否还有其他未尽的话语。 果然杨忠哆嗦了一下,有点犹豫地说:“其实,我当时带她去了我们酒店保安的休息室里,那里有录像,我把那一段录像单独留下来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赵乐忍不住说,然后又笑了起来,“不过我很喜欢,做坏事也要保留证据不是,谁知道这证据究竟是催命索还是救命符啊?” 余尽欢的心情也不错,有录像的话就有了更多谈判的筹码。剩下的事情他没有亲自动手,都是交给杨林去安排解决的。 结果是林珊珊哭诉了一场,然后对着媒体发表了一番道歉的话,将自己说成被负心汉欺负的女子,而袁天意也愿意帮助她,两人之前确实有假交往,但是那个负心汉不回头,而她也慢慢真的喜欢袁天意,发现怀孕后,只是一时糊涂想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找个依靠,才会欺骗了大家。 一番身泪俱下,加上林二叔在后面的打点,林珊珊虽然犯了错,也成为了被辜负后伤心不已不小心犯的小错,自然获得了广大群众们的原谅。 不过,在林城有头有脸的人心里,自然是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林珊珊以后想成个好家,自然是很难了,不过又与谁相干呢? 余尽欢听到林珊珊的结局后心里挺高兴,只是还觉得就这么放过她也太简单了,本想着再怎么给她找点苦吃,新的麻烦就找上门来。 袁天意的母亲突然登门拜访。 看着眼前已经垂垂老矣的妇人,余尽欢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接待她。 他只见过她一面,那时候的她保养得很好,看起来非常年轻,而眼前的这一位母亲,已然是真正的老人了,头发黑亮黑亮的,很明显是染过,皮肤依然有光泽,却抵挡不过眼尾细密的纹路,还有时光不留情刻下的斑点,身体变胖了不少,人也不再那么精神了。 老人没有为难他,他不说话,老人只好先开口:“我,我听说小意他出事了,来看看。” 老人说话的声音不稳,身体也微微颤抖着,明显是努力压抑了情绪,他想了想,便说道:“天意在二楼,我带您上去看看他。” 老人感激地看着他,有些慌乱地站起身,身子陡然向一边歪倒,他赶忙伸手扶住她,“小心一点。” “你是个好孩子,小意没有看错人。” 这样的评价,余尽欢觉得自己实在不配,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扶着老人上楼。 一见到打着点滴安静躺在床上的儿子,老人勉强忍住的泪水就离开了眼眶,他疾步走到床边,用颤抖的手抚摸着自己孩子的脸庞,哆哆嗦嗦地要说话,嘴巴张合了几次都没说出口,她没有大声哭叫,没有哭天喊地,只是弯着身子,不停地触碰着多年未见的孩子。 余尽欢悄悄出了房间,他想,她应该有许多话要单和袁天意说。 来到楼下,方伯递给他一杯热水,每当他遇到一些措手不及的问题,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时,给他一杯白开水,要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滚烫的热气,就能够让他迅速镇定下来。 “方伯怎么知道我想要白开水?” “天意少爷交代过的,他以前总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里遇到事情。” 是啊,袁天意知道的,袁天意总是知道自己的所有习惯,可是他关于天意的事,知道的却少之又少。怎么会这么自私,明明知道天意的父母都在,还知道因为自己天意与父母决裂了,在天意成为植物人的如今,他却害怕失去天意,也害怕知道太多自己承受不了,便当作这件事不存在。 他怎么忘了,袁天意也是需要父母的,父母的原谅也会唤醒袁天意的意志,也许能够让他更早醒过来。 他怎么就这么胆小呢?难怪天意当初没向他多提父母的事情,天意一定是知道自己不愿意面对这一切,才会一个人去解决父母的事情,可这明明也是他的责任和义务,他们是爱人啊,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一点。他们是一体,所有的事情都当共同去承担,可他却把袁天意的痛苦直接无视,把自己的痛苦全给了袁天意,他以前为什么会是那样一个人? 不过他现在明白了,也知道了,自然不允许自己还像以前那般行事为人,从今往后,袁天意属于他,他也属于袁天意,与两人相关的事情,都是他的事情。 “方伯,给我讲讲天意和他的家人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看电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今天尝试了一下,结论是没有感觉,那是因为电影还不错,《太空旅客》,虽然情节有些老套,但让我成功地浪费掉2个小时。看文愉快!2017-01-14 21:11:18 第11章 第 11 章 晚饭时间到了,余尽欢上楼将袁天意母亲请下楼吃饭。 饭桌上的氛围还算平和,老人明显哭过,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听完方伯讲述的袁家故事,他对桌对面已经70岁的老人的心情很复杂,饭桌上也没谈论天意的事情,只是说了些金樽的的事情,然后就是说一些玩笑话逗老人开心。 那些玩笑话都是贾飞收集来的,说是他讲给袁天意听,也许能够起到不一样的作用,余尽欢自己看了,有些确实挺有趣,这几天便时不时地说一些,这会不知说点啥,便讲了些不怎么高明的笑话。 老人也许是配合,也许是真的好过了些,脸上也慢慢浮现出笑容。 饭后,他安排老人去休息,老人也卜反对,她从国外匆匆赶来,很疲惫。 余尽欢上到袁天意房间,看着对方的脸,许久,才缓缓说:“天意,我是爱你的,一直都是,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爱你,每多知道一些事,就更爱你,可是我也更难受。” 他没有哭,反倒是笑了,“你说咱们两男的,纠缠这么些年,却像是还活在刚刚恋爱的年纪,我不问,你不说,我矫情,你就惯着,我沉默,你忍着,我把一句话就当做死理,不追问,也不求证,事情久了就成了结。” “我不成熟,你还什么都依着我,你就应该发发脾气,粗暴几次,我们之间很多问题也许就不会误会这么久。你就是太温柔,温柔到我忘了你也会痛,温柔到你自己也忘了会痛,”他一下子又低落起来,便停了一下,双手拍拍自己的脸打气,“所以啊,你要是醒过来了,对我有时候就要强势一点,狠一点也没关系,让我乖乖听你话不就行了。” 他想到以往对袁天逸的各种看法上的误会,比如恃强凌弱之类的,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亏我曾经还把你当做成大魔王,现在看来你不过是披着狼皮的羊,外里都是吓唬人的,内里却偏偏柔软的不行。” “还有啊,你以后可要改一改表里不一的毛病,我又不像你,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我应该算是粗心大意的那一类人,总是不去注意身边人的需要,我会改,但是你就不要让我玩猜猜猜的游戏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是偏心的,因为他有时候也会口是心非,可是袁天意大多时候都懂他,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最后,他还是小声地说了句:“我也会改的,争取在你面前变得更加诚实点。” 若是袁天意醒着,听到爱人这么剖析自己的内心,他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要知道这种老夫老妻之间的说话方式,数说着自己和爱人的不足,承诺着会为对方改变,是他理想中最美的爱情。 可惜他错过了,以后也不一定还能听到余尽欢这么坦诚地说心里话。 将话说得这么白,余尽欢其实也有些不适应,但是说完后他确实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而且袁天意也不会起来回复他,让他少了许多不自在。 他先是在一旁处理了一些今天剩下的被耽搁了的公务,看完之后,就看到了贾飞给他的文件,里边都是各种各样的笑话。 余尽欢喝了点水润润嗓子,然后爬上床,靠躺在袁天意身旁,给袁天意翻个身,让袁天意侧对着他,脑袋搁在他腹部,一只胳膊放在他腰上,看起来就像是抱着他睡着了。 余尽欢翻到上次读到的地方,看了两眼,还是认真地讲起笑话来。 “快过年了,隔壁老王一早进到公司,发现公司里又换了让人激情四射、奋战不止的标语,“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他嘿嘿笑了两声,经理拍拍他的肩说,“过年订单增多,记得晚上也要送货。”” 余尽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不同的情感,他还不太会伪装,贾飞建议他多听听声优们的经典剧目,他便让贾飞给他收集一些,还没来得及看。 接下来又读了几段类似的段子,要么带点颜色,要么改编的鸡汤,勉强也算是能够愉悦人心。 一刻钟后,结束这种只为一人主播的固定节目,他照常给袁天意清理身体再按摩一番,到了睡觉时间,脑子里事情太多,一时睡不着。 他便又拿出属于自己的蓝色铁盒子,拆开一封未看的信,在调得昏暗的灯光下,慢慢读起来。 / 我梦见了你 在黑暗的混沌里 一片落叶飘来 闻见属于你的气息 我梦见了你 在乡野的小路上 小鸟飞过头顶 歌唱着你的名字 我梦见了你 在茫茫的大海里 网住一颗红豆 刻下我和你的名字 / 诗的尾端附有一个电话,15205200520,是袁天意的电话,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余尽欢不是第一次看着这串数字,只是这一次看着看着就想落泪,他迅速地将信纸叠回原样,然后放入铁盒里,盖上盖子,放到一旁。 他现在不想再要看见那盒子,不想看到那些信,也不想回想过去的日子。他在心底拼命告诉自己,过去已经过去了,不必怀念,不必后悔,要停止关于过往的一切想象,不然他一定承受不住。他对自己说,要想想现在能够做什么。 可是一想到现在,他就忍不住去看躺在床上的袁天意,他的爱人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这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啊,不行,他要打住这种想法,所以不要去想事情是怎么变到这副田地的,而是想想怎么让它变好。 胡七胡八地想了一通,不过是逃避一个个不能承受的问题,但也让他能够面对更实际的问题,要让袁天意快点好起来,要更好地照顾他,所以现在必须要睡觉,明天才会有精神,对,要睡觉,好好睡觉,他爬上自己的床,终于在这样不停地自我催眠中睡着了。 他忘记了关灯,朦胧的灯光里,袁天意的手指,微微地动了一下,然后又静止。 第二天醒来,拉开窗帘,屋外是湛蓝的天空,余尽欢对着初升的太阳笑了一下。 简单洗漱,然后用亲吻对袁天意说早安,接着用棉签给给袁天意清理口腔,滋润嘴唇,然后是擦脸,翻身,按摩,一整套结束后,他才下楼,袁天逸的母亲已经坐上餐桌。 简单地问好,吃完早餐,老人和他坐在客厅里,谈论关于袁天意的事。 “小意的身体情况我大致了解一些,也问过方伯和胡医生,他这种情况国外有更好的治疗方法,我知道直接带走他不合适,所以想问问你的看法。” 老人递过来一份很详细的材料,余尽欢接过来,仔细地翻看,越看越惊讶,也惊喜,“这上面说的真的能够做到?” 老人见他这么喜形于色,不像是要反对,也是松了一口气,“袁氏也是做医疗的,这上面的治疗方案虽然没有推向市场,但是也是有保障的,而且小意还没过三个月,现在依然在最佳治疗期。” 余尽欢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手上的研究方案显然是一份机密材料,它带来了袁天意80%的手术苏醒的成功几率,这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他马上就能见到那个会动会说话会爱他的袁天意了。 “真的有80%的清醒几率?”他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老人用很肯定的语气回答他:“80%是保守的看法,配合好的话,实际的成功率还可以更高。” 余尽欢这一整天的心都是飘飘然的,在金樽的办公室就有些心不在焉,就连签字都签错了好几处地方,可见他那么高兴,杨林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贾飞那家伙,一语就说到了重点:“余董事长这么开心,是不是袁总裁就要醒了?” 余尽欢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还没醒,我们要去国外治疗,他会有超过80%的几率能醒过来。” 杨林自然是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袁天意的好兄弟和忠实下属们,让大家都高兴一点。 中午回别墅和袁天意的母亲一起商量出国治疗的安排,时间定在三天之后。 第二天是母亲的祭日,余尽欢和林天远带着母亲最爱的百合花去看望她,两人在墓前都是久久不能言语。 “妈,我来看你了,这一年本来说好我一个人来,不过天远回来了,便带着他一起,其实我更想带着袁天意来看您,以前我总认为您不喜欢他,但我想,您一直看着我们,说不定早就喜欢上他了,只是他生了大病,我要带他去国外治疗,您若听得见,也为我们祝福吧。” 说了会话,余尽欢就和林天远离开墓园。 “你把我给叫回来,这回你却要去美国。”林天远有些惆怅。 余尽欢猛然间想起来,林天远也是个医生,“要不你和我们一起?也许天意的母亲也知晓秘密研究的事情,或许能够打听到些消息。” 林天远想了一下,便决定跟着余尽欢一起走。 没有了林氏的施压,金樽的各项业务进展都很顺利,余尽欢将大权交给杨林,其余的事情尽量远程掌控。 当飞机降落在洛杉矶机场的时候,余尽欢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很是感慨,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因为嘉树的事情伤心得不行,第二次离开这里的时候,也是因为母亲的病重,这个地方,见证了他生命里重大的起伏。 如今,他又踏上这里,寻求让爱人恢复清醒的方法。 袁天意的母亲和他谈过这边会有袁家的人来接待,只是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多。出了机场,就看到一排的黑色轿车,袁天意头发花白的父亲和他其他的家人都簇拥在一起,翘首企盼,看到他们出现的那一刻,人群都激动起来。 袁天意的父亲蹒跚着步子急急走到轮椅旁,双手握住袁天意的手,“天意,”一声长叹,老人眼里的悲痛要满溢出来。 余尽欢没有放开推着袁天意轮椅的手,静默了一会,众人便都上来劝解老人,将袁天意安排上最中间的车子,才一起驱车离开。 车队行进到一半就分开了,陆陆续续有车子不再跟着袁天意所在的医疗车,余尽欢明白,应该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和袁天意一起去约定好的医疗机构。 唐氏医疗研究院,坐落于洛杉矶的郊区,占用了大片的土地,属于私人性质的高端疗养院,安排袁天意住下,确定好第二天的检查事项,交接之前所有的医疗记录,余尽欢才微微放松了一会。 袁天意的大哥袁天青走进医疗套房里,先是看了眼安静睡在床上的袁天意,然后转过身子,来到余尽欢身前,“小意的事情要辛苦你了,爸妈都老了,我和他二哥、三姐工作都忙,可能不能时常过来。” 余尽欢这一路上其实有些受宠若惊,他本以为只有天意的母亲因爱子心切而接受了他们,没想到似乎整个袁家的人都认可了他天意伴侣的身份,对他亲切有礼,完全没把他当外人,也没有越过他单独处理袁天意的病情。 他对着袁天青点点头,犹豫了三秒,还是说道:“大哥,我明白,我在这边需要忙的事情不多,我也想可以一直陪着他。” 袁天青听到他的称呼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嘴角就露出大大的笑容,“爸妈一定没想到,你第一个认可的人会是我,我一定要对着他们好好炫耀一番。” 说完,袁天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便咳嗽两声,说了自己来的主要目的,“我们在楼下订了餐,一起吃饭去。” 余尽欢跟着袁天青下楼,包厢里人不多,袁天意的父母,大哥、二哥和三姐的家人,其中还有三个可爱的孙子。用餐期间大家都说的中文,就连小孩子也说着别扭的中文,余尽欢说了自己能说英语,不过他们任然坚持说中文才合适。 餐桌上的话题也很照顾余尽欢,除了问她和袁天意这些年的生活,都是国内发生的事情,然后就是与金樽有关的医疗业务之类,余尽欢心里很感动,他们没有埋怨他,没有迁怒他,而是这么坦然地接受了他。 说到最后,袁天意鼓起勇气给他么都敬了酒,也改了口,之后一家人的相处更加亲近。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的狗狗生病了,白内障,买了药,祈祷病情不会更严重,狗狗上了年纪,各种疾病防不及防一言不合就找上门,求放过我家的狗狗。还是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12章 第 12 章 从各方面的检查研究到确立方案,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余尽欢最初还有些着急,但林天远劝说研究越仔细最后的治疗方案效果会更好,便也就放下心来。 今天袁天意开始接受治疗,简单点说就是各种针对脑部的刺激疗法,余尽欢尽力去了解,最终能明白的也不多,只知道是源于大数据的智能匹配医疗方案,成功率很高。 但是,新的治疗方法实际上没有余尽欢的用武之地,比如说和对方多说说话之类的,在唐氏完全行不通,在他们看来,这是效率最低的唤醒植物人的方法。 余尽欢每天除了定时给袁天意清理身子、翻身和按摩外,能够单独和对方一起絮絮叨叨的时间也不多,袁天意大多时候会被送到单独的诊疗室。 他和林天远问过袁天意大哥关于嘉树的事情,袁天青一口答应帮忙调查一下当年的记录,几天过去了,还没有消息,不只是当初袁天意封锁了消息,更是那个神秘的医药研究机构太过神秘。 余尽欢有了不少空余的时间,除了处理金樽的事情,他更多的时候是陪着袁天意的父母,尽袁天意多年未尽的义务,还他们对他的生养恩情。 这些日子来,余尽欢早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再见到袁天意的家人,他心里丝毫不在意当年两人爱情被拦阻时的心情,反倒是想起过去自己对他们的各种内心演绎,只觉得可笑至极。 比如他们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难为自己,先是劝说,然后是各种威逼利诱,甚至会用上各种背后的手段逼迫自己之类的。 再比如他们会切断天意的经济来源,会给两人的学习和工作制造各种困难,让生活变得苟且又艰难。 诸如此类的想法他都有过,林天远也曾加入到这样的自我预见里,反倒是嘉树会说他们俩是被害妄想症。 他和林天远在路上走着,感到肩膀被撞了一下,林天远笑着问他:“唉,真没想到袁公子的家人这么好说话。” 他表示同意地概叹一声。 林天远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总觉得你最近变成别人家贤惠懂事的儿媳妇,心里很是忧伤啊。” 他后退一步差点摔倒,“你最近抽什么风?” 林天远撇撇嘴,“这也不能怪我,你把我弄过来,嘉树没有消息,结果还发现这边他妈的都是机器人医生,找不到几个能说话的人。我很无聊,然后不小心翻看了你小秘书给你的东西,大开眼界。” 想到贾飞传过来的另类文件,余尽欢也很头疼,只是虽然不靠谱了点,但看起来也有些味道,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攻受分类和攻略看得他眼花缭乱,就当做笑话来解闷了。 他没接这个话题,默不作声向前走。 林天远不干了,“唉,这里又没有别人,咱们聊一聊呗,你说袁公子应该是什么属性,腹黑?温柔?闷骚?木讷?内敛?变态?……” 余尽欢加快脚步,不想理身后没事找事的竹马。 林天远追上他的步子,拍着他的肩膀,“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当真。不过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你家袁公子可能醒来后会有什么意外状况?” 余尽欢猛地停住脚步,有些茫然,问:“什么意外?” 他心里突然间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从来没想过,他一直以来能够想到的就是袁天意早点醒来,他就不会难过了,他会有一个怀抱,想哭就哭,想闹就闹。 余尽欢神色凄然地看着林天远,嘴唇有些哆嗦,“不会有意外的对不对?” 林天远这回是万分后悔,他显然没想到余尽欢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也还承受不了可能出现的意外,只得用尽量正常的语调说:“瞎想什么呢?逗你玩呢,当然不会有意外,你家袁公子,只会在醒来后发现你还在,不知要有多高兴呢。” 余尽欢也慢慢收起脸上的焦虑,自言自语般地说:“对,天意才不会有意外。” 他在心里默默说了好几遍,便不在思考醒后的问题,他觉得在袁天意的事情上,自己像是个脑容量极小的生物,根本考虑不了太复杂的问题,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话题回转过来,他突然发现一个现象,便问道:“你为什么要叫天意袁公子?” 林天远倒是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你家袁公子给你写信写诗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手写的情诗,怎么看都像是个古人,古时候的男子不就叫公子么?” 余尽欢听后点点头,想到了天意的病情,便说起来:“检测说他现在脑部正慢慢活跃起来,应该快要醒过来了。” “哦,那你打算怎么迎接他的清醒?” “我不知道,只要他醒过来就好,到时候他想要怎样就怎样不就行了。” …… 他们刚刚从袁家过来,正在医院里闲逛,林天远问起余尽欢之后的打算,他的答复依旧是不知道。 余尽欢知道,林天远问的是他以后的工作和生活要怎么安排。袁天意清醒的后续治疗和护理也许会很复杂,他可能要在这边待很长的时间,金樽之后怎么管理,交由谁管理,袁天意是否要接手袁氏的业务等等。 他只想了一会,没有答案,便放弃了再去想这些。 他最想要过的生活,是悠闲而平静的小日子,不需要大风大浪,每天都有微小的温暖和幸福。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的确向往着父亲描述过的浪漫而富有诗意的生活,所谓的“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他骨子里喜爱着父亲常常诉诸于口的那一套文艺生活图景,不知会否有实现的那一天。 不管怎样,现在他已经很少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是的,时间还是改变了他的,他也接受了这些是无用又无谓的看法,现在只想着自己的爱人即将醒来。 不管还有多少的问题需要他去考虑和面对,他此刻,心里火烧火燎地渴望着的、占据了他整个心房的,都是袁天意就快要醒过来了,医生说,未来的两个星期内他百分之九十九会清醒。 这是么多令人激动的一件事! 在秋天只剩一个尾巴的尾巴、在寒冬还未抬起头时,他的爱人将要醒来。 他会看到一个鲜活的、会动的、会说话的、会拥抱他、会安慰他、会给他依靠的袁天意。 每一天见到袁天意的时候,他都带着笑意,他心里挺高兴,甚至还想着对方不要立马醒来,让他再体会一段这样的时光,但很快就会抹掉这个念头,开始期待他会不会下一刻突然睁开眼睛,叫他的名字。 他现在每天都住在医院里,不再愿意离开研究所的范围,他期待能在第一时间见到苏醒的袁天意,而袁家人也是一样,虽然不能吃住都在这里,但每天都不断有人来。 所有人都万般期待袁天意的清醒,他也不负众望在一个寂静的深夜里醒来。 微动的手指引起了警报,那有些刺耳的声音听在余尽欢耳里,只觉得是传递好消息的幸福铃声。 他匆忙地从床上爬起来,下床时没穿好拖鞋,就直接光着脚跑到袁天意身旁,微弱的灯光下,袁天意的眼睛虚弱地一眨一眨地看着他,嘴唇也弱弱地张开。他握住他的手指,将耳朵贴在袁天意嘴旁,终于听到了对方久违的称呼:“小欢。”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可眼泪却是先顺着脸颊流入胸膛,嘴巴嗫嚅几下,才发出声音:“天意,我好想你。” 袁天意只是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柔情,没有再开口说话。 他知道对方此刻很是疲惫,只是轻轻地趴伏在对方身上抱了对方一下,才起身坐在一旁,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握在一起的手也不愿松开。 医生在第一时间等在门外,很贴心地给了他们单独相处的一小会时间,这会推开病房门,初步诊断一番后,才笑着说:“恭喜袁先生,终于醒了,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我们明天再做详细的检测。” 袁天意只是看了医生一眼,医生又对他们说了些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病房。 余尽欢用棉签沾水润湿袁天意的嘴唇,然后清洗他的口腔,最后用温热的湿帕子给他洗脸,这期间袁天意都乖乖的,除了眼睛一直盯着余尽欢,嘴角也带着微微的笑意。 余尽欢看着对方一幅坦然接受自己照顾的大爷样,不知怎么反倒有些不自在了,给袁天意喂过小杯温水,袁天意才有了动作。 袁天逸的声音还是有些哑,但比刚开始要好一点,至少声音大了一点,“小欢,扶我起来一点。” 余尽欢慢慢摇高床头,一边问他是否可以,一边说着他身体还未好不能太高,最后在对方满是笑意的眼神示意下停下动作。 袁天意的头还有些晕乎乎,手脚也没有力气,背靠着枕头,微微抬起手,余尽欢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手递过去,然后被抱紧,感受对方的手指一下一下抚摸自己的手掌。 “小欢,哭了,别哭。” 听着袁天意满是关心的话语,余尽欢有些别扭,“谁说我哭了,我没哭。”他脸上的泪早在医生善意地敲门的时候就停住了,这会只是眼睛有些红。 袁天意没有争辩,只是安静又专注地盯着他。 他终于败下阵来,转移了话题,“刚醒来,没有什么想要问的么?” 袁天意收起了脸上的心疼,无限温柔地望着他,“都想知道,等你说。” 余尽欢不知为何感到心里舒坦了很多,尽量简短地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中途有护士过来给袁天意用药,他还没说完,袁天意又闭上了眼睛,只是与他交握的手没有松开。 余尽欢已然没有了睡意,看不到袁天逸的眼睛,他才能放肆又热烈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描绘着袁天意瘦削下来的五官,却依然觉得怎么看怎么耐看。 时间是凌晨2点多,他将袁天意醒来的消息通知了袁家人,并告诉他们袁天意的状况很好,让他们天亮后再来。 当然,还是有人提前来的,毕竟他们都是真正关心袁天意的家人,都想更早见到他醒着和他们说话。 等袁天意在清早一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病床前围满了袁家人,他也没有意外,先是喊了爸妈,和他们多多少少说了几句话,最后众人还是被医生请出病房的,理由是病人需要清休静养。 余尽欢一直守在病房内,看着袁天意仍然是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因为对方醒过来时,会第一时间叫他,只要听到那一声“小欢”,他心里的幸福就堆得满满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看文愉快!看文愉快!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13章 第 13 章 好在袁天意沉睡的时间不到三个月,身体的损伤都不是特别严重,只是身体极为消瘦,就剩下一副骨架子,形销骨立,让余尽欢很是心疼。 袁天意总会不经意地安慰到他,开点小玩笑,说:“轮到你伺候我了,我心里高兴着呢。” 关于之前的事情,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多说,余尽欢是想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而袁天意则是不愿打破这难得平和美好的相处。 三天后,袁天意才被允许下床。 袁天意仍然坐在轮椅上,事实上他四肢的知觉已经恢复,只是在力气上欠缺太多,能够坐在轮上去外边看一看,尝试着站一站已经是他的极限。 袁天意没有迫切地想要恢复,一场事故下来,他和余尽欢之间尖锐又紧绷的矛盾完全消散,他其实真的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尽管很多事情做不了,但和过往比起来,仍是好的。 在袁天意沉睡的时候,余尽欢能将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但面对醒着的袁天意,他总是畏手畏脚,只是说着金樽的事情,袁家人的事情,还有这三个月来自己身边的小事。 可是,这些事情又能说多久呢?好多时候,他只是安静地陪在袁天意身边,小心地看护着他,但那些贴心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 林天远说他懦弱,他也只能认了,好多时候鼓起的勇气,在看到袁天意时,就会莫名其妙地消散掉。 “袁公子还真是你跨不过去的砍。” 想到这些,余尽欢不知为何笑出了声,而在一旁晒着午后太阳的袁天意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他。 “没什么,只是想到林天远说过的笑话罢了。”他解释道。 袁天意的眼神却是暗了暗,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抬起头看向余尽欢:“小欢,你想,回去吗?” 袁天意说的话很慢,每一个字余尽欢都听得很清楚,却一时之间不明白整句话的意思,他有些焦躁地站起来,在袁天意面前走来走去,看着对方平静无波又像隐藏很多心绪的眼神,握紧了拳头又放开,小声问:“你是在赶我走吗?” 许久得不到回复,他忍不住大声冲袁天意叫道:“袁天意,你是在赶我走吗?” 他心里一团乱麻,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面红耳刺地盯着袁天意,可是眼前的人这么虚弱,眼前的人仿佛无事人一般不动声色,他仿佛听到心脏碎得七零八落的声音。 他想起了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袁天意醒过来之后还会爱着你呢?” 是啊,袁天意已经放弃了他,也已经不再爱他了,他所怀恋的所依仗的那些爱的证据,不过是他没看清的过往罢了,现在袁天意要向前看迈过他这一道坎,可他却被困在对方早已抛弃的爱的囚牢里。 他不敢再看袁天意,他害怕看到袁天意眼睛里的任何情绪,也害怕听到袁天意口中说出的任何话语,他急急地留下一句“对不起,我有些控制不住”,便飞快地逃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的那一句话已然带着哭腔,也不知道袁天意在他身后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捂住耳朵,胡乱朝一个方向跑开,等到冷静下来时,四周是陌生的环境,他反而觉得安心,背靠着墙壁坐下,闭上眼睛,默默流泪,然后啕号大哭。 他也不清楚自己哭的是什么?是终于走到结束的爱情,还是自己一塌糊涂的人生。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要晚一步明白,从前不明白爱,现在不明白不爱。 等到累了,困了,他才收拾好自己的神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寻找回病房的路线。 他感到有些可笑,他为了袁天意来到这里,最后居然只有病房那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饥肠辘辘回到病房,病房里却没有人,他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找医护人员询问袁天意的去向,在得知去了手术室后更是心神大乱,什么也不顾地跑向手术室。 袁天青就在手术室门前,他冲上去,话都说不清楚:“天意怎么样了?出了什么事?” 他没意识到自己一身狼狈,哭的很凶,像是到了世界末日,紧紧地抓着袁天青的胳膊。 “你放心,没什么大事,就是摔了一跤。”袁天青温言细语地安慰他,将他带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倒是你,怎么搞成这般模样?” 对方没有责怪他,他心里更加不安,一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怎么忘了袁天意还是个病人,需要细心照看才行,而他却因为心里难受,就将对方扔在一旁不管不顾。 他陷入对自己的循环责备里,怎么也不愿意走出来。 知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不是什么大事,小腿骨折,用不着这么大排场,瞧把我们的小余先生急成了什么样子。” 听见医生的打趣,余尽欢这才抬起头,有些愣地问:“只是骨折?” “对,只是骨折,可以进去将袁先生领出来了。” “哦。”余尽欢低低呢喃了一声,等医生走后,仍静默坐在外面。 袁天青碰碰他的胳膊:“走吧,去看看小意。” 他正要说不,却被对方驾着胳膊带了进去。 “好了,小意你好不容易醒来,小两口就别闹别扭了,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袁天青看了袁天逸一眼,又看了余尽欢一眼,临走时还推了余尽欢一把,让他更靠近袁天意一步。 袁天意的左腿打上了厚厚的石膏,余尽欢看着很不是滋味,他只看了一眼,便不再抬头,站在一旁像一尊雕像。 袁天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还算平淡,“小欢,别站那么远,扶我上轮椅回去吧。” 余尽欢这才上前,小心地扶着对方慢慢坐上轮椅,自动在后面将对方推回病房。 进到病房,余尽欢正准备扶着袁天意上床,却被对方阻止,随后便听到房间反锁的声音。 袁天意自己控制轮椅来到余尽欢面前,余尽欢傻傻地没有动作,只听到对方又叹了一口气,还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抱怨道:“小欢为什么要跑?我说什么了么?” 余尽欢顿时又想起了他让自己离开的事情,心里的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大声嚷回去:“你让我走,你不要我,你不要我了,我还不能跑,你凭什么,你,你——” 袁天意突然站起来抱住了余尽欢,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腰。 “你干什么,你腿还伤着呢?”余尽欢顿时慌了,想要推开他,又不敢用劲。 耳边传来湿热的声音,“所以小欢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好不好。” 这样低身下气的请求,余尽欢自然不可能拒绝,身子还有些僵硬,慢慢就放松了,一边将袁天意的重量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一边将头靠在对方的肩窝,隐约听到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好一会儿后,余尽欢才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得到的回复还带着笑:“什么什么意思?” 余尽欢有些气,但抵不过心里的渴望,只得不好意思地问:“你……我们还在一起么?” “我们现在不在一起么?”耳边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 余尽欢抬起头,直直望进袁天意的眼睛,他终于看到了对方眼里隐藏的温柔情意,十分郑重地问:“袁天意,我还是你的爱人么?” 袁天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手抹去他眼角凌乱的泪水,抚摸了一会他的脸庞,在他满含期待的目光里,点了点头,“你一直都是。” 余尽欢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心里仍然酸涩难耐,“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不知道我听了有多难过?我还以为,以为你——” 袁天意打断了他的话:“以为我真的放弃你了?” 袁天逸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他不想做声,只是小幅度点了下头。 “我有些累了,先扶我躺下吧。”袁天意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余尽欢这才想起对方腿刚受伤,身体也弱,连忙扶对方躺倒床上。 只是袁天意躺下后没有放他离开,反而拉着他一起躺在袁天意身边。 袁天意一手揽着他的腰,将他的头紧挨着自己的胸膛,感叹道:“好久没有这么和你躺在一起了。” 余尽欢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难道要他说你不能动的时候我们已经同床共枕无数次了么。 袁天意也没等他回应,倒是说起了之前的事情。 “我只是问问你想不想回去,并不代表我想你回去,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我不想为难你,也不想因为这场车祸将你捆在我身边。” “我不觉得为难,”余尽欢连忙表态,只是还有些害羞,声音并不大,“我想待在你身边。” “心甘情愿?”袁天意又问了一句,他没好意思直接回答,便听见袁天意接着说,“如果没有这场车祸,我没受这么重的伤病,你现在还会愿意和我一起么?” 袁天意口气和温和,可余尽欢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若是没有这场严重的车祸,他怎么会知道过去的许多事情,又怎么会明白两人间的许多误会,会不会继续和对方一起,他也很难说,想着想着,他不仅有些惶恐,若不是这次事故,他和袁天意会不会就没有未来了? 袁天意如以往一般抚摸他的身躯,安慰他突然而来的颤抖。 余尽欢撑起身子,从上往下地看着袁天意,眼里满是灼灼的情意:“天意,你不能这么说,我想和你在一起,的确是因为这场车祸,因为它让我彻底认清了自己,让我明白了许多事情,更让我确定了一件事,这一辈子,我只会喜欢你一人,只想要和你一起走完。” 说完,不等袁天意如何回应,径直向他的嘴唇吻了下去,这段日子,他已经练习了无数次,双手抱着袁天意的脑袋,闭上眼睛,缓缓地摩挲对方刺突突的短发,用自己唇瓣贴着对方的,伸出舌头轻轻□□一下,得到对方看似凶猛实则温情的回应。 许久,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额头抵着额头,相视而笑。 余尽欢只觉得真好,他终于再次和这个人气息相融,天知道他是多么怀念躺卧在自己身躯下的人,尽管还很瘦弱,但也能看出这个人骨骼的强大,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亲吻的力道,还要他双手抚摸带来的触感,轻易就能让他心神颤颤巍巍、震荡不已。 感觉到自己身体下半身的异样,余尽欢赶紧翻身躺到一边,不敢侧头看袁天意的表情,不知不觉,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喜欢这篇文么?看文愉快! 第14章 第 14 章 袁天意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身子也慢慢补起来,至少那张脸稍微丰盈了一些,皮肤也有了红润的光泽。 骨折的左小腿暂时不能拆石膏,袁天意的恢复锻炼被迫清减了不少,每天多了许多无所事事的时间。 关于嘉树的消息,袁天意没有隐瞒他们,本来只有10年的研究期过后人就应该回来的,结果嘉树没有回来,原因他也不知晓,费了几番功夫才将林天远送去了那个研究基地。 金樽的事情余尽欢有心想要让袁天意接手,可惜袁天意不配合,而且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才刚恢复,不宜过度用脑。” 余尽欢其实是有些承受不住袁天意最近时不时的动手动脚,他本来就忍得很难受,袁天意还一个劲地撩拨他,让他不能好好工作,总是心猿意马。 若说不喜欢,那自然不是,袁天意叫他的名字,或是捏捏他的手指,或是突其不意的吻都叫他心里觉得甜蜜不已,总是晕晕乎乎不由自主地迎合对方的动作。 只是每到最后清醒过来,他都会觉得有些赧然,而且就这样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连金樽的公务都要在袁天意睡着后才能处理。 杨林突然地到来终于结束了这种他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生活。 金樽收到了几家国际医疗集团的合作邀请,这种事情必须面对面地详细讨论,因为这将是金樽走向世界的重要跳板。 这下子连袁天意也不能推卸责任,加入到他们的讨论当中。 一共有三家公司,一家搞科研,威尔士集团;一家专攻生物制药,艾舍医药;还有一家是网络巨头crisis,想要开发智能医疗设备市场。 这三家都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公司,怎么会找到名不见经传的金樽?余尽欢转头看向袁天意,“会不会是大哥在其中牵线搭桥?” “晚上问问他。” 余尽欢猜的不错,袁天意的父母举办了一场宴会,公开宣称认回自己的儿子,一并承认了余尽欢的身份,就跟十多年前宣称与袁天意断绝父子关系一样,再次震惊了洛城的商界名流。 余尽欢作为袁天意的伴侣,推着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的袁天意,只是在宴会上露了个面,但这就足以让众多想要与袁氏拉上关系的人先是惊讶,然后四处调查,再投其所好。 所以,金樽的公务在那之后变得繁重起来,这也是余尽欢要将它还给袁天意的最关键原因,他开始感到力不从心,想要多些与袁天逸相处的闲暇时间又没有,袁天意还不理解他,总是打扰他,他真想就这么直接撂挑子不干。 可是他不能,谁叫金樽是袁天意创办的,而且是为了他们两人创办的,金樽上下数千名员工也不能不管,便只能继续担下这份责任。 再说袁天意,他其实已经做好准备全面接手金樽了,可是看着眼前的爱人努力地想要将金樽管理好,他就忍不住要去逗弄,因为对方那副认真的模样总是让他心痒痒的,他太喜欢眼前这个样子的余尽欢,便一拖再拖拒绝重新管理金樽。 不过这次,他可不能再推辞了,涉及到金樽未来十几年发展的重大决策,他可不敢让自己的爱人去独自承担这份压力,还有之后可能遇到的种种争论与刁难。 袁天青收到袁天逸的信息,晚饭前到来,还带来了超豪华的晚餐组合,四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商讨这件事情。 袁天青只向前两家公司推荐过金樽,至于crisis则是自动找上来的。 关于医疗行业的未来,生物医药技术和人工智能必将带来革命性突破,只是不知道时间点在哪里,毕竟这个话题已经说了将近40年,曙光一直在,却一直没有行之有效的发现。 讨论持续到晚上九点才结束,杨林过来是要实际考察这三家公司,袁天青也提供了一些资料供参考,最后如何选择就看袁天意怎么决定。 两人洗漱过后躺在床上,余尽欢脖颈处红通通的,这是因为他在浴室里帮助袁天意洗澡,被折腾一番,还做了不少羞耻的事情。 他用被子将自己头捂住,袁天意则半躺在床上,一脸享受地用手揉乱余尽欢的头发。 余尽欢有些不耐,终于伸出头来,“你别乱动啦。” “你上来一点,我想抱抱你。” “你现在真有够麻烦的。”余尽欢嘴里这么说着,却还是爬起来,抱住袁天逸的腰,将自己的上半身压了上去。 真好,能这样趴在袁天意的怀里。 静静趴了一会,他抬头看着袁天意,突然问道:“你再给我写首诗吧。” 袁天意的表情很难形容,像是惊讶,像是苦恼,“你知道我没有那种艺术天分。” 余尽欢没有听信他的话,十分无理取闹道:“既然以前能写,现在就也能写,我不管,我想看。” 袁天意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有些奇怪的笑容,“既然这样,那请问我要写哪种诗?” “就你以前写的那种。” “哦,哪种?我都忘了,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 “那背一两首我听听,让我找找感觉。” “我……”余尽欢这才知道自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我不记得具体的了。” “那就说说内容风格主题之类的?” 余尽欢看着袁天意翘起的嘴角,忍不住两手上去将他的嘴巴扯得不成形状。 袁天意就低着头由着他闹。等他闹完了,不好意思了,就接着说:“我突然记得了,我之前倒是写了许多诗给你,主题不过是我爱你、我想你、我要你、我宠你、我等你之类的,你想要哪一种?” 余尽欢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低下头纠结了许久,还是不好直接说出要你爱我之类的话,便自暴自弃地说:“都要。” 袁天意笑出声来:“原来小欢这么贪心,什么都想要呢。不过从哪一个开始好呢?” 余尽欢已经不想再理会袁天意口中说出的话,一个劲地催眠自己快睡着快睡着,然后就睡着了,还一夜好眠。 接下来关于金樽的事情,余尽欢就一股脑的都丢给袁天意了。许久没看到袁天意办公时的模样,余尽欢很是怀恋,那人端正地坐在那里,神色专注地翻看手边的资料,眉头时不时皱一下,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余尽欢顿觉无聊,他算是明白之前袁天意为什么总要打扰他了,因为他的目光也时不时飘向袁天意,又控制着在对方察觉前收回。 他很想和袁天意说说话,想抱抱他,还想做点亲密的事。 天啊,他赶紧打断心里四处奔腾的那匹野马,怎么自己是堕落了么? 余尽欢想要找点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惜这里是医院,没有太多可做的,而他又不愿离开。不过袁天意再过两天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到时候他应该能找到打发时间的事情。 若是袁天意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将手边的公务强制分给他一半,可惜他不知道。 离开唐氏医疗研究所的这天,袁天意的父母和大哥都过来了,经过调整,袁天意看起来除了瘦弱些,仍然是人模人样的。最后一个词是余尽欢今早看着袁天意拆掉石膏,在镜子前捯饬了一刻钟,对他的新造型笑着评论的。 其是余尽欢看到袁天意的新造型,忍不住多看了好多眼,因为很帅,帅得他的心脏总是加速乱跳。 这样子的袁天意才是完好的袁天意。 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全身上下都在发光,深邃的眼睛会让你不自觉沉迷,若是对你笑一笑,仿佛四季的花儿一瞬间全都绽放。 可惜,这人总爱抿紧嘴唇,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向前走,明明是个移动的荷尔蒙发动机,偏偏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让人望之却步。 余尽欢喜欢的就是他这幅样子,外表冷冰冰又只对自己温柔什么的,想起来就很自豪,睡到笑醒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没有住在袁天意父母家,但也在同一个街区,离得很近。 这一处房产是袁天意自己早年买下的,除佣人和保镖外,这里不再有别人。杨林倒是说过要过来住,袁天意一句不要电灯泡无情地拒绝了他。 袁天意除了日常的复健外,就是接触洛城的各种人,每天都有不少的邀请函送来,袁天意挑挑拣拣每天也是忙得不能歇脚。 自从袁天意有一晚近11点,被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搀着胳膊送回来后,余尽欢就坐不住了,主动跟着袁天意进进出出,担任着第一助理的工作,杨林有事情都是直接找余尽欢。 余尽欢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而且他还蛮喜欢跟着袁天意谈生意,不过他还是讨厌各种宴会。袁天意身边的花蝴蝶络绎不绝,明明袁家都公开承认了他们的关系,结果却只是袁天意身边的莺莺燕燕又多了不止一倍,而且多的人都是性别男。 今晚是传统医药大亨威尔士集团占股最多的威尔士家族举办的宴会,庆祝这个英国古老贵族家小公子哈利大学毕业。 余尽欢本以为这不过是个由头,却没想到这个聚会的主角,真的是那个长的精致美丽的男孩哈利。 先是又老威尔士发表讲话,夸赞自己的孙儿一番,然后哈利一身蓝色西装出来致辞感谢,接下来又换了一身白色西装演奏了两首钢琴曲。若是一般的宴会,接下来哈利退场,也就没这小公子什么事了,只是今晚事情的走向有点诡异。 表演过后是邀舞环节,而这位小公子不是主动的那一方,而是被邀请的那一个,接连拒绝了不少看起来身世显赫的名媛淑女和青年才俊,最后居然干脆放弃领舞,直接端起酒杯在老威尔士的带领下,周旋于商界名流之中。 没想到威尔士家族弄这么大一出戏,真的是为了将这个小公子推到人前,据余尽欢了解,这场宴会花费了威尔士许多心力财力,不单单是宴会的布置极尽奢华,更是邀请了洛城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怎么,看到长得好看的就收不回眼神了?”袁天意有些不满地挡在余尽欢面前。 余尽欢收回心里对哈利的莫名在意,抬头看着灯光下五官尤为突出的袁天意,笑着回应:“是啊,年轻,漂亮,家世好,而且,给人很特别的感觉。” 袁天意本来只是开开玩笑,这下子彻底不高兴了,将余尽欢拉到人少的角落,将他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不满地说:“我还比不上那个人?” 余尽欢猛地向下一扯袁天意的领带,袁天意猝不及防低下头,余尽欢扬起下巴吻了上去。 袁天意高兴了,将余尽欢吻了个饱,给杨林发了条信息,便拉着余尽欢离开了繁华的大厅。 推开卧室的门,两人都情难自禁,抱在一起撕扯起来。 “小欢,今晚可不会放过你了。” “谁要你放过了,唔,就你这身体,还指不定谁不放过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开放调戏,喜欢的就不要大意的上! 第15章 第 15 章 近日家里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是余尽欢的研究生室友王安胜。说来也巧,王安胜恰巧在威尔士集团工作,在宴会上看到了余尽欢,但有事被耽搁,隔了几天才得空前来拜访。 对于自己的前室友,余尽欢说不上喜欢和讨厌,两人当初的交往并不深,但在异国他乡再次重逢,反倒是亲近了不少。而且余尽欢发现,王安胜在一些事情上的看法与他很类似,交流起来心情确实不错。 两人相谈甚欢,袁天意在一旁不怎么插话,也不怎么热络。 送走王安胜后,余尽欢主动坐到袁天意身边,说:“吃醋啦?生气啦?” 袁天意很直接地哼了一声。 余尽欢站起来拍拍他的脑袋:“你要是不嫌酸的话,赶紧趁这股酸味儿写首诗抒发下内心的情感,杨林给了我一堆资料,我还要忙。” 袁天意不乐意地上前,从背后抱住余尽欢,“你是故意的?” 余尽欢心想,当然是故意的,不然还真和一个不怎么熟的王安胜相识恨晚啊。 他愤愤然转过身子,看着面无表情的袁天意,不知怎么就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紧张,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他推着对方坐下,自己在坐到他腿上,这样的视角刚刚好。 没理会袁天意自动围上来的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袁天意,很认真地说:“你为什么总是不信任我?嘉树、天远也就罢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也能让你吃味、紧张和不安?” “我就这么让你不放心?也给不了你安全感?不如你说说,怎样你才会安心和我在一起?” 袁天意仍然看着他,只是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余尽欢发觉对方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以后不要单独和任何人相处。尤其是嘉树和天远,还有刚才那个王什么。” 看着袁天意一本正经地提要求,余尽欢简直气到想笑,“滚犊子你还倔上了是吧,嘉树是哥哥,天远是竹马,而且他们还是一对,你难道不知道?至于王安胜,你难道认为我没看出来他没安好心?” 袁天意没说话,仍然看着他,也没挪开眼睛,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余尽欢以前最不喜欢的就是袁天意这种沉默地反抗,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倔强着不说话的袁天意很可爱。 但是这个关乎信任的问题必须解决。 之前在唐氏医疗研究所,袁天意就是因为他提到天远,才抽风说要他回国,最后闹得自己伤心对方伤身又伤心的。余尽欢之前没想明白,袁天意又不愿意说,只是在看到那个送袁天意回家的陌生人后,他一瞬间通了窍,明白了袁天意对他的极度在乎。 只是,在乎也不能影响到正常的交流和生活不是? “袁天意,有些话我不只说过一遍了,你为什么不信呢?我只想要和你谈一场一辈子的恋爱,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多疑和小心呢?” “我没有。”袁天意小声反驳了一句。 余尽欢只觉得对方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而自己就是那个不讲道理的恶棍。 “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我不过提了下天远,你就要送我回国,你怎么想的?” 袁天意闭口不言。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认为我因为你救了我不得不陪你治疗,认为我为了得知嘉树的消息才向你妥协陪着你,对不对?” 袁天意仍默不作声,微微移开眼神。 “看着我,不准逃避话题,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想的,毕竟之前……”余尽欢不知要该怎么说,要将之前十多年的伤口揭开,他也有些犹豫和沮丧。 咬了咬牙,他还是继续说道,“之前有许多事情我误会了你,不相信你,所以这12年来对你的态度一直不好,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至少我是真的一直爱着你的,即使在说恨你的时候,我也从来没否认过我爱你。” 袁天意一下子缩紧握着他了手臂,“真的?可是你说过你不想爱我不要再爱我了,而且还是很多次。” “袁天意,你是小孩子吗?吵架的话也能当真,”余尽欢忍不住大声说,“而且我说的是不想爱你,不要再爱你,又不是不爱你。” “再说了,那时候我那么伤心,还控制不住爱你的心情,管不住自己的心,我也是很郁闷很痛苦的好不。”最后余尽欢还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刚好能够让袁天意听清楚。 “小欢。小欢。”袁天意不断亲吻着他的脖颈,声音很兴奋,像一只得到了心爱的骨头不知如何下口的大狼狗。 “嘶——”余尽欢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袁天意,你给我小点劲,别又留下印子。” 回应他的是袁天意不管不顾地吮吻同一个地方,余尽欢知道明天那里肯定会留下痕迹,只是他自己突然也不愿拒绝对方,带着爱的标记也没什么不好。 袁天意吻高兴了,才开始回答余尽欢之前提出的问题。 “我也控制不住,明明知道你爱的是我,知道你和他们没有其它的感情,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你一和他们在一起,就好像不属于我了,有时候我问出来,其实是想你坚决地否认。” “所以你是在用这种别扭的方式,向我撒娇求顺毛么?”余尽欢突然想到傲娇别扭这个词。 袁天意显然还没get他的点,愣了一下,才又恍然大悟般地小幅度点头。 “那我有时候问你话,为什么总是不回答?”难得袁天意能够和他吐露心声,余尽欢自然是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袁天意又有些犯难,逃避般地紧闭着嘴看着余尽欢,就是不说话。 “说话,又不是哑巴。”余尽欢不满地捏捏袁天意微微鼓起来一些的脸颊,手感还不错,看来这些日子的营养补给很有效。看对方仍然不开口,他突然想到对方写的日记,顿时有些后悔没有带出国,不然肯定能看到不少袁天意从来没说过的心里话。 想到这里,计上心头。 “话说你那些酸酸涉涉的恋爱心情我都看过了,还有什么不能亲口对我说呢?”余尽欢扶正对方的脑袋,继续下猛料,“难道你想我们之间再来个十二年,你再写一本书缅怀过去么?我们都四十了,人都说四十而不惑,可我们还差得远远的。” 袁天意有些吃惊,“你已经看过了?” 余尽欢认真地点点头,在心里琢磨一番,正要开口评论,被袁天意打断了。 “难怪你想要我给你写诗?你以前都不看的。”袁天意嘀咕了一句,才看着余尽欢,用手指一寸一寸抚摸他的脸庞,将脑袋搁在他肩上,慢慢地说起来。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喜欢到有时候我自己一想起来都觉得害怕,你随意一个动作,随口一句话,都会改变我的世界,我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去想你。” “有时候我明知道那些有的没的不用介意,可是我就是介意,介意你的亲人从小时候就遇见你,介意你的朋友分享了你成长的所有秘密,介意有人触碰你,介意他们和你说话,更介意你主动和他们一起,你每提到一个名字,遇见一个朋友,我都难受得不行。” “你不知道,每当知道你的世界里又要多出一个人,我不知有多么难受,我会想他要占据你多少的心思,要占用你多少的时间,可那些明明都是我的,你心里想的、口中说的、眼里看见的、耳朵听到的、双手触碰到明明都该是我才对。” 余尽欢已经没有心思去处理心里的滔天巨浪,这样子的袁天意明显是有些偏执和不正常的,但他心里涌上的不是害怕,反而是越来越浓密的心疼。 他双手紧紧回抱住袁天意的肩膀,断断续续地亲吻对方的脸侧,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 “其实你曾经猜测的那些都对,我想要你身边的人都消失,我恨不得他们都不在了才好,可是我也只敢想一想,因为我只要一想到你会难过就怎么也动不了手,你不知道,我心里其实策划好了许多次意外,只是一个都没有实施。” “反正你已经知道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了,你听了我的心声,就算是驯养了我,你绝对不能丢下我,我不准,不然,我肯定会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情来。” 明明说着威胁的话,若是以往,余尽欢只会觉得伤心,现在却只觉得整颗心被揪成一团,这根本不是威胁,不过是放低自己的请求和撒娇罢了。 算了,他也不想要如何改变袁天意的想法了,他现在想做的就是顺着他,他想要听,他就说,他想要他拒绝别人,他就拒绝好了,反正抱着自己的这个人,虽然家世显赫,虽然有钱有势,但在自己面前,不过是只只敢亮出尖利的爪子求爱的狐狸。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么,他决定给眼前的这只狐狸满满的爱。 “嗯,我都知道,不用担心我会害怕,我知道你不会真的伤害我。我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你有要求我的权利,当然我也有,我们是一体的,为了奖励你今天的诚实,我决定——”余尽欢故意拖了一下,才对着袁天意的耳朵小声说了句话。 “一周。”袁天意紧紧盯着余尽欢。 “不行,最多三天。”余尽欢感到耳朵泛起热意,袁天意的眼神热到炽烈。 “五天,不能更少了。” 余尽欢默然,只觉得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怎么会主动上赶着承诺要爬床呢? 晚上精疲力竭地起起伏伏,然后又被翻来覆去之后,袁天意紧搂着他的腰睡得深沉,余尽欢却是睡不着,他撑起脑袋,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着睡得安稳又祥和的爱人。 他的心里其实还没有平静下来,要知道袁天意那一通话,说得他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在他心里引起了轩然大浪,只是他不敢表现出来,他害怕自己一犹疑,真正的袁天意又会钻到厚重的壳里,扮演外人眼中那个温柔成熟又稳重的人。 他再一次想起了自己对这人的第一感觉:深不可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喜欢请留爪!!! 第16章 第 16 章 余尽欢只想快点结束在洛城的事情,他总觉得袁天意在这边的情绪太过敏感,想到这一点他就有些头疼。 本来继续留在这边只是为了谈一谈合作,与几家公司也都会过几次面了,袁天意似乎还是犹豫不决,余尽欢便给他拍板做了决定,与艾舍医药合作。 今天下午就是正式签订合同的时候了,偏偏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王安胜带着哈利上门拜访。 余尽欢很想直接将这两人打发走,可惜已经迟了,一个帮佣认识王安胜,便将他们引到大厅,余尽欢一下楼就看到这两人。 他还算客气地打了招呼,让帮佣将人请到会客室,自己却是上楼通知袁天意一声,袁天意不知为何精神很差,他本是打算自己去解决楼下的人,结果袁天意非要跟着一起。 会客室里余尽欢和袁天意坐一起,对面是哈利和王安胜。 王安胜先表达歉意,然后着重介绍了哈利的身份,甚至还隐隐透露出哈利会是威尔士的接班人的消息,可惜袁天意只在初时看了他们一眼,就再也没给出一个眼神。 哈里倒是大方有礼地问了好,袁天意不回复,余尽欢也简单地回了一句。 王安胜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不停地向余尽欢递眼色,会客室里一时都是王安胜在说话,余尽欢偶尔回一两句,很显然王安胜话里话外都是想要和他单独说话,或者说想要把空间留给剩下的两人。 余尽欢一点也不配合他,就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唱独角戏,袁天意桌子下握着余尽欢的手是越握越紧,余尽欢不好发作,反而还用另外一只手温和地安抚袁天意,对着王安胜却是越来越不耐烦,看着哈利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不知哈利找我们所为何事?”余尽欢直接粗暴地打断了王安胜对学校生活的回忆,也不管对方一下子红了的整个脖颈。 哈利对王安胜使了个眼色,王安胜之后都安静坐着,头也恭顺地低垂着。 哈利单刀直入地说明来意,“为了和金樽合作”。 余尽欢看一眼袁天意,这家伙明显不想说话,只当一个安静的看客。 他不知道袁天意身体怎么了,但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反正现在金樽实际的掌权人也的确是自己,便也干脆利落地说:“不知道威尔士少爷知不知道金樽现在和实际的掌权人是谁?另外,我已经决定和艾舍合作了,很遗憾。” 哈利眼神里的轻蔑只停留了一瞬,又恢复镇定,反倒是有些惊讶地问:“我记得金樽是袁家二公子创立的,怎么会?这次是袁氏大公子亲自出面让我来与你们谈合作的。” 余尽欢十分不喜欢他话里面未尽的意思,再看看他一副翩翩有礼的贵公子模样,对着自己说话,眼睛却总看着袁天意,这才明白哈利真正的意图。 他怎么敢肖想自己的爱人?! 余尽欢于是更加不客气了,话语里全是不屑:“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大哥顺口提过这回事,说让我自己看着办,找谁合作都行。至于金樽,不过是天意十多年前送给我玩的礼物罢了。对了,我们待会要回袁家吃饭,既然哈利和大哥熟,不如一起走?” 哈利被这么下面子,自然是拒绝这份好意,告别时还能维持住一副隐忍又不失礼节的姿态,余尽欢也很佩服。 等人走了,他笑了笑,拉起袁天意,说:“既然都说了回爸妈那吃饭,我打个电话,准备准备我们就出发。” 袁天意看着余尽欢,脸上焕发一种由内致外的喜悦之情,双眼也有神多了:“你怎么叫得这么顺口?” “什么?”余尽欢先是有些不解,然后才反应过来,说:“他们是你的亲人,不就是我的亲人?” 来到袁爸袁妈的住处,没想到大哥一家也在,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客厅里很是热闹。 一一打过招呼,逗弄了两个小孩一会,余尽欢才对着袁天意说:“你今天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再去睡一会?” 没想到袁天意破天荒地点点头,然后一个人上楼,开门,关门。余尽欢跟在他后面,还来不及进房间,就被挡在外面。 他莫名觉得这样的袁天意是在害羞闹别扭,也许是因为昨晚说了太多的心里话,不好意思,但他又觉得袁天意的精神有点不正常。 他摇摇头,下楼,袁天青无聊地看着电视新闻,他便叫了声大哥,示意有话要说。 两人来到后院的亭子,余尽欢调整了脸上的表情,他心情其实有些沉重,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开口是好。 袁天青显然也被他的情绪带动了,一脸肃穆。 他很严肃地看着袁天青,一字一句地问:“天意是不是受过什么精神上的刺激?” 袁天青脸上变换了好几种表情,吃惊,悲痛,犹豫,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睛看向远方,说:“天意不让我告诉你,他好不容易回来,我不敢说。” 余尽欢一听就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好要严重,他没有强求,他已经知道,袁天意的确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用说具体事情,说说与之相关的其他事情,让我心里有点准备。”余尽欢没有强迫追问,“你知道,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总会有我慢慢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听他这么说,袁天青反倒轻松了一些,他先是问:“天意做什么事情让你怀疑了?” 昨日天意吐露心思的情景犹在眼前,余尽欢居然还感到一种愉快,“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他说了些想要禁锢我的心思,若是我不留心,可能也只是认为是对爱人的占有欲在作祟,但事实上他在害怕,他很痛苦,他其实已经认定了自己会伤害我,并且给自己定了重罪。” 袁天青听后,脸上有些担心,又多了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他没对此发表评论,只是说起了往事。 “你还记得大学的时候爸妈单独找过你,想要你离开让的事情吧。爸妈并不是要为难你,而是不想因为你让小意陷得更深,以致最终对你们两人都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对小意而言,感情是毒/药,更是负担,越强烈的感情,会给他带来越难以承受的痛苦。” “脱离袁氏断绝亲子关系的申明,是小意借爸妈的名义发的,他想要将我们都抛弃,然后只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袁天意。” “爸妈其实都有偷偷地暗中看着他,你们关系冷淡的时候,我们还窃喜过,你们要是就此分开也好,这样小意也许能过得轻轻松一些。” “车祸的事情虽然不是他安排的,但我怀疑也有小意故意不作为的成分在里面。” “小意能够坦诚他心里的想法,需要他花费极大的勇气和毅力,他今天这样怏怏不乐,是因为心里面没有安全感,让他独处几天就会好过来。” “我知道你会想去调查小意的事情,但我还是要拜托你,不要去做,等小意愿意自己对你说的那天,如果非要查的话,不要让他觉察到你知道了他的异样,今天说的这些,也请求你都当做没听到。” …… 袁天青已经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余尽欢仍然呆呆地坐在亭子里,脑袋里不停盘旋着袁天青说过的话,他来不及理顺自己的心情,心里面有成千成万的蚂蚁在撕咬,他明明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却仍然维持着镇定的表情。 他对自己说: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不能让袁天意察觉到一丝一毫。 又静静地坐了一会,管家叫他进屋去吃饭,他起身离开后院,走进大厅,环视一圈,袁天意还没下来,便像往常一样上楼去叫对方。 屋子里房门居然没有反锁,他一走进去,就对上了袁天意看过来的目光,他顿时明白了,袁天意之前应该是想要他陪他一起睡,却故意关上门,暗地里却给他留了们。 怎么这么别扭呢?他在心里叹息一声,径直走到床边,低头吻了袁天逸的额头一下,“我和大哥谈了公司的事,开饭了,去吃点东西。” 袁天意精神了一点,余尽欢跟在他身后打趣道:“你还真像个昨晚刚被临幸的小媳妇,身娇体弱——”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袁天意用手捂住他的嘴,“今晚就让你见识一下谁是小媳妇,嗯?” 余尽欢爱死他话末的尾音了,就是要这样,霸道强势生龙活虎的才好,之前那种模样他一点也不喜欢。虽然袁天青让他一个人会好,但自己既然能够帮助他快速调整过来,就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 被余尽欢这么一激,袁天意再次精神焕发起来,下楼逗弄自己的两个小侄子,就带着他们举高高,权当做是锻炼身体。 袁天青有些意外地看了余尽欢一眼,加入到逗弄自己两娃的队列。余尽欢去厨房帮忙端菜盛饭。 这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袁天意和自己大哥聊了聊医疗行业的发展,还对袁氏的事情评论了一番,说话的同时也不忘记给余尽欢夹菜,都是对方喜欢的。 余尽欢偶尔照顾两个小孩,不过他们都很听话,也许是之前玩闹一番累了,这会一个劲地大口吃饭。袁爸袁妈话不多,他偶尔接一两句,袁天青的妻子李蓉蓉非常安静,一顿饭下来没怎么说话,不过眉眼间都是沉静的温柔。 饭后余尽欢也没离开,袁天意拉着他上楼午休,开始还好好的,不一会袁天意就开始手脚不老实,余尽欢也没矫情推却,两人胡闹了一番后才沉沉睡去。 下午按原定计划去在洛城的艾舍总部签合约,却没想到才到大厅就出了意外,先是接待人员爱理不理地对待他们,好不容易等来总裁秘书,却被安排在一间会议室足足等了两个钟头,给出的理由都是总裁在开会,在开会。 余尽欢心里一沉,看来这次和艾舍的合作要吹。 事实也是如此,没等到爱舍的总裁,却等来了之前与他们谈判的商务部经理肯特只身一人前来,肯特满脸忏愧,很直接地告诉他们上面决定不与金樽合作。 余尽欢并没有为难肯特,看得出来肯特对这个决定也很不满,可是他没有权利,不能说什么,不过他还是悄悄递给他们一个消息,艾舍在与威尔士谈合作。 对此余尽欢很感激,还允诺以后金樽欢迎他的到来。 走出艾舍大厦的时候,余尽欢正好瞧见一群人簇拥着哈利从后边走出来,余尽欢在等车,哈利路过的时候递过来一个极为挑衅的眼神,袁天意当没看见,余尽欢也依旧站得笔直,目视前方。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17章 第 17 章 哈利以为半道截胡了艾舍,金樽就没有商业伙伴。事实上,威尔士和艾舍结成联盟,反倒能够促进金樽和crisis的合作,因为他这一举动,会让crisis的人更加着急,金樽因此与crisis的合作不仅顺利谈成,而且合作范围比当初计划的更进一步。 “你笑什么?”袁天意在一旁看着余尽欢,有些不解。 余尽欢伸了个懒腰,坐长途飞机就是累,他们已经谈定了合作计划 ,余尽欢第一时间就订好回国的机票。 “我想威尔士是不是没有继承人了,哈利这样肯定是不行的,让艾舍中途放弃与我们合作,他们付出的必然不少。” “也不全然这样,威尔士已经开始落末,这样尽全力赌上一把,能够再创辉煌也说不定。” “算了,别说他们了,反正金樽的未来是一片光明,有袁氏在背后撑腰,还有crisis这种巨头与我们合作,想必公司里的员工最近都在偷着乐。” “不会,他们只会抱怨工作又做不完了。” “哈哈。”余尽欢忍不住笑起来,袁天意最近的幽默感增长不少,而且因为要回国,心情也好了许多。 终于下了飞机,回到别墅,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觉。 睡得昏天暗地,倒完时差,袁天意又在家里面和他腻歪了两天,余尽欢最终受不了,将袁天意踢到公司,非常干脆地表示金樽的事情暂时不想管了,让袁天意好好干活养家。 他一手揉着依旧酸的不行的腰下楼,吩咐方伯派人送他回林大公寓一趟。 趁袁天意不再,他赶紧在公寓里第一时间看完了袁天意之前的回忆录,可惜只记录了从高中开始后的故事,没有提起更早的过往。 但这足够让余尽欢的心情翻来覆去上下颠簸了,从大清早一直到现在,他就窝在以前最爱的阳台一角,一口气翻完了整个本子,袁天意写的故事都是断断续续的,看得出来是想到一点就写一点,除了明明白白的爱意外,更多的是袁天意从不曾说出口过的小心思。 余尽欢很久没有落泪,这一次也依然忍住了。 他突然发现,袁天意其实是这样脆弱的一个人。 曾经他想的都是等袁天意恢复了,他就有了依靠,就可以做随心所欲的事情,现在想的却是,要让袁天意更过更好,想要宠着对方,想要释放袁天意心里的老虎,尽量让对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他又一次意识到,他比想象中的还要爱着袁天意,他终于决定,袁天意是他不愿割舍的甜蜜负担。 就在这个寻常的冬日的下午,屋外是阴天,还刮着冷风,他却觉得自己从四肢百骸涌起一股热流,流入他的心里脑里,他突然明白了时间的意义,就是成长,四十而立,为时未晚。 将手中厚厚的牛皮本锁进保险箱,他回到别墅,才觉得肚子有点饿,垫了点东西,去主卧取出另一枚对戒,想起袁天意今早离开家时盯着手指看了许久,他的心情也有些急迫。 对方伯说了声晚上不回来吃饭,他打算自己开车去金樽。来到车库,脚步自觉地走向自己买的那辆大众,他看了一眼跟随自己多年的爱车,转过身子,选择了袁天意曾送他的那辆白色玛莎拉蒂。 这辆车不是最贵重的,却是他最喜欢的,也是袁天意送他的第一辆豪车,虽然款式稍显老旧,但保养得很好,他吹了声口哨,驱车离开。 走向总裁电梯,大厅里的小姑娘还不忘对他打招呼,“余董事长好。”没叫总裁,因为袁天意回来了。 径直经过秘书处,贾飞还对他挤眉弄眼一番,他没理会,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听到简短的答复:“进来。” 推门进去,只袁天意一人。 “袁总裁,突然来访,没打扰到你吧。”他笑眯眯地来到袁天意身前。 袁天意抬起头看着他,表情很愉悦,“没有。” 他正准备向休息处走,袁天意绕过前来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带入怀中,“说,干什么来了,余董事长?” 余尽欢噗呲一声笑出来,主动抱了对方一下,将头贴在他胸膛上,“约会,约么?” 袁天意低头吻了他眼角一下,放开他,点点头,看了下时间,“等我半小时。” “好。” 余尽欢坐在沙发上,喝着袁天意叫人送过来的果茶,一边看着认真办公的袁天意,一边想着要怎么多宠爱一分这个属于自己的男人。 包场、玫瑰、小提琴、烛光晚餐,这些少女心爆棚的安排,是袁天意以前提到过的,余尽欢很不厚道地直接拿来用了。 而且不出他所料,袁天意自从进入餐厅心情就很好,整个人都很放松,他莫名觉得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好看。 送完玫瑰,吃过美食,喝了红酒,音乐也停住,余尽欢才有些紧张忐忑地拿出属于他们的对戒,单膝跪下,“天意,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余生,天意如此,一生尽欢么?” 袁天意微微移开了视线,又转回来,接过戒指,有些不满:“没有新意,都是剽窃我的想法。” 余尽欢笑着承认,将属于袁天意的戒指戴上他左手的无名指,然后印上一吻,袁天意不甘愿地重复了他的动作,最后抱着他狠狠咬住他的嘴巴。 余尽欢尽力配合对方,脑子里还在想着,有什么地方错了么?为什么袁天意还有些不高兴。 而袁天意为什么不高兴?他只是觉得这种类似求婚的事情应该自己做才对,可是他已经做过一次了,这次让余尽欢来心里也挺高兴。 晚上又是折腾一番,余尽欢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太过放纵袁天意,但他只要一对上对方的写满了想要的眼睛,就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只能任由对方说了一次又一次的再来一次。 甜品店许久没有管理了,余尽欢第二天将几家店都巡视了一番,生意依然火爆。 说起来,他开的甜品店名叫橡树下,名字取得非常文艺,店内的装修和经营也是如此。橡树下算是林城里小众文艺青年和艺术家们最爱的地方,原因就在于环境好空间特别大,三五聚会或是举办一场小活动都很方便。 余尽欢之前对橡树下没什么野心,之前开分店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忙碌一些,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考虑扩大一下市场,不然和拥有金樽的袁天意一对比,他还真成了无所事事吃闲饭的那一个。 他可不想真的成为那样的人,他需要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影响力,然后足够强大,站在袁天意身边为对方撑起一方天地。 想着想着他就笑了,店长徐丽丽经过他身边,问道:“老板你在笑什么?” 徐丽丽和他的关系不错,是他的小小小学妹,和他说话有时候会没有顾忌,不过这姑娘性子很活泼,倒很受客人们的喜欢。 “我在想要如何保护一颗幼小的心灵?”余尽欢突发奇想想听听对方的看法。 徐丽丽马上坐到桌子对面,“大人还是小孩?喜欢的人还是陌生人?” 余尽欢看着对方一脸八卦,直接回道:“喜欢的大人。” “这很简单,不伤害他的感情就OK。” “怎么说?”余尽欢很虚心地求教。 “嗯,”徐丽丽大概没想到他真会接着问,思考了一会,接着说:“大概就是他高兴你就高兴,他伤心你就伤心,接纳他的所有。” 余尽欢继续看着她。 “老板,我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感情咨询师,我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了。” 余尽欢看着一溜烟逃跑的身影,心里倒觉得徐丽丽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就像他开着袁天意送的车,袁天意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这也算是接纳的一种,所以以后袁天意送他东西,他只要接受并使用就好。 只是没想到,他刚把车开回车库,就发现车库里多了一辆最新款的白色跑车,他围着那辆车转了一圈,心情很不错地回家。 袁天意迎面扔过来一个小东西,他下意识地接住,摊开掌心,一把车钥匙。 “我给你买了最新款的,以后就开那辆。” 余尽欢上前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好,我很喜欢。” 袁天意回抱住他,收紧,又松开,收紧,又松开。 余尽欢有些莫名其妙地抬头,居然从袁天逸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高兴又不知所措的情绪。 “呐,这时候你只要抱紧我,然后想做什么都行哦——” 自己作死的余尽欢被袁天意扛起来扔进主卧的大床,他看着又换了花色的床单,有些欲哭无泪,不知道明天方伯看着乱糟糟的床单会怎么想。 最近真是太不知节制了!袁天意是,他余尽欢也是。 晚饭成功地往后推迟了一个多小时,余尽欢走路都有些不太顺畅,才下了几阶楼梯,他就被袁天意像抱小孩那样一直抱到餐椅上做好。 余尽欢脸红红的,既唾弃越来越不知羞的自己,又觉得袁天意健壮有力的双臂抱着自己,稳稳当当地走下楼,感受他温热的胸膛、活跃的心跳和不带气喘的呼吸,好甜蜜。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用完晚餐,空气里滋生着有些暧昧的味道,余尽欢自暴自弃地再次被袁天意抱上床。 余尽欢看着转身离开的袁天意,不知怎么就觉得委屈了:“天意,你去哪?” “我拿点东西,马上回来。” 余尽欢看着手中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纸,“新写的诗?” 袁天意点点头,上床,靠着床背,将余尽欢抱在自己怀里,“答应你的,不打开看看?” 袁天意说完要拿过那封信打开,余尽欢赶紧打开他的手,“这是我的,我自己来。” 袁天意只是笑笑,不再打扰他。 余尽欢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么奇怪的一首诗,他记得袁天意之前写的都还在正常范围内,这一次怎么一开头就这么俗?流行?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 我不论 你是白莲花,还是黑莲花 我不论 你是白玫瑰,还是红玫瑰 我不论 你是真圣母,还是伪圣母 我不论 你是主角,还是配角,或是炮灰 我只知道 你是我所爱的 你眼即我眼,你耳即我耳 你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 而我的世界,就是你 / “怎么样?”袁天意装作不在意地问他。 “风格不太一样,你怎么会想到用这样的词汇?白莲花,圣母,感觉有些怪。” “很奇怪吗?我看贾飞给你的资料上都有提到这些啊,你不知道它们的意思,要我给你解释一下么?” “不用不用,”余尽欢连声打断,“意思我是明白的,其实也算一种创意,我还是喜欢的,所以,袁公子,继续努力。” “为什么是袁公子?” “因为你会写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已到大年三十,不要大意的上吧。亲爱的们看文愉快! 第18章 第 18 章 余尽欢近日里寻思着找个机会和袁天意聊一聊两人之间的误会,关于父母和姐姐的事情,总归还是要说一说,不然总是一个未抚平的结。 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就像以前认为袁天意会做出那些不好的事情,就一直坚持这种想法,现在则是完完全全相信袁天意绝对不敢做出那些害人的事情,也会一直这么认为下去。 他就是这样固执的一个人,看准了,认定了,就不愿改变。 橡树下又开了几家分店,他手上的积蓄所剩不多,暂时也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袁天意好几次把他给带去金樽,要给他安排个职位,他都没有答应,好在袁天意对这件事也不太坚持,只要他几乎每天都去看他和他吃饭就行。 对于这种每天除了早晚其他时间也都要见面的做法,余尽欢表面上有些勉强,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两个人目前的状态就像是热恋中的人,一分开就想念,尤其是袁天意,当然他一直如此,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一起,袁天意是不自觉如此,余尽欢则是有心成全对方。 杨林就说了:“真受不了,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黏黏糊糊,都四十岁的人了,又不是第一次恋爱,有点老夫老妻的样子行不行?” 余尽欢照常开着新车去接袁天意下班,袁天意的司机现在是工作日每天都早退,休息日直接放假,不少人都瞄准了这个位置,就等司机被解雇第一时间自己上。 今天周五,陆陆续续有人走出大楼,余尽欢走进办公室时,袁天意还在忙着看文件,只说了一句“来了”就继续埋头工作。 余尽欢莫名感到不爽,果然是得到的多了就不在乎了么?要知道他最以前若是来这里,袁天意肯定立马就要翘班陪着他;就算是前一段时间,他一过来,袁天意也会忍不住搂搂抱抱之后才继续工作;看看现在,一句来了就打发自己,连多一个眼神都没有。 所以,他是不是将自家的爱人宠坏了点?不过对方这样自然随意地对待他,他又有些高兴,至少证明袁天意心里不再那么害怕失去他,安全感应该是增强了不少。 余尽欢随手翻看一会茶几上的杂志,都很无趣,等到看到一篇袁天逸的采访,便津津有味地读起来。虽然记者和编辑的话一般都会多不少溢美之词,他却只觉得袁天意就是这样的人,而且那纸纸上的正装硬照,真是帅得一塌糊涂。 这么好的人是自己的,真好。 这么好的人别人都能看,不爽。 余尽欢对着袁天意的照片想着有的没的,正主走到他面前,看见他手中的杂志,还有自己那张被他揉乱了页角的照片,笑着问:“不评价一番?” 余尽欢陡然听见这人的声音,抬起头,又看了眼杂志上的照片,诚实地说:“挺帅,就是太帅了点。” 袁天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自从车祸后醒来,爱人是属于自己的了,他的世界一下子就亮了,就温暖了。 他拉起余尽欢,“走了,回家。” “哦。”余尽欢应了一声,还有些不舍地回头又看了那占据一整张纸的照片一眼。 “正主就在眼前,还需要看照片?” “你没有照片里好看。” 袁天意有些哭笑不得,“回去打扮一番给你看?” “再好不过。” 晚饭有些过于丰盛,两个人边吃变打趣照片的事情,一不小心都吃撑了,坐在阳台上消食。 “冬天来了,胃口好,容易吃多,要注意点。”余尽欢靠在袁天意身边,享受对方的免费按摩,听对方这样解释吃撑这件事。 “我倒觉得要看和谁吃,还有吃饭时聊什么。”余尽欢很惬意地回应。 袁天意不再说话,余尽欢抬头看他,灯光太暗,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他用手肘向后顶了顶,问:“天意,我们以前的误会你都不准备亲口对我解释了?” 只感觉道袁天意揉肚子的手一顿,然后又继续之前的力度,余尽欢等了一会,才听对方开口:“你想要听什么?” “不如先说说我母亲的事情。” “木姨么?”袁天意的声音也有些悠远,“杨林没告诉过你?他说他说了的。” “杨林只说了一点,我没有去查,我想听你亲自对我说。”余尽欢又向后靠了一点,袁天意停住给他揉肚子的手,搂紧他。 “木姨和你父亲的事你也知道一些,你父亲是书本网出生,虽然不是富贵人家,却最是守规矩讲信义的家族,你爷爷从小就给你父亲定了亲,对方也是书香世家,只是没想到那家的姑娘性子养得刁蛮任性泼辣霸道,偏偏时运不好家道中落,成年后就与你父亲成婚了。” “你父亲读书好,考上尚城的大学,就是在那里与木姨相遇,一见钟情,约定三生。你父亲回老家要休妻离婚,你爷爷自是不许,而且那时候你父亲的原配已有身孕,可是你父亲坚持婚烟自由那一套,坚决不肯低头,事情最后闹了个你父亲被逐出家门的下场。” “木姨和你父亲辛辛苦苦读完大学,然后来到林城工作生活。只是万万没想到,书本网的男人忍受不了名利场上的低声下气,渐渐变成了愤世嫉俗又无能的人,但至少,他对木姨和你还是好的,虽然日子清苦,但也给了家人一个还算安稳的环境,对你的教导也还悉心。” “只是人心易改,你父亲越来越适应不了外面的工作,一而再再而三地换工作,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一个意外让他接触了赌博,从小赌到大赌,直到最后欠下巨额赌债离家不归,然后毫无音讯。” 听到这里,余尽欢才说了一句,“那大概是我初中毕业时候的事情。” 袁天意将他的手我握在自己手掌里,继续往下说。 “这些都是木姨后来告诉我的事情,我想你也能猜到一些。” “高一时我回国,后来转学到林城高中,然后看见了你父亲原配去你们家闹的那一幕,后来也有留心,但并没有调查你家的事情。” “嘉树出事后,你去洛城留学,第二年木姨查出肾癌的,后来慢慢发展到晚期。我和木姨都没有告诉你,木姨的身体已经回天乏术,癌细胞发生了全身性淋巴转移。” “你家的事情,就是那个时候,木姨在病床前告诉我的,她请求我不要告诉你她病得很重,告诉你的时候要说有希望,所以最后我就编了个肾衰竭的病,而木姨也确实伴随着严重的肾衰竭,那时候你每天都在忙着找合适的□□,甚至还想捐出自己的一个肾。” “只是结果并不匹配,你以为是我从中作梗,这期间我们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争执,可事实上我并没有,真正的原因是,其实小欢你并不是木姨的孩子。” 余尽欢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整个人都呆呆的。 袁天意没有接着说,只是将怀里的余尽欢转身再抱住,用手掌轻轻抚摸余尽欢的脑袋。 余尽欢慢慢反应过来了,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冷得他全身发抖牙齿打颤,他抬起头看着袁天意,不知道想要什么想的答复,只是机械地问着:“这是真的吗?真的?” 袁天意心疼得不得了,这一段秘密他原本不打算说出,可是他不知怎的就认为余尽欢会想知道这些,而且也需要知道这些。 “是真的,因为你和木姨都是O型血,如果是亲子的话换肾的匹配率是极高的,那段时间我鬼迷心窍地去做了个亲子鉴定,结果你和木姨有血缘关系的概率不到3%。” “我并没有深入去查你的身世,木姨离开前我问过她这件事,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只让我转告你一句对不起。” 余尽欢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十多年后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家里的亲生子么,他只是有些沮丧,自己的生活总是安静不下来。 他想起高一的时候,父亲的原配带着他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血缘上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来家里闹事,向母亲讨要姐姐的抚养费,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那一次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为恩爱的父母没有合法结婚,自己的母亲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自己不是婚生子,而是私生子,他根本不能接受这件事,执着地想要母亲否认,可母亲却承认了,承认她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还说那些是她该承受的。 他其实很难想明白,母亲是小学语文老师,一看就是温柔贤淑的女子,为什么会成为小三?而父亲与他们在一起时,也是一直被人称赞是个端正的好人,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却背负了抛弃新妻幼子的罪行。 很多次他问母亲她和父亲的事情,母亲都只是笑而不语,母亲不会争辩,但却会说她和父亲是真心相爱的。 而父亲的离开,母亲只说父亲是去了远方,他一直以为父亲因为什么不能说的原因离开了他们,但母亲却总说他既然还活着,有机会一定会回来,只是直到离开人世,母亲也没等到父亲。 “小欢?”耳边传来袁天意担心的声音。 “嗯,我没事,”他心里其实有过猜测,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感到有些疲惫,“天意还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父母的。” “我去过你出生的医院,你的出生记录已经不在了,你父亲那边的亲人消息有一些,就看你要不要去询问一下,至于你那个姐姐林珍,我并不清楚她的事情。” “我真正的父母呢?有查过吗?” 袁天意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静默了一会。 “从你爷爷那边的态度来看,你可能不是余家人,至于你亲生父母,我没有去查。” 余尽欢没有说话,他明白袁天意说没有去查,并不是不能查,而是袁天意不想不愿意去查,他心里多少有些明白袁天意的想法,不过是不想他的世界里又多出了息息相关的人。 “你要是想知道,我就派人去查。”袁天意的话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余尽欢并没有要逼袁天意的意思,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人来找他,他的生身父母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也不必平添一份烦扰。 “也不是。”余尽欢摇摇头,“我并没有很在意他们,你要是不想查,就不用查了。” 只是他话语间的遗憾却是清清楚楚地传递到袁天意心里。 “我会去查的,总会有线索,也总会有弄清楚你身世的一天。”袁天逸的声音闷闷的,余尽欢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感动,抬起头吻向袁天意的下巴,故意发出老大的声响。 袁天意也笑起来,两人又坐了一会,抱成一团,回房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需要小伙伴小天使关爱的作者,祝看文愉快!前面章节有改动,只是捉虫。 第19章 第 19 章 袁天意着手去查余尽欢的身世,却没想到余尽欢的身世真的是个谜,几乎找不到任何线索,只得加大力度让人去查他父亲余天赐和木姨。 余尽欢自己反而不太在意这件事情,他已经进入人生的第四十个年头了,时间太过久远,查不到才是正常。只是袁天意被激起那股劲,非要查出个所以然来,余尽欢也就由着对方四处折腾。 “小欢,我这么劳心劳力为你办事,是不是要给些奖励?”两人刚从电影院出来,看了场嘘头很热的悬疑片,余尽欢脑子里还在琢磨电影里的结局究竟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地看着袁天意。 “你指的什么事情?” 袁天意却不好继续说为你的身世这件事情了,眼光瞥到街道两旁高楼大厦闪烁的霓虹,说:“金樽都是你的,我现在就是在任劳任怨为你打工。” 这么说也对,余尽欢想了想,“不如把金樽奖励给你?” “我不要。”袁天意摇了摇头,目视前方,拉着余尽欢快速向前走。 余尽欢笑而不语,也不纠结这个事情。他们今晚突发奇想,两个人像学生时候坐地铁约会,就是看电影,然后去夜市吃小吃。 为此,两人都打扮得很休闲,虽然身上那种成熟的气质掩盖不掉,但也颇有普通生活的气息。 要跨过几条街才到夜市,袁天意默默走了十来分钟,牵着余尽欢的手一会死死握紧,一会又放松一些,终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住,转身对着余尽欢说:“金樽我给你了,就是你的,你不要想还给我,如果你真的介意,就用其它东西补偿我。” 余尽欢其实并没有逼袁天意妥协的意思,他只不过是说了句玩笑,也以为袁天意懂他的意思,至于之后不说话,但两人间也依然存在着甜蜜的氛围。他以为的静默安好,却原来是袁天意在胡思乱想。 他真的没想到袁天意是在考虑如何回答他的问题,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的神经实在是太过敏锐了,他甚至一想到这个人会把他的每一句玩笑当真,把那些他都一说即忘的话语在心里琢磨个遍,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好点点头,说:“金樽都给我了,你以为我会还给你,做梦去吧。补偿倒是可以有,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袁天意看起来还是一副严肃脸,但握着余尽欢的手指悄悄勾了勾他的掌心,余尽欢便知道这人已经放松下来了,总这么正经搞得他也很紧张,一直通通直跳的心脏才平缓下来。 袁天意嗯了一声,带着他过马路,他悄悄输出一口气。 他决定不再沉默了,要是他主动不说话,这人就会将他之前的话无限演绎,也不知道最后会脑补成什么东西,反正不会是好事,所以为了不让他自己被对方弄得一惊一乍的,还是和这人多多说话的好。 反正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余尽欢决定顺着之前的话题和他聊天。 “天意,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袁天意在一旁很认真地点点头,余尽欢明白以后对这人不能客气,压榨、索取和控制才是上策,这人应该是个不付出不舒服自在的人。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那我们在一起了,还有什么是属于你的?” 袁天意很快回答:“你是我的。” 余尽欢已经意识到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了,他要是问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需要,对方一定也会说我需要你,一个“你”字,就会成为他答题的万能答案。 余尽欢突然起了捉弄对方的心思,“你喜欢什么?” “你。” “我只的喜欢的东西,不是人。” “你的一切,眼睛,鼻子,嘴巴,手——” “打住,不要说我身上的东西。” “那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余尽欢感到很是挫败,他不过是想知道些与自己无关的、独属于袁天意这个人喜欢或讨厌的东西,可是走在他身旁的人就是不配合。 “你认真点回答我,”余尽欢故意带了点撒娇的语气,“你喜欢穿什么衣服?回答要具体,颜色,款式,原因都要说。” 袁天意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不解,却还是点点头,想了一会,慢慢回道:“上班都喜欢青色西装套装,白衬衫,蓝领带,看起来成熟稳重,而且你很喜欢,尤其是带细格纹那一套,你会偷偷看我,我也很喜欢穿那一套。” 余尽欢赶紧踮起脚捂住袁天意的嘴巴,对着他那似笑非笑饱含深情的眸子,有些气急败坏道:“算了,我不问了,你也不用说了,我们想想去夜市吃点什么吧。” 他快速退开,想要离袁天意远一些,手掌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就由着袁天意握住。 “小欢,我其实偏爱白色和酒红色,不怎么喜欢太过精细巧致的物件,喜欢纯色,格纹也可以接受,喜欢红玫瑰的香味,不喜欢古典音乐,不爱摆弄花花草草,有的猫很可爱,喜欢家里热闹一点。” 袁天意突然说话,余尽欢知道这是对方可能想了许久才决定说出的话,他听得非常认真,袁天意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说话的语调,中间的停顿,他都一一记下。 “不过,遇到你之后就不怎么想起这些,而且好像什么都可以接受了。” 余尽欢一动不动地看着袁天意越来越靠近和放大的脸庞,闭上眼睛,唇上一热,冬日里的冷空气尽都消散。 余尽欢觉得自己不用想太多,享受就行。至于袁天意会不会因为自己情绪过度敏感神经兮兮之类的,等发生了,再实际问题实际解决吧。 眼前的爱人这会实在是太可爱了,余尽欢已经无力阻挡自己不断沉沦的心,分不出一丢丢的心思去考虑怎么扭转这个人的想法。 既然袁天意喜欢这样,他自己也乐得接受,就应该及时行乐,何乐不为! 心情过于激动,也就是情动的后果就是,夜市的约会被取消,两个人急不可耐地回家翻云覆雨了一整夜。 余尽欢醒来后发现已到中午,全身没有哪里不酸,好在身子清爽,隐秘的地方有被上过药,一想到昨晚的疯狂他就老脸通红,自己怎么会那么不知羞耻,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不忍直视。 洗漱和换衣服的时候他眼睛都是向上看的,实在没脸看身上的各种痕迹,本来围着厚厚的围巾,可是临到出门,他又将围巾扔在玄关。 脖颈处暗红色的草莓印很惹眼,稍微留意就能看到。余尽欢带着这一身痕迹去了金樽,他也不想承认,醒来后没见到袁天意,他很不满,更想马上见到他。 于是当他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时,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情景,“对不起,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他关上门,向上看了一眼,总裁办公室没错,马上大力推开门,忍着身体的不适大步走到办公桌前,将那个靠坐在袁天意身上的男孩扯开,盯着有些错愕有些慌神的袁天意,叫了一声:“袁天意,怎么回事?” 袁天意似乎才回过神来,双手将余尽欢禁锢在自己腿上,眼里神色复杂,“小欢,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余尽欢没怎么用力地拍了拍袁天意的脸颊,有些无奈:“放轻松,我没误会,但还是生气,解释吧,我听着。” 袁天意却是转头先看向错愣在一旁的男孩,有些犹豫,余尽欢这才想到这里还有个不要脸的外人呢,大声呵斥道:“你还不出去?” 男孩抬头唯唯诺诺地看着袁天意,双颊通红,眼角含泪,嗫嚅着想要说话,模样可怜得不行,可惜袁天意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余尽欢有些不耐烦,“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想让我叫人来请你出去?” 男孩这才抬脚向门口走去,依旧恋恋不舍地看着袁天意,步子很慢,也终于走到了门口。 袁天意突然开口:“把门关上,谢谢。” 男孩不解、委屈又气愤地瞪了他们一眼,才砰地一声关上门。 余尽欢心里的气突然就解了:“瞧你可是辜负了那小可怜的拳拳心意。” 袁天意认真地看着他,眼珠子都不带转动一下的,不确定地问:“小欢没有生气?” “怎么可能?”余尽欢拔高声音反问了一句 ,然后又平静下来,“不过没生你的气,也不对,还是生你的气,没事你长这么帅又有钱多金干啥,招来了不知哪来的花花草草,而且,还做出了那样亲密的动作,你说我能不生气么?” 袁天意听他说完,嘴角居然往上翘了。 “你居然还笑,我都没说怎么惩罚你呢?” “小欢要怎么罚我,我都接受。”袁天意调整了一下抱着他的姿势,余尽欢感到腰部舒适了一点。 “你昨晚做太狠了,而且还翻脸无情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现在全身都不舒服,还不好好给大爷揉揉。” “好。”袁天意笑着应了,让余尽欢在自己身上趴好,双手给他按摩解乏。 “刚刚那是谁,胆子这么大,还刚好被我看见?”余尽欢这才和袁天意讨论起刚刚的意外事故。 “crisis国内负责人李家的孙子,突然跑上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又一直支支吾吾不说重点,你进来的时候他就突然趴在我身上,我也没反应过来,不过现在看来指不定是预谋好的。” 余尽欢心里可生气了,这还不是单纯地要抢自己的人,原来是算好时机想让自己误会袁天意,究竟是谁这么见不得自己好,挖空心思地要给他和袁天意找麻烦。 “我说呢?上来后没见到几个人,倒是有个陌生脸问我是不是找总裁,然后又说总裁正在等我,我还以为你知道我来才直接推开门。” 袁天意听完眼神也闪烁几下,手上按摩的力道不变,语气却是不高兴了:“我让杨林给秘书处的人开会去了,外面应该只有贾飞一人,你看到的可能不是秘书处的人,看来总裁办也被人钻了空子。” 余尽欢听完没再发表评论,公司的事情袁天意自然能处理好,暂时就都交给他好了,只是自己来公司不过是突发奇想都能被有心人利用,实在不爽。 “我会让大哥给你安排两个保镖,以后出门都带着,有备无患。” 余尽欢没拒绝,“也不知道这一次是什么人搞的鬼?怎么以前我就没遇到这种事情,现在情敌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来,手段还一个比一个厉害。” 袁天意沉默了几秒,淡淡地说:“那是因为你以前都不在意。” 余尽欢只觉得心头又被刺了一下,有些疼,但他依然笑着回应:“看来我以后要把你给看好了,不过你自己也要有点自觉,你全身上下哪都是属于我的,可不能让人给玷污了。” 袁天意低头看着他,也笑着回:“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看《阅微草堂笔记》,神怪之事非常多,还蛮有意思。看文愉快! 第20章 第 20 章 事后的调查证明,那个趴在袁天意怀里的李佳奇虽然是李家人,但也只是李家不受重视的众多私生子中平凡的一个,除了长相惹人怜爱外,也没什么优点,被人在耳旁多吹捧了几句,就以为自己能凭此赢得袁天意的喜爱。 余尽欢听过之后,只觉得人单纯可以,但单蠢就不行了,这个李佳奇唯唯诺诺只会装可怜,明显被人当刀使了还不知道。 被余尽欢敲打一番后,李佳奇早就断了对袁天意的那点心思,而且还再三保证会支持他们两人,余尽欢就奇怪了,明明自己态度挺差,这只小绵羊却把反过来自己当成好人。 不过那天那个私自跑到总裁办的人虽然找到了,但真实的身份只是个送外卖的,有人给了他二百五,让他临时上楼给自己传话。可惜那人是在地下车库给他钱的,相貌不清晰,而且经过一番确认,并不是金樽的人。 余尽欢和袁天逸谈论此事,“金樽的安保现在这么差了?” “我们一直管得不严,要像其他公司,总裁办那一层都不开放,我以前都认为和员工随时交流比较重要,现在也到了改一改的时候。” “就是,总裁就应该高冷一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嗯?” 余尽欢听得心房一颤,手伸进对方的衬衫下摆,缓慢地抚摸,“本来就是,只有我能玩弄你。” 袁天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抓住他作乱的手:“别闹!” 余尽欢啧了一声,抽出自己的手,“别这么小气,不就是在办公室吗?” 袁天意的声音变得低沉暗哑:“也是,我们还没在这里试过,择日不如撞日,怎么样?” 余尽欢不敢再看对方,赶紧后退几步,“开玩笑的,好好工作,金樽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 袁天意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才回到办工作处理公务。 余尽欢无聊地玩了会手机,然后又自动自发地帮着袁天意看资料去了,一边整理出重点标记出来,还一边评论。 “这都写的什么计划书啊,一看就是没有经过实际调研,全是空想。” “废话这么多,直接说清楚要加经费不就行了。” “排版这么乱,怎么会递交上来?” …… 吐槽了好一会,余尽欢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金樽底下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差经过?转头就看到袁天意一脸隐忍的笑意。 他算是明白过来了,便一下子扑倒袁天意身上,双手卡住对方的脖子,装作恶声恶气地说:“袁天意,你耍我玩的?” 袁天意缩了缩脖子,双手想要推开他,举起又放下,脸上没了笑意,眼睛有些茫然起来。 余尽欢赶紧松开他,焦急地问:“天意?天意?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袁天意才回过神,有些不自在地眨了下眼睛,“没事,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嗯,泼辣,有些反应不来。” 余尽欢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所以呢?现在知道了,不会后悔了吧。” 他确信对方不会后悔,果然袁天意“嗯”了一声,还微微笑起来,“你刚才那个样子,我很喜欢。” 余尽欢直接屏蔽后一句话,不然又要脸红心跳的,他真想说我年纪大了,不要动不动就说喜欢什么的,他有点受不住。 “刚刚我看的都是被退回去的文件?”他决定将话题拉回到工作中来。 “嗯。” “怎么不说一声?” “你看得很认真,而且还有点高兴,所以就没提醒你。” 之后两人便一起投入到工作里,出了李佳奇的事情后,余尽欢每天都会陪着袁天意上班,自然而然地也当起了对方助理的工作,别说,一起办公也很有乐趣。 他又从另一个方面更加了解身边专注工作的爱人,不比生活里看到的,工作时的袁天意更像一个君王,对于金樽的一切事情都很有把握,不会犹豫不决,不会害怕恐惧,一旦沉浸在工作里,袁天意整个人都是放松的,就算皱起眉头,这个人身边的气息也是舒适的。 余尽欢甚至有些讨厌能让袁天意处于舒适自在状态的工作了,这种纠结的心情真是没法说。 午餐去公司食堂解决,许多员工看到他们两人一起都见怪不怪,还会打声招呼问好。他们坐在一个角落里,那里俨然成为了他们的专属座位,不管两人去不去食堂,大家都自动自发给他们留着。 下午是依旧忙碌的一个下午,金樽与crisis的合作已经全面开始,公务很是繁忙,不停地开会和处理事务,等到两人准备休息的时候才发现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余尽欢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听到袁天意说,“辛苦了,第一助理,总裁夫人。” 他转过身和袁天意面对面抱在一起,将身子都压在对方身上,“都会开玩笑了,便宜你了,我现在太累,不想说话。” 袁天意就这么站着让他靠了一会,两人才回家,吃饭,洗漱,睡觉。 连续几天加班的疲惫过后,余尽欢猛然间意识到明天就是圣诞节。因为最近实在太忙,两个人在一起说的话都不多,主要是累得不想说话,直到看到街道两旁的圣诞节装饰,他才想起圣诞节到了。 可惜时间来不及,预定不到好的餐厅什么的,估计这个节日两个人也只能平平淡淡地过。或许,还要悲催一点,在加班中度过。 本来余尽欢对于节日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在看过袁天意的青春回忆录后,他就发现袁天意是一个非常喜欢过节的人,每一个节日他都很重视,都期待会发生点特别有意义的事情。 只是要怎么弄呢?晚上就是平安夜,今天要处理的工作还有一大摞,余尽欢看着专注着开车的袁天意,似乎没意思到圣诞节这回事,是已经有安排了,还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别的? 都怪袁天意不愿吐露心声,又太过于擅长伪装自己的情绪,不是面无表情,而是怎么看都是一副温温和和都可以的样子,让余尽欢总要为猜测他家袁公子又在想些什么而头疼。 他莫名想起了贾飞对自己boss的评论:看起来是随便都好,实际上是怎么都不好,明明挑剔得不行,但就是不说出来。 余尽欢还友情地和他讨论了一下,“这不就是闷骚?” 贾飞飞快地回答:“boss只是有点像吧,至少他表面上不闷,内里是否激情疯狂也只有你知道了。” “小欢在想什么?” “闷骚。” 话一出口,余尽欢就后悔了,再看看袁天意投过来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道:“嗯,在想这一类人会有什么特点?” 袁天意好奇宝宝般接着问:“说说看?” “字面意思,外闷里骚,多的我也不知道,所以要想。” “哦。”袁天意又看了他一眼,他总觉得那眼神别有深意,让他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和往常一样忙碌的一天,余尽欢浑浑噩噩地被袁天意带离办公室时还有讶异:“今天的工作还没处理完,我们这是要早退?” 袁天意点点头,“今天圣诞节,我们去约会。” 一听到约会余尽欢就精神起来,原来这家伙真的已经安排好了,心里也很高兴,站在电梯里,他看着镜像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不满意,眼睛不够精神,脸色也不算好,头发长了点,身上的套装也有些沉闷。 再看看袁天意,嗯,全身上下都像在发光,他还是很满意的,只是一对比,心里又不爽快了,对比起来自己就像是随随便便、不看重这次约会似的。 他拉了拉袁天意的胳膊:“怎么安排的?” “到了就知道了。” “我问的是时间,我们还有多出来的时间么?” “小欢要干嘛?7点半到喷泉广场那边。” 面对对方很不解的眼神,余尽欢也没好意思说自己要去打扮一番,又不是一次约会。他拒绝回答,反正到了地方,袁天意也会知道。 余尽欢坐上驾驶座,将车开得尽量快一些,先是去了常去的造型店,剪了头。然后直奔最常穿的西装旗舰店,选了两套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选了袁天意喜欢的白色三件套装,搭配深蓝色衬衫和口袋巾,走出试衣间的时候,还故意对等在沙发上的袁天意扬了扬下巴。 “怎么样?” 袁天意站起来,微微调整了下他的衣领,头突然靠过来,嘴贴住他的耳朵,“宝贝很漂亮很帅,我都快要忍不住了。” 余尽欢赶紧后跳一步,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袁天意,对上对方深邃的眸子,赶紧别开眼,刚递出钱包,袁天意拦住了,将自己的卡递给服务员。 结完账,旧衣物会快递回家,两人离开服装店,袁天意靠近余尽欢,余尽欢身子居然抖了一下,惹得袁天意笑出声来。 “不准笑。”余尽欢都快要恼羞成怒了,不过是一句话,结果自己却敏感成这样子。 “好了。”袁天意止住笑声,只是话语间仍留有一丝笑意,他搂住余尽欢,“不用紧张,大餐,回家才会吃。” 余尽欢一把推开他,气呼呼地大步往前走,拉开后车门,又关上,自觉坐在副驾驶。 接下来的整个行程,余尽欢都很不自在,总觉得袁天意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别有深意,弄得他有些懵,乖乖地配袁天意吃饭跳舞看夜景,乖乖滴收下对方送的礼物还不知道拆开看一下,像个脸红红的提线木偶,直到被袁天意抱到床上压住才反应过来。 “终于醒过来了,宝贝,你真可爱。” 来不及说话,袁天意铺天盖地的吻凶狠地落下,他觉得身体像不是自己的,在袁天意手中抖个不停,只知道紧紧抱住对方在欢愉的海浪里沉沉浮浮,不断地啜泣,呻/吟,喊叫,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21章 第 21 章 醒来后毫不意外又被袁天意扔在家里,余尽欢懒懒地翻了个身,感受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抗议,几乎就想要这么躺一天得了。 不过想到昨夜的种种,他心里还是高兴的,白色套装什么的很能够引起袁天意的兴致,以后或许可以作为给对方的奖励。 只是他又想起上一次办公室里袁天意的再一次失常,尽管对方隐藏得很好,但他怎么会不知道袁天意当时透过他的眼睛看着别的人别的事,而且还是那样的脆弱无助、毫无反抗。 该死!余尽欢突然间心情就暴躁起来,究竟是谁那样对待过他的爱人,还让他的爱人露出那样生无可恋的表情,他打开手机,手指滑到一个久未联系的号码,一直未动,直到屏幕暗了下去。 再等等看,余尽欢对自己说,再等等,袁天意不想他知道的事情,他要当做不知道,也不好奇。 电话突然想起来,是徐丽丽。 “老板,橡树下出事了,一共有三家店都出现了食品安全事故,正在总店这边闹事。” “你先稳住人,我马上过去。” 离开别墅的时候,余尽欢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袁天意发去信息,简单说了下情况。 赶到光明路总店时,余尽欢也被店外的阵仗吓了一跳,围观的路人很多不说,居然还有好几家媒体带着摄录机过来,而几个中年妇女的哭喊叫骂声乱成一团。 余尽欢从后门进入店内,一个店员赶紧和他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有三位中学生的家长来这边闹事,说吃过橡树下的蛋糕后,自己的孩子就上吐下泻住进医院,而且诊断出了急性肠胃炎,推测是食物中毒,然后这三位学生家里的人便都来到橡树下讨要说法。 只是依门外这种闹法,一看就不是自主自发的,而是策划好有备而来。 余尽欢也没有别的办法,想现在证明自家的东西没问题,那是没办法的,只得硬着头皮态度良好地出去调节纷争,由着那群人胡闹一番,语气要好,低头弯腰,承诺会担负后续的一切医疗费用和经济赔偿,好言好语地劝说一通,那几位家长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黑心店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口头承诺有什么用,事后照旧对你不管不顾。”人群里突然大声冒出一句话,说的是义愤填膺,然后就有人跟着七言八语起哄起来。 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事,还没完没了。余尽欢有些忍不住,正准备开口理论,然后就见着自家爱人沉着脸带着一群警察过来了。 一见到警察,人群就都悄悄散开了,没走的也被警察劝走,看热闹的没了,带着摄录机的媒体也被警察还算客气地请到一边。 剩下的就只有几位学生的家长,身边没人,他们也都慌了神,不再大声囔囔。 一位年长的警官说话了:“首先,你们在这里聚众闹事是违法违规的,我可以依法对你们予以警告甚至是罚款和拘留,其次,你们孩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想讨回公道直接来我们局里报案,我给你们立案调查,事情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橡树下若是应该负责有又避责任的话,我们可以依法让他们强制执行,你们看这样处理怎么样?” “当然,你们要是选择私了,我也不介意,只是若再这么闹事,我就不会不管不顾了,我记住你们了,谁我都不会徇私。” 几位家长被训得唯唯诺诺不敢出声,只有一位有些大胆地说:“警官,我们知道了,要不是没有办法,我们也不会这样,我们不会闹事了,会与店家私下谈的。” “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别以为那副小心思没人知道。”警官发了话,对着袁天意和余尽欢点点头,然后留下一个小年轻警察,带着其他人先行离开。 在小警察的帮助下,余尽欢很快与这几人谈好了赔偿,最后还是去警察局做了份笔录,这件事情暂时是揭过去了。 余尽欢身子本就不适,又经过这一番折腾,懒懒地靠着袁天意,“我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不舒服,我最近有得罪什么人,还是你得罪什么人了?” 袁天意也在寻思,只是商场本就是战场,如果说是因为金樽最近和crisis合作,步子迈得太大影响了其他人,也不会用这种小打小闹的方法,这种事情,实际上就是个笑话,余尽欢根本可以不出面处理,这也影响不到什么。 “这种小事,小欢不必亲自出面,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第一时间赔偿不过是为了少些麻烦,你还是赶紧培养个能担大任的下属,管理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余尽欢也认同袁天意的想法,动了动脑袋,闷闷地说:“是有个人,只是在你那里,我既不好挖墙脚,也不好让人家大材小用。” “贾飞?” “嗯,一开始就看好他,他鬼点子多,小心思也多,很适合橡树下这种环境。” “你试试给点股份,再扩大一下规模,他应该会愿意。” “你不介意?” “不介意,金樽不也是你的?” “也对,”余尽欢想起自己还是金樽大半股权的所有者,“我有点困,先睡一会。” 余尽欢醒过来的时候人躺在床上,袁天意在他身边看一份资料,见他醒了,问:“舒服点了么?” “好多了。” “那就好,晚上杨林他们会过来聚餐。” 余尽欢毫无防备地听到这么一个大消息,要知道他和袁天意的好哥们可是结怨已久互相看不上眼,就算现在也只有杨林和李钟与他缓和了关系,其他人和他的关系依然很僵。 “你怎么不给我时间准备准备?” “本来昨晚要告诉你的,而且也告诉过你,现在看来是小欢昨晚太快乐了,以至于忘了这事。” 余尽欢真想从床上找个洞钻进去,昨晚实在是太丢脸了。 “不许再提昨晚的事情,还有,他们来了我要没有好脸色,你不能怪我。”余尽欢的潜台词是你那帮兄弟要是对我不好,我也不会忍气吞声。 袁天意点点头,“放心吧,他们如何你不用介意,而且,你现在很好。” 余尽欢听了反倒没那么放心,他们当着你的面对我是礼貌有加,你不在了,牛鬼蛇神的真实面貌就都出现了。还有什么叫现在很好,以前就算有那么点不好,也是很好的。只不过这些话,他也就在心里嘀咕一下,最后只是朝袁天意笑笑,没说话。 袁天意揉揉他的头,下床,脱衣服,换衣服,一气呵成。 余尽欢看着袁天意已然健硕有力的身躯,又想了想最近自己肚子上多出来的肉,问:“袁天意,你觉没觉得我有些胖了?” “没有,你现在的身材很好。” “是吗?昨天试衣服时我觉得腰有些紧。” “那应该是你的错觉,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余尽欢想到一则笑话,莫名就乐了,“袁天意,你知不知道男朋友说“你不胖,你现在就很瘦”是众所周知的经典谎言之一。” 袁天意穿好衣服,弯下腰看着他,说:“那这个谎言你爱听吗?” “袁天意,你还真是骗我的啊。”他微抬起身子,大声反问。 袁天意就势亲了他一下,“比以前是胖了一点,但抱起来舒服多了,我很喜欢你现在这样,不需要改变。” 余尽欢默默地闭上嘴巴,心想我其实不是为了你要保持好身材,我只是不想被你的腹肌比下去而已。他计划着还是要坚持锻炼,只是怎么让自己有点肚子又有腹肌,好像是个难题。 离约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余尽欢心里越来越紧张和忐忑,他和袁天逸的兄弟们几乎就没有和平共处过,现在突然一下子要解除误会握手言和,他心里没底。 方伯安排好晚餐,自助式的,在顶楼的玻璃房里摆上烤架,还有各种酒水熟食。余尽欢很久没有来这上面了,里边的花花草草剩下的也不多,都孤零零地摆放在角落里。 最先上来的是黄俊杰,这个人是袁天意的大学室友,金樽创办初期给予不少帮助,以往这个人除了会打声招呼外,从来不主动和他说话,或者说一直就当做他不存在,高傲得不得了。 袁天意还没上来,估计是在底下被那群人缠住了。 他作为主人,没等黄俊杰开口,便主动打了招呼:“晚上好,黄少来得还真早。” “不早,其他人一会也就上来了,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聊几句。” 余尽欢坦坦荡荡地看着黄俊杰,示意有话直说。 “我听天意说你们之间的误会都解除了,你现在是全然相信他了?天意回袁家,你也见过他父母了,所以你是有了金樽还不满足?” 黄俊杰话里话外都讽刺,余尽欢挑了挑眉毛:“我听说人看对方是什么样子,他自己就是什么样子。所以你待在天意身边又是为了得到什么呢?” 余尽欢看着黄俊杰僵了一下的表情,心下更是不爽:“我想从天意那里得到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 ,还是告诉你了,你能给我我想要的?” 楼梯处传来说话的笑声,余尽欢分了下神,就看到黄俊杰一下子变得厌恶至极的眼神,正觉得有什么怪怪的,就冷不防被黄俊杰抓住胳膊,然后扑通一声,黄俊杰笑着摔倒在地。 就在此时,袁天意一群人推门而入。 “余尽欢,你在做什么?” 余尽欢还有点愣神,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他没有理会吴金玉的叫喊,只是收回手臂,看着袁天意不说话。 袁天意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先是走到摔倒在地的黄俊杰面前,扶起对方,说:“抱歉,小欢应该不是故意的。” 黄俊杰还没说话,吴金玉却是不干了:“俊杰是想来帮忙才早一步上来的,再说了他小腿骨折还没好,自然不会不小心摔倒。” 黄俊杰敲到好处地□□出声,余尽欢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地看向袁天意,袁天意却忙着察看黄俊杰的情况,没有看他一眼。 黄俊杰的小腿再次骨折,吴金玉和程友明慌手慌脚地带着他去医院,杨林和李钟有心想说点什么,最后也没说,黄伟佳和林志勤看着余尽欢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一顿聚餐还没开始就不欢而散,袁天意对剩下的人嘱咐了几句,他们便也离开了。 空荡荡的玻璃花房里,只剩下无人问津的美酒佳肴,还有各怀心思的余尽欢和袁天意。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22章 第 22 章 这算什么呢?余尽欢想,是不是自己一直表现得太坚强了,所以事情才一件接一件地冲他而来。 袁天意安排好所有人,才走到他身边,将他轻轻拥进怀里,“小欢,没事的,只是骨折而已。” 余尽欢顿时如坠冰窖,“天意,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不小心的,而且我——” “好了,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放松点,忘了他就好。” 余尽欢努力维持轻松的表情,将头搁在袁天意胸前,身体里的寒意却一阵高过一阵,手死死拽住不知是谁的衣角,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也没有心思来□□心准备的晚餐,说了身体很累之后,两人下楼,相对无言地随便添了点东西,余尽欢只觉得索然无味,起身回房睡觉。 袁天意睡着了,依然紧紧地搂着他,他贴着对方火热的胸膛,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想笑也想哭。 看吧,这是报应,以前你不听袁天意解释,现在袁天意也不愿意听你的解释。 他甚至感到一种惶恐,是不是袁天意面对所有这样的事情的态度都会像今天一样,承认爱人做错了事情,道歉,告诉别人爱人不是故意的,然后补偿。 这是正常伴侣间该有的信任么?余尽欢只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无底洞,里头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发出呼喊也没有人听见,只能一直往下掉,往下掉。 他想起身,袁天意的手臂箍得很紧,根本松不开,他也不想弄醒对方,就这样心里七上八下地慢慢睡着了。 昨晚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再提,只是之前那种甜蜜得仿若一体的气氛不再,他和袁天意之间的相处又变得紧张起来。 他不再没话找话,不再时不时逗弄对方,不是他不想,只是做不到。而袁天意也一样,之前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幽默感也消失不见,两个人渐渐变得沉默起来。 本来嘛,生活也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可聊,过去是两个人都避之不及的话题,和好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4个月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月袁天意都都没有意识,每天能谈及的就是工作,然后就是早餐、午餐和晚餐吃什么,最后剩下的,除了不太自在的相处,就是沉默。 余尽欢有心想要改善两人的关系,但总觉得力不从心。 好像从袁天意成为植物人开始,他就一直在透支自己的力气,透支爱情的力量,现在一个打击下来,他才觉得自己失去了全部继续的勇气,他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因为他唯一的依靠袁天意,并不是爱情里的磐石,反而像是一块空心的水泥砖。 他不再去想如何与袁天意更好地相处,他们现在这样,也算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他不该妄想那些刚恋爱的人才会幻想的各种美好,生活本来就是一塌糊涂的苟且。 余尽欢将更多地精力放在工作上,他成功将贾飞忽悠到橡树下安身立家,并且将经营的大权全部交给对方,资金上也几乎拿出了自己的全部。 金樽的工作,他也没有放弃,他仍然和袁天意在同一间办公室,坐在同一个办公桌前处理大小事务,袁天意也默认了这一切。 工作的时候,他比以前更加专注,反而很少会意识到身边坐着的人是袁天意。午餐,他们若没有外约的话,基本上都在公司食堂解决,也聊一聊饭菜口味或是金樽的公务。 有时候,余尽欢都会想,其实一直这样下去也还不错,他们并肩奋斗,同进同出,想看到对方的时候就能看到,想要对方的时候也不会被拒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余尽欢没有去计算,他只是觉得每一天都变得无限漫长,每一个晚上都要做到精疲力竭才能安然入睡。 因此,他身体的适应力越来越好,现在不管前一晚如何疯狂,第二天他都能准时上班,这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如果不是袁天青的电话打来,他恐怕仍然会继续这般暗无天日的日子。 “尽欢,你和小意是不是出问题了?他怎么突然说要回来过年,而且还说你可能不来。” 余尽欢先是惊讶了一番,然后才说道:“我不知道,他没和我说过这回事,还有,大哥,我很累,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挂了。” “等一等,”袁天青的语气有些沉重,“那,你知不知道小意他悄悄去看心理医生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余尽欢心里什么也不能想了,满满的全是焦急和担忧。 “天意怎么了?他怎么会去看心理医生?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他到底怎么了?” 余尽欢有些控制不住说话的语气,他此刻只感到一种无边的恐惧覆盖住他,他觉得他就要失去自己的爱人,失去袁天意了,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尽欢,你先别慌,天意只去了一次,顾医生其实是我们袁氏的人,小意现在并没有大问题,只是有一点征兆而已。” 征兆,征兆,余尽欢捂住脑袋想着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可他压根想不起来,这段时间,他又一次无视和忽略了自己的爱人。 “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们都很忙,我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余尽欢抹掉眼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还有,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注意什么留意什么,我完全没有办法。”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很久,“对不起,是我们提了过分的请求,我也想告诉你,可事实上我知道的也不多,而且小意他还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再次与家里分开,我们也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他了。” “不过我会尝试着多劝劝小意,也许他会愿意和你说。” 话说到这份上,余尽欢的心情更加沉重,除了无奈,也不能说什么,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余尽欢拍拍自己的脸,今天是他每月查一次店的时间,趁他愣神的时候,徐丽丽在他桌前放了一杯热水,“老板,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又在为什么忧愁,但我知道,如果那关乎生命里很宝贵的东西,就不能放弃。” 余尽欢端起热水,小口小口地啜饮。 生命里宝贵的东西,袁天意,和袁天意的爱情,那不就是他生命里最可宝贵的么?可是他又一次把它弄丢了,丢了的,可以找回来,对,要找回来。 余尽欢离开橡树下,急匆匆来到公司,推开总裁办公室没有人,才想起袁天意今天和crisis的负责人有个会议。 来到会议室,发现里边空无一人,找人询问一番,原来是已经商谈好,然后一起出去吃饭了。 余尽欢打电话给司机,询问到具体的地点,赶过去的时候,还没推开门,门就被拉开了,袁天意正举着酒杯,身旁一个年轻男人依偎在他身边,一边笑着要灌酒,一边把自己向袁天意怀里送。 余尽欢正要进去,却被走出来的李佳奇拉到一旁,“余大哥,那个人是李家认祖归宗的孙子李嘉家,从袁大哥进来就一直盯着他看,而且还时不时往袁大哥身上倒,你可不要误会,之前袁大哥理都不理他的,这会应该是喝醉了。” 余尽欢点点头,然后就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负责人李家兴看到他,表情有些意外,但马上就迎了上来,“余董事来了,快坐坐。” 说着,就在身边的主位上加了一个椅子,余尽欢径直走到袁天意身边,拉开叫李嘉家的年轻人,“我就坐这里。” 没理会周围人的尴尬,杨林给他加了椅子,余尽欢坐下,凑到袁天意跟前:“阿意,喝醉了?” “唔,有一点,还没醉。” 余尽欢拿下他手中的酒杯,见袁天意也没闹,问:“我是谁?” 袁天意抬了抬眼皮,“小欢?你怎么长得和小欢这么像。”袁天意说完,又不耐烦地挥开胳膊,想要推开余尽欢,“你走开,刚刚那个人呢?我不要小欢,看到小欢,会难过,把刚刚那个人叫来好不好?” 杨林在另一侧赶紧劝道:“天意,尽欢真的来了。” “唔,”袁天意打了个酒嗝,“不,不用骗我,小欢才不会来,小欢怎么会来呢,他又不想理我了,你看。” 袁天意伸开双手,晃了晃:“他又放开手了。” 余尽欢心里酸甜苦辣混着来了个遍,他一把抓住袁天意的手,递了个眼神给杨林。“阿意醉了,我先带他回去,我们下次再聚。”说完,他把袁天意带出包厢。 袁天意走路还算稳当,余尽欢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出了酒店,冷风一吹,袁天意似乎清醒了一些。 “小欢?”袁天意举起两人牵着的手,疑惑地问。 “当然是我,不然你还想牵谁的手?” “真的是小欢。”袁天意自言自语地说,之后又笑了起来。 余尽欢很少看到袁天意这么笑,嘴巴咧开,嘴角和眼角却都垂着,还带着呵呵的声音,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余尽欢正要说什么,却被袁天意突然迎面一下子抱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感觉到有湿湿的水迹落到颈窝,余尽欢骤然也是心神大恸,耳边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道歉,他不知道袁天意在为什么而道歉,只知道回抱住袁天意,说不出一句话。 等了片刻,袁天意才止住这突然而来的情绪,酒也彻底醒了,袁天意想要松开手,余尽欢却不放手,仍是死死抱住。 “小欢?”袁天意问。 “你之前不是这么叫我的。”余尽欢闷闷地说。 “小欢?”这次不是礼貌的称呼,亲切了一些。 “还是不对。” “小欢。”这下子变成很正常的语调,好像这个名字没什么特殊意义。 “更亲密点的。” “小欢??”带上了疑惑。 “你不爱我了吗?” “小欢!”这次有些生气的味道,声音也大。 “温柔一点。” “小欢。”终于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调调了。 “多叫几次。” “小欢,小欢,小欢……” 余尽欢想,只要能听到袁天意在这么叫自己的名字,就没有什么是可惧怕的,也没有什么是走不过去的。 他慢慢放松了手臂,微微分开靠在一起的胸膛,抬头看着袁天意,袁天意也低着头看他,双方的嘴唇慢慢靠近,突然,一个急刹车的声音在道路旁响起。 余尽欢睁开眼睛,往旁看了一眼,是家里的车,袁天意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两个人都“噗呲”笑出了声。 “走,回家再说,你刚刚在酒桌上说的话,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余尽欢迈开步子,握着袁天意的手,走向车子。 “好,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23章 第 23 章 余尽欢也没想过,眼看着要过年了,他会和袁天意来这么一出不是冷战的冷战。 和袁天意回家,等对方洗漱后,天还没黑。 余尽欢和袁天意坐在双人沙发椅上,中间隔了半个身子的距离,之前的亲密一下子又溜走,两人之间环绕的都是焦灼和不自在的气氛。 “阿意,咱们好好聊聊吧。”之前他习惯称呼对方天意,这会又回到了最最亲密时的称呼。 “什么叫我又放手了?我并没有放手。”余尽欢没有看袁天意,对着前方悠悠地说了一句,尽量减少不好的情绪。 等了一会,袁天意才说话:“你有的,你不再主动和我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这样不情不愿的在一起对谁都不好。我只是想你诚实一点。” “我一直在生气,你难道没有看出来?” “你不是生气,而是想要放弃,”袁天意反驳他,“没有什么感情是能经受住的时间的消耗,你是在故技重施,而且,你并没有答应我……” 最末的话余尽欢听得不太清楚,“我没有答应你什么?” “算了。”袁天意显然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你现在想和我聊什么?” 余尽欢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眼前油盐不进的人气死了,聊什么,不就是聊两人接下来的相处么? “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所以我们要聊一聊如何在一起好好生活。”余尽欢让自己的口气尽量平静。 “好好过,”袁天意沉默了一会,“小欢想要的好好过是什么样的生活?” 余尽欢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说,总觉得自己似乎再也听不到眼前这人的真实想法了。就算不知道袁天意想要什么样的,但他还是知道两人都喜欢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回国后,一直到圣诞节前,我想要和你一起过的生活,就是那时候我们过过的生活。” 袁天意转过身子看向余尽欢,双眼里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那你为什么——”话说了一半,袁天意眼神很纠结,还是回转了话头,“小欢是真的喜欢么?” 余尽欢用力地点点头,微微一笑,“不然你以为这段时间只有你难受痛苦么?我每天也很不好过,可是你都没有任何动作。” “你为什么生我的气,还突然转变了态度?”袁天意问。 “你真的不知道?圣诞夜晚上你不相信我,你冤枉了我,我……”余尽欢突然失语,他看着袁天意,越来越觉得委屈,喉头一紧,红了眼睛。 袁天意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赶紧移过身子,抱住他,用手轻轻怕打他的背部。 “小欢,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告诉自己应该相信你没有那么做,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并没有责怪你,你怎么做在我看来都是对的,我根本不在意。对不起,我总会下意思想到最坏的地方,我只是觉得,也许我接受了最差的情况,就不会有问题了。小欢,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 袁天逸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话也说得语无伦次起来,余尽欢打断了他的话语,用尽量轻柔的声音说:“阿意,停下来,放轻松一点,我原谅你了,我也没有很责怪你,我就是矫情了一点,你不要自责,我们慢慢说,缓缓来,好不好?” 袁天意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变成虚抱着他的姿势,他微微后仰,将上半身全部倚靠在对方怀里。 “黄俊杰的事情,你并不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我作的,对不对?” 袁天意点点头,“是不是你做的都没关系,我会处理好。” 余尽欢追问:“就算是我做的,你也会如以往一样对我?” “是的。不管你做了什么,在我眼里,你都是最好的,也是我最喜欢的人,不论是俊杰或是其他人,都不会影响在我心里的你。” 余尽欢有些疑惑,“那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袁天意摇摇头,“我说不出具体的来,但你就是你,也一直是你,你的容貌,你的声音,你的味道,对我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就是你。” “那别人呢,我和别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你都没有想法?” “有。我不喜欢,你和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喜欢。” 余尽欢有点摸索到头绪了,试探地问:“对于我的事情上,你是不是这样认为的,只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好,就让我不深入事情,不与别人有更多的交流和纠缠,这样才是最好。” “嗯。”袁天意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如果你能够转身就忘了那些事情就更好了。” 我的天,余尽欢觉得袁天意的三观好像有些不正常,只是心里面居然有一种偷着乐的感觉是为什么? “如果我干了坏事,伤害了人,甚至做了更恶劣的事情,你会怎么看我?” “你就是你,”袁天意有点不耐烦了,“你不是一个形容词或是一个名词所能代替的,更不是那些词汇能改变的,那些都是虚假的东西没有意义,好和坏对我都没有意义,你永远是你。” 余尽欢拧着脖子亲了一下袁天逸的下巴,缓解一下对方对这种询问的不适应。 “我这样问你,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你亲我一下就好多了。” 余尽欢忍不住又给了对方一个吻,“刚刚那个是鼓励,这个是奖励,你若是再诚实一点,还有更多。” 袁天意直直地看向余尽欢,微微笑了一下,郑重其事地回答:“我知道了。” 余尽欢感觉有些怪怪的,不知道袁天意有没有理解错自己的意思,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应该不会产生误解才对。 余尽欢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解释清楚黄俊杰这件事,不然以后自己有的气要受。 “关于黄俊杰那事,我还是要说清楚的,你觉得无所谓的评价,我很在意。我只承认自己做过的事,不想别人将我没有做的事情和责任推到我身上,这是栽脏陷害,我很讨厌这种感觉,我更不希望别人因此而误解我。” 余尽欢抬头看了一眼袁天意,对方还比较平静,便继续说道:“我希望自己是清白的,希望大多数人尤其是身边人眼中的我是真正的我,而不是由别人任意涂改抹黑过的我,你明白吗?” 袁天意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也会和他们几个说明真实情况。只是,你不许和他们过多接触。” 余尽欢想扶额,袁天意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最后一句,说具体点。” “你在他们面前和心里做好人,他们会与你越来越亲密,属于我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正常的想法不应该是希望身边的朋友都认可接受自己的爱人么,余尽欢有点想撬开袁天意的脑子,看看里面的脑回路长的是什么样子。 余尽欢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那个想法一闪即逝,他没能捕捉到他,只好换了新的问题:“阿意,你有没有想过喜欢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袁天意摇摇头,“没想过,遇到你,我就知道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了。” “那你现在想一想?” “你就在我怀里,要怎么想?” “我说的是应该,就算是恋人,他身上也会有你不喜欢的地方吧?” 袁天意先摇头,又点头,说:“你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我都知道。只是我不喜欢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余尽欢正要继续问,袁天意却接着说道: “我喜欢你,你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生命体,过去发生的一切造就了现在的你,没有什么是不喜欢的。” “那未来的我呢?没有想过会是什么样子?”余尽欢抓住机会提问。 “未来,不就是明天,但每一个明天,其实都与今天差不多,有什么可想的?若是有什么意外,也不是能够预测到的。” 余尽欢又一次被打败,只好顺着对方的话问:“那你期待明天的我是什么样子?或者说,那些让你高兴的事情,你希望我明天做哪些?” “一整天都和我一起,牵手,起床,洗漱,吃饭,工作,睡觉,要对我笑,多和我说话,多让我抱一抱亲一亲做羞耻快乐的事情。” 余尽欢很可耻地脸红耳热心跳加快,在他听起来,这完全是情话,而且攻击力爆表,一下子让他心思飞走,已无心去理清袁天意的各种想法。 他调转身子,搂住袁天意的脖子,亲了对方下巴一口,然后趴在袁天意耳边说:“阿意,我现在就想你对我亲亲抱抱做羞耻快乐的事情。” 袁天意从善如流地深深吻住他的嘴唇,唇齿相缠一番后,双手托着他的臀部抱起他向楼梯走去。 余尽欢双腿紧紧盘在袁天意身上,对方火热的身体和气息让他情难自禁,头埋在袁天意的脖子处,伸出舌头不断地舔吻那一小片肌肤,感受到袁天意顿了一下后加快的步伐,弯了嘴角。 酣畅淋漓的运动过后,余尽欢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很满足,简单清洗后两人靠在一起,继续之前的话题。 “所以说我不想被人误会,你以后要维护我的名声,懂不懂?”余尽欢最后总结道。 袁天意点了点,只是仍有些不情愿,“很麻烦的……我知道了。” 余尽欢陡然想到一件事,便问:“阿意对自己的名声在意么?被人误会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袁天意看过来的眼神很奇怪,他的回话带了些疑惑:“为什么要在意?还有不会有误会,人的看法本来就很主观,事实的真相又不重要,只要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好。” 余尽欢有些不理解地问:“如果我误会了阿意,那我可能就不会再对你笑,这样也没关系?” 袁天意抿抿嘴,“那只能说明我做的不好,误会也是过去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每一个现在都要重新来过。” 余尽欢猛然察觉到了袁天意心里的一个点,在他的爱人看来,每天都像是重新开始的一天,与过去无关,他有些心惊,又有些茫然。 “如果明早醒来我变得不想和你说话了,你会难过吗?还喜欢我吗?你要怎么做?” “会的吧,但那时候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我应该还是会喜欢你,我会全力以赴让你开心,做你想做的事情,配合你,如果今天得不到想要的,也会有明天,这一秒没有成功,下一秒还可以继续。” 余尽欢努力让自己的脑子跟住袁天意的想法,说:“所以,只要发生了的,都全然接受,然后下一刻重新努力吗?” “嗯。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行,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过去的我喜欢过去的你,现在的我喜欢的你,本来就只是眼前的这个你。” 余尽欢听后没有在说话,心里翻起了滔天大浪,却不知要从何说起,又怎么说给身后的人听。他眨了下眼睛,有些累了,便窝在袁天意怀里,咕哝道:“有点想睡觉了,我们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切土豆丝把手指切伤了,没想到会在过年前的尾巴上伤到自己,明明之前一整年都没有伤过,希望这是个好兆头。祝看文愉快! 第24章 第 24 章 余尽欢还犹豫不定是否和和袁天意谈论对方看心理医生的事情,一晃眼,新年就要到了。 袁天意还没有问他新年的打算,他算是知道,自己的爱人大概很长时间都不会主动过问自己的事情,尽管他说过想要恢复之前亲密的关系,不过按照爱人的思维来看,也许,现在的自己是可以不用对过去的自己负责的。 临近年关,两个人都很忙碌,也没有留下太多的空闲时间,让余尽欢去想两人的相处,而且他也没有强求一下子就恢复亲密无间,好在只要自己转换了心态,主动一些,袁天意会认真配合,这样的生活也很有趣。 每天早上吃完早餐后,余尽欢会告诉袁天意,今天期待昨天想过的生活。 只需要这一句话,袁天意在对待他的时候,就有了更多的变化,不再单单是一味地送他东西对他好,更多时候做的事情,就像是心意相通的两个人,步调一致,兴味相合。 当然余尽欢也不想让自己去占据袁天逸的生活,所以会时不时地给于对方想要的奖励,两个人像是在玩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都乐在其中。 黄俊杰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余尽欢也没问袁天意是怎么做的,只知道黄俊杰认了错,吴金玉也郑重地向他道歉,还送了份小礼物当赔礼,只是那礼物无法形容,总之最后袁天意很兴奋地在余尽欢身上试用了礼物,还特意给对方发了好评:谢谢。 杨林是这么形容他们这段时间的关系的:夫唱夫随。 又一次来到洛城的机场,这一次有袁天意陪着,余尽欢在飞机上全程都睡得很安心,抵达机场后浑身上下都很舒爽,热情地和袁天青打招呼,一路聊着回到袁家。 他们准备在洛城过春节。 因为是春节,袁氏并没有放假,袁大哥很不厚道地将部分应酬工作都丢给了袁天意 ,美其名曰让对方为以后接受袁氏做准备。 虽然袁大哥说起来用的玩笑的语气,但从袁家人的态度上看,他们真的是这么打算的。余尽欢坐在一旁没有发表看法,只是心里的疑惑在脸上表露无遗。 袁天意有心拒绝,袁天青语重心长的一段话让大家都沉默下来。 “小意,你知道我们兄妹几个,就你的经商天分最高,也适合接手袁氏,你一个人就能搞定的袁氏,我和你二哥、三姐三个人管理起来都有些力不从心,我们还能帮你代管袁氏多久呢?时间长一点也就4、5年,往后的社会变化更快,我们也要跟不上时代了。” “就当爸妈还有我们都自私吧,我们不想看到爷爷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袁氏大厦,因为被时代抛弃而逐渐没落,这也是我上次力促金樽与艾舍这样的巨头公司合作的原因。” 袁大哥见袁天意脸上没了反对的神色,继续说道:“如果你全权接手袁氏,我们兄妹几个也能够辅助你,更重要的是可以着手培养下一代接班人,沫沫他们也到了该了解家里业务的年纪了,就像我们当初一样——” 袁大哥突然止住话头,看了袁天意一眼,目光又看向袁爸袁妈。 袁妈突然开口,对着袁大哥几人抱怨道:“要不是你们一个个的结婚晚,生孩子更晚,我孙子现在就能够挑大梁了,哪用得着为难小意。” 虽然也是救场,但袁大哥一定没想到袁妈会突然指责他,余尽欢看到袁大哥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说了句:“妈,您都唠叨这话好多年了,求放过。” 袁妈不乐意,“我放过你们,你们谁放过小意?” 袁天意这时候赶紧表态:“妈,大哥,二哥,三姐,我答应三年后会全盘接手袁氏。” 余尽欢想着袁氏应该是一块香饽饽,怎么到这家人手里,就都只觉得是座大山,都不愿挑起担子。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一心想着袁氏的发展,倒不会因为争权夺利而兄弟阋墙。 只不过,“袁氏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余尽欢这样问道。 回答他的是袁二哥袁天泽,身体微微发福,五官比较平,相貌看起来很普通,声音圆润很好听。 “袁氏是做物流起家的,医疗用品专业物流是公司的主要业务点,其次就是供应链,袁氏发展到如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停滞不前,能否抓住未来智慧物流和即时物流的机遇,我们都没有把握。” “这是一个新的机遇时代,公司虽然也在极力转型,但成效很低,而且袁氏也没办法一下子就放弃现有的巨额利润全心全意去博下一个机会,所以我们才会迫切地希望小意来掌控大局。小意在袁氏并没有太多的关系纠葛,反倒更好施展拳脚。” 余尽欢尽力去理解袁二哥话里的意思,除了字面意思,他并不能联想到太多,但是袁二哥这样认真地答复他的问题,显然也很在意他对袁天意接手袁氏的看法。 “我是没什么意见,阿意自己决定就行,他来这边,我跟过来也不是问题。” 余尽欢说完,瞅了袁天意一眼,发现对方偷偷松了口气,看来是很在意自己的想法。 除夕过后,余尽欢和袁天意又在洛城住了一周,这期间除了和乐融融的家庭聚会,和袁天意偶尔去袁氏工作外,余尽欢还遇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人。 那一次他一个人去和平广场闲逛,被一个悠扬的小提琴乐曲所吸引,循着声音走,远远望见一个站在小喷泉前的孤独琴师。 走近之后发现,那人的气质很出众,并不像是流浪的艺术家,反倒像是长期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突发奇想来了一场街头演奏会,只是无论是琴声还是那人的整体姿态,都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忧郁。 穿过三三两两围观的游人,余尽欢发现那人除了微绿的虹膜外,看起来和亚洲人没什么区别。那人身前并没有摆放打开的小提前盒,而是在音箱前面放了一张纯白的纸,上面印有一个二维码。 余尽欢扫过去的第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有创意,直接转账的确是非常便捷的方式,他听完一首曲子,有些意犹未尽,只是快到和袁天意约好的时间,急着要离开,扫码后却感到很意外,出现的是一个寻子网站。 亲缘,网站的名字,而且默认是繁体中文版本。 余尽欢一时间愁上心头,又感到欣慰,毕竟有这么一个地方,有许多人在坚持不懈不计年月地寻找他们的亲人。 他对这个网站有些在意,利用自己空闲的时间看了不少内容,然后才发现,这里是一个上传各种寻亲信息的地方,还有许多同病相怜的人互相交流彼此鼓励,更有许多的陌生人源源不断地帮助着这里的人。 尽管如此,人们分享的,都是一次又一次的饱含希望又失望而归,周而复始的循环过后,许多故事最后都以无疾而终收场。 不过,亲缘最近的状况明显改善许多,至少更多的人愿意来帮助扩散、寻早和提供信息,网站的氛围明显积极了很多。 余尽欢习惯每天抽出一点时间去看两眼,虽然他帮助不了太多的忙,他有匿名捐过一些钱款,用于帮助那些奔波在寻亲路上的人。 袁天意对亲缘的态度,起初是没太在意,然后是觉得有这么个地方让余尽欢寄托自己的思亲之情也不错,后来见余尽欢如此在意亲缘,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余尽欢并没有加入那个寻亲大队伍里,他现在最看重的,就是和袁天意好好地过日子,他现在心里整日里想的,也都是如何更好地和袁天逸一起生活。 他似乎明白了一件事,人一生只需要抓住一个重要的东西就足够了,因为人心很小,装不下很多东西,也因为在他看来,主动地选择一方,总比被迫地放弃另一方好得多。 人总是要面临很多选择,最经典的就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伤害后才后悔想要弥补。余尽欢并不像再一次体验这种滋味,他宁愿再一次从新选择,用自己的心和眼再和袁天意相处一次。 林天远离开前说,这是他人生里的又一次豪赌,因为这一次他的态度完全反转,他坚信袁天意绝对不会伤害他,而他对所有人和事情的看法,都立于这个根基点之上。 与自己有关的,自然也与袁天逸有关,而那些与袁天意无关的事情,他不甚在意,也不想为此多费心思。 关于袁天意的心理问题,他一直很矛盾,想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一次与袁爸袁妈也提过这件事情,他们的看法和袁大哥一样,都劝他不要问出口,也答应会劝一劝袁天意。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余尽欢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突然间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又像是与什么东西永远地告别了。 透过舷窗,看着眼前越来越小的洛城,直到消失不见,余尽欢被这突然袭上心头的陌生情绪闹得有些傻愣愣的。 “小欢,你怎么了?”袁天意担心地握紧他的手。 “没事。”余尽欢摇摇头,“只是突然间有些低落,我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余尽欢靠着袁天意的肩膀睡着,醒过来时,飞机仍在航行途中,袁天意抵着他的脑袋,打着轻微的呼噜。 余尽欢扶着袁天意的脑袋,直起身子,将袁天意的脑袋小心放在自己肩上,感受自己背负另一个人的重量,好一段时间,他心里都甜蜜得快要死掉,飞机猛地抖动一下,他一瞬间惊觉肩上的分量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好像无法呼吸般难受。 这时候,袁天意非常及时地醒过来。 “阿意。”余尽欢下意思地叫了一声。 这声音听起来很是脆弱,带着示弱和撒娇,袁天意从善如流地拍拍他的背脊:“没事,飞机只是遇到气流,有点颠簸,很快就会过去的。” 余尽欢听到袁天意的声音后,心情缓和了一点,其实他突如其来的担心并不是这个,只是自己也说不清楚担心的是什么,也就不反驳对方。 飞机的颠簸平复下来,机长和空姐的声音依次响起,余尽欢望向深不可测的夜空,不知为何浑身都颤抖起来。 飞机突然间剧烈地抖动起来,机长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真切,在混乱的惊叫声里,耳旁袁天意的呼叫声言犹在耳。 “小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文文就在这里完结了,大家会不会很惊讶?第一部分结束了,接下来会开启新的篇章。刚好今天除夕,我们老家的年夜饭是大鱼大肉十大碗菜,根本吃不完。大家记得今天将自己从头到脚都洗一遍,除旧迎新,祝看文愉快! 你若不离 第25章 第 25 章 “小欢……小欢……” 余尽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胡子拉渣放大的脸庞,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正准备抬起身子,发现四肢僵硬,还传来钻心的刺痛。 “阿意,我怎么了?”余尽欢有些状况外地看着袁天意,他隐约想起之前的飞机事故,没有时间做任何的措施,伴随着轰隆的声响,身体上下翻转着被从高空抛下。 “阿意,这里是哪里?” 他看着袁天逸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袁天意沉默了一会,才说:“小欢,我们掉落在这里已经两天了,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你身上并没有大伤口,只是右腿有些骨折,我已经帮你简单固定住了。” “嗯。”余尽欢低低嗯了一声,他现在精神不济,肚子传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他不自然地撇了下嘴,“阿意,我饿了,这有什么可吃的么?” 听到余尽欢要吃东西,袁天意反倒安心了,虽然他并没有找到美味的食物,但保证果腹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应该身处在太平洋中间一座不知名的小岛上,袁天意这两天并没有走得太远,找到了一些零碎的飞机残骸,还有残破的行李物品。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遇到其他人,无论是依然活着的,还是不幸去世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不敢离开余尽欢太远。这里四处是茂密的丛林,他们掉落的地方也是一片榕树林,这两天袁天意的收获有: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一包新款春季季运动装,两个保温水壶,其中一个没有了盒盖,还有不少果子,其中有一些莓果和坚果。 余尽欢安静地吃完东西,听袁天意说着这两天的发现,慢慢的,他从那种沮丧的心境里走出来,对着袁天意笑了笑,看着袁天意不停张合的嘴巴,说:“阿意,我没事,你一直这么说话不累么?” 袁天意悄悄松一口气,“你一直不开口,我有些担心。” “我现在还动不了,你不如找点事情给我做做,这样我也不至于太过无聊,还会胡思乱想。” 袁天意起初不同意,听到最后一句话后果断地点点头:“好,你帮我编一些绳子吧。” 袁天意将一旁剥下来的树皮递给余尽欢,教他将树皮撕成细丝,阴干一会,揉搓成股。余尽欢很高兴地学着,袁天意见他有些上手后,便去附近寻早食物和其它有用的东西。 余尽欢手上的动作没停,心里天马行空的想象也止不住。 未知的原始森林,只有两个人,与外界毫无联系,不知身在何处,像是现实版的荒野求生,袁天意弄来了火源,搭建了一个简易的三角棚屋,还有一张用藤条编织的吊床。 余尽欢弄了一会,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在这样陌生又危险的环境下,他一点也不想成为袁天意的累赘。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邹邹巴巴的大衣,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这是别人的,随后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只是上面破烂了两处,里边穿的是运动装,身上除了淤青和血肿多的有些吓人外,并没有什么大伤口,手脚上面多了些划痕,脸上用手摸过,应该也有一些。 只是右腿骨折的似乎有些严重,完全不能使力,他尝试着拄着一根树枝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左脚也有点崴到了,一不小心又摔倒在地,一瞬间传来的剧痛使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小欢!小心!”袁天意几个大跨步走过来扶住他,“小欢,你腿脚有伤,别急着走动。” 袁天意先扶着余尽欢在一块石头上坐好,将几根腿般粗壮的竹子拖过来,“我们可以做几个简易的竹筒,用来装水烧水什么的都不错。小欢手还有力气么?” 余尽欢等腿脚的疼痛缓解之后,才点点头,说:“我可以的。” 袁天意让余尽欢削竹子,自己在一旁编织藤框。 “阿意怎么会这些事情的?”余尽欢真的很好奇,自己的爱人不像是吃苦长大的人,而且这类手艺都太过古老,很久没有人做了。 余尽欢停下手中的工作,津津有味地看着袁天意上下翻腾的手指,眼神专注又骄傲。 袁天意做好一半后,才开始说话。 “小欢还记得之前在家里大哥提到过训练的事情么,我们在一起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这些技能知识在那个时候学过一点皮毛,勉强应付得过去。” 余尽欢点点头,想到另外一点:“阿意我们不用做些求救的信号吗?” “我弄过了,你抬头向上看,顶端那离我固定了一根竹竿,最上面是一大块红布。靠近海边的沙滩上,我也弄了一个,还在稍远的地方点了一个火堆,上面放了许多是湿树枝,一直冒着浓烟。” “你是属猴子的,还会上树?”余尽欢抬头看了一眼,打趣道。 “我属相是蛇,蛇也会上树。” “我们需要在这里过多久?”余尽欢想到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一脸严肃。 “我也不知道,我的手机还在,似乎出了点问题,联系不上外界,我在这里也没有发现更多的人,等你腿脚好一点了,我们走远点看看,也许会有些收获。” “目前看来,我们只能努力在这里自给自足,等待救援是吗?” “是的。”袁天意也有些沮丧。 余尽欢见到袁天意有些挫败,心里反而放松下来。管它呢,遇到这种事情,他还能与袁天意好好地在一起,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这里生存下来,直到被人发现的那一天就好。 长时间的忙碌也带不来太多的物产,手上没有工具,只能就地取材,两人劳累过后,吃了些东西,靠在一起休息。 “我帮你刮胡子吧。”余尽欢用手抚摸着袁天逸几天不管下疯长的胡渣,笑盈盈地望向袁天意。 袁天意自己抬手摸了摸,“不用吧,其实并不长。” “但是,摸上去感觉不舒服,还有,”余尽欢顿了下,“亲吻的时候也不舒服。” 说完,余尽欢生出双手,拉低袁天意的脑袋,搂住他的脖子,啪嗒一下,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响亮的湿润痕迹。 “好吧。”袁天意屈服了。 余尽欢笑着拿起瑞士军刀,尤其小心地轻轻刮着对方硬硬的胡渣。 视线交缠许久,呼吸慢慢变得急促,总算是熬过了这难耐的时刻,余尽欢放下军刀的下一秒,袁天意的吻就降下,然后唇齿相交依依不舍。 “一股甜腻腻的味道。”余尽欢低低地说。 “你应该是很喜欢才对。”袁天意头抵着他的头。 “嗯,喜欢。”余尽欢也没害羞,承认道。袁天意听后又给了他一个奖励般的轻吻。 余尽欢看着袁天意有些狡黠的目光,总觉得来到这里后袁天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用手推开袁天意。 突然听到袁天意轻微的咳嗽声,他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阿意,把衣服脱了。” 袁天意楞了一下,然后没有动作,余尽欢等不及了,动手去掀袁天逸的衣服,袁天意有些躲闪,又不敢动作太大。 “袁天意,老实点,让我看看你伤到哪了。”余尽欢大声叫起来,袁天意果然乖乖坐着,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掀开衣服,袁天意的胸口处缠着布条,上面透出干涸后的暗红血色。余尽欢战战兢兢地一圈圈解开纱布,胸口处横着一道又长又深的狰狞伤口,他用手指翼翼小心地抚触上去,没有问对方是否疼,他知道一定很疼。 他心里的滋味很难叙说,他早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惯常隐藏自己的人,只是仍然有些无措,他相信,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如果习惯了忽略自己,那个人一定也会习惯忽略这个人,这种恶习会随着时间逐渐养成,无论他有多么的不愿意。 “以后受伤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禀报,我不想自己落后于他人和时间,知晓你的消息。”余尽欢目不转睛地盯着袁天意,直到袁天意有些不情愿地应了声好后,才没那么严肃地说,“你拿给我一件白色的干净T恤,然后去用竹筒烧一点热水。” 袁天意转身去烧热水,余尽欢用刀将T恤切开许多个口子,用力撕拉成布条,用一块干净的布蘸着热水给袁天意擦拭胸膛,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大伤口处仍然裂开,能看到翻出来的红色血肉。 伤口并没有经过细致的处理,余尽欢尽量放轻动作,仍然能感受到袁天意被触碰伤口时一瞬间僵硬的身体,袁天意脸上的肌肉也紧绷得很不自然。 余尽欢问了一句“疼不疼”,并没有期待回复,袁天意也没有回复,他只是加快手的动作,清理完伤口后,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的额头上微微渗出了细小的汗珠,抬头看袁天意也是一样。 一圈一圈地盖住伤口,最后余尽欢突然兴起,在袁天意背后打了一个蝴蝶结,弯了嘴角。 只是,他们目前根本没有药物,这会严重影响袁天意的身体恢复,他担心袁天意的伤口会感染,他们需要在岛上找到飞机失事的地方,需要四处寻找直到找到有用的药品。 荒无人烟的孤岛,两个被单独留在这里的人,好在他们是爱人,避免了最初需要彼此适应的时间。余尽欢和袁天意都受了伤,除了出去搜集必要的水和食物外,更多的时间两人都相伴一处。 一个人睡觉时,另一个人会保持清醒,在一旁警惕着。晚上的时候,两个人会相伴而眠一段时间,留下一堆冉冉的篝火守候着一方小地方。 余尽欢醒来的第一天,两个人都在适应这个新环境,对于未来心里都七上八下没有定数,幸好两个人都不是软弱的人,在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前,并没有就这件事情表现出过多的担忧来。 “阿意,这个地方其实还挺自在的,对不对?”余尽欢和袁天意并坐在一块说话。 “这里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世外桃源,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人。” “原来是这样。”余尽欢似乎名表了袁天意这么活泼自在的原因。 …… “小欢,虽然环境很艰苦,但我还是觉得目前一切都很好。”袁天意用低沉平稳的语气说着,余尽欢侧过身子瞅了对方一眼,袁天意脸上带着一种迷之微笑,就像回到母亲子宫的婴儿,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被完全抚慰后的自然自在的味道。 余尽欢再次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拜年啦,新年快乐,鸡年行大运!另祝看文的小天使们收藏的每篇文都不坑勤更新早日完结!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们家那位一样,手机里各种拜年信息和红包满天飞,在除夕夜和大年初一在手机里寻找存在感。 第26章 第 26 章 “阿意,你以前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改变你人生观的大事情?” 就这么问出来了,终于问出来了,余尽欢用温情的目光注视着袁天意,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动。 袁天意整个人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像是不太敢和他对视,又像是陷入到过往的回忆里。 “小欢也察觉到了么?”袁天意抬头向上看,“从洛城回去后,我的情绪总有些不稳定,我咨询过我的心理医生,他给我的建议是找个可靠的人聊一聊,家里的人也劝过我,我本来下定决心在圣诞节后和你说说的,可惜——” 袁天意停了一会,才有些不愿意地说:“之后我们关系又变得冷淡了,我也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了,小欢想知道吗?” 袁天意转过头看向余尽欢,余尽欢用力地点点头,双手捧起袁天意的脑袋,“我很担心,也有些害怕,你经常反应过度,想法消极,有时候还会走极端,我总要小心不踩到你的雷区,虽然有时候这也是一种生活得情趣,但有时候我一放松,也许就忽略了什么让彼此都陷入难过里,我不想这样。” 袁天意眨了下眼睛,眼神仍有些闪躲,却没有拒绝与余尽欢视线相交。 “我知道那不是好的记忆,但我希望你会慢慢地告诉我,好吗?”余尽欢并不想逼迫对方,这么说后,袁天意才回复到他习惯的样子。 “不如说说看,你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想法吧。” 袁天意有些诧异地看了余尽欢一眼:“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写的和说的总是有不同的,而且现在我们的时间那么长,你可以慢慢地好好地详细地和我说说。”余尽欢说完,习惯地想要将自己塞进袁天逸的胸膛,在即将贴近的时候猛然意识到对方受伤了,连忙止住势头,挪了挪身体,躺到袁天意的大腿上。 他看着袁天意收回去伸开的双臂,有些不满地嘟囔道:“不要这么忠犬好不好,我并不希望你不顾自己的身体宠我,你这样我也会难受……” 说着说着,余尽欢情绪就低落起来,不好翻身,只得闭上眼睛。 袁天意温热的手掌心覆盖在他的脸上,“小欢不用难过,能让你依靠,我只会觉得高兴,不会疼。” 就是这样才让人更加难过。余尽欢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用手抓住袁天意的手腕,拿开,看着袁天意说:“继续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第一次见面,属于袁天意的第一次与余尽欢的相遇,其实不过是他有些痴迷地看着一个微笑的人好久好久。 “我第一看见你,在林城高中篮球场边上,那时候你站得很远,但却是笑着望向篮球场,在等一个人。” 余尽欢并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了,不过能让他等的人,不是林天远就是嘉树。 袁天意那天是去参观学校的,他还没确定上哪一所高中,却不期然见到了最最让他心动的笑容,其实那一眼,他对于余尽欢这个人并没有多大的好奇。 但那种笑容,全心全意地等待着什么,仿佛即将到来的是世间最好的事情,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房,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他猛然间意识到,原来生活也可以是美好而值得期待的。 “你等的是嘉树,我一直在操场边上看你,他来了之后,不知说了什么,你大笑起来,笑得很肆意,然后就走开了。” 那样放肆的笑容,格外引人注目,袁天意很是羡慕,像是一个信号,让他猛然间惊觉生活可以有另外一种方式。 “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与你有更多的接触,只是想看看你的生活,我很好奇,然后就转学到林城高中。” “好奇?” 袁天意点点头,就是好奇。他曾经以为那是一见钟情,只是并没有脸红心跳加速的反应。 “我想要知道为什么你会那么期待生活的下一刻,在我看来,无论是生活本身,还是会遇到的人和事,并没有什么可期待的。” 袁天意皱皱眉头,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余尽欢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小欢,也许是命中注定吧,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是另外一个样子,可也是遇到你,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有时候也是不太正常的。” 艰难地说完最后一句话,袁天意已然失去了继续表达的勇气,他转过身子看着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到什么表情。 余尽欢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接这个话头,顺着袁天意说:“我可以知道你和你的医生聊了些什么吗?” 袁天意捏了捏余尽欢的手掌,慢慢回想那一次让他觉得自己不对经的冷战经历。 或许也不该说是冷战,而是从昏迷中醒过来后,他就一直有些战战兢兢,与余尽欢甜蜜的相处,让他既高兴又害怕,他的心每天时时刻刻悬在高空,总是安定不下来。余尽欢说他不相信对方,可是他怎么敢呢? 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自己好呢?他不配,越多的好,只意味着越多的伤害。过去的十多年,或者说将近二十四年的时光,他已经尽量在弥补,用自己的各种退让,让余尽欢这个人和这个名字不要更多占据自己的心,可是他还是失败了。 那些两个人互相不搭理的日子里,那如默剧般上演的十二年的共同生活,袁天意尽管伤心,可心里面除了空荡荡外,却也有一种终于到了的感觉,如果是这样的慢性折磨,他受得住,偶尔也会想会不会就这样过一生。 而现在,每时每刻,他都在想,下一刻余尽欢是不是就要改变态度了,如果没有,什么时候才会呢?每一个美好的瞬间,都意味着即将有更多倍的伤害,这让他想要却又不敢要余尽欢的好,因为他越来越感觉到那个界限已经临到,他已经承受不住这些快乐后面累积的悲伤。 圣诞节就是一个信号,袁天意不明白余尽欢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却不愿意与自己结婚,这样的答案拉响了他心里的警报,他根本处理不来,所以才去做了心理咨询。 “我们其实也没有聊很多,不过是旧事重提。”等了许久,袁天意才说话。 “你的旧事我能知道么?” “我……”袁天意看着仍然安静平和看着自己的余尽欢,想起董医生劝自己说出一切的建议,也许告诉对方一切,痛苦也会少一些。 “小欢,我……”袁天意说话仍然断断续续,尽管下了决心,他还是有些开不了口,紧闭上眼睛,睁开后才一鼓作气说起了往事。 “我从小在洛城长大,大约是表现得有些出众的缘故,爸妈带我做过专业的测试,结果可以算是高智商的天才,我对数字特别敏感,从小就被重点培养,也被重点看顾,身边的朋友并不多。” “第一次交到朋友,名字叫杰克斯,那时候我小五,每天晚上和他都会有一段玩耍时间。盛夏的一个傍晚,我们照常玩密室逃脱的游戏,借用学校体育馆的一间屋子,杰克斯和我一人有一把钥匙,那一次是杰克斯在屋子里藏钥匙,我负责找钥匙开门,而他就带着我的钥匙在屋外守着。” “那一次发生了小意外,我没找到钥匙,半小时的时间到后,他却弄丢了钥匙,他离开去寻找钥匙,紧接着屋子里断了电,我在一片漆黑里等了许久,最后一只手捂住我的口鼻,等我醒来后,就躺在一个摆满奇怪道具的房间里。” 余尽欢握着袁天意的手陡然用力,袁天意从回忆里走出来,扫了对方一眼,明白对方可能想歪了,说:“没有性虐待,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疼痛折磨和羞辱。” 面对余尽欢怀疑的目光,他继续说道:“那人是我的音乐老师,平日里人很温柔,她每天都有许多新奇的想法,是我们所有人最喜欢的老师,没有之一。” “将近2周的时间,她不允许我离开那间房子,她并不常常都在,她有时候很温柔,温柔过后又会变得暴戾起来,她最喜欢使用电击设备,这中间的很多时光我也很恍惚,她说的最多的是“我是爱你的”和"我并不爱你",反反复复。”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带给我的也不全是伤害,至少那时候我就模模糊糊知道了一件事,那是我在疼痛里记住的道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 袁天意神色变幻不定,又陷入到那个他不愿提起的情景里。 身穿旗袍的妙龄女子,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圆形控制器,在正播放着贝多芬月光曲的房间里,温和地问:“知道了吗?没有人真的爱你。” 在她面前,一个小小的男孩被固定在铁架子床上,大脑两侧连接着两个小小的电极,紧皱着眉头,眼神倔强地望着女人:“不是的,克里斯不是故意弄丢钥匙的。” 女人微微笑起来,不屑地说:“他是,因为他在你进了屋子后又跑回教室,然后将钥匙用力扔向一颗香樟树,而我敲好站在树底下,看到了他所有的动作,他还对着莉莉丝做了个鬼脸。” “他不会的。”小男孩固执地坚信好友没有这么做。 女人仿佛不经意地按了下手中的按钮,男孩的身体顿时扭曲起来。 “你真是不死心,其实我等了好久才决定带你出来,我给了你们的友情一个机会,只要他去找园长,就会有钥匙来开门了,你猜他沿路没找到钥匙后做了什么,他去了校门对面的蛋糕店。” 女人说完话,手指狠狠地按下,满意地听到男孩呼痛的□□声,突然间疯狂地笑起来,“让你不相信我,怎么会有朋友是真的对你好呢,他们要么是想要害你,要么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小意,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人会不求回报对另外一个人好,所有人,包括你都不配得到任何人毫无理由的好,想要得到一点好,就要付出十倍或是百倍的好,或者承受十倍到百倍的折磨,因为我们都是不配的,我不配,你也不配。” 袁天意一个剧烈的哆嗦,猛地醒过来,耳旁仿佛还听见那一句“不配”,他一下子有些茫然,握紧拳头,才发现湿漉漉的手心里牵着另外一只手。 目光慢慢聚焦,是余尽欢。 “小欢,我这样是不是很不正常。”袁天意苦笑一声,他难以接受的不是觉得自己有问题,而是明明知道却不想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步行10000+,在车上山路十八弯头也晕乎乎的,明天会举办唱山歌比赛,准备去凑凑热闹。祝大家新年每一天都过得有意思,看文愉快! 第27章 第 27 章 袁天意并没有等余尽欢回答,无事般地继续说下去。 “老师她其实是个玲珑剔透的人,那时候的我虽然受了不少苦,但也从老师那里学来了不少道理。我从心底也是认同老师的说法的,老师自己没弄清楚的事情,我后来慢慢理清了,人生里的所有关系,都不过是欠债还钱而已。” “无论是父母亲人,还是朋友,甚至是爱人,所有人与人的相处都不过是一场交易。” “一个人对你好,不过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一种特权,可以满足他,亦或是他将来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你。而一个人对你不好,才是人生的常态,每个人心底,都隐藏着这样的破坏作恶的欲望。” “可是人类偏偏发明了爱这个词汇,他们用美好的寓意定义了亲情、友情和爱情,尤其是捉摸不定的爱情,让人从心底有了期待,期待会有人不求回报地对自己好。” “阿意也期待过么?”余尽欢轻声问了一句。 袁天意点点头又摇摇头,“有过的吧,在我们还刚刚在一起的时候。” 他沉默下来,余尽欢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回想起那一小段快乐无忧的时光。 放学后的教室。 余尽欢走到袁天意桌前,敲了敲桌子,“天意,去看嘉树踢球。” “快高考了,还不努力点。”袁天意笑着回话,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刚收起来的是《瓦尔登湖》,请问那与高考有关么?”余尽欢在前头走着。 袁天意上前抓了抓他的手,“小欢,考前也要放松一下。” 操场。 “喂,大家都紧张着忙复习,你们俩怎么这时候好上了?”嘉树喘着气跑过来戏言。 余尽欢笑了笑:“你说的啊,喜欢久了就要在一起嘛。”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林天远插话进来。 “没什么。”袁天意对着他们俩仍然没有太多话说。 “走了,吃饭去!”嘉树一个大跨步向前走,林天远笑嘻嘻地跟上去,余尽欢和袁天意在后头肩并着肩说着悄悄话。 就是这样普通的一天,高三的余尽欢写给袁天意一张纸条: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袁天意接到那张经过多双手悄悄传递过来的纸团,没有署名,他福至心灵地看向余尽欢,与对方微微后转的视线相对,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他在纸条上郑重地一笔一笔写下一个“好”字,然后小心地将揉乱的纸条展开折叠好,在课间休息时路过余尽欢的桌面,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径直走出教室。 余尽欢跟在袁天意的后面,沿着栽满垂柳的池塘边上走。 他拉了拉袁天意的胳膊:“袁天意,你的答复呢?” “你喜欢我?”袁天意回过身问。 “对。你呢?” “嗯,我也一样。” 余尽欢伸出手,“纸条还我。” 袁天意拿出手心的纸条,打开给余尽欢看了一眼就又收回去。 “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情吗?” 余尽欢用力点头道:“当然是,难道你只是想玩玩?” “没有,我也想一直在一起。” 就在那个午后,袁天意第一次牵起余尽欢的手,相信着牵手就是一辈子。那之后的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晕乎乎的,大脑好像忘记了思考,每天都乐呵呵的,只要和余尽欢一起,即使有林天远和嘉树这两个大灯泡,他也能视而不见。 直到高考结束,他才从这种谜一样的混沌状态里走出来,当面临选择志愿的时候,理智和现实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他才恍然大悟般意识到爱情的甜蜜和危险,从那时候开始,他一直陷入自相矛盾的困境里。 喜欢余尽欢,想要和余尽欢在一起,在一起会更喜欢,更喜欢会想要时时刻刻在一起。 余尽欢喜欢我,喜欢背后藏着伤害,我和他在一起,我给了他伤害我的权利,在一起越久,一点点伤害的威力会更大,他怕痛到没法承受。 可是他,离不开余尽欢。 事情的发展给了他当头一棒。 当他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时,余尽欢和他吵架提了分手。 当余尽欢发现袁天意有意无意地针对他身边的人时,他就开始不耐了,最后的引火索是袁天意改了他的大学志愿,从医科转到商科。 “你究竟怎么了?”余尽欢愤怒地冲袁天意咆哮,“我们在同一所大学还不够,我和嘉树他们说好了一起念医科,你为什么不过问我的意愿就擅自改了我的志愿,你一点也不尊重我和我身边的人。” 面对余尽欢的质问,袁天意只是问了一句:“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么?” “在一起并不意味着你要决定我的一切,我需要自己的空间,我有做决定的自由,这么简单的道理,袁天意你不应该不懂。如果你的在一起是要让我没了自己,那我宁愿不在一起。” 要怪只能怪年少的承诺太容易许下,年轻的心也能轻易说分开。爱情里的分分合合本来很正常,可惜遇到它的是不会处理感情的袁天意,便买下了之后一切不愉快的种子。 余尽欢推了推袁天意的身体,“阿意,你想到什么了?” 袁天意有些茫然地低下头,连着嗯了几声,“没什么,想到你第一次说要分开,我一下子接受不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 余尽欢并不愿意回想那两个多月的时光,有些苦涉地说:“你居然用天远他们两个人的学业威胁我,其实我那时候本来只是使点小性子,也被你一激心里就不愿意和你一块,也是至那之后,你没再给我写过只言片语。” 袁天意看了看已经偏西的太阳,扶起余尽欢,“我去看看设下的陷阱有没有收获到猎物。” 余尽欢看着袁天意越走越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慌乱得不行,大声叫道:“袁天意,你要回来!”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袁天意回过头笑着应好。然而直到最后一丝光线从林间里消失,余尽欢燃起篝火,夜风吹拂着跳动的火焰,余尽欢的脸上红通通的,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 他有些焦躁不安,双手来回摇动着手上的树枝,好几次想要站起来却又坐下,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痛恨自己受伤的双腿。 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擦声传来,余尽欢视线之内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袁天意!”余尽欢一下子兴奋地叫起来,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身高不对,体型不对。 离得更近之后,他发现那是一个有些狼狈的身影,头发乱糟糟,上身穿着大红色衬衣,底下一条长裤子,拄着一根粗树枝走来。 “HELLO……你好,我叫戴安思,你也是MUE1202号的幸存者吗?”是一个会说流利汉语的蓝眼睛男人。 “你好。”余尽欢只是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好,他有些失望,也不太想和这个人多有接触。 戴安思看来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你是中国人,我和我老板经常去中国的,我是个医生,你看起来腿脚受伤了,我给你看看吧。” 眼看着戴安思就要动手察看他的小腿,余尽欢赶忙出声阻止对方:“谢谢,暂时不用。” “那个,你介意我喝一点你的热水么?我是循着浓烟走过来的,大约走了快3个小时,我的水喝完了。”戴安思提起他腰间的水壶,摇了摇,很有礼貌地询问。 “你自己去舀水。”余尽欢指了指前边架子上的竹舀子。 戴安思盛赞了一番这些竹制品的精妙,然后咕噜噜地灌了两竹筒水,要不是袁天意今天背了两框的竹筒水,他肯定会阻止对方继续喝下去。 余尽欢心里还是有一些不满的,只是戴安思成功在那个点上停止了喝水的动作,而且这个人明显长途跋涉了不只三个小时的时间,还能够克制住饥渴的生理需求,没有开口要求食物,这也让余尽欢多看高他几分。 两个人在篝火边等了许久,戴安思一直喋喋不休,从搭乘飞机到飞机失事,还有到这之后的三天,这个人事无巨细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最后还说起自己在中国的各种见闻。 余尽欢不需要怎么开口,两个陌生人就这样安静地围坐在一个火堆旁,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防备,也没有多深的信任,不过是同病相怜,在荒野里暂时做伴。 余尽欢看不准夜晚的时间,只知道自己一直在与瞌睡虫做斗争,才等到了袁天意回来。 然而袁天意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靠着袁天逸的搀扶一步一挪地靠近他。 余尽欢一时间很是错愕,袁天意从不会这么好心救别人,他细细地打量那个人,约莫二三十岁之间的年纪,眉眼乖顺,身上的衣服居然都完好无缺,余尽欢实在不知道这个人究竟伤在哪里,还是说只是□□比较虚弱? 袁天意看了眼戴安思,戴安思很有眼色地介绍完自己,然后主动走过去将那个青年扶到火堆旁,还自动自发地检查起那人的身体来。 余尽欢看戴安思神情严肃,手上各种动作一气呵成,才相信他真的是一位医生。 “阿意就是因为那个人才这么晚回来的么?” 不知余尽欢自己是否察觉到他语气里的酸味和不满,袁天意却是一丝不落全部都有接收到,“小欢,那个人是crisis董事会的人,我既然见到了,自然不能不救。” 余尽欢不知为何并没有觉得释然,“那就是说你接下来还要多照顾一个伤患病人?” “小欢不用担心,我应付得来。而且戴安思应该是个技术不错的医生,有他在,你也能更快康复过来。” “那先让他看看你胸口的伤。”余尽欢说完,就招手将戴安思叫过来,让他先处理了一下袁天意的伤口,然后袁天意又让戴安思检查余尽欢骨折处是否有接错,戴安思一边固定他的小腿,一边夸赞袁天意的手法。 戴安思成为了几人中最忙碌的那一个,袁天意带回来一只野兔子,几个人分食之后,戴安思和那个寡言少语的crisis董事李维安守夜,余尽欢靠着袁天意的肩膀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院的煤炉子旁边蹲坐着一只聪明的猫,安静地烤火,人来了也不会走开,来来回回好几趟之后,我忍不住学猫叫喵了一声,那只猫抬眼警惕地看我,然后我又瞄了一声,那只猫就这么连着跳跃几下,走了。希望毛毛雨的季节过去,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28章 第 28 章 余尽欢觉得戴安思这个人很奇怪,明明很会看人的脸色,却偏偏总要踩到袁天意变脸的临界点上才肯退步。 这不,交流过自己对MUE1202失事后的个人经历后,袁天意准备带着戴安思去取水,戴安思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我不要,如果我也走了的话,这里就只剩下一个不能动的和一个身娇体弱的贵少爷,万一碰上什么坏人,他们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 眼看着袁天意表情有些僵硬,戴安思又往火上加了一把油。 “而且,我早就想说了,像你昨晚那样丢下尽欢一个人的行为是非常不明智的,还好他遇到的是我,如果是其他心怀歹意的人怎么办?你不知道你那么晚回来,他一直在等你,明明焦急担心得不行,还不能动,你这样子做别人的爱人是不行的……” 戴安思还想说话,余尽欢赶紧打断,“那你去取水吧,阿意留下来陪我们。” 袁天意点点头,将藤框递给戴安思,说了句:“辛苦了。” “尽欢,我可是在帮你啊,你怎么能这么坑我。”戴安思做了个鬼脸,一边大声抱怨,一边背上藤筐向东边走去。 “戴安思这个人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余尽欢看人走远了,悄悄对袁天意说。 “不仅自来熟,而且还是个话唠。”袁天意一针见血。 “可他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关系,这个人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真想知道他背后的boss会是个什么人物?” “小欢很好奇?” “只有一点点。”余尽欢随口回复,“要说好奇,我更好奇的是你那奇特的世界观。” “奇特?按我那样看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那并不是不对经的源头,只是,你不一样。”最后一句话袁天意说得很小声,余尽欢却还是听到了。 所以你是想说源头在我这里么?余尽欢在心里默默抱怨,但很显然仅仅因为昨天袁天意说的那些事,并不足以导致他对自己那么变态的态度。 只是这时候多了一个李维安,只有两个人的亲密相处时光不再,他就不好继续开口问。在它看来,袁天意的问题,在于他对于自己的糟糕看法。 想到这些余尽欢就头疼,他不是心理医生,虽然这段时间有意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所看到的也都是些皮毛。 “阿意,戴安思说我身体不错,崴伤的脚两天后差不多就全恢复了,到时候你要带我看看这个神奇的地方。” 他们给这座陌生的小岛起了个名字,叫神奇岛,今天是他们被困在神奇岛的第七天。 余尽欢终于能够拄着拐杖小心地步行较长一段时间了,而被迫与他们熟悉起来的李维安也展示了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李维安是一个自然爱好者,而且知识渊博,对这里大部分的花草鸟兽都认识,至少他们餐桌上的食物丰富起来。 戴安思给李维安取了个外号,智多星李,因为他的知识在野外生存方面实在是帮上了大忙,所以这个人一贯的沉默寡言和孤高冷傲,其他人并不计较。 尽管李维安话少,这个人的存在感却很强,那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场,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但那个人却处之若然。 若不是他在和袁天意说话前,会下意识地垂一下眼皮,余尽欢也会认为这个人真的是天生冷性情。 余尽欢撇撇嘴,李维安又走过来了,他和袁天意的对话也很没意思。 “袁哥,你上次跟我提过的那种动物我记起来了,是……” 等李维安噼里啪啦科普完一种或是几种动物后,他会隐隐带着期待看袁天意,袁天意则会按照余尽欢之前吩咐的,说一种只见过几面的动物,然后像布置完任务的老师,留学生一个人冥思苦想,自己却毫不留情地走开。 “虽然你像是个冷酷老师,但他却像是欢喜雀跃领到礼物的学生。”余尽欢由袁天意搀着肩膀,走向一旁的树林,鼓了鼓嘴巴。 “我找你的吩咐说的,这会你还不高兴。”袁天意微微地抱怨了一句,他其实也不喜欢这样,总感觉这样的相处有些怪异,但又有种解脱般的错觉。 “那下次就停止这种无聊的游戏吧,你又不是小孩子。”余尽欢十分干脆地说。 “好。” 余尽欢突然开窍,又抓住了与袁天意相处的第二条攻略:轻微控制。因为他发现被控制也是袁天意的隐藏属性之一,他的爱人其实喜欢自己完全介入并掌控他的生活。 无论余尽欢占理不占理,袁天意对于他所有的要求,都会像军人收到上级的命令般绝对服从。而且这样适当的控制,反而会让袁天意高兴且自在。 喜欢付出且必须要被接受,喜欢被控制,余尽欢在心里琢磨这背后的心理逻辑,却辨别不清楚,只隐约觉得,袁天意是喜欢通过付出获得特权而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他人,只是为什么控制之外又多了被控制的属性,他实在有些想不通。 余尽欢发现,袁天意的内心根本就是一个迷宫,他本来以为打开了出口处的那扇门,结果却发现前面横亘着一座新的高墙,需要继续探索出路。 当餐桌上的问题基本得到解决之后,袁天意和余尽欢一组,戴安思和李维安一组,轮流去四周搜索寻找现代文明留下的遗物,并对路途做出标记。 戴安思自我调侃说他们是最原始的野外科考冲锋队员,余尽欢觉得这个说法很是贴切。 不过只有四个人是不够的,他们这个队伍里,戴安思是医生和厨子,李维安是老师,余尽欢是木匠,袁天意是建筑师和猎手,而他们现在还缺一个看守整理物资的管家。 他们的住所已经搬迁到离海边不远的地方,住的是三角竹棚屋,包括三个堆积杂物的小棚子。随着搜集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个问题也日益凸显。谁都没想到,四个人都不懂收纳整理,眼看着住所四周围上一小堆一小堆的杂物,找东西总需要四处翻找,大大降低他们生活的效率和质量。 时间已然走过了两个星期,四个人在神奇岛表面上生活得还算和谐,最大的遗憾是他们再也没有遇到过其他幸存的人,而MUE1202的残骸他们也只在海边找到过一些碎片,对于飞机失事的原因他们有过一些猜测。 在这个问题上,李维安出乎意外地坚持他的看法:MUE1202被挟持,争斗中机组人员和不法分子擦枪走火,导致飞机迫降并发生解体。 戴安思对谈论此事格外沉默,并未发表意见,但从表情上看,他一点也不认同李维安的看法。 余尽欢和袁天意都将这件事视作一次意外事故,两个人很有默契没有多在意,而是专注于当下的生活。 今天轮到余尽欢和袁天意去海边,制作粗盐,收集一些海鲜食物,维护他们的求救信号。 他们最近合力做了几个鱼笼,用来捕鱼。他们在潮落的时候,采集被搁浅在沙滩上的各种海洋生物,也许是因为这是个无人的孤岛,他们收获颇丰。 “群居,采集,打猎,用火,制造工具,我们的生活看起来很像是一部微缩的人类社会发展实验短片。”余尽欢坐在晒盐坑旁的一块石头上,一边清理今早的收获,一边对半个身子都在海水里的袁天意说话。 袁天意潜入水中,捞出两个鱼笼,走上岸来。 余尽欢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袁天意迎面走来,阳光下脸庞上的水珠闪闪发光,余尽欢看得有些痴迷,略小一号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凸显出强壮有力的身躯。 “按照发展,这时候应该是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的过渡期。”袁天意打开鱼笼,里面有鱼有虾,大多还活蹦乱跳的。 “接下来是不是要开垦土地,开始刀耕火种,发展渔业,顺带开始驯养小动物?”余尽欢将收获的鱼分门别类地装好。 “不知道李维安他们试验的陶器烧制有没有成功?” “这要看老天爷赏不赏这口饭吃,制陶对黏土的要求挺高,这种自然禀赋,神奇岛有的可能性不大。” “不需要多好,只要最后能将就着用就行。” “袁少爷对生活水平的要求越来越低了。”余尽欢看了眼依然满身肌肉红光满面的袁天意,有点不爽。 “就物质生活而言,我很满足,不过,人的需求中最难控制的是欲望,你也知道,我精力旺盛,”袁天意瞅着余尽欢被太阳晒得微红的脸,挑了挑眉,靠近,“小欢的腿什么时候才能好?” 余尽欢有些哑口,呆呆地被袁天意亲了口嘴角。 “听说早先的人们在慢慢长夜里,夜生活相当精彩。而且,在下面的那个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那个人。” “在以前,处于下位的人,很聪明地隐藏了发情期,也不让在上位的人明确知道种子是否已种下,更可怕的是也没有准确的方法确定后代是否属于自己。所以,在上位的人会因为繁衍后代的需求,便会与下方的那个人长长久久在一起,日日夜夜不停耕耘。” 袁天意捧起余尽欢低垂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大口,才继续说道:“虽然你没有那种功能,可我还是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你合为一体,小欢说要怎么办才好?” 余尽欢听完这一段话后内心再次地震了,明明是下流的话,他却偏偏觉得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样的歪理,你究竟是从哪儿听到的?” 袁天意没有正面回应,“男人的欲望那么多那么长,大家都认为是受了以欢愉为名的引诱,实际上不过是一串埋藏在基因序列里注定被掌控的号码在起作用。” “所以你究竟是在严肃地讨论□□这个问题,还是在借机说我应该主动,还是真的是像盐一样闲到嘴巴痒痒?”余尽欢很直接地说出了心里话。 袁天意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看着余尽欢一脸淡然,承认道:“都是。” “如果你能保证晚上不再动手动脚闹出动静,我可以给予你一次幕天席地□□的机会——”余尽欢话还没说完,就被袁天意像抱小孩一样抱起,快速跑向丛林里。 “袁天意,先说好,只有一次。” “唔……不要,这么狠……没……有下次的,嗯——” “一首情诗一次,嗯,要你亲口念……” ……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袁天逸的内心实在太难写,我都快把自己弄迷糊了,但愿逻辑还在。过年期间,拜年,接年客,走亲访友,各种吃喜酒,好难静下心来码字,亲爱的们快来鞭策我~ 第29章 第 29 章 时间从一块老式的机械表上走过无数圈,破碎的表面上刚好清楚地显示出日期:3月3日。 余尽欢回想起来都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四个人在这座不知名的孤岛上度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生活是乏味的,因为日光之下,不再有新鲜的事情;生活有时候又是有趣的,每个人都在尽力改变所处的环境,为了更舒适更体面地过每一天。 因为共患难,他们四个人彼此间都更亲密了一点,对彼此的了解也加深许多。 他知道戴安思暗恋着他的老大,并且坚信他的老大最终会找到他。戴安思不怎么说自己暗恋的辛苦,反倒对于他老大的一系列过往经历津津乐道,每次提起来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 他对李维安的态度依然很矛盾,对于他对袁天意的亲近,他的容忍度提升了不少,知道他曾经遭遇多次绑架后,心里升腾起对他的怜恤之情,也明白李维安不过是将袁天意当成了家人来依赖。 只是对方那种小绵羊般小心翼翼的举动,总让他心里不好过,因为这些是他从未给予袁天意的,而袁天意又曾经给了他太多,只是那时候他并不在意,现在想在意也没有机会。 每次看到李维安的目光飘向袁天意时,余尽欢都在想袁天意真的有过这般模样么?这些画面只能靠想象,也只存在于袁天意的回忆录里,他只要想一想,都会心肝颤般地疼,同时也会想,他会不会期待自己也这般对他? 余尽欢猛地摇了摇头,不会的,或者应该说不会了。如今的袁天意已然与过去不同,既不是余尽欢记忆里那个喜怒不定自私自利想法极端的错误影像,也不是袁天意自己所写下的那个少女心爆棚不会恋爱的单纯少年。 余尽欢使劲地瞅了瞅正在海边游泳的袁天意,不断起伏的身躯,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彰显着这个男人成熟而强壮的魅力,他的性格如同他短硬的头发般坚韧,尽管袁天意对于余尽欢是予取予求,可是余尽欢越来越明白,袁天意心里的条条框框早就密密凝固成钢铁,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这段时间除了和袁天意腻歪在一起,他大多时候是和戴安思交谈,谈论关于心理治疗的一切话题。戴安思是一个博学的医生,余尽欢知道对于自己口中所说的朋友的爱人Y先生,对方早就明白了真实的身份,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说破。 余尽欢看着在水里畅快游泳的袁天意,想起今早和戴安思的谈话,仍然有些踌躇不定。 “尽欢,我觉得你的Y先生已经意识到我们在做什么了。” 早上戴安思没等余尽欢开口,就扔过来一颗炸弹,让余尽欢的心湖波涛翻滚,久久不得平静。他原本想照常和戴安思探讨和Y先生的相处问题,没曾想会得到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没有怀疑戴安思的话,事实上他一直都是有些不安的,因为袁天意的心思向来十分敏感,有时候对着袁天意那敏锐射过来的眼光,他都会心跳一停,总要用尽全力才能维持镇定,而最近,要保持平静已经越来越艰难。 只是他没想过这么快,不到一个星期,他和戴安思甚至都没聊到什么深刻的话题上来,袁天意鹰一样锋利的触角就感知到了。 “那我要怎么办?”余尽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问。 戴安思微微笑了一下,“不要慌张,我建议你先坦白,再争取得到他的同意,终极目标是能够让他直接加入到我们中间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余尽欢猛然间感到一道亮光穿过身体,对啊,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做这样的咨询呢,既然袁天意已经告诉了他一些事情,他本可以争得爱人的同意,陪着爱人一起面对的。 余尽欢几乎是立刻就下定决心,他要说服袁天意,和他一起正视那颗不寻常的内心。 只是从早上到下午,阳光从温柔到猛烈,余尽欢一直没有开口。他不知道阻挡自己开不了口的原因是什么,只是每次想要说这件事时就会突然间一阵心慌,然后哑口无言。 袁天意踏着浪花,一步一步靠近,余尽欢本来躺在由巨大的叶片和树枝搭建的凉棚下,接收到袁天意势不可挡的目光后,紧张地站起来,想被猎鹰盯住的兔子,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袁天意就着湿漉漉的衣裳贴近余尽欢的身体,湿热地气息拂过他的耳朵,“戴安思早上对你说什么了,整天都魂不守舍的?” “没,没说什么。”余尽欢手指绞到一块,下意识地反驳。 袁天意拉开身体,露出牙齿,给了余尽欢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是吗,小欢难道还不知道,我投注在你身上的注意力有多么专注,你的每一个小动作代表什么意思,我可是一清二楚,比你自己还要明白得多。” 余尽欢只觉得要糟糕了,他实在不愿意对着袁天意撒谎,而对方更是百倍千倍地介意这一点,他低下头,又鼓起勇气抬起头,“你真的知道我每天早上和他说的是什么事?” 余尽欢起初还是怯怯地看向袁天意,在发现袁天意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特殊预兆后,他一瞬间又明白过来,整个人也变得精神起来,直直看向袁天意的双眼,“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担心。” 他就知道,只要自己故作坚强实则示弱的话语一出口,袁天意那习惯七想八想的思绪就会迅速回笼,与自己的想法对接。 “你没跟我说,是不想我知道,还是害怕我知道?” 余尽欢伸手拉住袁天意的手掌,摇晃了几下,“都有,毕竟这算是你的私事,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被人谈论。” 袁天意令人费解地沉默不语,但是脸上有没有表现出厌恶或是不耐烦的情绪来。 余尽欢继续加力,“既然阿意并不是那么介意,那就和我一起在戴安思的帮助下,解开你心里那些奇奇怪怪的结吧。” “这是请求?”袁天意紧紧注视余尽欢的双眼。 余尽欢点点头,“不单单是请求,也是命令,更是愿望。” “好。”许久后,余尽欢才听到袁天意声音不大不小的回应。 余尽欢松了一口气,就这么轻松地让袁天意同意接受戴安思的帮助,他紧张的心神这才放松下来,回神一想,又有些不敢置信。 余尽欢的目光仍然定格在袁天意脸上,不愿意放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搜索着哪怕有一丝丝不愿意的信号,结果是一无所获。 “怎么变得呆呆的了?”袁天意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余尽欢骤然睁大双眼:“阿意真的答应我了?!”没等袁天意回复,余尽欢兀自兴奋起来,袁天意答应和他一起正视过去,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以往是从来没奢想过生活会在这座孤岛里带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如果不是意外地掉落在神奇岛,如果不是这里仅仅只有四个人,袁天意心里的不安不会放下,他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一些袁天意的过去,更加不会有袁天意愿意改变他生命某些轨迹的一天。 这一天的余尽欢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这使得戴安思和李维安频频对他侧目,而袁天意也像被余尽欢感染到,脸上也挂着隐约的笑容。 戴安思对于他能够这么快取得成功也表示了自己的讶异和高兴,当袁天意和余尽欢携手来到他面前时,他的眉毛向上翘了翘,睁大眼睛,咧开嘴巴,这个表情停驻了几秒,才对着袁天意伸出手:“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病人,希望我们能够彼此配合相处愉快。” 袁天意一脸严肃地和戴安思握了下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希望你真的能够帮到我。” 戴安思瞥了余尽欢一眼,余尽欢当做没看见,袁天意对戴安思的一点点挑衅,他完全不介意,而且,戴安思本职是个外科医生,对于心理问题不过是因为兴趣而了解颇多,余尽欢心底也有一些些的不信任。 戴安思无奈地撇撇嘴,对着余尽欢说:“因为你不是Y先生,你所说的并不足以让我给出最恰当的建议,现在真正的Y先生来了,接下来我会让你们见识到我的专业水平的。” 戴安思这番话隐隐透出强势又严厉的意味,余尽欢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袁天意,很认真地回复道:“我和阿意都很期待看到你真正的实力,另外,虽然你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是保密协议也是需要遵守的。” 对于这一点,戴安思没什么意见地表示认同。 对于心理咨询和指导,还包括适时的疏导和干预,余尽欢知道这很复杂,但一般也是有基本的顺序和套路的,而戴安思明显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第一天,他没有过问袁天意的过往,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袁先生觉得自己的问题是什么?” 余尽欢感到自己被袁天意抓住的手猛地一紧,他偏过头看袁天意,只见对方绷着脸冷冷回道:“占有欲。” 接下来就是戴安思和袁天意小眼瞪小眼的时光,好一阵子,两个人一点都不放松地盯着彼此,余尽欢都能感受到越来越躁动的火气,最后戴安思笑眯眯地妥协了。 “袁先生指的是对尽欢的占有欲,除了尽欢,袁先生还对什么人或物有同等程度的占有欲呢?” 袁天意很简洁地回应:“没有。” “哦……”戴安思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声,弯起手指敲打着简易竹制桌子,“我明白了,既然这样,那么我不建议你带着余尽欢一起来接受我的治疗。” 戴安思没等袁天意拒绝,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两人:“不管你们是多么地想陪着对方或是有对方陪着,但袁先生的问题根源在余先生身上,我要求在接受治疗的时候,袁先生只能一个人在场。” 戴安思又将目光转向余尽欢:“如果余先生真的想袁先生早日恢复到正常的话,请你不要过问我们之间关于治疗的一切,不仅仅是现在,还包括未来,你必须立下誓言,从今往后都不再好奇我和袁先生之间的谈话,也不能表现出分毫想要知道的意愿,直到袁先生恢复正常,直到他愿意主动告诉你。” “这是一个专业医生对于病人和病人家属的忠告,”戴安思说话的口吻十分冷静,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余尽欢却感到自己被说服,对方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专心,他突然间醒悟过来,戴安思这才真正对袁天意的事情上心,他是真准备出手了。 “我给你们一天的思考时间。”这是戴安思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几天未更新,希望没被小伙伴们抛弃。老家之前猛地降温,直接冻成狗,好在又回到有暖气的环境里,也有力气码字了。看文愉快! 第30章 第 30 章 对于袁天逸的心理问题,余尽欢虽然有实实在在的感受,却一直只有模模糊糊的认识,袁天意的心窍在它看来是十分飘忽又难以捉摸的。 在他的认知里,能抓到的点只有,接受袁天意的好,提出自己对对方的要求,对于袁天意未曾详细说过的那一次年幼时候的特殊绑架经历,余尽欢一直不能够将它与自己爱人如今的性格联系得更加紧密,他只能隐约得知袁天意因此难以相信别人。 但有一件事情他分明知道得清清楚楚,那就是袁天意不相信别人的善意。 每当想到这些时,他的心就会被尖利的刀切成一片又一片,那种心痛他不知要如何形容。 眼看着自己的爱人对着自己温柔地笑着,可是他却知道,爱人在心底所刻画的却是更加可怕的地狱,而在那个意识的世界里,地狱的主人是自己,受罚的是爱人。 余尽欢又一次响起袁天青说过的话:“对小意而言,感情是毒/药。” 这一个晚上,他静静地窝在袁天意怀里,一动不动等到对方传来舒缓的呼吸声,然后心思烦恼,不能入睡。 戴安思的要求让他们都陷入了沉默,袁天意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愿意,余尽欢却隐隐觉察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没办法解释心底对戴安思莫名的信任,只好将它视作冥冥中的注定。 注定有一场意外将他们几个人带到这里,注定让他和袁天意在这里获得新生。 而袁天意的新生也许就近在眼前,他既然看见了,就不能当做没有看见。 余尽欢在袁天意温暖的胸口想着各种劝服袁天意的说辞,心思弯弯绕绕,心境烦烦恼恼,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袁天意不在身边,余尽欢起身,简单地洗漱后,四围没有看到袁天意的身影,余尽欢寻找一番,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最后是李维安看不过去,打断了他无头苍蝇般的走动。 “袁大哥和戴医生朝林子深处走了,说让我别去打扰他们。” 余尽欢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困扰自己的问题,袁天意又一次帮自己解决了。 袁天意就这么去接受戴安思的心理治疗了。 余尽欢顿时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明明是放下了心,却又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怪不是滋味。 “谢谢,我知道了。”余尽欢呆呆愣愣地对李维安道谢,没等得及对方回应,就转过身子朝林子里走去。 走到一半,余尽欢才猛地清醒过来,他在干什么,不是决定了不打扰那两个人的相处,让袁天意好好地接受治疗,难道,难道—— 余尽欢感到一阵心慌,他这时候才些微认清自己的心情,原来,他既希望袁天意成为正常人的样子,又舍不得现在这个全心全意心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袁天意。 追根究底,他也是这般自私的一个人。 余尽欢抬起头,看向茂密的树顶,稀稀落落的阳光洒下,余尽欢既觉得温暖,又觉得心寒,那些被割裂开来的光束,就像是过去在自己身边的袁天意,他看到的从来不是真实的一切,可是没有那一刻他是如此地不渴望真实,如此地害怕被事情的真相所灼伤。 他忍不住悲观地想是否手心里的温暖会慢慢地消散,然后猛地摆摆头,跺跺脚,义无反顾地迈着大步子回到住所。 我绝不会让事情坏到那副田地,他在心底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然后痴笑自己的呆傻,他努了努嘴角,事情不会变坏哪怕一点点,他只会让自己和袁天意未来生活得更加美好。 这里没有商店和市场,所有的一切都要亲力亲为,也不过是为了生计,晒黑的皮肤,粗糙的手掌,不合身的衣服,野人般的生活。余尽欢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袁天意和戴安思的会面治疗,急急忙忙开始一天的忙碌。 其实也算不上忙碌,不过是收集些可食用的鲜果野菜,察看是否有不小心掉落陷阱的动物,再去海边碰碰运气,然后准备午餐。 他们几人之间,厨艺最好的居然是袁天意,反倒是戴安思和他水平都很一般,就连李维安都有绝佳的烧烤手艺。尽管如此,做饭这件事情,仍然是每个人轮流负责。 也许胜在食材鲜美,也许是环境让人放下讲究,余尽欢的一顿普普通通的乱炖菜,众人也吃得很香。 说好了不过问,余尽欢仍然频频对袁天意侧目,想知道他是否有一点点不适,好不容易放下竹筷,袁天意主动拉着余尽欢来到一片寂静处。 “阿意,我,我……”余尽欢有些恼怒自己的不信任,又按捺不住心里的各种担忧。 反倒是袁天意笑了起来。 “别担心,我没事,虽然戴安思的想法有些特殊,但我和他交流一上午,也还算顺畅,现在看来,也是有些收获的,相信我,我会好起来的。” 余尽欢先是听得一头雾水,后来又连连反驳道:“胡说,阿意一直很好,现在就很好。” 袁天意目光陡然间变得深沉起来,用一种分外郑重的语气说:“可是我还可以变得更好,对不对?” 余尽欢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那个会变得更好的我,你也是抱有期待的吧?”袁天意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我也抱有期待,小欢就和我一起见证这些改变吧。” 余尽欢傻傻地笑了,感觉自己在袁天意的注视下,大脑不能思考。 袁天意的表现很正常,不像是有什么异样,当然等到余尽欢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时,太阳已经在海边铺满了红霞。 这种混混沌沌由着袁天意牵引的时光,他回想起来时总是很难为情,心里又隐隐有些高兴,好像在神奇岛上,被改变的不仅仅是袁天意,他自己也有些奇怪起来。 所以这一天,余尽欢就在上午忧心,下午懵懂,晚上别扭的状态中度过。只是让余尽欢没想到,也让袁天意和另外两个人没想到的是,余尽欢这样的状态没有任何好转。 往后的每一天他都是在焦躁不安里度过上午,然后等候袁天逸的到来,接下来便只顾黏着袁天意,意识总慢半拍,最后在日落之前再一次清醒,别扭、不自在、害羞、无奈等种种情绪纷纷扰扰,最后他总是在袁天意耐心的话语中浑浑噩噩睡得深沉。 清早醒来,又是新的轮回。 “你比袁大哥还像是那个急需医生诊治的病人,你这样情绪反反复复起起落落的,倒像是在折磨袁大哥。” 李维安拦住余尽欢出行的脚步,直截了当地指责他。 余尽欢停住脚步,有些不耐烦地看了李维安一眼,口气很不好,“与你无关!” 李维安脸色霎时难看起来,愤愤地说:“你以为我想管,你再继续这样下去,难保袁大哥不会心生厌烦,我只是担心他会中途放弃治疗。” “至于你,”李维安的眼神有如实质,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男人四十一朵花,可惜是虚有其表的娇花,以前好歹还有些本事,现在却是才色两失,而且更糟糕的是智商还一下子退回到小孩子的年龄。” “你——”余尽欢从未被人这么说过,而且说这话的人还是自己的潜在情敌,怒火从心头熊熊地烧起,瞪大双眼,狠狠地开口。 李维安飞快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我没有说错,你现在患得患失,就像个刚陷入恋爱的毛头小子,毫无章法,手足无措,只知道霸占自己的爱人,一点都不会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真不像是四十岁的男人。” 余尽欢被李维安的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他很想说自己没有这么做,可李维安说的也只是事实,他一下子不知道要如何为自己辩解。 然而没等他想到合适的说辞,李维安就一脸无趣地走开。 余尽欢被李维安责难一番,心里也是波澜四起,他搜肠刮肚也没能找出恰当的理由来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作为,可是他又直觉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只是没有成形的学说道理来作为凭据。 但这一番话的效果也是显著的,至少他没有再通往日般先去林子里晃悠一阵,而是直接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他依然在中午时分等候袁天意法归来,在那块被他来来回回踩踏得结实平坦的草地上,旁边还放了一张缺了条腿的座椅,树枝上挂着装满了凉水的竹筒,他从来没有坐过那张椅子,但也没拒绝袁天意坚持要放张椅子在那里的要求。 袁天意之前都是和戴安思一同走这条小路回来,只是戴安思见识过许多次余尽欢的黏人后,很识相地另外开辟了条小路绕道回去。 余尽欢远远看见袁天意的身影,就像只归家的小鸟朝对方飞奔过去。 戴安思总说他这样热情,实在是闪瞎他的双眼。 余尽欢却不管这些,等到袁天意的双臂抱紧他的身体,他一整个上午半悬着的心才踏踏实实地安定下来。 “今天怎么样?”这是余尽欢每天将近中午都会询问的一句话。 “很好,别担心。”袁天意也总是这么回答,还附赠一个浅浅的笑容。 戴安思有幸见过许多次他们的会面,再三强调他们这样的对话实在多余,就像是例行公事,毫无内容,也不够营养。可余尽欢总忍不住要问,袁天意也不厌其烦地配合。 戴安思又继续抱怨他们两人的黏黏糊糊时,李维安不胜其烦地一针见血:“你就是嫉妒,等你的boss来了,你会有多痴汉,我现在就可以想象。” 突然被这么下面子,戴安思红了脸,不再说话。余尽欢和袁天意也在,余尽欢朝戴安思笑了笑,说:“你有没有发现,李维安最近脾气大了不少,说起话来也变得伶牙俐齿毫不留情。” 李维安默默扭开头,当做没听到余尽欢的打趣。 袁天意脸上没什么表情,又听余尽欢和戴安思聊了一阵后,才带着人离开。 回到棚屋里,余尽欢猝不及防被袁天意深吻一回,耳旁传来不太真切的笑声:“小欢今天的表现很好。” 余尽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天和之前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袁天意没有解释,“作为奖励,我决定满足你那颗感性的心,明晚为你写首诗。” 余尽欢抬头看袁天意有些模糊的轮廓,然后又被袁天意吻了一下,只听对方在耳边叹息:“不过,我也不能太吃亏,今晚你不用动,享受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西游伏妖篇》,意外没什么感觉,难道是口味被养叼了,还是感觉失灵了,不过也有笑过,还算有些收获。祝看文愉快!同时感谢之前投雷的小天使早川,(*  ̄3)(ε ̄ *) 第31章 第 31 章 又一个月过去了,这里不是温暖明媚的人间四月天,夏季的高温突然降临了这个小岛,尽管他们的食物来源一下子丰富了不少,余尽欢却被新的问题困恼得十分烦躁。 李维安和余尽欢的话在这段时间里突然增多,也许是因为除了彼此,没有更多选择。 戴安思和袁天意照例去隐秘处谈话,李维安看着将烦闷写满脸上的余尽欢,没话找话地问:“你说现在天亮得这么早,为什么他们两人就不能提前回来呢?” 余尽欢撇撇嘴,“我不知道,想知道不会自己去问啊。” “这句话还给你,想撒气也别惹我。”李维安又变成了牙尖嘴利的青年,斜着眼睛看向余尽欢,慢吞吞地拉长了语调,“哦,我差点忘了,你可是说好了不过问他们治疗的事情的,我都有些同情你了,连过问爱人的权利都没有。” 余尽欢浑身一个战栗,这句话是这么的熟悉又陌生,他从记忆的深处拨开上面的灰尘,画面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小欢,这不公平。你没和我商量就定下了专业,你不想和我一起么?”袁天意皱着眉头,拉着他的胳膊,在空旷的操场上和他争吵。 “阿意,这是很早前我和嘉树他们就说好的,再说了,我们一直在一起啊,我们都在林大,想见面随时都能够见面,而且学业也很重要……” 自己仰着脸不解地看着袁天意,似乎说了一长串的道理来说服对方,只是袁天意的眼神逐渐暗淡下去,自己说到最后也来了气,甚至说了分手的话。 “阿意,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你不应该太过干涉我的事情。” 他只记得自己这番话说得坚定又冷酷,而袁天意兀自站在身前许久未做声,后来,后来他们的对话都模糊起来,结果两人都没妥协,而他自己却怎么也回想不清楚离开前袁天意最后的表情。 但他却记起了一句话,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一句话的存在。 袁天意低着头,满是苦涉的一句话,“小欢,我不应该有过问爱人的权利么?” 这句话穿越过时间的河流,在两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后的今天,才被他记忆起。 他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李维安有些担心的呼喊声近在耳旁,他木然地说着:“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脚下的步子每迈开一步都显得格外的艰难,他痛恨自己曾经说过那样的话,痛恨自己没有给袁天意更多的回应,他不知道是否有更多个这样被他遗忘得一干二净的画面刺伤过袁天意的心,而他更害怕治疗之后之后能够正视这些伤害的袁天意,又会如何选择? 老天,这真像是个玩笑。 余尽欢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与袁天意这么多年生活的不正常,责任不单单在袁天意,他自己,也是纵容生活的恶意玩弄俩人的元凶之一。 只是余尽欢这时候都没有意识到,从袁天意救他受伤昏迷开始,他再没有回想过袁天意对他做过的种种坏事,在他发现并承认自己离不开袁天意时,那些过往的恨便从他心底一抹钩销了。 他将自己困在袁天逸爱的怀抱里,然后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名为悔恨的囚笼,视袁天意为易碎的珍宝,日日夜夜里心惊胆战,就怕自己又做错了一点说错了一句话,惹得对方伤心难过。 只是没想到,有时候回忆才是杀伤力最大的穿心利剑,因为过去没有办法更改,因为时间久远来不及补救,心上的伤痕用再多的爱也抹不掉。 余尽欢难过得不知所措,他的心情在这座孤岛上也没有办法说给别人听,脑子里乱糟糟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然后在一个刹那间想起了袁天意说过的话。 “你就是你,好和坏对我都没有意义。” 原来是这样,余尽欢蹲下身子,低落地苦笑起来,他终于明白了袁天意为什么会这么看他,甚至他也打算在未知的未来这么看对方,管他呢,袁天意就是袁天意,他喜欢的就是那样一个人,而不是爱情里虚幻的美好形象。 谁说爱人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在过去的袁天意眼里心里,爱人只是爱人,不好不坏,一直在那里,选择爱,就要接受。 爱人的模样不由你来刻画,而是由逐渐增长的年岁来刻画,由度过的每一天来刻画,爱人不是一个意像,而是在每一分每一秒里累积丰富起来的复杂生命。 你会心甘情愿被他影响,因为它会成为你的主宰,让你一念天堂,又一念地狱。 这样一场爱的修行,最终会让你放下一切奢求,而袁天意所做的,不过是表面上的放下,心里的执念于痛苦却与日俱增。 如何能够要求一个人爱你的同时,又放下你呢?这样的修行,不过是得不到好的,只能退其求其次,全然接受。 余尽欢七想八想了许许多多,他已经抓住了过去袁天意思维的一道光柱,他马上就能够彻底明白自己的爱人了,可是,可是这个时候,袁天意已经开始准备成为另外一个人了。 那个人也许不会再任由他这样胡闹,不会再纵容自己作为被爱的那一个肆意妄为,他说不清是开心,还是难过,在吵吵闹闹的鸟鸣声里,将自己纠结成一颗想要钻到草丛里的灰蘑菇。 “小欢,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突然间听道袁天意温和的声音,余尽欢扒开草丛的动作一停,有些不敢回头。 袁天意三两下拨开草丛,将余尽欢抱出来,想要松手放开他的时候,余尽欢却紧紧回抱住袁天意,双腿也牢牢盘在对方身上,只顾埋头不吭声。 袁天意没办法,只得继续抱着他。 直到感觉到胸口处滚烫的温度,余尽欢身体也热得有些难受,才闷闷地说道:“阿意,你真的不会介意我们之间的那笔糊涂账么?” “不会,”袁天意的答复没有任何犹豫。 “你能保证以后也会不介意么?”余尽欢抬起头,小心又讨好地问。 “我不知道,”怨天意这回却让余尽欢失望了,余尽欢默默垂下目光,盯着袁天意的胸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现在的我是能保证的,可是,最近我也有些不一样,未来,说不太准。”袁天意又解释了一番,余尽欢心里稍稍好受一点,却并不放心,只是又不能怎么办。 “是我多想了。”余尽欢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小欢。”袁天意喊了一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声音。 日子继续这么波澜不惊地过着,除了没有人来接他们回到文明世界,生活每天过得也还算顺畅。 余尽欢已经发现袁天意越来越多的改变。 譬如袁天意不止一次对他欲言又止,总有那么几次他发现袁天意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可那目光很悠远,仿佛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 再譬如袁天意居然和李维安挑破了话题,煞有介事地说了不会喜欢对方的话,语气很温和,态度很真诚,而李维安也只是沉默了两天,就接受了这一切。 还有一个转变,让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那就是袁天意没有如以往那般紧盯着他不放了。 戴安思总说自己黏着袁天意,他也承认这一点,可是他这样做的初衷,只是为了满足袁天意时时刻刻想与他在一起的愿望,但没想到到头来,他才是更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一个,而袁天意却破天荒地学会了给爱人留出单独的空间。 第一次感受到袁天逸的目光久久不投射在自己身上,余尽欢一下子心慌得不行,赶忙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发现对方只是在一旁闭眼小憩。 余尽欢却能从那人的表情里看出,袁天意并未睡着,晚上得到的答复则是一句“不想打扰你。” 若是以前的自己,恐怕会欣喜若狂,因为爱人终于学会互相尊重,可是那个晚上的余尽欢,却是心烦意乱,感到浑身难受,不能适应。 过去这么多天,他仍难没能习惯袁天意对他信任的放松,他习惯了做什么事都和对方一起,而且在这个地方,他很难投入到其他事情中去,甚至每天所思所想,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袁天意的影子。 他和袁天意商讨过这件事,提出自己的渴望,“阿意,在这里,我根本没有除了你以外的事情可做,我不喜欢不被你打扰的时光,很难挨。” 袁天意只是用轻吻安慰他,却没有答应他的请求,第一次,拒绝了他。 “小欢,我总要习惯的。” 余尽欢想说你不用习惯,可又想到若是离开这个地方,总会出现袁天意必须习惯的情景,他心里酸酸涉涉,无赖地说:“这明明是我的福利,你就这么剥夺走了。” 袁天意很愉悦地笑了,然后很深情地表白:“我心里一直有你的。” “这我知道。”余尽欢感到难为情,却又不愿意错过袁天意的目光,强装着不在意地说了句话,最后还是和袁天意对视着对视着吻在一起,心里又不爽又开心。 李维安越来越喜欢和余尽欢说话,在余尽欢看来,这分明是逗弄和调笑,好像自己最近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对方逮着机会就捉弄几句。 “尽欢,你说人是不是都是天生的贱骨头,拥有的时候各种不在意,失去后又各种怀念。” 余尽欢已经被李维安说得没有脾气了,因为对方的话总会刺到自己心里,还不如顺着李维安的意思。 “是啊,以前觉得城市里各种喧嚣,这也不喜欢那也不爱的,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真是觉得文明世界万般好啊。” 李维安也不介意他故意曲解他话里的意思,反正彼此心知肚明。 “哎,你有没有发现,戴安思现在的话少了好多,整日里魂不守舍不知在想啥,你真的放心将袁天意交给对方?”李维安又起了新的话头。 说道戴安思,余尽欢也有些看不懂这个人,尤其是最近,他发现戴安思总会暗中盯着他的背影看很久,搞得他鸡皮疙瘩一阵接一阵,可他一回头,对方又会装作什么也没做的模样。 难道是袁天意和他说了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余尽欢在心里猜测着,偏偏着话还没办法问出口,这会李维安提起了,便一股脑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李维安也挑了挑眉毛,用一只手磨蹭着另一只手掌心处的老茧,说出的话也让余尽欢捉摸不透:“我猜,他们两人是达成了什么关于你的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 亲耐的们看文愉快!每日早上10:00日更明天恢复。真希望自己能够一言不和就彪字数,然而…… 第32章 第 32 章 亲口听到戴安思说袁天意的问题已经解决,余尽欢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虽然不懂心理治疗,但是并不是缺乏常识,袁天意扭曲的心理已是病入膏肓,怎么到了戴安思手里,不到2个月就宣布治疗结束且见效显著。 他用怀疑的目光凝视着一派轻松姿态的戴安思,突然问道:“你不会是和阿意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了吧?” 戴安思脸上的表情一僵,余尽欢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变化,提高音量说道:“你的专业水平和职业操守呢?你怎么能够这样……” 戴安思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还笑出了声,余尽欢咽回未说尽的话语。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说呢,我和你家的袁先生确实有个约定,不过与他的心理问题无关。至于他的病情,我负责任地告诉你,因为这段时间内你无意识的配合,确实是好了大半,治疗暂时告一段落,我需要观察看看,然后再断定是否需要继续指导。” 余尽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有些尴尬地向对方笑笑,又问道:“我的配合指的是什么?” “你很聪明。”戴安思无头无尾地夸奖余尽欢,“不能问袁天意的事情,却可以来问我。” 余尽欢先是有些不解,紧接着又是高兴又是气愤,“告诉我就不会破坏你自己的招牌吗?” “袁天意很有趣,而且想治好他确实需要你的配合,所以这只能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余尽欢快速转头向周围看了看,袁天意去海边了,李维安也不在,然后就十分经不住诱惑地点点头:“说吧。” 戴安思咂巴嘴唇几下,盯着余尽欢看了几秒,眨了眨眼睛,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你还真相信我会告诉你啊。” 被耍了,余尽欢十分恼怒,“你,你怎么这么混蛋,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 “看来你是真的掉进袁天意这座老坑里了,”戴安思又变回温和的模样,面孔上多出了几分关心,“我还是吐露消息给你了的,不是么?” 余尽欢没再理会戴安思,也没过多想戴安思所谓的消息是什么,径直向海边走去。白色的沙粒被盛夏的太阳烤的火热热的,隔着草编鞋底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他越走越快,步子越迈越大,来到海边就大声喊叫起来。 “袁天意——袁天意——” 其实他早就看到了袁天意的身影,对方背对着他鼓捣着什么,他这么呼唤他,想要他回头看自己,然后笑着奔向对方的怀里。 袁天意身上带着湿气,正有些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才合适,余尽欢却不管不顾贴近对方,微凉的温度也敲好缓解他全身上下的火热。 “治疗结束了,怎么不告诉我?”余尽欢不满地抱怨,任由对方将自己抱到遮阳棚里。 “没想好怎么说。”袁天意认真地看着他。 余尽欢却想起这个人以前行事为人都是十分随性洒脱的,即使在自己面前,也是有话直说,纵使沉默寡言,也不是因为没想好怎么说,而是不准备说。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其实很大。 余尽欢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压住心底莫名升腾起来的心疼,“阿意有事说事就行,心里的想法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介意我会瞎想,你不说我才会想得多。” 余尽欢也没适应这样的相处,他不能用我想要知道来要求对方对自己坦白,袁天意也不会像过去那样直接说事。 简直像是刚认识的人,互相试探磨合,可他们两人明明是十分亲密的伴侣爱人,这种仿佛重新认识对方时的相处实在太别扭,而且,此刻他还半躺在袁天意身上,却不能好好对话。 “戴安思说我其实已经明白正常人该有的心理和生活了,所以就结束了治疗。” “阿意愿意和我多说说你们之间的谈话么?”余尽欢抓住袁天逸的手掌,有些踟蹰。 若是以往,袁天意会问他是否想知道,若他回答是,便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一切。而现在,回应他的是一小段沉默,余尽欢手下的力气加重,然后有一只宽厚的手掌覆盖上来,轻轻地拍打着他的。 袁天意叹了一口气,“你就是这么敏感,和我高中第一眼看到你时的感觉一样,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不像个男孩子,喜欢许多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对情义理的事情也都很看重。” “你怎么——” 袁天意用手指挡住余尽欢的嘴唇,“小欢安静听我说完。” “我和你不一样,只相信抓到手里的东西,最好是要被牢牢控制住才是最好,那些年里你所感知到我对你身边人的恶意和危险都不是错觉,只是你向我提了要求,我答应了你,便只能暗地里想想,甚至策划一番,然后在真正动手前叫停。” “你或许可以这么认为,我的世界里,我就是王,我的所思所想就是准则,除此之外,不会有更多的规则。而遇见你以前,我所想到的,不过利益二字,遇到你以后,你成了我世界的王,不单单是所思所想都是你,更多的时候所思所想所做都由不得自己。” “我与你,是如此的不同。偏偏我被你吸引,然后引诱了你,在你习惯我的存在后,将你拉入我的世界里,可我一直没能明白的是,原来你那时候并不爱我。” 袁天意没有继续说话,余尽欢仍然能感受到对方温情抚摸自己的手掌,心却被这番话浇了个透底凉,燥热的空气也缓解不了他心底层层上涌的寒意。 他以前不爱袁天意,这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真实和谎言,这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 就连自己身边的好友都误以为自己对这个人爱得要死要活,可这个人刚刚恢复一点正常,就道出了这个惊天大秘密。 余尽欢没有偏头看袁天意的表情,他不敢,此刻这个人还抱着他,究竟是不介意还是别的,但是这个怀抱并没有松开,他还有为自己申诉的机会。 “你说不爱,我过去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你一睡不醒的时候,我却恍然大悟,那些和你一起的时光,我并没有不快乐,可惜我一直未发觉。我一直对自己说,我不爱你,说得多了,成了习惯,我好像真的就不爱你了,尽管日日相见,亲密缠绵,爱这个词语却从我对你的感觉里消失了。” “如果你现在问我,我当然是爱你的,可惜我们要面对的是过去,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过去,为什么明明一切就要尘埃落定,偏偏又要说起这些,让不愉快的回忆兴风作雨挑拨离间?” 余尽欢猛地翻转过身子,趴在袁天意身上,从上方俯视袁天意的脸庞。 “小欢想从我脸上探究到什么呢?似乎从我醒来之后,你的视线总追逐着我的脸,总是在探寻、搜索着什么。” 余尽欢很诚实地摇摇头,袁天意的脸上露出一点兴奋的笑容,让他感到很困惑。 “你大概还不知道,你不是个擅长掩藏情绪的人,以前的我就能看懂,现在的我能看得更深。”袁天意微微弯起嘴角,一手抚上他的脸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愿为难你。爱或不爱,明明你比我更介意这个问题,这会子怎么又向我抱怨起来?” 这是一个信号,从袁天意露出笑容开始,余尽欢就知道那个他潜意识里的危机已经无声无息地消散。 他将头垂下,埋向袁天意的颈窝,声音有些小,糯糯地嘟囔:“你吓到我了。” 袁天意拍拍他的背脊,“小欢想知道治疗的事情,我不过是说了个开头,你就大惊小怪,我还怎么敢往下说。” “胡说,明明就是你故意选了最让人难受的话起头。”余尽欢心里清楚,这也许是袁天意对于过往的一次小小报复,毕竟那是二十四年的时光,并不是简单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就能概括的。 他们彼此都很有默契地略过时间不谈,因为时间的长度,会让爱与不爱的错过更伤人。 袁天意笑着说:“的确如此,略过这个话题,我们之间的其它事情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至于戴安思的治疗方法,其实就是让我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他为我分析你行为和语言背后的心理逻辑。” 余尽欢感到很诧异,“这也有用?” 袁天意笑着回复:“你不是已经看到了成效?” “戴安思是这么说的,他说你的心理世界是我的心理世界的一扇窗子,他为我打开这扇窗子,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很新奇,我学到很多东西。” 余尽欢总觉得这番解释有些怪怪的,他决定找机会再和戴安思交流一番。“阿意介意我再去找戴安思聊聊这件事么?” “没关系,你想问就去吧,”袁天意倒是没有反对,“只不过,我觉得他现在可能比我还了解你,你和他说话时注意点。” 余尽欢这才想起这两人之前所谓的心理治疗都是在研究自己,余尽欢很是恼怒,隐隐又有些自豪,是自己让袁天意这个变态的男人开始走向正常的人生道路。 他清楚事情绝不是像袁天意说的这么简单,只是这场谈话是一个仪式,对过去告别,对过往的自己释怀,然后迎接新生活。 话说到这里,余尽欢也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些什么,他心里仍然有许多不确定的事情,面对一个有些不同的袁天意,有些束手束脚。 想了许久,他很郑重地问了一句:“袁天意,我们是要一起度过余生的?” 袁天意捧起他的脑袋,给了他一个深吻,等他有些喘气后,老神在在地说:“这是当然,小欢又在瞎想什么。” 余尽欢并不认为自己在瞎想,他不过是重申自己和袁天意的关系,对于问题的答案,他可是信心满满一点也不忐忑。 “那么,阿意以前和我做过的那么多约定,哪些还算数,哪些要重新修订或是直接作废?” 袁天意回话很快,“太多了,一时也理不清,我醒后的都算数,之前的如有必要,我们可以慢慢讨论再说。” 余尽欢也是这么想的,还想继续提问,又被袁天意用嘴堵住了。 “小欢,不要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们是爱人和伴侣,很早前就是了,并不是在这一刻才开始这样的关系。” 余尽欢被说红了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要说些什么来再三确定这一点,但袁天意这番话说过后,那种想法就消失了。 “你说得对,不管了,反正我们还是在一起。” 袁天意也笑了,明晃晃的笑容,让他忍不住低下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祝看文愉快!这文虐吗?应该还好吧,关于过往的种种从这章起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要虐可能会虐袁天意,但我决定暂时不写他的视角了,免得把自己惹哭。接下来两人就要联手大杀四方了,只是怎么出岛还没想清楚… 第33章 第 33 章 余尽欢近日总感到茫然,袁天意待他依然很好,和过去并无二样甚至更好一些,可他不知为何心里总不踏实,总会看着眼前的人,想到回忆里的人。 他知道这样很不好,可思想不受控制,做菜的时候要么忘了放盐,要么就是不小心倒入半筒,去海边捞捕鱼笼,却是将鱼儿通通倒入海中,这样的事情时不时发生,想让别人不发现他的异常都不行。 “小欢,你在担心什么吗?”袁天意给两个人放了一天假,将余尽欢带入林子里。 “我不知道。”余尽欢真的不太清楚,所有行为都是无意识的,他感到有些为难,却还是说了自己的异常,“我看着你总会想起过去的你。” “小欢觉得我变了很多?” 余尽欢使劲摇了摇头。 “我还是我,只不过心里没有那么多极端阴暗的想法罢了,说的话,做的事,差别不会很大,小欢不喜欢还是不适应?” 余尽欢却感到惶恐,他嗫嚅着嘴唇,忍住心里的阵阵绞痛,小声说:“没有,或许也有点,我只是不习惯。” 是的,他不习惯,他习惯了袁天意时时刻刻投注在他身上的在意,在对方突然学会了内敛不张扬地爱他时,他却极度不适应,他不能断定对方的心里分分秒秒都装着自己,而这恰恰是他所一直习惯的。 他甚至都说不清自己在介意什么? “小欢其实更喜欢我像以前那样对你吧。” 袁天意平平淡淡没什么声调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余尽欢身体一紧,慢慢地侧过头看袁天意,“阿意怎么知道?” “你总在怀恋过去,这么明显的事情,我怎么会看不清?”袁天意说完,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头,“我也在重新看我们的过往,我后悔很多事情,如果处理得更好,我们就不会浪费掉那么长的时间。” 这话于余尽欢有如当头一棒,让他顿时醒悟过来。 “是我迷障了。”余尽欢吻了吻袁天意的脸颊,他感到很抱歉,自己又陷入各种小情绪的迷雾里的,更爱哪一个袁天意,这根本是个伪命题,毋庸置疑,他爱眼前这个人,下半辈子,都只想和他好好的。 “我其实很享受你那样对我,在我明白过来我爱你之后。”尽管觉得不好意思,余尽欢还是忍着羞涩说出自己的心声。 “我明白了。”袁天意注视着他的脸庞,良久,悠悠说了句总结般的话语。 余尽欢有些懵,袁天意真的明白了么?不过他接下来没有时间想这件事情,袁天逸疾风骤雨般的吻让他忘记了这一切。 袁天意背着疲惫过后睡得深沉的余尽欢回到住处,将对方安置好,静静地看了一会,才转身走出棚屋。 戴安思一点也不意外袁天意的到来,扬了扬眉毛,说:“我说的预言被证实了吧。” “小欢这样,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会有大问题,你和他好好的就行了。”戴安思话说的很随意。 “不过——”戴安思转变口吻,严肃起来,“尽欢从你醒来后,就习惯压抑自己的心情,而你也一直宠着他,总替他说他的心事,把他宠坏了。” 袁天意点点头,没说话。 “还有,你不要事事都依着他,给他多找些事情做,找办法早点离开这个该死的岛屿,别让他的心思都困在你一个人身上。”戴安思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他不耐烦地看着袁天意,挥了挥手臂:“我不是你们的感情顾问,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整天折腾什么情啊爱的,简直有病,赶紧踏踏实实柴米油盐过日子。你既然好了,这些事情还要我来教?” “戴医生,我没有好全,你知道的。”袁天意狡黠地说。 “你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友情咨询到此为止,再问,记得提前预约。” “有没有关系,也不是你说了算,不是么?你的大boss为什么还不来?” “这才是你想问的事情吧,”戴安思正色看了袁天意一眼,眉头皱成一座小山,“按理说三个月内他肯定能找到我的,不知道是他出了事,还是这地方太过古怪,而且李维安也一点都担心的样子,这里边究竟有什么鬼?” “无论是你,还是李维安,我都不信。我不管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不是你变相帮了我们一把,我早就有很多种方法让这出闹剧提早结束。” 袁天意说完话就走了,徒留戴安思一个人在那里目光深沉,不知想着什么。 这时候,李维安也走过来了,脸上不再是高冷的表情,眼里满是玩味地笑意:“看看,大名鼎鼎的戴医生居然被人威胁了,袁天意也真是不嫌命长。” “David,别以为看戏是没有成本的。”戴安思脸上没有生气的神色。 “别这么叫我,小心穿帮。”李维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过说真的,这地方你家boss不是已经掌控了么,怎么还不来?” 戴安思有些无奈地看着李维安,“袁天意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说而已。boss应该快来了。” 李维安先是一惊,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戴医生,你大费周章搞这么一出事,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呀?” “这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戴安思冷冷地回应。 “切!”李维安嗤了一声,“看来,逍遥世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和袁天意聊过几回心事后,余尽欢又满血复活起来,做什么事情都干劲十足,当然,身边还是要有袁天意陪着。 余尽欢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他觉得自己是个辛勤工作赚钱养家的男人,而袁天意则是他要护在心里的宝贝,什么都不然对方干,只要看一眼身边的袁天意,心里就满满的。 袁天意刚要打开捕鱼笼,余尽欢抢先一步夺过捕鱼笼,“阿意,你在一旁看着就好,我来,我来。” “小欢,”袁天意的声音充满了无奈,“这些我也能弄,而且弄得更好。” “你在嫌弃我?”余尽欢抬头瞪了袁天意一眼。 “我哪敢,我是心疼你。” “哦。我更心疼你,你就在一边站着,谁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几天。”余尽欢坚决不让袁天意插手。 自从他从袁天意口中得知,这次飞机事故可能是戴安思和李维安合伙动的手脚,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后,余尽欢就很珍惜在这里的时光,而且要求“包养”袁天意,要让对方做个赋闲公子。 “我们一起做这些事情不好吗?” “不好。” “小欢,我看不过去。”袁天意继续劝服。 “你可以站远点,就看不清楚了。”余尽欢从容应对。 袁天意也没走开,就在一旁站着。余尽欢虽然在忙碌,身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味道,脸上也总带着笑容,尤其是忙完后,会给袁天意一个大大的笑脸。 袁天意最爱他这样笑,每次看到后都会微微失神,然后也不自觉地回一个发自心底又有点傻的笑容。 白天里余尽欢使劲折腾自己,再和袁天意斗斗嘴角,看对方无奈又宠溺的模样,真是越看越喜欢,不过到了晚上,他就会被袁天意狠命地折腾一回,总要日上三竿后才腰酸背痛地起床。 没想到的是,折腾来折腾去,余尽欢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战斗力都节节上升,越来越能应对袁天意白日里的“抢活”和大晚上的“蛮干”。 “这是一种情趣,懂吗?”对着袁天意又一次郁闷下来的表情,余尽欢捏了捏他的脸颊。 “那我来做,你来看?” “阿意已经做了很久了,这次换我来。”余尽欢看着对方的眼睛,很直接地说出心里话。 袁天意失去了声音。 “我其实是想体验一下,把爱人背在身上的滋味,尽管那个人好好的,可我还是想这么宠着他试试。”余尽欢继续表白,“而且,我做的很好,也很快乐。” 袁天意只来得及紧紧抱住余尽欢,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 “我也很高兴。”袁天意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余尽欢轻声回应。 “小欢不想早点离开这里?” “本来是想的,现在知道所剩的日子不多,就有些舍不得,毕竟,这里没有其他要操心的事情。” “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我就是感慨一回,又不是真的想长久待在这里,再说了,我也想念我们的家人和朋友,也不知道他们收到消息没有。” “放心,估计我们一出事,他们就收到准信了,不过肯定还是有些担心的。” “那我们就提前回去吧。” “怎么提前?” “戴医生应该有什么把柄在你身上,再不行,你就武力威胁吧,反正他们都打不过你。”余尽欢很不负责任地将事情推给对方。 “你啊,”袁天意拉开身子,刮了刮余尽欢的鼻子,“你不好奇我和戴安思之间的约定。” “你不说,那就是还没到时候,”余尽欢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反正你也不会吃亏。” “小欢长大了。” 这话听起来有一股我家有儿初长成的味道,既高兴又遗憾的,“别用这种语气,我不是你养大的。” “嗯,身体不是,心智是就行了。”袁天意微微一笑。 “袁天意,学会取笑人了是吧。”余尽欢瞪了袁天意一眼。 “别这么看我,我对小欢的耐性其实一直都不好。”袁天意别有深意地盯住他。 余尽欢霎时间红了脸,往后退开几步,“脸皮真厚!我要干活去了。” 余尽欢在前头走着,袁天意跟在后头,“你不让我干活,整天闲着,脑子里自然只能想这些事了。而且,远古时期,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知道他们是如何度过漫漫长夜的吗,还不是折腾这档子事。” 作者有话要说: 甜了,看文愉快!有时候很想写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回头看的时候却与设想的区别很大,不知道这样一篇文看到最后会留下什么,突然有点沮丧,今天是个艳阳天,心情快点UPUP起来。 第34章 第 34 章 气温节节高升,林子里的景象日日更新,花呀,果子呀,鸟儿呀都簇拥着一齐热闹起来。 进入五月,戴安思的boss还是没来,余尽欢本来也很焦急,但看着一旁把自己头发抓得乱糟糟的戴安思,也发不出火来。 他听见自己这样安慰对方:“戴安思,你boss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别太着急。” 只是这番话完全没起作用,戴安思仍然皱着眉头闷闷不乐,“我是担心他遇到了麻烦,唉,早知道就不来这鬼地方了,我不在身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受伤……” 余尽欢默默走开,戴安思一旦絮絮叨叨起来,就会没完没了。身边有了这么个参照对象,他和袁天意反倒放下心来,继续着无聊又快活的孤岛生活。 余尽欢准备去林子里,袁天意紧紧跟着,盛夏里的蛇虫鼠蚁都出来活动,他们每次去林子里都格外小心。 在这里,他们不缺鱼肉,水果也很多,最缺的就是淀粉类主食,每天都吃木薯和芋头,早就吃腻味,余尽欢非常怀念大米饭和面条。 虽然走起路来要十分小心,但进入盛夏的林子里的景象却也赏心悦目,满眼是饱满的绿色,还有各种鲜亮又充满活力的色彩点缀其间,阵阵海风吹来,也不会感到太过湿热。 采集到食物,惊喜的是还发现鸟蛋,尽管有些不厚道,余尽欢还是连端了好几窝,满载而归。 “在这里,虽不是田园生活,却更加富有诗意。”余尽欢感慨道,“真幸运我们一直都健健康康的,没遇到疾病和危险,没遭受饥饿和寒冷,安安稳稳过了三个多月。” 袁天意附和地点点头,“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好像还真有点那种味道。” 边说边笑回到住处,两个人一起做饭,余尽欢打杂,袁天意主厨。余尽欢本不想让袁天意动手,只是嘴里的馋虫闹个不停,袁天意主动提出建议,余尽欢立马妥协。 烤兔子,炖鱼,蒸蛋,余尽欢吃得欢喜雀跃,也不忘夹菜送到对方嘴边。 李维安看不过眼,调侃道:“余尽欢你要点脸行不,当着我们的面喂菜什么的,有点过了吧。” “就是,就是,”戴安思也起哄道,“要么好好夹到他碗里,要么你就直接用嘴喂过去得了。” 余尽欢难得没红脸,在这两个人面前,他从不掩饰对袁天意的喜爱,脸皮也修炼厚了几分。 “戴医生,喜欢就要追,要是你boss坐在这里,恐怕你连给他夹菜都不会。” 戴安思有些受惊地看向他,“你学坏了。再说了,我boss的修养哪里是你们能够比的,他坐在这里,我看一眼就能饱。” 余尽欢噗嗤笑出声来,李维安更是哈哈大笑起来,还不忘揶揄道:“你boss吃饭,你就在一旁看着,伪装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还是一个自觉身份低下配不上的宵想觊觎者?” “你这么毒舌,小心不会有人要。”戴安思反驳一句。 李维安眼神一暗,“凭借我crisis董事的身份,想要谁得不到?” 戴安思默默看了袁天意一眼,余尽欢狠狠地顶回他的目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连忙夸赞起袁天意的手艺,说起林子里看到的新事物,将话题绕开。 饭后,余尽欢本想和袁天意散散步消消食,可惜老天不给脸,狂风大作,几人忙着收拾东西固定棚屋,乌云滚滚而来,将将在他们胡乱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大雨倾盆而下。 余尽欢和袁天意窝在鹏屋里,听雨点急促地敲打在屋顶上的声音,四周也都是哗啦啦的响成一片。 “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雨。”余尽欢感叹。 “恐怕之后阵雨会常常光顾我们。”袁天意有些担忧。 “还好屋子是好的,不然我们就真惨了,一个个都会被淋成落汤鸡。” 两人靠坐在一起看了会雨,都觉得索然无味。窝在小鹏屋里,余尽欢渐渐困意上涌,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后已是雨过天晴,空中悬挂着艳丽的彩虹,自己还靠着袁天意,而袁天意则打着细小的呼噜。 “辛苦你了。”余尽欢从袁天意怀里起身,用手一寸寸抚摸袁天意的脸庞,小声说了句。 “啧,过了这么久,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余尽欢无视戴安思意味深长的眼神,给自己搬个小凳子,找了块不那么泥泞的地,坐下。 “你是用什么方法怎么劝解阿意的?”余尽欢直截了当地问。 “结果很好,需要在意过程和方法么?”戴安思不正面回答,反问他。 “假使我不在你的方法之内,我也不会来追问你。”余尽欢带些不满地解释。 “尽欢,我希望你更快成长起来,你依然拘泥于很多的条条框框没有走出和看开,但你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了。” 挑起话头,戴安思却是先说了一段劝诫的话,才继续说起袁天意治疗的事情。 “开始很简单,我只是告诉他,他不在你身边时你的反应,才是相爱的人正常的反应,我让他观察你的行为和想法,在第二天给他解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么做,不过你的反应也的确超出了我的想象,意外地让治疗更加顺利。” “我的反应不对?”余尽欢带着疑惑问。 “是,也不是。长久相伴的恋人决定治疗心理问题了,正常的伴侣会有担心,但不会害怕;会高兴,不会患得患失;会依着对方,而不是黏着对方;会小心翼翼照顾对方的所思所想,而不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你的表现不像是相伴相守的成年伴侣,更像是一个情窦初开陷入热恋的小孩。” “不过这样更好,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他会知道的更加清楚,正好可以更新重塑他的三观。” 戴安思一改认真的语调,双眼里写满好奇,身体前倾,“我只是没想到,他在你心里曾是一个你不爱的爱人。” 余尽欢握紧拳头,咬紧牙齿,他最不愿意谈起的就是这件事,现在又有一个人点出他过往的心思,还这么随意地脱口而出,让他很难受。 戴安思不在意他的纠结和沉默,“但是我很好奇,你真的不爱他吗?为什么你能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除了他之外,你恐怕从没看过身边其他的人一眼,就连念头也没起过,对不对?” 爱不爱有什么关系,余尽欢很烦躁,他并不愿意过多想这个问题,过去那么多年,他也一直将袁天意视□□人,所有的感情也几乎都给了袁天意,这还不够,他现在既为袁天意委屈,也为自己委屈。 “你设想一下,如果袁天意当初果断放手,你也不提那该死的十二年约定,你们会不会早就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了?” 余尽欢也在想事情那样发展的可能性,越想越难受,身子变得颤颤巍巍起来,猛地摇摇头,拒绝再想下去。 “你也真是蠢,随随便便将人生的十二年许给别人,你难道不知道,这在袁天意看来,不过是你逃避的借口,更是你给出的希望。你还傻傻地作茧自缚,用十二年来消磨两人之间的所有的情感,就为了证明你不爱他,让他不再爱你。” “不得不说,你还差点成功了,有这样的毅力,你真不是一般人,我很佩服。” 这话在余尽欢听来全是挖苦,只是这是他该的,他得受着,只是在戴安思的话语里,自己像是个不知好歹胡作非为不对自己负责的混蛋,“你是在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作的?” 戴安思笑眯眯地点点头,“开窍了,不容易啊。” 余尽欢转身就走,不再为难自己听对方的一番胡乱猜测和假设,不管怎样,他和袁天意都走过来了,只等回到林城或是洛城,他们都能安安稳稳恩恩爱爱过完下半辈子。 他现在只想对袁天意好,颇有些无从下手,分配给袁天意的活他基本都包揽到自己身上,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也很细心,但可恨这里条件落后,都没法让对方舒舒服服地生活,想到这里,他更加迫切地想要离开神奇岛。 而且,袁天意也不给他机会鞍前马后小心伺候的机会,唯一交给他的,就是给对方刮胡子。 袁天意正是男人精力旺盛的年纪,胡子长得也快,但受限于原始的刀具,他也是三天刮一回。每次都要烧一锅热水,磨一下军刀,在开水里消毒,擦干,小心翼翼地捧着袁天意的下巴来回动作,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对方。 每次看着袁天意干干净净的下巴,他就很得意,然后又在心里悄悄数算下一次给对方刮胡子的时间,甚至期待袁天意的胡子长快点,再长快点。 一场大雨,让余尽欢有些懒散,静静地坐在一旁等袁天意睡醒。 自从袁天意恢复意识后,他就很少看到袁天意睡着时的表情,温文尔雅,满面祥和,尤其是那两丛对于男人而言过长的眼睫毛,弯弯地透露出无害的信号。 余尽欢知道,这双眼睛一睁开,可以深沉如海,温润如水,晦暗如夜,明亮如光,锐利如鹰,狡黠如狐,依主人的意思千变万化,可没那么简单。 袁天意睡醒时不像他,总会带一点迷糊,而袁天意醒了就是醒了。 袁天意睁开双眼,与坐在一旁支着胳膊拖着脑袋的余尽欢对视一眼,弯一下嘴角,精神抖擞地坐起来。 “我看你入睡,你陪我醒来,还挺公平。” 泥土湿润的气息一下子涌入余尽欢的鼻孔,他像是才发觉似的,袁天意的话和这雨后清新的味道,都叫他通体舒畅。 “所以我不能要奖励了?”他俏皮地扬了扬下巴。 “说说看,也许我会答应。” 袁天意笑得宠溺,余尽欢却不知说啥,他刚刚只是习惯性随口一问,仔细回想一琢磨,就又发现了自己身上一个恶习,对爱人好,怎么还能求回报呢? “阿意,你可不能这么惯着我,这种事情,少来几次是情趣,多了就会让我变得自私,我会反省,你也要反省。”余尽欢很正经地说。 “这都是小事,小欢不用太放心上。我现在很满足,要取悦我,晚上主动点就足够。”袁天意揉了揉他垂到耳朵根的头发,“小欢留长发也挺好看。” 余尽欢拍开袁天逸的手掌,没用多少力气,“我不要,在这里是条件不允许,回去后就把头发剪短,阿意也一样,短发更精神。” 袁天意没忍住笑出声来,将有些别扭的余尽欢抱到自己怀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小欢还记着我以前让你戴假发的事情呢,照片我还留着,真的很好看。” “袁天意,那次是帮你的忙,以后就别想了。”余尽欢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袁天意呼吸一重,咬了口他的耳垂,他身子一僵,红了脖子脸,却没放开抱着对方的手。 “真乖。”意识模糊里余尽欢还隐约听到袁天意的夸奖。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35章 第 35 章 从登上飞机的那一刻起,余尽欢就觉得他们离开的方式不合理。 袁天意坐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肩膀,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没发烧啊,怎么还是迷迷糊糊的,傻了?” 余尽欢睁大眼睛瞪了袁天意一眼,“你怎么能这么快接受这种不合情理的救援方式?” 他现在想想,都觉得那画面实在有些诡异。 天蒙蒙亮就被巨大的轰隆声惊醒,第一眼注视到的却是漫天的红雨,熟悉又浓郁的香味传来,才发现空中飘飘洒洒的全是玫瑰花瓣。 呆愣着由袁天意给他穿好衣裳,一步步走进噪音中心,才看到一架崭新的飞机,李维安眼高于顶地由两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引上飞机,他则是僵着步子,被袁天意半拖半抱走上飞机。 客舱里只看到李维安,对方看了他一眼,又悠然自得地戴上眼罩继续睡觉。 “不是说这里没有信号吗?就这么大大咧咧开了直升飞机来,跟骗人似的,还是我在做梦?” 袁天意温柔地拍拍他的背,“嗯,我们在梦里呢,先睡一会。” 余尽欢再次醒来,眼前景象没变,便苦恼地提出一救援方式的不合理。 “小欢不用多想,戴安思的boss有些特殊,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也就是说,你是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救援这回事,但我知道他的boss是个古老的家族,势力总是延伸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能这么救我们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余尽欢放下疑惑,问起戴安思。 “他被他家boss领走,传话给我们说不用担心他。” “终于要回去了啊。”飞机舷窗外是层层叠叠的棉花糖,他已经看不到那座孤岛的踪影,突然间有些不舍,“我们还有机会去神奇岛吗?” 袁天意摇摇头,“还困吗?回去还有一段时间,再睡一会儿?” 余尽欢本想说不困,被袁天意的手掌盖住眼睛,不知不觉又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时间也才过了半小时,他听袁天意的话,去洗漱间打算将自己重新打理一番,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明亮的灯光照射下,镜面上映出来的是一张黝黑的面孔,一头毛糙的头发长过耳朵,乍一看就像是非洲丛林里走出来的野人,再看一眼,还能看到皮肤上凸起的小疙瘩,和记忆中白净的脸庞差别巨大,他都有点认不出自己来。 说起来,告别了小白脸般的脸蛋,他有点高兴,只是这黑黝黝的自己,也太过阳刚了。 “怎么,在欣赏自己的尊容?”袁天意推开门,径直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余尽欢扬了扬眉毛。 袁天意拥着他继续站在镜子面前,微微皱起眉心,“你看,在神奇岛我们都没怎么在意自己外貌上的变化,现在却是不得不拾掇一下,不然走出去都得重新介绍自己。” 余尽欢瞅瞅和自己没两样的袁天意,“皮肤晒得这么黑,想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也不容易。” “先冲个澡,洗一洗搓一搓身上的污垢。”余尽欢决定先做这件事情。 “天天泡海里,并不会有多脏。”袁天意话是这么说,脱衣服的动作不比余尽欢慢,两人挤在一起洗澡,余尽欢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更没起其它的心思。 果然如袁天意所言,洗漱过后也没改变什么,心理上的安慰成分更多。 两人换上新的衣物,还算合身,一模一样的款式,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再穿上合适的袜子和拖鞋,余尽欢感叹一声:“真舒服。” 袁天意看看自己脚下的皮鞋,在余尽欢夸张的舒适表情下,还是换上了柔软的拖鞋。 “这才对嘛,之前受罪最多的就是双脚,应该让们好好休养一下,要不是还有其他人在,我都想穿着浴衣出去。” 一直到下飞机,余尽欢都拉着袁天意保持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 飞机降落在洛城的一座半山别墅里,迎接他们的是戴安思,至于他传说中的boss,一直到他们离开都没有见到一面。 戴安思俨然是别墅的半个主人,接待他们很热情,先是叫来几个形象顾问,以专业的眼光和手法修整他们的造型,主要是发型。 余尽欢没听从造型师的意见,坚决要求剪短头发,顶着袁天意遗憾的眼神和造型师不认同的表情,理了个再普通不过的板寸头,倒是袁天意的头发比之前微微留长了一些。 他和袁天意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将自己整理得勉强仪表堂堂后,就回了袁爸袁妈的别墅。 尽管已经事先通过电话,报了平安,袁家一大家子还是等在院门前,余尽欢在车里慢慢看清那些翘首期盼的身影,险些红了眼眶。 袁天意突然握紧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掩去心里的激动,一前一后走向家人。 “小意,小欢,你们总算回来了。”袁妈先是抱了他们一下,感慨一声,一手牵一个领他们走进院子,跨过门前的火盆,在客厅里细细打量他们一番后,才让他们坐在沙发里。 接下来大家自然是各种关怀询问,余尽欢和袁天意都捡一些有趣的事情说了,对于最初受伤的事情绝口不提,这些日子的经历也都简短几句略过。 团聚的喜悦过后,袁妈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一会说他们受苦了,一会又说自己多担心,最后握着他们的手湿了眼眶,在众人的劝阻下才止住这话头和情绪。 “你瞧我,一把年纪了,话也不会说了,你们平平安安回来,我很高兴,今天我就把话给说明白了,小意和小欢遭了这么大的罪,以后你们谁也不能拿什么袁氏或是别的事来烦他们,他们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袁妈气势十足地说完这一段话,屋子里人没一个敢吭声反对,余尽欢正要开口,袁妈鼓着眼睛瞪他一眼,他就什么话都吞回肚子里。 “他们也累了,大家都散了,今晚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袁妈眼神扫视一圈,屋子里的人纷纷礼貌地告别,就连袁大哥也只是暗地里递给他们一个再联系的眼神就匆匆离开。 客厅只剩下袁爸袁妈和他们俩,余尽欢询问道:“袁氏遇到麻烦了还是?” “没事,他们就是来看看你们。”袁爸平静地说。 “不说了,赶紧上楼去休息,现在没什么事情值得你和小意操心。”袁妈抱怨着将他们两人往楼上赶。 回到卧室,余尽欢还是有些不放心,“阿意,我没看错的话,爸说话的时候妈掐了他腰一把,爸妈有点古怪。” “你的感觉没错,家里应该遇到了点麻烦,”袁天意垂着眼皮,微微思索了一会,“从大哥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大问题,至于妈会说那么一番话,只说明这事情与我们有关。” 余尽欢还没来得及看这段时间世界的变化,此刻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明天找机会问问大哥是怎么回事。”袁天意牵着余尽欢走进浴室,简单洗漱过后,一齐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也许因为终于回到家里的缘故,两人均是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从袁天青那里得到消息后,余尽欢和袁天意连夜回到林城。 他们都没预料到,出事的不是袁氏,而是金樽。 “阿意,你说威尔士的小少爷是不是有病,合作不成就来报复,商业世界哪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余尽欢疲惫地坐在车里抱怨,连夜的飞机两个人都没休息好,“不过,他该不会是被什么人利用摆了一道吧?” “现在都说不好,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说。”袁天意平静地目视前方,不慌不忙。 余尽欢却没法像他这样冷静,金樽早就成了他心里放不下的牵挂,以前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就特别在意,现在意识到了就更加难以放下,他虽然没怎么参与过金樽的日常事务,但是金樽的创立、金樽的成长他都看在眼里,更遑论他还临危上阵做过总决策人,现在得知金樽在林城处处受限业务艰难,他十分心焦。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反复几次,让一直烦乱的心跳平缓下来,这时候再偏头看袁天意,对方微微放松仰头靠着座椅,双手交叠在身前,一脸严肃又平和,思考着什么。 他倒是有些佩服身边这个人,对于金樽,袁天意肯定比自己多一百倍的在意,而今金樽受到全方面的打压,他还能冷静地思考对策。 焦急也没用,心烦也都是无用功,这些余尽欢都懂得,却还没能够在自己身上实践出来。就算是他的橡树下,也没遇到过什么大风浪,一直都平平稳稳地走到现在。 平平稳稳?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背后一定有袁天意在帮忙,不然,这么多年下来,他仔细回忆,还真的没遇到过哪怕一点点的危机。 余尽欢转头看向袁天意,“阿意,你真好,谢谢!” 这是他心里此刻最真实的想法,话有些突兀,袁天意疑惑地看他,他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 就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明白过来,失去家人、离开学校后的他,一直生活在袁天意有意无意的□□下,他却真的将那些当作成自己一个人拼来的人生成就。 也许,自己会许下十二年的约定,不过是预见了自己的未来,想要强迫自己逃离开袁天意的身边,因为自己心底根本不愿离开。 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和袁天意过去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认为自己和对方都会一成不变。 至少他过去一直这样认为,和袁天意一起,身边的人会有危险,自己会习惯被对方照顾一切,然后成为空有华丽翅膀却不会飞的金丝雀,最终被困在无形的笼子里,尽管笼子的门一直开着,他却不会走出去。 就像他在最开始的时候,因为对袁天意好奇,对方也很好地利用这一点,发出有意无意的挑逗信号,自己居然全部接收到,懵懵懂懂被引诱着说了喜欢,又说了分手,说爱,说恨,苦苦纠缠,说放手,又不放手。 他能清楚地说最初不爱,也能大声肯定地说最后爱,却辩不清中间那么多年里自己的心情,只是他已经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他害怕。 他害怕真的会爱上那个人,变成自己预想中的那只鸟,所以早早地用恨做了武装,而其中发生的各种事情恰恰成了他遍寻不得的借口,生活的一连串意外成全了他,给了他逃离的理由和勇气。只是没想到,他还是成为了那只鸟,不同的是,袁天意和他,都努力在让那只鸟飞起来。 可是,如同他和袁天意说过的那样,他不想爱他,不愿再爱他,可是他从来不敢说一句他不爱他,不仅仅是现在,过去的那么多年,只要想到自己是不爱袁天意的,他都会感到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无法呼吸。 “小欢,到了。” 袁天意的叫声将他从自我剖析的心绪里拉出来,看着眼前熟悉的小院,袁天意在前,他在后,慢慢走入灯火通明的家里。 看着眼前高大起来的背景,原来,他一直害怕自己爱他,更害怕自己不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被放到现耽的频道主题那里,话说有人会注意到那里吗?我好像从来没注意过。虽然希望看文的小天使会越来越多,但已经拥这么多不离不弃的小天使我也很开心,祝看文愉快!!!看文愉快!!!看文愉快!!!重要的祝福说三遍,会有用吗? 第36章 第 36 章:金樽变革 客厅里等着他们的人可不少,都是熟面孔,打过招呼后,袁天意没等他们询问之前的飞机事故,直接问起金樽目前的情况。 杨林细致地描绘了金樽的困境,产品卖不出去,因为有人故意低价打压,工厂消极怠工,代工厂基本联系不上合适的,原材料那边也遇到毁约,公司内部人心惶惶,部分员工转投他家。他们是做实业的,一旦从生产到销售整个链条都出问题,就算公司资金有保障,也耗不了多久。 几个人递过来几份材料,都是出问题或拒绝合作的公司或厂家,大大小小一长排的名单。 余尽欢快速浏览一遍,眼尖地发现了好几个熟悉的名字,略一思索,得到了答案:“这里边好多家都是林家人创办的,林氏药业又团结起来了?” 袁天意顺手吩咐道:“把林家旁支所有的人都查一查,看看这份名单里面有多少是与姓林的有关?” 杨林会意,将这件事交给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董长明。 董长明领了任务,碎碎念道:“这林氏和我们是什么仇什么怨啊,非要斗个不死不休,集团都散了,还疯狗似的要来咬两口,是为林珊珊,还是林天远,都犯不着啊,还是谁递出了几根大骨头,他们饿疯了才这样不管不顾,一群见利忘义的家伙……” 余尽欢感到很乐呵,这个人知道的事情不多,想法却是对的。 “的确有人扔了一大盆狗粮,味道如何不知道,但牌子很响亮,威尔士。”余尽欢透露出这个对方显然还不知道的消息。 董长明张大嘴巴,止住话头。 袁天意发话了:“威尔士并没准备和我们大动干戈,事实上,他们已经不准备插手林城医疗业的事情,现在要查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扇动了哈利威尔士的火,又借着他的名义搞了这么一出。可疑的不只是林家人,还有渔翁得利的那些人。” “不过,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crisis那边,李家人怎么反应的?” “不好不坏,原有的合作在继续进行,只是整个智能医疗设备研发计划进行得并不顺利,对于我们的困境,他们也没帮什么忙。” 余尽欢想到李维安的性子,顿时觉得李家兴一家要倒霉了。 “既然原有的产业出了问题,就趁这个机会淘汰出去,和crisis的合作继续全力推进,接下来金樽的主业就以个人消费端的可穿戴医疗设备为突破口,不管是谁想要那些老部头的市场,敞开金樽的大门都领进来好好谈一谈。” 袁天意直接定了金樽未来的调子,反正金樽虽然也引进了外来资本,本质上仍然是袁天意的一言堂,在这里的也都是老部下和亲信,准备好资料,去董事会走走过场就行。 大致定下方案,一帮人留宿的留宿,回家的回家,倒是都没去打扰他们两人。 “小欢想负责哪一部分?是处理金樽不要的资产,还是开拓新产业?” 袁天意小口小口喝着酒,状似随意地问。 余尽欢坐在藤椅上,借着阳台洒落的白月光看着袁天意有些模糊的轮廓,“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帮忙?” 袁天意一口抿尽杯中的红酒,身子前倾,逼近余尽欢的脸,“还需要这么多此一举?” 余尽欢看着陡然放大变清晰的黑脸,伸手推开,“是不用,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开发新产品的事就算了,处理处理旧业务还是可以的,好好学学怎么做奸商,毕竟我们准备舍弃的,可是别人眼红的香饽饽。” 袁天意给了余尽欢一个鼓励的眼神,“小欢不用担心,不懂的可以问我,慢慢学,我一直看好你。” 余尽欢突然来了兴致,坐直身子,盯着袁天意,问:“你怎么就一直看好我呢?” 袁天意却是向后躺倒在摇椅上,前后晃了几下,悠悠的声调响起来。 “你天性很敏锐,尤其是对放在心上的事物,总能看出别人真正的意图,对危险还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商场如战场,商人更是狡猾多变,这片战场很适合你。” 余尽欢也躺下来,隔着蒙蒙的月光看着对方,“哦。我分明记得,你曾经说我太感性,总是感情用事。” “我可没说这样不好。”袁天意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他也低低地笑出声,“真是狡猾!” “嗯。”袁天意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要是我不够狡猾,你也不会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仔细想想,你过去是从来没说过我不好,但也没怎么说过我好。” “我一直在说我喜欢你。” 余尽欢有些丧气,叹息道:“我现在是说不过你了,你也不会听我的了。” “没有,我醒来后那段时间,你那样对我,我很喜欢,现在也还是很喜欢。” “袁天意,你没好全?”余尽欢问得很小心。 “别大惊小怪,我是放下了一些事情,看明白了许多事情,但思维和心理的转变还没那么彻底,”袁天意连忙解释,“而且,正常人也不一定会讨厌和拒绝那样的宠爱。” 余尽欢转过弯来,啐了一句:“你有病啊。” “我一直有病啊,而且,药引子还在你那里呢,给我么?” 余尽欢没想到袁天意会这么接话,又甜蜜又心酸,仔细瞧见袁天意的表情很自然,没什么不自在,也释然地说:“好啊,什么时候要,都给。” 袁天意又笑起来,坐直身子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幽幽地叹息:“小欢脸皮越来越厚,以前那个纯情动不动就害羞的小男人一去不返了。” 纯情,动不动就害羞,小男人,余尽欢很难将这三个词联系到自己身上,袁天意说的真是自己么? “别怀疑,也别否认,在我面前的你,大多时候就是那副模样。” “袁天意,你今天心情很好是吗?” 袁天意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余尽欢猛地起身,在对方没注意的情况下,扑过去压在对方身上,挠痒痒。 “哈哈……哈……小欢,快住手……” “我让你开心,让你笑个够。” 笑闹一场,两个人都衣衫不整,气息不稳,对视,微笑,亲吻,颈项相交,抵足而眠。 接下来两个人都很忙碌,先是用两张黝黑的面孔惊诧了金樽上上下下,然后就开启了日出的日出而作、日落的日落而息模式,办公室和家里四处都是翻飞的资料文件,两人来不及清理,其他人也不太敢整理。 余尽欢基本上都在林城忙碌,袁天意却是四处飞,有时候接到对方得空的问候电话,才惊觉好久没有见面甚是想念。 他每次出去应酬回来后,都想看看袁天意的身影洗洗眼睛,明明是一样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话语,他一个人还是有些不习惯,但偶尔两人一同出席谈判的时候,袁天意的镇定自如、巧设玄机、一个停顿,一个叹息都十分悦耳,结束后他也会精神满满。 不像现在,又一次在嘈杂的酒楼里,和一群人高谈阔论、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之后,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要不是让对方签下了可谓天价的合同,他一定,一定会把对方套个麻袋暴打一顿。 想想被迫喝下的酒,想想往自己身上靠的男男女女,还有那几个人猥琐的笑容,余尽欢在贾飞的搀扶下,吐了一地。 吐完之后,他还有些晕乎乎地想,总算是舒服点了,然后毫无知觉地睡得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醒来,身边有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他下意识地蹭了蹭,又摸了摸,猛地睁开眼:“阿意,你回来了。” “嗯,再不回来,我家的小欢就要被人灌醉领走了。” 余尽欢还不想起来,把头钻到被子里,嘟囔道:“瞎说,除了你,谁敢领走我?” “喝那么多,醉的一塌糊涂,也不怕出事。”袁天意抱住他,给他调了个舒服的姿势。 “唔,昨晚是意外,要不是能赚不少,我才不陪那群人疯。再说了,有贾飞,还有保镖,不会出事。” 袁天意揉了把他刺拉拉的头发,“贾飞就不用担心了?” “担心啥,小屁孩一个,但挺忠心。” 袁天意不再说贾飞,余尽欢也乐得继续补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在袁天意怀里睡觉了,今天刚好能够放纵一下。 一觉睡到午饭时间,袁天意亲自做的爱心大餐让余尽欢元气满满,吃完饭就准备出门办事,胳膊却被袁天意拉住。 “小欢,今天休息一天。” 余尽欢看着袁天意,有些不解地问:“你的事情都解决了,我还有几个厂子和设备没盘出去,而且有些员工要解雇也没安排好……” 袁天意打断他的话:“事情是做不完的,能让手下人做的就交给他们,而且要劳逸结合,你最近太累了,需要休息。” 余尽欢想想也是,只不过,“袁天意,不好好工作,谁养我?谁养你?” “目前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了,金樽虽然不像过往那么辉煌,但未来却是指日可待。” 余尽欢舒舒服服瘫在沙发上,偏过头看袁天意:“说大话也不怕闪舌头,别以为我不懂,金樽的未来,可是要等上一段时间才看得到。” “那不正好,我们一起慢慢拼搏慢慢等这那一天。” “别忘了你还有个袁氏,你想慢慢来,就怕别人不给你时间。” “小欢越来越像个公司大老板了。” “大老板现在命令你给我揉揉肩膀,最近确实累着了。” 袁天意果然坐过来,将他的上半身移到自己身上,熟练地揉捏起来。 “我和你一起学的按摩,怎么还是觉得你的手法比我好。”余尽欢抱怨一句,想到什么,阻止了袁天意的动作,起身走到袁天意身后站定,认真地给袁天意按摩肩颈。 “原因就在于你总不给我练习的机会,我要多试验几次,绝对让你越来越舒服。” “你手劲比我小,这才是根本原因。” 按摩一会后,袁天意舒服了,反过来要给余尽欢服务,余尽欢直说不用。 “能够在百忙中抽空学按摩的我们也真是自找麻烦,以后身子骨难受,直接去按摩店就行,全身上下都能照顾到,更爽。” “小欢是在抱怨我的服务不够周到?”袁天意危险地视线定在余尽欢身上,让他一时忘了思考和语言。 被袁天意扛进房间的时候,余尽欢还在挑火:“阿意,很久没做了,你可要把持住。” 酣畅淋漓干了一场,余尽欢悔得肠子都青了,全身上下哪都痛,更别提皮肤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就没一块是好的,他要怎么出去见人? 醒来后,身边还没有那个始作俑者的身影,余尽欢艰难地翻了个身,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了条信息:“袁天意,下次回来,我要和你分床睡。” 没想到,他不幸言中了,袁天意再回来时家里多了小不点,两人被迫开始了分床睡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先祝亲爱的们看文愉快!再祝元宵快乐!收藏掉了几个,然后一鼓作气化悲愤为力量,居然多码出了一章存稿。我们小区里有猜灯谜和演出活动,还挺喜庆,周末两天决定好好玩,再窝在家里就要发霉了。 第37章 第 37 章:老小亲人 这个小不点是袁大哥的儿子沫沫,其实应该算是大不点。 沫沫会来到他们家,源于他和袁氏当家人的谈判。他愿意提前接受袁氏继承人的训练,但是有个条件,那就是要跟着他二叔住三个月,而且这三个月内,余尽欢和袁天意要尽量满足他不过分的要求。 袁天意奉父母兄姐之命带回沫沫时,余尽欢倒是很开心,家里多个到了懂事年龄的小孩子,既热闹,又不会麻烦。 可惜他想法还是太天真了,无辜可爱脸的沫沫来到这里后,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他和袁天意要分房睡。 理由也足够冠冕堂皇:他还是个小男孩,不能被他们俩个大男人带歪了性向,他可是要娶媳妇传宗接代的。 余尽欢和袁天意都不太愿意答应,沫沫不哭不闹,一个电话打给袁爸,说不要袁氏要回家。 袁天意心里对沫沫也有愧疚和心疼,袁氏的大担子,不该这么早压到这个不到十岁的小肩膀身上,再被亲人们劝说几句,余尽欢和袁天意妥协,就当是补偿这孩子一次无理取闹的机会,毕竟以后,沫沫也难得这样任性了。 幸好沫沫不是小恶魔,除了要求两人分房睡外,也没提别的要求,很乖,不会吵到两个忙碌的大人,有什么需求也都是和方伯、杨林说,两大一小相处也很愉快。 只是,余尽欢和袁天意这段时间本就聚少离多,好不容易金樽的事情可以缓一缓,两个人相处起来自然黏黏糊糊的,多了个沫沫,两个人都有些束手束脚,下意识地各种收敛,看得见,抱不着,各自难耐。 余尽欢被袁天意推进厨房,关上门,急躁地吻起来。 狠狠吻了几回,余尽欢正要用力咬上一口,想到什么,动作一顿,又变成轻轻柔柔的舔舐。 “二叔!”客厅里传来小孩子大声的喊叫。 余尽欢松开手,袁天意闭上眼睛,再睁开,推开门走出去。 余尽欢觉得有点好笑,能让袁天意这样吃瘪,这个侄子来得也不错。他们在家里亲密都要偷偷摸摸的,也实在寒碜了点,有好几次他看见袁天意的眼神,就像一只饿了许久的大猫,暗潮汹涌。 余尽欢非常感谢金樽还有大堆的事情需要他忙碌,不然每天和与袁天意四目相对,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关于家人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他养父的老父亲特意上林城来找他。 余尽欢独自在别墅的客厅里接待这位老人,一身简单的衣服干干净净平平整整,花白而稀疏的头发齐齐地梳向脑后边,脸上成堆的褶子挤在一块,差点就看不到那双小眼睛,灰白色,还很有神,他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温和地看向余尽欢。 出于礼貌,余尽欢还是叫了一声:“爷爷。” 老人看过来的目光更加柔和,他说话有些吃力,结结巴巴,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你是个,好孩子,是修竹,对不住你们娘两。” 老人站起身子,颤颤巍巍地要弯腰,余尽欢大步上前拦住老人,老人的眼角泛着水光,握住他的手,捏紧,继续说道:“修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当年我不该赶他走,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孩子,你还愿意回到余家么?” 余尽欢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老人怀着期待而来,承认当年的错误,在古稀之年想要认回自己的孙子,可是老人一直被瞒在骨子里,他,并不是他们余家的种。 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温暖,干瘪,粗糙,他还能感到老人的手劲在加大,手还有些颤抖,他不愿意让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人失望,也不想撒谎。 安抚老人坐下后,蹲在老人身前,视线与那双期盼的眸子相交,他有些不忍,却还是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这真相他也不清楚,但是,他不是父母的亲子,不是这位老人的亲孙,就足以让老人异常激动。 它很耐心地解释事情,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老人。老人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淡去,腰身也弯了下去,许久,老人才又挺直身子正视他,话语里充满了叹息和难过。 “余家还是断后了。这样说来,我们余家更是对不起你了,骨肉相离,是这世间最大的悲痛。”老人一字一句地说,停下了歇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一物,打开外面包裹这的蓝帕子,是一枚小小的青玉环。 “我这次来,本也是打算将这东西给你的,余家对不住你和你的亲人,这玉环有滋养身体的功效,你看我这把老骨头就知道了。”老人将东西放在他的手心,“收好,谈不上补偿,就当是老头子的一点心意,愿你一生平安顺遂。” “爷爷,这东西我不能要。”余尽欢想将东西还到老人手里。 “你既然叫我爷爷,这东西你就更加受得了。” 最终老人还是留下了这东西离开了,余尽欢想留老人住几天,老人没答应,想送老人一段路,老人也拒绝了。 “我一看你,就感到亲切,你非常像我们余家人,可惜我们没有做爷孙的缘分,你能不责怪我老头子,我走这一趟也无憾,不必送送留留,牵扯出更多的事来。” 老人语重心长地握着他的手,有些费劲地继续说,“你的心太善良,可如今的世界却是豺狼虎豹到处横行,你要主动接纳融入其中才行,不然看不清世事,又如何谈得上坚守己心?对人对事,都不要太死心眼,得之不求,求之不得。” 余尽欢在门前目送老人一步步离开,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他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有些难过,有些不舍,有些释然。 晚上,他和与袁天逸在楼顶的花房里约会,余尽欢表白这些心事,袁天意借个肩膀给他,等他将纷纷扰扰的思绪倾述完后,才说出自己的看法。 “小欢,也想有个像他一样的爷爷吧。” 余尽欢这一刻是如此地喜欢身边这个人,他的心没有砰砰乱跳,身体没有僵硬或是颤抖,思维也是一片清明,可是他却深深感受到了那种与爱人心有灵犀的美妙。 这样平凡的语调,平凡的话语,却给了他极大的勇气和信心,有个人总能懂你的心思,想到这一点,他更加坚信,只要和袁天意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是可畏惧的。 “嗯。”余尽欢点头,承认自己对老人的喜欢,“他和我小时候想象中的爷爷一样,尽管这是从父亲的只言片语里描绘出来的形象,但见面之后,我更加肯定,若他是我爷爷,我定然喜欢。” 这一晚,余尽欢尤其想念家人,他一边怀念他的养父母,一边想念着不知在何处的亲人们。 想到以前和袁天意说不用找亲人的事情,他都觉得会那样想的自己很蠢,怎么会有人不需要亲人呢,他现在像一只初尝蜂蜜甜味的黑熊,为了再品尝一点记忆里的甜味,宁可爬上高处被蜜蜂蛰得满头是包。 这蜂蜜是老人和儿时的父母给他的温暖,他现在,只要得到一点点关于亲人可疑的消息,就不管不顾地追查上去,只是都是满载着希望去,怀抱着失望回。 过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他这种打鸡血的寻亲状态才逐渐消散,他慢慢平静下来,知道这是一场长期的战役,赢或是输,一分靠自己,九分靠天意。 再次和袁天意好好聚在一起,居然是在金樽的总裁办公室。 余尽欢很是抱歉,这段时间他总是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差点连手上的事都顾不上,更遑论和袁天意好好说话。 “阿意,”余尽欢满怀歉意地叫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袁天意看着办公桌前的人,满脸疲惫,满眼沮丧,有些无奈地说:“想道歉?” 余尽欢连连点头,有些不太敢和对方对视,又不想移开眼光。 “忘了我最喜欢什么?”袁天意循循善诱。 余尽欢回过神来,有些为难,“沫沫还在家里。” “并不是一定要在家里。”袁天意继续蛊惑。 余尽欢感到脸上有点热,幸好他的皮肤还没白回来,不然袁天意一定能看出他的窘态。 “就为这事专门去酒店不太好吧?” 袁天意像只抓到兔子的老虎,一边逗弄着,一边想着怎么下嘴,他目光上下游动,还一脸平静地说:“不一定要去酒店,这里,家里,我们有很多有回忆的地方。” 余尽欢本来觉得袁天意有点过分,听他说完后却想起了林大附近的那个小公寓,他很久没有回去了,而他和袁天意,更久没有一起回去了。 “我想好地方了,晚上发地址给你。”想到那个公寓,他有些迫不及待。 处理完公事后,他先袁天意一步回到家里,那个地方很久没过去了,需要收拾一番,而且也要准备点东西。 拉开床头抽屉,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和盒子不少,余尽欢也不挑,想了想,直接全部打包带走。 保洁阿姨已经提前来清理过一次,他还需要布置一番,将带过来的洗漱用品和床上用品摆好,把冰箱里塞满食物,预定的玫瑰也到了,桌子上、窗台上还有卧室里都插上一束,最后看着那大包性用品,一股脑都塞进床头柜。 关上卧室门时,他又回头看了几眼,将阳台上的玫瑰抱过来,摘下花瓣撒在床上,才满意地点点头。 袁天意收到余尽欢的短信,点开一看,却是一家两人都喜欢的餐馆,挂在嘴边的笑容先落下,又慢慢升起。 晚餐时,余尽欢总觉得袁天意故意在拖时间,动作都慢吞吞的,只是眼神紧紧盯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这顿饭吃得诡异又难受,几大口填饱肚子,他连吃了什么味道如何都忘了。 上车后,袁天意用平常的口吻问去哪,余尽欢却听得胸口一紧,却还是老老实实说出了那个两人都无比熟悉的地址。 车子猛然加速滑出车库,余尽欢惊呼出声:“开慢点,注意安全。” 最终,车子还是一直超速行驶在路上,期间,袁天意没有看余尽欢一眼,余尽欢也很乖巧不再说话。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余尽欢被袁天意拉出车子,然后一路用力抓着他的手,急不可耐地跑到门前。 “开门。”袁天意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余尽欢掏出钥匙,手哆哆嗦嗦,钥匙一直对不到锁孔里,袁天意有些粗鲁地握住他的手,插入,拧开,推了他一把,猛地关上门。 余尽欢被袁天意压在门背上狠狠亲了几口,袁天意样子有点凶,与其说亲,还不如说咬,余尽欢感到嘴唇都破皮了,对方还反反复复地舔着伤口,阵阵战栗感传来,余尽欢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推开对方。 “说好了,今晚都是我主动,你,悠着点。” 余尽欢对上袁天意危险的目光,差点站不稳,有些恼怒,“去卫生间,我给你洗澡。” 可惜,话说得太满,余尽欢在浴室里被袁天意上上下下欺负了一遍,出来的时候腿都在打颤。 在看到满床的玫瑰花瓣时,余尽欢有些绝望,自己的脑子是进了浆糊吗,居然这样给自己惹事。 袁天意倒是一派轻松地躺在床上,也许是解过馋,倒不显得那么气势逼人。 “你闭上眼睛,不许看。” 余尽欢也打算豁出去了,虽然有点害羞,但决定好的事情,都做了一半,他不准备退缩。 卧室里只开了盏昏黄的地灯,余尽欢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索到一个盒子,拿出来,包装好像太精致了些,他没多想,借着一丝亮光打开。 袁天意等了许久,没听到动静,一睁开眼,余尽欢就扑了上来,手里抓着什么,又是哭又是笑。 “傻子。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我最想表达的东西在这一章里,希望猜到的人不要说,想了很久才把话写明了,为了不让自己忘记这一点。祝看文愉快! 第38章 第 38 章:原来被求过婚 “我愿意!” “袁天意,你个傻逼!” “傻子,笨蛋,坏蛋……” 袁天意就这么抱着余尽欢,之前的旖旎心思都被余尽欢的泪水和叫唤给打破,静静等对方发泄一会后,才开了床灯,给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擦鼻涕和眼泪,还有心情打趣道:“别哭鼻子,你不是小孩子,都快成中老年人了,还这样像什么话。” “我就要!”余尽欢哽咽着顶了一句,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抽了纸巾擦脸。 “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袁天意扫了眼熟悉的盒子,故作镇定问。 余尽欢暗想,装什么装,随口回答:“字面意思,听不懂啊。” 袁天意陡然锁紧了怀抱,盯着他严肃地问:“小欢,认真回答我。” 余尽欢感受到相贴的胸膛里那颗火热跳动着的心脏,老老实实地说:“就是字面意思啊,你没有求婚那一句,我这样回答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你答应和我结婚了?”袁天意加重语气问了一遍。 看着袁天意紧绷起来的脸,还有那一动不动全是自己倒影的双眼,余尽欢只觉得没穿衣服讨论这件事有些奇怪,只是心意还是要说清楚的,“是啊,我答应了。” 袁天意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余尽欢感受到了对方比之前更强烈的热情,猝不及防被压在了身下。 时候,余尽欢抱怨:“袁天意,你犯规了。” “我没有,小欢说出那样的话,我当然要有所回应。” 余尽欢有些气短,又不知该拿袁天意怎么办才好,现在只有袁天意让着他,他才说得过对方,袁天意要一认真,他就只能被对方压得死死的。 偏偏现在他心里除了欢喜,还有一些挥之不去的愧疚。 打开引起这一切的盒子,里边就一张《申请结婚登记申明书》,所有内容都填好了,就剩底下声明人和证明人位置空缺。 “袁天意,哪有人用这个当礼物来求婚,而且还神神秘秘装进盒子里不说,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余尽欢装作生气的样子,用责问对方的语气说话,他也不期待袁天意会回应,只是这个东西,从圣诞节到现在,隔了大半年的时间,他想起那时候的冷战,想起以前许多来不及拆开的礼物,心里十分难过,只能用这样的语气来掩饰。 “你知不知道,我,我刚刚才打开它,才看到这个东西,你当时是不是以为我不愿意?” 袁天意并不愿意回想当时的心情,只是沉默着点点头。 余尽欢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袁天意不说,他却能够想象,自己说爱他又不愿意和他结婚,他一定以为自己那时候说的爱其实是不爱。 余尽欢又一次感到惶恐不安,他不知道为何,总要纠结于过去,之前纠结于自己爱不爱袁天意,现在纠结对方相不相信自己爱不爱他。 “阿意,你是不是认为从你醒来后,我说爱你也都是假的?”余尽欢感到自己的心提到嗓子眼,声音也有些抖。 袁天意沉默以对,许久,他知道了答案,满脸苦涩。 “在神奇岛的时候,你也不相信我是爱你的?”他紧紧握住拳头,不知在忍耐什么。 袁天意依旧一言不发。 “戴安思对你的治疗结束,你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对不对?” 余尽欢心里感到愤怒,说出的话却有气无力,他根本没有质问的权利,却还是觉得阵阵心寒和委屈。 “阿意,我说的对吗?” 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然要哭出来,这般低声下气地哀求袁天意,袁天意也给了肯定的答复。 像是等着被判刑的囚犯,明知道得救的希望微乎其微,却执着于早点得一个结果。 为什么要开口问呢?问了,知道答案也不过是让自己难受难堪,装作不知道,也不会让自己这么难看。 袁天意轻轻拭去他眼角不自觉流出的泪水,“你刚刚答应和我结婚,应该高兴才对,不要难过,不要再想这些过去的事情。” 余尽欢也想让自己高兴起来,明明之前他还兴奋得不行,可是这一刻却控制不住情绪,他把自己紧紧埋在对方胸前,让温暖的肌肤带给自己更多的勇气。 他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盯着袁天意的眼睛:“戴医生和你分析我的行为时,你才开始相信我真的爱上你了,是吗?” 余尽欢坚持要说清楚这件事情,袁天意无奈,只得配合。 “你表现得与往常那么的不同,我其实也是能察觉到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只是那时候突然意识到我很爱你,突然害怕失去,害怕改变,才表现得失常,你相信吗?” “我一直相信小欢,既然小欢也是那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感情,我那时候才发觉你爱我,也很正常,何况,这之前我的心思也不太正常。” “不要说了!你不相信我,别说你一直相信我,你一直不相信我爱你,你不相信!” 余尽欢有些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他们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恩爱,说好要结婚,此刻依然与对方赤诚相见,他却要思考要理清这个让他难受的问题。 “阿意,你老实告诉我,如果不是戴医生的引导,你真的会认为我爱着你吗?” 这样残忍的问话,余尽欢也不知道折磨的是自己还是对方,可他还是要继续下去,“就现在,你是从心底相信我爱你,还是习惯了,觉得我依然不爱你,但这样的相处很好?” 袁天意额头和眉毛都皱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小欢,你冷静一点。” “不,”余尽欢感到有些绝望,“我要你回答我,认认真真回答我。” 袁天意沉思了许久,余尽欢看着对方的双眼也越来越暗淡,他只听到对方说了句:“我不知道,现在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是他为难他了。余尽欢太疲惫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力,他垂下头来,像一只斗败了的孔雀,收起所有的羽毛,失去力气落回到袁天意的怀抱里。 还是那么温暖,胸膛里的心跳声还是那么有力,只是他以为的心灵相通并不是那么回事,他们之间,居然到了这步田地,什么事情都心有灵犀,除了感情,只有感情,永远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余尽欢从来不知道,爱与信任是一个这么难的课题,若是不爱,或是不那么爱,他们都不会这般纠结和难过,他是犯了多大的错,要承受这样的惩罚。 天意,尽欢,多美好,又多残忍,爱情的残缺和不完美,他和袁天意喝够了这杯酒,苦尽甘来终是甘,还是仍觉苦?他居然都说不清楚。 余尽欢不愿再想下去,他和袁天意这辈子不会再分开,多想无益。 他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袁天意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他从不会对余尽欢撒谎,这是个美德,可他看着情绪低落的余尽欢,眼里却满是后悔。 “小欢,不要想了,你要记住,我一直爱你。” 袁天意对自己的爱一向是这么无私,他爱我,却从不奢求我一样爱他,甚至我不爱他也能接受,余尽欢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讨厌这种伟大的爱,他宁可袁天意自私一点,付出就要回报,爱了也要被爱,也许他们之间的问题更好解决。 如果他是袁天意,他会说:我爱你,你也要爱我。 可惜他不是对方,心里想的也不会说出来,他已经说了太多,他和袁天意都需要慢慢消化。 “我知道,我也爱你。” 他听见自己这样回应对方,他一直是这么回应的,却突然间记起,对方从来没回过一句我知道,他等了很久,也没听到自己期待的话语。 “睡吧。”袁天意低声说,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余尽欢的心被各种情绪撕扯着,明明难受,却还是低低嗯了一声。 袁天意在这么努力、这么用力地爱着你,你不能使性子。余尽欢在心里劝诫自己,直到失去思考的最后一份力气,才投入周公怀抱。 第二天早上,两人都有些尴尬,余尽欢主动拉起袁天意的手,又找出那张结婚申请书,故作轻松地说:“袁天意,我可是答应了啊。” 袁天意愣了愣,微微笑起来,然后用力抱住余尽欢:“谢谢你,小欢。” 余尽欢再一次感谢生活里的忙碌,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和袁天意的相处也就更加自然而融洽。不是时时刻刻相对,虽然心里也很想念,但金樽的事情、寻亲的事情,他也都不能放下,更加不会多出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得空了,吃饭,拥抱,说说笑笑,和往常也没什么不一样,他们即将成为合法的夫夫关系,会组建成一个家庭,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爱,还有责任。 余爷爷的话又回想在他耳边,那位老人临走前还在劝他看开一些,放下一些执念。 想到这里,他一边在家里等袁天意回来,一边觉得有些可笑。以前,他认为袁天意对自己是执念太深,现在倒觉得自己对他执念更深。 倒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婚礼他们两人暂时都不准备办,这也许也是默契,至于结婚登记,余尽欢倒是无所谓哪一天,袁天意坚持要在他生日那天,余尽欢没反对。 结婚这件事,他以前从来没想过,就像戴安思说的那样,身边有了袁天意这个人后,他就没考虑过任何别的人,对于自己迷上一个男人也没排斥,觉得自己和这个人过不下去后想的也就是一个人过,他这一声,爱或不爱袁天意,终究也只愿看这一个人。 他有些想念林天远的嘉树,遇见袁天意之后,他再没有交心的朋友,以前过得糊里糊涂,谁都不在意,现在清醒了,也难免觉得孤单寂寞。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袁天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余尽欢回头,朝对方笑笑,“有些想天远和嘉树,我也就他们两个关系亲近的人了。” 他这番话说得随意,却带上了落寞的意味。 “这段时间不太忙,小欢可以多出去走走,和老朋友联络联络感情。” 袁天意话语里带着愧疚和讨好,余尽欢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当年说出威胁的是袁天意,但做选择的还是自己。 余尽欢起身给了袁天意一个安抚的亲吻,“我可没有翻旧账,你别多想,我就是想他们两人了,再说,我要结婚,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在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袁天意想道歉,却说不出口。他的的确确破坏了余尽欢的生活,道歉也没用,只能用更多的爱来弥补。 余尽欢拉了袁天意的胳膊一下,“走,吃饭去,再不去,沫沫就该抱怨我们又让他饿肚子。” 袁天意脸上浮现出笑容,跟上余尽欢的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很甜,写着写着又不那么甜了,老实说,我没准备这么快揭露这些小矛盾,一不小心还是写出来了。祝看文愉快! 第39章 第 39 章:领证这一天 余尽欢今天得空,去橡树下巡视店面,被几个店长拉着唠唠叨叨许久,余尽欢都面带微笑毫无敷衍地应了下来,以往觉得客套烦闷的关心,这一次却听出了真心实意的温暖。 他在山河路店停留时间最长,徐丽丽给他续了好几次花果茶,就是不让他离开。 店里不忙,余尽欢便纵容对方借机偷懒。 站在柜台后面绝对是个高冷御姐的徐丽丽,此刻却双手托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余尽欢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些鬼主意。 “老板,隔这么久回来,你整个人都变了。” 余尽欢看了她一眼,又透过玻璃看窗外忙碌的行人。 徐丽丽继续说:“变得更有男人味,更成熟,也更温和了,总之就是更有了点人间烟火味,虽然还是有些让人有距离感。” 余尽欢抬起眼皮,“距离感?” “对呀,对呀,”徐丽丽俏皮地眨眨眼睛,“老板这样,就像是达成某些夙愿,或是解开一些心结,总之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夙愿,心结,和袁天意的乱账,或许也算得上。 “咦,真的是这样啊。”徐丽丽惊叫起来,“老板和袁先生和好了,不闹别扭了,真好。” 余尽欢看着她最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有些奇怪,“真好?” “老板你幸福,我更有可能更加幸福,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自然是要多多关心您的身心健康。”徐丽丽一本正经地回答,坐直身体,眼珠子也不转,认真看着余尽欢,解释自己真的是出于关心而不是八卦。 好在余尽欢已经习惯了她的没大没小,也不计较,“去好好工作,老板来查店,你跟着老板偷懒,不合适。” 就要四十一岁,余尽欢想到这一点,觉得自己很不称职,各个方面的。 中年男人的爱情与婚姻,也许该像养父母当初那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别人看来恩恩爱爱,鹣鲽情深。 走出橡树下,初秋午后的阳光依然耀眼刺目,他抬起头眯着眼看一碧千里的天空,放不开过去的阴暗,抱不住眼前的阳光。 去民政局登记的那天,袁天意没让他的家人或朋友跟过来,余尽欢其实并不介意,但袁天意的好意也让他感到窝心,在工作人员的见证下,签字画押,庄严发誓,象征神圣婚姻关系的小红本顺利到手。 没有紧张,没有激动,心境依然很平和。 余尽欢是这样,袁天意看起来也是如此。 相视一笑,袁天意揽着他的肩膀,慢悠悠离开这里。 “9月9号,但愿能长长久久。”余尽欢发自内心感慨一句。 “小欢,新婚快乐!生日快乐!”袁天意放下肩膀,与余尽欢十指相扣,“我不会放手,所以肯定能长久。” 余尽欢偏头看了袁天意一眼,对方的眼里写满深沉的爱意,他回握住袁天逸的手。 好像这是平平常常的一天,两人平平淡淡地度过,没有忙工作,也没有和亲友聚在一起庆祝。 出了民政局,两人压了一段马路,回到林大旁的公寓,袁天意没弄那些别出心裁的浪漫惊喜,余尽欢更是窝在阳台上,动都不想动。 袁天意下厨,余尽欢在一旁看着,成熟男人撸起袖子做家务,自有一股别样的魅力。 他像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猫咪,柔柔静静地站在一旁,大多时候只是看着,偶尔应袁天意的要求递个盘子,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暖洋洋的舒适气息。 饭后,余尽欢一时兴起,怎么说也是正式结婚,总要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三五不时地从别墅里搬东西过来,慢慢也积累了不少,其中就有好些袁天意曾送给他、而他未拆封过的礼物。 将储物箱子搬到客厅中央,余尽欢拉着袁天意坐在地毯上,动作缓慢又仔细地打开这些被遗忘的甜蜜宝藏。 余尽欢负责拆,袁天意在一旁充当解说员。 余尽欢看到了一个长长细细的盒子,决定就从这个开始,不过揭开它的真面目之前,袁天意提议让他先猜猜看,他也觉得有趣。 用手掂量过盒子的重量,不轻不重,细直长的东西,他一时间拿不准方向。 “装饰工艺品?” “不是这一类的,有实际用途的。”袁天意好心给出提示。 余尽欢只是纳闷:“你还记得这么清楚,看包装就能知道的里面的东西?” 他这样提问也是有原因的,袁天意送他东西都会事先包装好,这么多年来,都只用同一种包装纸,复古英文牛皮报纸,上面不会有其它花哨的东西。 几个储物箱里,都是牛皮报纸包裹得紧紧的各式盒子,他怎么就能一眼看出来呢? 余尽欢很好奇,袁天意从余尽欢手中拿走盒子,说:“我记忆力比你好,而且这个特点很明显,看到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一支萧。” 拆开后,果然是一根竹萧。 “我又不会乐器,干什么送这个给我?” “小欢再想想,这是我什么时候送你的么?” 余尽欢感到惭愧,其实除了他拆开看过的礼物,其它没拆的都像没存在过似的,他的脑海里没有关于它们的任何印象。 袁天意看见余尽欢努力思索的眉头,自嘲起来:“其实现在回想,会像我这样给恋人送礼物的人应该不多,东西极少自己亲自送,不会捎带一两句话,你不记得也情有可原。” 余尽欢也笑了:“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却都把他们留下来了,你送给我的,无论是亲手送的,还是你朋友拿来的,甚至是快递员送到家的,我都能认出来,而且一个也没弄丢。” 余尽欢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辩解什么,不过这样和袁天意回忆过去,过去也变得明亮而温暖起来。 他继续坦诚地说:“你给我的东西,隔着许多包装,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当年嘉树还做了好几次实验,故意用你那种纸包装东西快递到我家,我可从来没弄错过。” 余尽欢有些自豪,什么事物与袁天意沾上了关系,他都会变得极为敏锐,很快就反应过来。 袁天意倒是真没想到这一点,他有些惊讶,“真能辨别出来?为什么又不打开?” “能认出来,靠的都是感觉,或许是我眼神好,反正我就能看出那些包装纸里面装的是与你有关的东西,”余尽欢从袁天意手中拿过那把萧,把玩着上面的八个圆孔,对于对方后面的问题,他犹豫了一会,也回答了。 “不打开,是因为害怕看见,”余尽欢注视着袁天意的双眼,这些年来对方的眉眼也有了变化,轮廓越来越深刻,眼睛里仍然藏着许多情绪,但外露最明显的却是温和。 他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 “就像你要拒绝一个东西,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接触,所以我不敢打开,但让我还给你,我又有点舍不得,最后便干脆收下东西,然后将他们束之高阁,也许我也是期待会有今天这样一天,像我事后多年打开那些你给我的情书一样,亲手打开它们,满怀感激和喜悦,心甘情愿,迫不及待。” 余尽欢抬起头,对于剖白自己以前的心思,并不羞涩和难为情,“一开始,我对你是有好感的,可马上,我就发现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我们也不可能过我希望的那种生活,所以我决定不爱你,越相处,我越害怕自己会爱上你。” “不过前些日子,我才想明白,原来我也怕自己不爱你。”余尽欢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是不是很矛盾,我自己也没理清楚,不过,管它呢,反正现在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来弄明白,就算最后也没找到答案,也没关系。” “难得糊涂?”袁天意岔开话题。 余尽欢摇摇头,“倒不如说放下。” 余光瞥到萧管上的刻痕,余天意灵光一闪,问:“大二时送我的?因为那次演出?” 袁天意点头,慢慢说起这事来。 “那一次找你帮忙,是桑师姐的请求,你们也见过几次面,彼此都还熟悉,那次演出恰好出了意外,表演书生的那个人拉肚子拉得厉害,就在大家找不到人替补上场的时候,你好巧不巧来找我,才会被桑师姐拉过去临时充场。” 余尽欢其实对那件事印象深刻。 “我还记得她说让我扮演一个风流书生,后来我才发现跟不不是什么书生,分明是个小妖怪,我至今都忘不了桑师姐和她朋友对着我的脸涂涂画画,还有那银色假发,再没有比那时候更丢脸的了。” “可你表现得很好,气质很符合,观众的反响也热烈,要不是坚决不愿意公开身份,肯定会有更多人喜欢上你。” 余尽欢没在袁天意脸上看到醋意,有些不爽,“哟,我分明记得那时候谁多和我说一句话,你都要在背后使幺蛾子,怎么现在这么大方。” “没人会比我对你更好,比我更喜欢你,而且,你已经属于我,各种意义上的。” 余尽欢仔细探索袁天逸的表情,发现真的没有哪怕一厘厘吃醋的反应,顿时感到无趣,“不是说留了照片么,翻出来我看看。” 他不过随口一说,袁天意拿出手机鼓捣几下,还真把当时的照片找出来,余尽欢瞅了几眼,也不拆礼物了,和袁天意靠在一起,一张张翻看他们那时候的照片。 “你偷拍了不少啊。” “有不少是找别人要的。你一个人的时候不爱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有些别扭,但都是开心的。” 余尽欢自己也发现了,他一个人的照片,表情都有些忧郁,不过这一点他当时没察觉到,现在更加搞不明白。和袁天意在一起,他确实没有多不快乐,尽管不想承认,很多时候他都在笑,还有点傻。 "咱俩的合照挺多,看来你的眼线不少。" “那时候我们在学校还很出名,毕竟像我们这样公开的很少,《同性婚烟法》才刚颁布,大家的接受度并不高,之所以照片这么多,都是因为看热闹的人多,不过你似乎从来没意识到这一点。” 余尽欢点头说:“我是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外人说什么想什么,其实很难对我有影响。” 他心里暗想,要不是我有各样的性子,也不会自然而然就接受一个男孩的交往要求,还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心里连挣扎都没有过。 想到这,他对着袁天意扬起下巴,有些得意地说:“所以阿意遇到我,是赚了。” “嗯,的确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看文愉快! 第40章 第 40 章:天意的朋友观 余尽欢这些日子对工作更加上心,一方面是金樽要开拓新业务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和袁天意领过证后,安定下来,空出了许多精力,又没有其它地方使,便全心全意扑到工作上。 他和袁天意迅速走出那种腻歪的状态,不会时时刻刻想念,也不会总想在一起,不过是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人现在感情很好。 明明没怎么在一起,杨林还会向他抱怨:“虽然很高兴天意不再是单恋,但是也请你管一管你家那位,不要整天都露出那种我恋爱还结婚了的酸臭味。” 贾飞的承受度明显高很多,不但不会说这种受不了的玩笑话,而且依然保持了最初那种想要助攻的强烈爱好:“老板,我建议你还是多去看看你家老公,在同一个公司更要好好表现,强势赶走各种小妖精,实力吓退各路妖艳贱货,羡慕嫉妒恨死那些单身狗们。” 贾飞这类毫无预兆的奇葩感慨,余尽欢刚开始还不太能接受,次数多了,才适应过来。 贾飞在他和袁天意和好过程中,也算出谋划策过,看在这一点,余尽欢也没责备他,只不过让他说话尽量注意场合。 这小伙子也的确聪明,从来没在人多的情况下失言过,偶尔听听他吐槽身边的人和事,成了余尽欢在公司里的消遣。 只是今天,他突然从贾飞的念叨里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余敏。 会是她吗?余尽欢没有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直接去了人事部门,找人调出档案。 相貌有些变化,但他还是能辨认出来,真的是她,他同父异母的姐姐,怎么会来到金樽工作? 余尽欢心里的疑惑很大,看了看余敏的简历,不好不坏的大学,工作经历也不多,都是小公司,职位也很普通,营销策划专员。 没有直接去找她,他先去了总裁办,和袁天意说了这件事。 对于余敏,袁天意的印象并不深,见过两回面,他都没来得及做什么,这个人就消失在林城,他也没去打听,只要退出余尽欢的生活,他就不会把她放在心上。 “姐姐——”他习惯了在心里叫余敏姐姐,现在叫出口却有些别扭。 “算了,还是叫余敏吧,”余尽欢改了口,稍稍说起她的事,“当时她和她妈来闹,父亲没给他们钱,他就被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她性子很温和,不争不抢也不闹,母亲待她很好,她对我也不错,我后来都主动叫她姐姐,可是她和你见过面后,就一字不留离家出走,之后音讯全无。” 余尽欢站在玻璃窗前,袁天意环着他的腰站在后面,他用余光快速地瞅了袁天意一眼,声音里透露出一丝说不清的难过,“我暗地里以为是你逼走她的,只是从来没说出来。” 袁天意抱紧他,声音还是很温和:“这是个误会,腻歪都知道,何必再说出口?别总觉得抱歉,都过去了,真要说,我也做过许多坏事情,要一件一件说给你你听,再向你忏悔吗?” “当然不用,”余尽欢微微提高音量,“你的坏心思,我都知道,不用再说。” 袁天意起了逗弄的心思,“可我听杨林说,我生病的时候,你可是对着我哭着后悔,尽说些自己不该以最大的恶意揣摩我之类的话。” 余尽欢张嘴要反驳,袁天意更快开口:“既然你都把我想成坏透了的人,那我做过的事情也不用再三道歉了,你可是一次性惩罚我这么多年。” 话题被拐这么弯,余尽欢不想讨论下去,但也默认了袁天意的说法。 “同样的,我也原谅你,一次原谅,永远原谅,无论过去,还是将来。” 袁天意心平气和地说出这番话,余尽欢很感动,回头与对方交换一个温情的吻。 他岔开话题,“你说余敏离开会不会和父亲有关?” 他想来想去,只觉得这一个猜想要靠谱一些。 “既然这样,就直接把人约出来问问。” 的确没什么好纠结的,以前他和余敏关系不错,就看现在的余敏愿不愿意告诉他。 看到余尽欢和袁天意,余敏一点也不惊讶。她比余尽欢大一岁,五官与她的父母都不像,反倒有些像木婉清,五官柔和,比例协调,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那一类。 “余董事,袁总裁,你们好。”余敏落落大方地开口,她这么一称呼,余尽欢便知道有些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余尽欢也没觉得多难过,本来就不是姐弟,相处时间也不长,那一点点温情,在时光无情地冲刷下,难以存留。 “余小姐,我想知道一些父亲的事情,还有你当年不告而别的原因。”余尽欢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余敏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姿态优雅,以她四十二的年纪来看,生活过得应该还算优裕,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咖啡不错。”她评价了一句,才对上余尽欢和袁天意的视线,缓缓道出一些陈年往事。 “我之所以离开,是爸爸让我这么做的,离开前打算去学校看看你,倒是不期然与袁总裁碰见了,后来你再来,告别的话却说不出口,只好就这么不告而别。” 她简短一句话,不是先解答余尽欢的疑问,倒是有意无意间,向他解释他当年心里的误会。 余尽欢仔细端详眼前的余敏,时光在她身上留下不少痕迹,却都被她巧妙地化作了自己的韵味,这个女人,会生活,不简单。 余敏丝毫不受他的影响,继续说:“爸爸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足够我和妈妈一生衣食无忧,他说我和妈妈来临城的目的达到了,让我连夜离开。”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端起咖啡继续喝,不再说话。 这就完了?余尽欢有些不敢相信,“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爸爸给我钱,我也想家了,就回去了。关于爸爸的事情,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从那以后,他没来看过我和妈妈一眼,不过因为那笔钱,我们生活得确实不错,我不恨他,反而很感激他。” 余尽欢不想再说话,他可以合理猜测,那笔钱不是个小数目,是父亲借高利贷来的,然后他因为这笔钱,染上赌赢,直到偷偷离开,再无音讯。 袁天意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替他问:“余小姐怎么会来金樽工作?” “还不是为了生计,”余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我本来在是闲在家里的,不过我丈夫惹了点事,失去了饭碗,又得罪了大人物,暂时找不到工作,一大家子不能都抱着老本啃,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最后会被金樽聘用。” 余尽欢听着余敏这一段阴阳怪气的话,再看看她依然笑着的脸,一点都不像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不会像她笑得这样虚伪,眼里的怨恨藏都藏不住。 果然是非常大一笔钱,足够她养尊处优长大,没吃过多少苦,遇到波折,连故作姿态和掩饰都学不好。 “余小姐有话不妨明说。”袁天意语气严厉。 余敏被惊吓到了,咖啡杯猛地碰到碟子,滑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声响,点点咖啡洒落出来。 她收回双手,不再镇定自如,脸上也没了刚才的神气,不解又委屈地看向余尽欢。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在装模作样,余尽欢冷冷回了她一眼,说:“余小姐还是有话直说的好。” 血色从她的脸上褪散开,她有些犹豫地开口:“李家兴是我丈夫,他说之前和你们合作得好好的,突然被撤了职位,而且还被总公司下令绝不录用,我想知道你们能不能帮帮忙,他并没有做什么大错事啊。” 余尽欢越发看不上眼前这个女人了,这个她曾经幻想过能相亲相爱的家人,却成了对他精明算计的外人,令他太失望。 “我会说说情,但李先生的公司并不由我们控制,你——” “小欢,你真好,太感谢你了,你只要点名李家兴来负责合作的事情,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女人兴奋的话语猝不及然打断他,只是那些激动和伴随而来的亲近,都让他觉得恶心。 “这件事我做不到,负责人的事情由crsis那边决定,我顶多能让对方不在行业内封/杀李家兴。”余尽欢不给对方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不要叫我小欢,余小姐,你我都清楚,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在公司,就叫我余董事,我们不熟。” 袁天意拦住余敏伸向余尽欢的手,狠狠拍开,没理会那一声尖叫,拥着余尽欢快速离开这里。 “喝杯热水,不用和那样的人置气,难受得还是你自己。” 余尽欢坐在沙发上,接过杯子,慢慢喝了好几口,心里才觉得舒服了点。 “她一开口说话,我就知道他要拿我和他的关系求我办事,只是我也有求于她,还想着毕竟做过一回姐弟,只是没想到她这么胸有成足,这般迂回,也如此贪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很早以前就是这样认为的,小欢只是领悟的晚一点罢了。” 余尽欢想反驳他,说袁天意他自己对于家人和爱人是不一样的,但想到袁天意的朋友,也有些疑惑,便问:“阿意觉得朋友也是为利益而交往的吗?” 袁天意毫不迟疑地点头。 余尽欢想,神奇岛上的心理治疗,果然没好全。 这会子,余敏这个名字已经从他心头抹掉了,他对袁天意的友情观很感兴趣。 “阿意对于杨林、李钟他们也是这么看的?” 依然是毫不迟疑地回复:是。 余尽欢乐呵地想,若是让那群人知道袁天意这么看他们,他们指不定要多难过多伤心,他心里起了个念头,突然不想调/教爱人的友情观,可惜袁天意看他一直在沉思,便主动解释起来。 “我崇尚君子之交淡如水,只在需要朋友的时候,才会想起,才会来往。” 这是什么鬼论据,能支撑他的观点?君子之交交的是感情,不是利益啊,余尽欢有些茫然。 袁天意继续辩解,声音没有一点起伏,“朋友之间也是互相需要的,有时候是为了简单的金钱和物资利益,有时候是为了你给他出谋划策,有时候是为了陪伴和倾述。” 莫名觉得有几分道理,感觉自己要被说服,余尽欢安静地听下去。 “朋友找你,总是有什么需要的,若他一昧对你好,只说明他需要这段关系更加牢固稳定,以应对他更大的需求。因为客观条件,大多时候,我都是供给的那一方,我也乐意充当,这样就有了选择的权利。” 余尽欢只觉得这是胡说八道和妖言惑众,但却没想出合适的话语来反驳,只是提了几个问题。 “你遇到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不想告诉朋友们?” “不想,我只想第一时间与你分享。” “一个人无聊,不想和朋友们聚聚?” “不会,无聊时大都会想你,或者工作。” “那伤心难过遇到苦难,不找他们?” “一个人解决不了,我会把它变成任务,身边的人都能参与,谁完成了就给谁奖励和回报。” “涉及隐私、比较私密的问题呢?” “找专业的人。”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对不相干的人说的?” “只有脑子里对你的各种幻想,不想告诉任何人。” 余尽欢无言以对,眼前的袁天意仍然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想法有什么不对,关键是他一时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泄气道:“走了,回家吃饭。” “好。”袁天意满脸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肩胛骨肌肉拉伤,还是莫名其妙伤的,只要动肩膀或使力就会疼,这体验真难受。祝看文愉快!!! 第41章 第 41 章:偶遇故友 “余小欢,想什么呢,不说话装哑巴啊?” 余尽欢的额头被人狠狠拍了一下,他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对面的女人,打扮有够妖魔鬼怪的,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来。 “你那什么眼神,刚刚在街上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才认出我,现在是在嫌弃么?” 余尽欢心里暗想你猜的不错,却不敢表现出来。 这位桑学姐全名桑悠悠,大学里大家都叫她桑哥,因为她一直以来从里到外都像个男孩子,学校里还只是率性帅气的中性打扮,爱玩爱闹,而刚刚在马路上再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余尽欢确实被吓到了。 鹦鹉七彩头,还是长发,一看就像是马戏团里走出来的,头上还戴着藏蓝色包巾,上身牛仔夹克,五颜六色的金属串叮当乱想,底下宽大的肥裤子,大片的向日葵印花,脚踩着一双草鞋,这些都他勉强能够接受。 最让他不敢直视的是,脸上、脖子和小腿处的骷颅头纹身,她这幅打扮在街上大叫他的名字,还急匆匆朝他撞过来,他差一点就转身跑开。 “学姐,你这是参加什么□□忘了卸妆,还是在搞行为艺术?” “别管这些有的没的,我钱包被人偷了,赶紧借我点钱,有多少给多少,下次见面还你。” 余尽欢想起网上流行的一句话,老朋友许久不联系,突然联系不是要结婚就是要借钱。用在当前场景里,非常有喜感。他此时还没预料到,桑悠悠不仅要借钱,而且马上就要结婚。 余尽欢拿出钱包,把现金都给了对方,体贴地问:“够不够,不够——” “余小欢,你真好。”桑悠悠一把夺过钱包,抽出一张□□,放在嘴边亲吻一下,一溜烟离开橡树下,只留下她大声说谢谢的回音。 余尽欢有些回不过神,他只是想说,不够再去取一点,没说把卡也给对方啊。打开钱包一看,桑悠悠拿走的是袁天意的白金信用卡副卡,没有密码,没有限额。 余尽欢正想给袁天意一个电话,说说这件事,徐丽丽连忙跑过来。 “老板,你朋友好特别啊,办事都风风火火的,介绍一下呗?” 余尽欢对着她的星星眼,有些奇怪地问:“你喜欢她那样的?” 徐丽丽大幅度的点点头:“炫、酷、放、棒,简直是我偶像,快吐露吐露点消息,我决定了,以后都是他的真爱粉脑残粉死忠粉。” 余尽欢见她说得这么认真,更加不想让桑悠悠荼毒了这位小师妹,他的橡树下虽然也包罗万象,但像桑悠悠那样的,他实在接受无能。 “无可奉告,上班时间还不好好工作,这个月奖金不要了!” 余尽欢斥责几句,徐丽丽默默绞着小手指像兔子一样快速跑开。 余尽欢给袁天意打电话说这件事情,没想到袁天意说他也凑巧碰到桑悠悠,打了声招呼,对方就跑得不见踪影。 余尽欢今天心情很好,虽然桑悠悠装扮得有些吓人,但桑悠悠对他的态度,还是和过去一样,一点都不客气,招来呼去的,他却因为这份久远的熟悉,心里很是慰藉。 袁天意回到家里,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有人最近在洛城看到过余修竹。 余尽欢一直很疑惑,单凭自己父亲的能力,很难销毁掉医院当初所有的资料,尤其是当时的医生和护士,要么找不到人,要么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做的事情,他的身世究竟牵扯到了什么人? “父亲去了美国,而且看起来生活得不错,我甚至都有些怀疑,高利贷和嗜赌成瘾,也只是为了顺利离开而设的局。” 余尽欢认识到,自己的心思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不再像过去那样直来直去想问题。 “我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情,也许并不是父亲主动告诉母亲的,而是母亲无意识间发现的,父亲和母亲的爱情与婚姻,会不会也是个谎言?”余尽欢紧紧皱起眉毛,“或许,父亲从头至尾都戴着一副假面具?” “这些猜测都只是猜测,等洛城那边真的找到人了,到时候当面对质,事情的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袁天意只能这样安慰他。 “我只是突然有些担心,我的身世会牵扯到太多事情。”余尽欢是真的担忧这一点,能让人在四十年前费劲心力和财力抱走养大的婴儿,肯定不会来自普通家庭。 若可以选择,他宁可自己的父母都是普通人,简简单单生活,快快乐乐过日子。 余修竹的出现就像是昙花一现,之后就再无消息,茫茫人海,想找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想要藏起来不被发现的人,不易于大海捞针。 得不到消息,余尽欢慢慢放下这件事情。 戴安思的突然来访,让他和袁天意都很惊讶,孤身一人,面容憔悴,神情沮丧,不像是来拜访老友,更像是逃亡来的。 “戴安思,你怎么搞的,这些日子过得很惨?” 余尽欢仔细打量坐在沙发上的戴安思,蓝色的眼睛失去往日里迷人的亮光,整个人灰突突的,余尽欢这样说话,居然也没起大反应。 “就这样,我来这边散散心。” 余尽欢和袁天意默契地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情伤?” 戴安思掀起眼皮无精打采地看了两人一眼,又继续盯着地毯发呆。 “说清楚怎么回事我们才能帮你。”余尽欢说完,耐心地等戴安思开口。 戴安思没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先要求袁天意履行约定。 “袁天意,你欠我一个人情,原来的事情不需要做了,现在你只要帮我躲着一个人,之前的种种都一笔勾销。” “可以。”袁天意干脆地答应。 “是你boss?”余尽欢问,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知道还问?”戴安思怨忿了余尽欢一眼,“你们能这么快和好也是我帮的忙,就不要再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戴安思仔细看了他们几眼,振作了一点,把他和他boss的事情娓娓道来。 “就是那样,他要结婚了,而且在结婚前还和我发生了身体关系,我质问他,他居然说只是一夜情,我很生气,连夜丢下他和他的一切,决定从此逍遥逍遥。” 听到戴安思最后的总结,余尽欢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是没忍住心底的话:“不是你丢下他,是他不要你,而你不仅没骨气地跑了,还把自己搞这么狼狈。” “别瞎叽叽歪歪,听起来像唱错曲调的鹦鹉,不会说人话啊。”戴安思不满地顶回来。 “戴医生。”袁天意严肃地叫了一声。 “两个欺负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戴安思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准备在这里住多久?”余尽欢还是很关心他的。 “先住一个月吧,我不要住酒店,住这里不合适的话,给我一套房子,我一个人能行。” 余尽欢想到桑学姐,有些担心地问:“你是不是没带钱在身上?” 一提到钱戴安思就来气,满腔怒火,气狠狠地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带钱到身上,有证件有网络,哪不可以取钱啊。那个老家伙,都一把年纪了,居然冻结我的账户,贵族就了不起啊,欺负我平头老百姓,简直没天理,不然我哪至于投奔你们。” 戴安思话说得极快,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骂骂咧咧:“别让我再见到那个老光棍,我非拔光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卷毛不可,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老子辛辛苦苦赚的钱,他要是动了一分一毫,非要他百万倍千万倍奉还。” 余尽欢觉得戴安思是气疯了,不过从心心念念的boss到老家伙,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而且他还真没看出来,戴安思还是个隐藏属性的守财奴。 “这么爱钱,当初怎么还给袁天意免费治疗?” “看病是爱好,又不是拿来赚钱的。”戴安思双眼又放射出热烈的光芒来,坐直了身子,继续义正辞严地说,“你们这边不是也有一句古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有医者仁心,我是看你们俩顺眼,又觉得你们可怜,才跨界为你们解惑的。” 余尽欢只觉得戴医生越说越没谱,“你的钱都怎么赚来的?” “那都是我的血汗钱。”戴安思心痛地说,“都是我日日夜夜熬出来的研究成果卖来的钱,这年头,找不出一个当医生的有我这么辛苦。那个老混蛋,我免费做他的私人医生,他倒好,一下子把我的钱都吞了,气死我了……” 余尽欢默默闭上嘴,等戴安思发泄完。 戴安思在这里休息两天后,就去了两人安排的一个老旧小区,是戴安思自己要求的,说要体验人间疾苦,要为穷苦百姓免费看病免除病痛。 “戴医生的性子变化可真大。”余尽欢感叹一句。 “那都是他的保护套,只是因为他想表现出这幅样子。” “我知道,他的心其实很柔软,一点害人的念头都没有。”余尽欢说出心底的感受,看着袁天意倚在窗台阳光下的身影,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突然问道:“阿意也会有保护套吗?” 这个问题袁天意琢磨了一会,缓缓地说:“可能也有,有些时候会假装不知,或是不作反应,沉默以对,也算是一种保护套。” “还不如说保护色呢?不就是人适应社会环境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余尽欢并不喜欢这个话题,因为这是他还没能够学会的人生技能。 袁天意促狭地笑着看他:“小欢不要逃避,想想古时奉行的中庸之道,再想想各个宗教都要修的爱与慈悲,心怀善意很好,直面这个世界也值得称赞,但你也要让这个世界直面你,你需要给它一个机会。” “不要一套一套的,我不喜欢。” “嗯,小欢只喜欢自己一套一套教育别人。” “我已经敞开胸怀,努力接纳各种事情了,你就不要再碎碎念,烦。”余尽欢有些恼,又不是真恼。 “小欢的表现一直很好,一天天长大了。” 听起来像是在夸奖和鼓励小孩子,余尽欢没顶回去,袁天意说的这番话,还有余爷爷之前说的,都刻在他脑子里,他其实也认同,还很在意。 “人生的保护色,也算是对彼此的尊重。”他最后做了总结,结束这个话题。他不愿意谈,袁天意也没再多说。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情人节里,希望大家都不是一个人过,也希望天意和小欢早点修成正果,这一卷的存稿已经码完,我要开始想下一个篇章的故事了。 第42章 第 42 章:暂离 收到林天远的消息,余尽欢高兴坏了。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袁天意和金樽,他想得很多的是不知在何方的亲人,可惜没有线索,尽管没说出来,但他很沮丧,血缘至亲之间错过了四十多年,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想要找的亲人不知在何方,新朋友老朋友却意外见到了几个,而现在,林天远和嘉树一切安好,不久就能回来,他很高兴。 而这都是戴安思告诉他的。 这些日子,戴安思精神了许多,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饶有兴味地看着就要欣喜若狂的余尽欢,说:“袁天意让我帮这个忙,一定没告诉你吧。” 余尽欢愣了一下,想一想也符合袁天意的性格,没有把握的事情,不到成功那一刻,他都不会说,尤其是像找人这种事情,即使在背后付出了许多,失败了他不会抱怨,成功了他也不会邀功。 他既感动又心疼,只是对着戴安思的面,没设么好表达的。 “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约定?”余尽欢将感动留在心底。 戴安思状似不经意看了他一眼,停顿一会,才点点头,说:“你的两个竹马目前都很好,估计明年就能离开那里,若是他们自己不愿离开,那就归期不定,看他们心情。” “那什么基地和你家boss有关?”余尽欢尝试着问了一句。 戴安思像个被点燃的炮仗,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叫起来:“和那个老流氓一点关系也没有,老子是凭借自己在医学界的资历和人脉打听到的消息。” 余尽欢总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不放弃继续问:“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也不是。”戴安思平静下来,有些不愿意地说,“那帮人一和我说话就提那老不死的,就跟十八线小艺人打听金主消息似的。” 戴安思说完还“啧啧”几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余尽欢对戴安思口中那个绰号不停变化的boss很感兴趣,问道:“你boss究竟是谁?” “盖亚斯家族的,”戴安思变得有些沮丧,“他连名字都没告诉过我,也没人知道,好像还是个机密。” “外人怎么称呼他?平常出行证件上也应该有名字啊。” “那是假的,释佳明.盖亚斯,一看就知道是个假名,亏他还信誓旦旦地解释给我听,我又不是没文化。” 余尽欢不知该如何评论,这名字取的,还真像个假名,若是真的,那戴安思和他boss之间的误会可就大了。 余尽欢不再聊关于释佳明的事,对于盖亚斯家族不了解也不好奇,便扯开话题,和戴安思谈论起袁天意来。 “最近阿意有和你好好聊过吗?” “你指的是关于心理治疗的,没有,算一算也确实到了复诊回访的时间,你和他说一下。” 好不靠谱的心理治疗师,余尽欢将这句话写在脸上,幽幽地看着戴安思。 “喂,你们是两口子,他的事就是你的事,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友情提供帮助的业余医生,你最好让他和原来的医生聊。” “原来你真的是业余的。”余尽欢长长叹一口气,“我还挺希望你是个专业的。” “心理治疗可不像我们在岛上进行的那么简单,你们是运气好,那样一个环境非常适合给袁天意治病,现在出来了,我取巧的那一套不会再起作用。”戴安思很诚恳地给出建议。 余尽欢这时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飞机出事故的原因,自然就问了出来。 “袁天意都不会开口问,你还问得这么直接,可惜我不能告诉你。” 看戴安思的神情,很严肃,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余尽欢便也不为难对方,只打打擦边球。 “我看到报道,机上所有其他人都在24小时内获救了,就我们四个留在了神奇岛,是事先安排好的局?” “都学会用局这个词了,你的确成熟了很多,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不能再多说两句?”余尽欢对这事还很好奇,只是神奇岛明显有些怪异,出于一种有些畏惧的心思,他没有去多查相关的信息。 戴安思摇摇头,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说:“能说的我自然会说,既然我什么都没说,就证明这整件事情都不可说不能说。” 余尽欢便也不纠结,之后又闲聊了几句,就各自离开。 金樽不要的业务部分,余尽欢基本上已经处理干净,剩下的都是走程序的时间,他又回到了总裁办公室,在袁天意的指导下全面参与金樽的运作。 沫沫回到洛城,为将来担起整个袁氏,已经开始接受严酷的训练,余尽欢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他未来的选择。 毫无疑问,袁天意未来两年内就会去洛城,而金樽到时候也到了关键期,以前他想的都是,袁天意去哪他就去哪,现在却不能轻易作出决定。 最大的可能是,金樽交给他,袁氏由袁天意负责,两个人一个在林城,一个在洛城,做一对异地夫夫。 这件事让他很困扰,目前又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两年,也有可能是一年半,甚至更短的时间内,他和袁天意两地分隔的预见就会变成现实。 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快,沫沫会来,更说明袁氏目前的状况不好,袁天意前两天去了洛城,现在都还没回来。 余尽欢发现自己被迫开始思考,这一生究竟追求什么,要怎么过? 这个问题,他小时候就想好了,找一个喜欢的人,相濡以沫,找一份不讨厌的工作,养家糊口,工作之余,闲云野鹤,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一辈子。 不过袁天意进入他的生活后,他就再没有想过这些了,第一是觉得这些美好的希望都已落空,第二是没有精力去想这些。 等他真正愿意和袁天意生活,开始相信那个“天意尽欢”的誓言,伴随着的是袁天意的生病和心理问题,还有自己生活世界的破碎与重建,他的人生,就像是走到四十岁之后,猛然发现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句诗袁天意很喜欢,因为他一直认为拥有余尽欢是他这一生最得意的事情,余尽欢现在也很喜欢这句话,真的拥有袁天意后,他的世界开始丰富起来,四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欢腾景象。 然而也有遗憾,亲人的离开和远走,亲人的疏远和欺骗,甚至是亲人都不再是亲人,都给了他莫大的打击,幸好有袁天意陪着他,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世界会坍塌成什么样子。 现在,他需要认真地思考思考,自己和袁天意的未来。 工作,从未在他的生活里占据很大的成分,但是金樽是不同的,是多少个橡树下都比不上的,他可以不要橡树下,但很难舍弃金樽,他和袁天意都不会舍弃金樽。 这个地方,见证了他和袁天意曾一起奋斗过的时光,这里曾经承担着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所有期许,也像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对它倾注了太多的爱和感情,如今还伴随着更多的责任,可现在并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来帮忙照管它。 袁天意这一次去洛城,已经走了五天,余尽欢通过电话,了解到基本情况,知道那边情势有点严峻,袁天意可能下个星期也不能回来。 余尽欢越发感觉到袁天意会提前接管袁氏,他知道一旦这样,袁天意将会变得极为忙碌,他们若是像现在这样分隔在大西洋的两岸,相处的时间骤然减少,他不想那样。 想要如何,他还没有明确地想好。 不想要的,却是罗列了长长的清单,长期见不到面不想要,一直很忙碌不想要,没有感情交流不行,太过孤单不行…… 他所不想要的,都是与袁天意一海相隔各自忙碌的情景,想一想就觉得没什么喜欢的,若是他们当中一个人能够不这么忙碌,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和袁天意都想快点找到那个可靠的人,执掌金樽。杨林本来是最佳的人选,可惜杨林已经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他要在未来三年陪他的妻子自驾游游遍全球。 他还记得杨林递交辞呈时说的话:“世界这么大,晓茹想要去看看,这么多年,我从没让她任性过,也不放心她一个人,我已经下定决心,这次让她一次任性个够,最迟十一月底,我就会离开金樽。” 这样美好的愿望,余尽欢连多留杨林几个月的话都说不出口,也好在金樽放弃了传统精密医疗器械这一行,大大缩减了公司的规模,留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公司的管理没有过去那么复杂。 余尽欢伸了个懒腰,从办公椅上站起来,窗外已是霓虹闪烁,下班时间到了,他也没有离开总裁办,而是待在这里思考一会人生,虽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也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别墅里。 一个人去了一个挺久没去的餐馆,发现前台和老板都还是过去的人,余尽欢一进去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余先生是因为从甜品店老板摇身一变为金樽董事,才这么久不来吗?我们这小店迎不了你这尊大佛了?” 保养得很精致的景向伟一见到他,就拉住他的胳膊往庭院里带,还不忘抱怨。 这个人是他还算熟悉的圈内人,余尽欢和他算是熟人的关系,不算朋友,但很多话都可以说。 “等这么多年,还没等到那个人?”余尽欢坐下后,景向伟也顺势坐在他对面,余尽欢也乐意有个人和他聊聊天。 “等成习惯了,再说我现在也有很多事情做,生活里没有他只是一种遗憾。” “不再找一个?”余尽欢一边问话,一边点好了菜,“你要和我一起吃一点吗?” “不了,我喝口茶,聊会天就行,你也知道,我习惯和老顾客们唠嗑联络感情。” 余尽欢没见过另外一个商人像景向伟这样,特别特别喜欢和顾客聊天,并不局限于餐饮这个话题,而是天南地北什么都说。 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就代表这个人不想回答,余尽欢也不追问。 “你看起来有些无聊?日子过的没有趣味?”景向伟微微偏着头看他。 “一个人。”余尽欢简洁回应。 “所以,我从来不想开分店,有这一家店就好了,我不会太忙碌,能养活自己,也能享受生活,我记得你以前也和我抱有同样的想法,现在怎么会成为金樽的董事长?” 从他打算开橡树下开始,他就认识景向伟了,这么多年,他似乎还是那个年轻精致的青年,什么时候看到他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说起话来时而调皮时而窝心,仿佛还停留在当年的时光里。 “你这样做是为了等他,还是为了纪念?”余尽欢提出自己的疑问。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之前的问题没什么可避讳的,自己的问题也不一定要知道答案,不过既然无事可干,余尽欢决定还是继续聊下去:“看过不一样的风景,经历了更多不同的人和事,才发现一直停步不前的自己很蠢,所以我要好好把握时机,争取让自己更好,更——” “更配得上袁天意。”景向伟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余尽欢自己其实也才刚刚想到这一点,原来他这些日子迫切想要更进一步的心情,是因为心里多了个袁天意。只是这一次,与之前袁天意生病时,自己接手金樽想要和对方比肩的心情有些不一样,但他还说不上来。 “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从他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就明白了这一点,不过是我不愿意承认而已。并不是每一个你爱的人,在那时候恰好也爱着你,回首时那人还在身边,你很幸运。” 晚上入睡前,余尽欢给袁天意发了条讯息:“早安,感谢你还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祝看文愉快!!!看文的小猫咪们别忘了留爪,蠢作者有点寂寞~~~O(∩_∩)O 第43章 第 43 章:中年危机? 余尽欢的第六感没错,袁天意这一次已经在洛城待了两周,什么时候回来仍然说不准。 “小欢,我很抱歉,这边的事情有点复杂。” 电话里袁天意的声音很疲惫,他那边已是深夜,余尽欢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一份文件,一边和对方通话,文件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听见自己这样说:“我理解,阿意一心一意解决袁氏的问题就好。” 余尽欢说完,捂住话筒,长长叹一口气。 说两句今天的见闻日常,袁天意又被工作带走,余尽欢拿着被挂断的电话通,有些怅惘。 “嘀嘀嘀”的声响,像是巨大的棒槌一下下在敲打心房,他简直不知要如何是好。 贾飞走进来提醒接下来的会议,余尽欢抛开心里的烦恼,翻翻资料,准备开会。 下班的时候,意外碰到李家兴开车来接余敏,两人看起来恩恩爱爱,李家兴斗志满满,想必是他和袁天意的求情起了作用,已经解除他的困境,余敏现在并没有离开金樽,余尽欢没有刻意去了解余敏的工作能力,只是看余敏的状态,想必这份工作她做得还算顺心。 目送那辆车离开,余尽欢才打开车门,今天没有再加班,他给司机放了假,决定慢慢开车好好转转,看看夜晚的林城风光。 林城并不是一座大城市,在国内因为它丰富的夜生活而闻名,这里的人们大多很热情,爱玩也会玩,一直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来一睹它的风采。 养父母为什么会来这里定居呢?是因为它小,还是因为它浪漫又多元? 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停车,走入灯红酒绿的街道,人流熙熙攘攘,擦肩而过的,有许多不同发色不同眼睛说着不太流利中文的外国游客,一路走走停停,没踏进任何一家店铺,在这样的喧嚣里,似乎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隐没,不会有谁在意。 这个地方,是养父口中常说的“二里洋场繁华地,车水马龙一条街”,余尽欢突然想,父亲选择这里,会不会只是因为这里能够容纳一切,也容易藏匿一切。 余尽欢走着走着,不经意间瞧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走过去一看,居然是是喝得酩酊大醉的贾飞,身旁有个男人不怀好意地搀扶着他,还带动手动脚的。 三两步跨上去,将贾飞拉过来,严厉又礼貌地说了声是他朋友,男人讪讪地摸摸鼻子,也没恼怒,恋恋不舍地看了贾飞几眼,转身离开。 现在的坏人都这么绅士了么?余尽欢有些疑惑,一边架住东倒西歪的贾飞往回走,一边回忆自己在这里仅有的一次醉酒经历。 年轻的时候,他是非常讨厌醉酒的,认为酒最能误事,而且会放大人心里的所有罪恶,言语和行为都不受控制,醉酒在他看来是一件可怕至极又十分不必要的事情。 而且余修竹不止一次在家里醉酒,尽管没有武力家暴,但言语上的骂骂咧咧和粗鲁发泄,也让余尽欢对就这种东西一直敬谢不敏。 等到关于大学志愿专业的事情尘埃落定,他有一次突发奇想,独自来到这条喧嚣的街道,走进一家看上去最热闹的酒吧,一个人喝闷酒。 当第一口酒下肚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全身上下都火热起来,四肢都传来舒适通畅的感觉,心窝里暖乎乎的,他第一次清楚地意思到,自己的血液里有喜欢酒精的细胞,一口接一口,他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像一个旅者,在沙漠里迷途,好不容易遇到一汪清泉,拼命地往嘴里灌酒。 晕乎乎地被人上下其手的时候,他其实是有感觉的,只是浑身使不上力气,他甚至清楚地记住了那些身体被触碰的感觉,心里也没有太多的反抗和悲伤情绪,意识就飘在半空中看着自己放纵,当然袁天意在关键的时候赶来,带走了他。 他还记得其中有个人冷冷地说:“大家你情我愿的,你何必来插一手。” 袁天意是这么回复的:“他还未成年,你还想要试试?” 那几个人是谁,他不知道,模样也记不清,事实上他也只是被人摸了几下脸和胸膛,但事后醒来,他被这样的自己吓了一跳,也感到一阵阵后怕。 从那以后,他再没独自喝过烈酒,再没一个人来这里,从那以后,他总喜欢被袁天意压在身下,激烈地□□。 此时看到烂醉的贾飞,余尽欢也猛地清醒过来,他之前是鬼迷心窍了才来到这里,想重复一遍当年的事情么? 余尽欢站在炫丽的灯光下,浑身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却知道自己要尽快离开这里。 终于将醉酒的人扶上车,发动汽车的那一刻,余尽欢从心底松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眼毫不知情的贾飞,他很感激在这里遇到对方,让他自己没有再一次犯傻。 回到家,贾飞交给方伯带人照顾,余尽欢急匆匆奔向浴室,冲掉身上并不存在的混杂气味,泡在牛奶和苹果的香味里,他特别怀恋袁天意的怀抱和气息。 手机拿起又放下,反反复复,还是没把电话拨出去,因为今天,袁天意这一整天都会是谈判,他不想打扰到他,以致又推迟他回来的时间。 余尽欢闭上眼睛休息一会,脑袋里混混沌沌什么都没想,然后,就被冻醒了,走出余温不再的浴缸,哆嗦着身子冲了会热水,感到好受多了,就爬回床上睡觉。 一觉醒来,余尽欢就感到口干嗓子哑,测量体温并没发烧,他吃了点药,带着有一点晕乎乎的脑袋下楼吃早餐。 “真没想到,余董事比我这个醉了的人起得还晚?” 余尽欢随口回敬一句:“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贾飞看起来精神很好,一点都没有醉酒的后遗症,余尽欢猜想他留下来应该也只是为了礼貌,毕竟自己算是帮了他一回。 “道谢就不必了,以后自己注意点,喝酒伤身,少喝点。” 贾飞点点头,又狡黠地笑了笑,问:“余董事是不是和总裁遇到了中年危机?” 余尽欢很好奇对方的脑回路,但还是顺着他说:“怎么说?” “只有到了中年,身体精力不济的男人,才会一本正经地说喝酒伤身少喝点,如果不是有血和泪的历史教训,是不会用这样的话来劝说我这个正在打拼人生的大好青年的。” 贾飞说完,还很认真地看着余尽欢,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要不好意思,中年危机,我懂的,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余尽欢再一次觉得,自己的下属太过活泼,并不是一件好事。 “照我看,你还是更适合橡树下,去与那里的文艺大叔们好好讨论中年危机,他们会更有心得体会。” “老板,橡树下并不需要发展太多家,毕竟老板你只想开个甜品店,并不想打入文化艺术圈子。而且我能力还不够,没法与那么多与众不同的特别人物相处,求放过,我不是砖头,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我还是更喜欢金樽。” 胡说八道一通,余尽欢意外地与对方将话题扯了下去,没多计较话里面的意思,因为彼此都知道这不过是玩笑话。 送走贾飞后,余尽欢还在想,原来自己还锻炼出了一点点幽默感,作为一个老派又传统的人,他也有点诧异。 一天的工作里,他脑子里总时不时飘过四个大字,中年危机。下班后,他吃着晚餐,袁天意吃着早餐,一起讨论中年危机这件事情。 余尽欢是当做笑话说给袁天意听,袁天意的回答倒都是很认真。 “人若到了中年却不如意,才会因为各种担忧和压力,出现一系列中年危机的症状,我们都不算。” 余尽欢夹了一筷子西蓝花,嚼了几口,慢慢吞下去,然后对着手机说:“阿意对于未来很确定?” “生活的不确定性很大,但是我有准备好,去接受并承担它的各种可能,所以并没有很担心。” 余尽欢心想,你之前唯一不确定的事情就是我,现在我都在你手中了,自然不会担心别的。 “阿意不会有感到空虚的时候?”余尽欢来了兴致。 “为什么感到空虚?” “生活按部就班一成不变,久了就失去趣味,人就会觉得空虚。” “并不会,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 余尽欢和袁天意七七八八地聊着,他对于中年危机也没什么想法,和袁天意一样,他觉得这个词语和他们两人无关,他们虽然都是人到中年,可心智却都不处在正常的年纪,他自己是还不够成熟,而袁天意则是更像个历经一切的老年人。 这一点,余尽欢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但他心里的感受很明白地告诉他,袁天意现在就像是一个完成了毕生所愿的人,对于余尽欢,他依然喜欢着,却不会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想着念着,反而是将两人相处的时光当做一种额外的奖励,有则惊喜,没有也可以接受。 所以,袁天意才会更加用心地去接管家族生意,才会有精力去放在其它事情上,余尽欢不知道袁天意是因为认识到亲情的可贵才这么做,还是仅仅只因为和自己结婚就是完成了一个任务,将这一件事画上句号,开始认证新的征程。 余尽欢很难阻止自己去这么想,他对于袁天意暗地里的心思,总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越来越多时候,他讨厌自己这种技能,这样的心有灵犀,只会让他觉得痛苦。 或许贾飞说的不错,他的确是遇到了中年危机,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更实际一点,更物资一点,袁天意说爱他,说想他,愿意为他做许多事情,他该满足了。 该死的他总在怀念过去那个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的袁天意,甚至有时候会极端地想,要是两人没去过神奇岛多好,这样他就会是袁天意的所有,即使也会对对方感到无奈和心痛,却也是幸福的。 那个时候,他们在同一个牢笼里彼此纠缠,不像现在,一个是放飞了笼中鸟、愿意看看山林景色的猎人,一个是离开了笼子,却总想飞回去和猎人待在一起的鸟儿。 余尽欢又一次将这种想法赶出脑子,低头抿紧嘴巴,沉默一会,才又抬起头来。 解锁手机,通话时长7分钟03秒。 余尽欢盯着这数字看了几眼,有些难过,冷不丁地连连咳嗽几声,脑子里的各种思绪纷纷飞走,方伯递过来药片和白开水,打趣一声:“余少爷快点吃药,一定是我们天意少爷想你了,你刚刚就应该告诉他你生病了的事情,那样他一定会因为不放心你而早点回来的。” “就是怕他这样才没开口说,而且只是小感冒,没啥事,方伯你也不要特意打小报告告诉他,现在您老人家可不是阿意一个人的管家。” “是,是,是,”方伯连着说了三声是,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你们这样真好,老头子我很高兴。” 余尽欢看着眼前早该退休的老人,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心里想着,袁天意,我可是真的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如果袁天意不爱余尽欢了,你们觉得这发展正常吗?能接受不?不管怎样,我的思路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你相信我前面说的了吗?相信你就被我骗住了,哈哈,不是爱也不是不爱,总之很复杂,接下去看就会慢慢揭开真相。 第44章 第 44 章:休假归来 余尽欢挂掉袁天青的电话,脑子不知为何有点懵,袁天意在洛城开始继续接受心理治疗,而且他现在很疲惫,袁天青给他强制放假,所以他马上要回到林城。 他想起昨晚上和袁天意的对话,他不是感受不到袁天意话语里的疲倦,他以为是因为工作,却没想过这不是唯一的原因,袁天意也告诉他后天回林城,要和他一起去祭奠养母。 余尽欢现在很想大声问对方,你心里的事不能主动和我说么?他们之间,不是互相扶持互相依赖的关系么。可是袁天意并没有这种意识,一直没有过。 等待袁天意回来的这两天,他做什么事情都心烦意乱,想什么问题都很静不下心里,像只在封闭的房间里扑棱着翅膀到处乱窜的鸟儿,找不到一丝光亮和出口。 好在袁天意总算是回来了,在机场见到袁天意后,他心里顿时放松下来,又大又紧的拥抱过后,嘴角噙着笑意,两人肩并肩走出机场,上车,回家。 袁天意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不如以往那般光亮,眉心处还多了两道皱纹,从上车开始,余尽欢就一直紧紧地盯着袁天意,上下打量着他,寻找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 “小欢看这么仔细,是不认识我了?”袁天意舒展身体放任余尽欢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许久,才偏过头笑着问。 “当然不是,”他赶紧回答,虽然知道是玩笑话,他也不想让对方有任何会误会的可能,他表现得像一只惊弓之鸟,无论是表情、言语,还是身体姿态,都十分紧张又拘束。 袁天意皱皱眉头,将他拉入自己怀里。 余尽欢头枕着袁天意的肩膀,又问到了熟悉的气息,身体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有些紧张。” 他发现了?但是又有什么能够被发现呢?他自己都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是什么缘由。 “没什么,就是感觉很久没见到你,很想念,好久没这样在一起,有些激动。” 袁天意没有追根究底,余尽欢悄悄松一口气,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一路无话。 回到家,袁天意要倒时差,余尽欢陪着他说了会话,看着对方眼皮渐渐垂下,进入睡眠,他痴痴地看了一会,目光像母亲看幼儿时一样温柔又充满爱意。 工作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忙碌,金樽和crisis合作的研发项目有了进展,他得好好盯着,等到袁天意睡熟之后,他低头用手抚摸袁天意那内敛了所有情绪的脸,轻手轻脚地离开。 窗户外面隐约传来汽车发动的声响,袁天意睁开眼睛,等了一会,才起身下床。 “天意少爷不再多睡会儿?余少爷才离开没多久。” 袁天意摇摇头,端起一杯咖啡,提提神。 “木姨的祭日到了,小欢有没有什么失常的表现?”袁天意询问起余尽欢的近况。 方伯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犹豫了一会,才说:“天意少爷,两口子之间的事情,不该我一个下人来多嘴多舌。” “您不会多嘴多舌,我相信你。”袁天意温温和和地回应。 “那老头子我也是个外人。”方伯点出自己的身份。 “您不是,我们都没把您当外人。” 方伯高兴又欣慰地咧开嘴,眼角的细纹挤成一座小山,他用慈爱地目光静静注视着袁天意,过了一会,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天意少爷这么说,那我就自视为你的长辈,和你好好说一说你和余少爷之间的事情。” 方伯坐在袁天意的对面沙发上,他的腰背有点驼,即使坐直了身体,也会显出一些弱势的意味来,老人微微后仰身体,目光和袁天意的相交。 “虽然不想用过来人的口吻和你说话,但我确实是个过来人,经历过的事比你和余少爷之间的纠葛要多得多,我们那个年代,两个男人要谈感情在一起,会有重重艰难险阻,很难走到头,就像我,现在是孤身一人。” “但我这一生,都很快乐,即使和那个人在一起过得艰难的时候,即使最后不得不分开,我痛苦的时间不多,留在我回忆里的也多是快乐。”方伯的双目有些迷离,视线像是看到很远的地方,他在回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怀恋和愉悦。 方伯又看向袁天意,说:“可是你和余少爷,仿佛永远走不出过去的阴影,你是想要抛掉那一切,不看不听不想,迫切地想要开始新的生活,还不自觉地减少了余少爷的戏份。” 袁天意想要说话:“我没——” “就是这样,你没忘记,过去的任何一件小事,你都记得,你只是装作都忘了,装作什么都不在意,”方伯快速说了这一段话,有些气喘,他停了一会,继续说:“我知道,你大概在心底告诉自己,过去的一切造就了现在的人,告诉自己过去不重要,事实不重要,只看现在,人在身边就好。” “可是,”方伯看着袁天意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天意少爷,你真的满足了吗?真的开心吗?” “你没有。” “你现在这样问我余少爷的情况,就和当年一样,两个朝夕相处的人,却要我这个老头子来当传话筒。” “过去那么多年一心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你为什么又想过回以前的生活,无论是沫沫还是袁氏出问题,这都是你的借口,沫沫年纪那么小,怎么会提出那样不合情理的要求,袁氏有能出什么大问题,把你困在洛城回不来。” 袁天意苦笑一声,抬手打断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方伯。 “大概是因为我开始变得正常,正常到没那么爱小欢了。” 方伯惊讶地愣了一会,用不赞成的眼光看着袁天意,想要开口劝解,袁天意又开口,声音听起来既疲惫又无奈,还带着一丝丝的无助。 “您不用再多说,您会说什么我也猜得到,方伯,我已经四十二岁了。” 方伯不再劝说,温和地说了最后一段话:“无论少爷做什么,都不要不留后路,人生过半,已没有时间和机会可以反悔。还有,余少爷说他也是这家里的一个主人,希望我不要向你打小报告,所以我不会回答你最开始的问题,他大概是希望你们能够无话不谈无话不说吧。” 方伯离开了,袁天意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许久,仰着头,闭着眼睛,遮掩了所有的情绪。 上午的工作时光一晃而过,余尽欢看了看手机,没有袁天意的信息,他猜对方可能还没睡醒,便没有去打扰他,他很想看看对方,想回家吃饭,可惜下午约了好几拨人,时间上根本调不开。 遗憾地叹息两声,贾飞敲门进来,收拾好东西,一同驱车去往木秀酒店。 贾飞去和酒店人员确认工作上的事,余尽欢一个人在大堂餐厅里,点好的饭菜还没上,对面就坐下来一个不太受欢迎的熟人。 余尽欢挑挑眉毛,看着林珊珊,她看起来成熟多了,也不像以前那般张扬高傲。 “见到我一点都不意外?”林珊珊笑着开口。 “木秀也是林家的产业。”他简短地回答。 “现在是我的了。”林珊珊话语里满是自豪,“用我在林氏药业里的股份换的,我觉得我这个决定没做错。” “我同意。”余尽欢看向林珊珊的目光里带上了赞赏。 “你别这样看我,搞得我接下来的一番话都不敢说了,”林珊珊端起酒杯旋转几下,“不过,我这么处心积虑想和你单独相处,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自然不能因为你的绅士态度酒浪费这个机会不是?” 余尽欢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示洗耳恭听。 林珊珊笑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顺耳。 “我追求袁天意的时候,真的从来没把你当做过对手。在我看来,你什么都不是,没有家世,没有能力,没有美貌,还一直端着,对袁天意一点都不好,更何况还是个男人,我一直坚信,只要袁天意慢慢成熟,他就会看到你的诸多缺点,就会明白你们是多么不合适。” “不合适?” 林珊珊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余尽欢给他续上一点。 “是啊,不合适,”林珊珊玩味地看着余尽欢,“男人到了一定年纪,那些因荷尔蒙和多巴胺过度分泌带来的恋爱愉悦感就会消散,而生活的苟且和种种不如意,会让他们变得更加成熟稳重,或者说实际。他们需要的爱人,要温柔且善解人意,要能让他们放松,再不济,也要能在各种场合帮助他们。” “爱情不是利益的交换。”余尽欢冷冷地说。 “可婚姻其实就是,听说你们结婚了?” 余尽欢没有说话,林珊珊继续说:“我其实一直看不上你,我说的是过去,你身上一堆毛病,我都觉得会喜欢你的袁天意绝对是脑子进水加眼瞎,他要是正常就不该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你这类人。” “不过还是要恭喜你,毕竟你们修成正果了,只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林珊珊顿了顿,“就算你是他心里的白月光,他也有可能会更喜欢上一朵红玫瑰。” 余尽欢听林珊珊说了这么多,脸上倒没什么不舒服的神色,平静地问:“林小姐究竟是想要和我说什么?” 林珊珊做出思考的样子,随口说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比你好多了,袁天意没选择我,不是因为你多好,而是因为他眼瘸脑子不正常。” 余尽欢有些无奈,但也没多恼怒,毕竟某种程度上而言,林珊珊说的也是事实。 “还有呢?”他不相信,林珊珊费力弄来这么一个机会,就是为了抱怨几句。 “你果然变了许多,我都有些喜欢上你了。”林珊珊正襟危坐起来,很认真地说:“木秀的环境和条件都很好,希望金樽考虑一下做我的合作伙伴,只是木秀,与林家无关。” 余尽欢点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 “那就静候佳音。” 林珊珊离开得毫不拖泥带水,她一走,餐点就接二连三地上来,还多出了几道。 余尽欢对林珊珊改观了许多,她不再是那个骄横野蛮无理的富家女,也许是林氏的解体,还有他们回来后带给林氏的一系列问题,使得这个菇凉迅速成长起来,也学会了向现实低头,不过她很聪明,虽然是求人,也不卑不亢,还懂得点到为止。只是,他仍然不喜欢她。 余尽欢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又在心里鄙视自己,他也开始用现实的眼光去评判别人,这是以前的他绝不会做的,他是真的变了不少,用林珊珊的话说,应该是成熟稳重。 至于林珊珊说的那些对于他和袁天意的看法,他下意识地没去多想,直接将它抛在一边,爱情本来就是一种感觉和认知,哪有什么标准和配不配的问题。 若是有人问他,你爱不爱袁天意,他一定会毫不迟疑地说爱,那种想到一个人,能一瞬间将心里塞得满满的感觉,他现在就有。 想到袁天意,余尽欢微微弯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仔细看文的小天使们,找找看天意他也没那么爱小欢的证据?不限于文里写到的,大家可以发散思维,该有而没有的也算哦。祝大家看文愉快!以后都不会虐到袁天意了,打住,应该是大概都不会了。需要重申的是我还是亲妈,不是后妈…… 第45章 第 45 章:出游 秋风萧瑟,墓园四周的梧桐掉落一地,园内倒是松柏长青,余尽欢和袁天意安静地走入纵横交错的小道,这片地方,是余尽欢自己选的,位于林城的东边,他希望自己的母亲长眠的地方,能接收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九十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 他还记得母亲喜欢的诗句,喜欢的季节,喜欢的花树,可惜时候不对,母亲没能熬到三月杏花开的时候,余尽欢在墓地旁种下一棵杏树,希望它和每日初升的太阳给母亲带去慰藉。 此刻,余尽欢看着满地的杏树叶,和光秃秃的枝丫,悲从心来。 他不信神佛,也不信鬼魂,却还是将母亲安放在这里,为了给自己一个可以放心倾诉的角落。 袁天意将百合花轻放在墓前,退到一旁,看余尽欢用手绢一下一下缓缓擦拭墓碑。 秋风卷起落叶,带来细微的声响,两个人在墓前静默,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一齐看向照片里婉约笑着的女子,沉默在持续发酵。 “妈。”余尽欢低低叫了一声,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改不掉,也不想改。 “我和袁天意结婚了。”余尽欢陈述事实。 余尽欢突然间感到语塞,他说不出什么话来,这些日子以来的忙碌和心焦,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剩下一个无人能解答的疑问,母亲为什么要将自己托付给袁天意? 他站起身子,后退几步,定定地注视墓碑一会,鞠躬,走开。袁天意也没开口话说,虔诚鞠了三躬,跟上余尽欢离开的步伐。 “小欢,你不开心。”这是一个陈述句。 “这样的日子,谁能够没有一点难过呢?”余尽欢有些疲倦,连说话都觉得很困难。 “不单单是因为木姨,小欢心里还在想着其它事情。”袁天意执意要讨论这个话题。 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耐烦,说这些事情做什么呢?余尽欢之前心里七想八想想了许多,此刻和袁天意一起,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回过头,看向后方的袁天意,带一点无奈的口吻说:“我只是在想,母亲为什么会放心把我交给你。” 袁天意微微皱了下眉头,走到余尽欢身边,说:“大概木姨那时候就知道,你离不开我。” “还真是。”余尽欢难得没有反驳。 袁天意顿了一下,接着说:“可这不足以让你难过。” 余尽欢停下脚步,两人还处在墓园里,袁天意也停了下来,微低着头看他。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么?”余尽欢凝视着袁天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难过,因为你又要回洛城了,我难过,因为你接受心理治疗却不告诉我,我难过,因为我做什么事情都离不开你,可你没有我在一旁,生活仍可以是海阔天空,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难过了吧。” 袁天意愣在原地,颤动着嘴唇不知如何接话。 余尽欢抿着嘴唇,然后咧开,越来越大,然后笑出声来。 他看着袁天意,听见他叫唤他的名字,可惜那一声以往觉得好听的“小欢”,在今天听来却充满了生活恶意的讽刺。 余尽欢收起笑容,努力镇定下来,心平气和地问:“阿意,你今后的打算是什么样子的?这一次回来,又要离开,你是打算我们今后就这么隔海相望,对吗?” “我没有打算一直这样子,目前是特殊情况,洛城那边走不开,我们只是分开一小段时间。” 余尽欢一直看着袁天意,可惜袁天意说完这一段话后,就不再开口,没有更多的解释,也没有说让自己跟过去。 “阿意,你还是和以往一样,有些事情不愿说就绝不开口,你不会欺骗我,却也不会告诉我事情原本的样子。我其实还期待,你就算不说别的,也许会说想我过去之类的话,”余尽欢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不要发怒,“尽管我们都知道,即使说了,我暂时也的确不能过去。” “林城里,还有什么是你所不能舍弃的么?你来这里,是为了换一个环境,为了让自己变得正常起来,现在看来,也是达到这个目的了,房子,公司,财产,能给我的都给我了,这是补偿么?” 余尽欢不想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会更加伤己伤人。 袁天意拉了拉余尽欢的手,他挣扎了一下,还是由对方握住。 “小欢,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只是对一些事情放不下看不开,你再等等我,我会变得好好的,我的医生也说我调整得很好,就快了,真的就快了。” “瞎说什么呢?”余尽欢看着明显激动起来的袁天意,整个心像在被人团吧团吧捏着玩,他却没空去在意它传爱的同感,之前想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是安慰起袁天意来。 “我不过是在说,你现在离开林城,以后林城的一切就真的都是我一个人的了,等你再回来,金樽、房子等等就都完完全全只属于我。” “这些都不重要,本来就都已在小欢名下。” “这样啊。”余尽欢低低呢喃一句,拉着袁天意离开墓园,走出园区大门时,一群乌鸦从头顶略过,他他皱紧眉头,没再说话。 一个星期,这是袁天意能够在林城停留的最长时间,余尽欢没有给袁天青打电话确认这件事情,但他想,袁天青给的假期肯定是没有期限的。 余尽欢将接下来一周的工作尽量缩减,能推迟的会面都压到周末,贾飞收到命令的时候,一边抱怨他无端给他们总裁办增加工作量,一边使劲眨着眼睛说他这样做是对的,要抓住机会,让袁天意更离不开他。 贾飞哪里知道,现在真正离不开对方的是自己。 或许在这个年纪,纠结情情爱爱的,本来就有些可笑,将它当成生活的重心,更显得自己愚蠢。 余尽欢也想通了,他不得不想通,既然袁天意需要时间去考虑清楚很多事情,他就给对方这个时间,刚好也让自己学会独立,也会不依靠袁天意,过一过没有袁天意的生活。 他也想要看看自己是否能做到,成为一个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真正的男人。 既然袁天意是过来度假的,余尽欢连着忙碌了两个日夜,终于在周三和对方去了林城隔壁的桃城旅游。 桃城,顾名思义,以桃花出名,这个时候并不是桃城旅游的旺季,只不过这个地方,余尽欢很早前就很向往,他和袁天意也从未来过这里,尽管不合时宜,他们还是选择了这里。 看不到漫山遍野的桃花,也抵挡不过情侣们对这个地方的偏爱,余尽欢也一样,说实话,他对桃花并无好感,但却喜欢桃城自带的标签:见证火热的爱情。 街道上充斥着不少情侣或夫妻,一对对,笑着,闹着,也有安静相偎的老年伴侣,静静地坐在路边椅子上,温和地对视。 余尽欢定了一家小小的民宿,口碑还不错,一共只有三个套房,他们住一间,一对学生年纪的情侣一间,还有一间长年住着一对老人。 小情侣看到他们,会很有礼貌地问好。女孩儿叫阿夏,男孩儿叫阿柱,家住在大山里,第一次出来旅游,还是偷偷摸摸瞒着家里人出来的。 他们的年纪很小,都是才上高中的年纪,余尽欢和袁天意都还蛮喜欢他们,便邀请他们第二天一起玩,两人也痛快地答应。 他们没有开车来,司机送他们过来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很小,差不多就是个小镇,如果不仔细逛的话,一天半就可以逛完这里。 余尽欢是打算在这里住4天的,他想要安安静静地体会一把闲适的生活,不那么忙碌,也不那么带目的性。 对于做什么,袁天意并没有意见,他习惯性在这些小问题上听余尽欢的。 晚餐是余尽欢和袁天意一起做的,阿夏和阿柱过来和他们交换分享了食物。 饭后,四个人相伴去河边放花灯。 桃城有一条弯弯曲曲缓缓流过整个小镇的河流,李竹水。 河的名字起得有些奇怪,其实这是一个人名,当地人将他视为河神。传说李竹水是天上主管姻缘的神仙之一,因为怜悯一位苦苦求爱而不得的男孩,私自改了男孩的姻缘,使得男孩命中的女孩后来孤苦一生,垂泪到死。 李竹水为了偿还这女孩一生的眼泪,化作这条溪水,在感情里伤心的人儿到这里喝一捧水,就能忘掉那个人带来的痛苦,遇见最好的爱人。而相爱的情侣在这里同喝一杯子水,也能够让感情更加甜蜜和长久。 只是后来这里被开发,古老的传说已被人慢慢淡忘,演变成放一盏河灯,可以保爱情之火永不熄灭的说法流行起来。 余尽欢和袁天意站在一处,阿夏和阿柱在另外一处,小溪边上,零零散散分布着成对的伴侣,李竹水,不再是为人解决痛苦的地方,而是祝福爱情美满的佳地。 这条河流,带不走人的痛苦,大概是因为,爱情里的痛苦,不是庸人自扰想太多,就是要求太多不知足。 余尽欢和袁天意也买了一盏河灯,里边是摇摇晃晃的烛火,余尽欢特别不解情调地问了一句:“那根蜡烛大概能够烧多久?” 大约是没想到会有买河灯的恋人问这个问题,卖灯的婆婆愣了一下,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余尽欢说:“小伙子,年纪也不小了吧,这河灯啊,顺着水流飘下去,不是飘走了,而是飘向恋人的心里,所以两个人只能放一盏灯。这灯啊,买了也不能换,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只能留给一位恋人一盏灯。” 余尽欢借着昏黄的灯火看着摆摊的老婆婆,她脸容慈祥安和,这一番劝说的话虽然意在不让他换灯或是不买,但余尽欢却觉得自己有所得,高高兴兴地付款,捧着小小的莲灯离开。 今晚有点小风,他们买的这一盏灯很普通,小小的,是老婆婆手工做的,余尽欢和袁天意小心翼翼地扶着河灯,稳稳放在河面上,然后一起松开手,看着它带着那小小的火苗,一摇一晃地顺流而下,融入到星星点点的队伍里,最后消散在黑夜里。 袁天意和余尽欢十指相扣,静静注视着它慢慢走远,那盏带着对爱情美好期盼的灯,真的会飘进爱人的心里么? 等到再也看不到它的踪影,余尽欢转过身看袁天意,发现对方也正在看他,视线相对,他感到一阵急促地心跳,四肢百骸都火热地烧起来,明明晃晃的灯光里,袁天意的那双眼睛,闪烁着所有的光辉,将他的心都吸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目前的发展,如果让你来为天意虐一虐余小欢,你们会怎么做?虽然作者不一定会采纳,但可以找到些灵感,亲爱的们请踊跃发言。另祝看文愉快!这一章很甜,下一章甜甜蜜蜜不知在哪里,目测在一只手数不过来的距离之外,大家的小心脏要绷住了。 第46章 第 46 章:不说离别 第二天是非常愉快的一天,和阿夏阿柱一起,他们有着无穷的精力和想象力,像所有年轻的恋人一样,掩饰不住眼里心里的火热与甜蜜,而且余尽欢认为,他们两人间的打情骂俏,浓烈的味道让他自己都有些羡慕,第一次有了被吃狗粮的感觉。 这不,那两个人又不顾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行人,兀自在阳光下拥吻在一起。 余尽欢勾了勾袁天意的手指,朝着他们俩努了努嘴,有些促狭地笑道:“我们两人好像都没有这么精彩地当街表演过?” “想试试?”袁天意突然也心血来潮地建议。 余尽欢连连摆头,“还是算了,光天化日之下,也太——唔——” 袁天意是真的想这么做,也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余尽欢瞪大眼睛,出了会神,然后才慢慢闭上眼睛,享受这个不符年纪的热吻。 脸有些红,心跳有点快,余尽欢抬眼瞧了袁天意一。放开他后,袁天意牵着他的手,双眼直视前方,好像刚才做出那么出个举动的人不是他,余尽欢看他,他也用余光回他一眼,余尽欢就觉得心里像蜜一样甘甜。 阿夏和阿柱做了详细的功课,对这里的大多景点都如数家珍,他们两人比起余尽欢和袁天意,对这个地方更加钟爱,甚至将这里看成了见证爱情的圣所。 余尽欢跟着这两人,一路上听他们讲述各种古老的爱情故事,看他们小情侣间的恩恩爱爱黏黏腻腻,倒像是两个大人领着孩子出游,他们这样有些奇怪的组合,也让不少人频频回头,并送上善意的微笑。 余尽欢碰碰袁天意的胳膊,说:“你说这一路上,人们在怎么猜想我们?” 袁天意并没get到他的点,摇摇头,说:“有什么好猜测的,不过是两对不同年龄段、不同性向的情侣,一同出游罢了。” 余尽欢本来想说说心里的想法,最后还是忍住了。 “还这么年轻,不要表现得像个老干部好不好,事实上,你才刚刚结婚。” “是吗?我们可是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我真的像个老干部?”袁天意嘴边噙着一抹坏坏的笑容看他。 “是啊,老干部,老顽固,老死板,老司机……”余尽欢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袁天意捉住余尽欢的手臂,将他拉到一颗樟树下,余尽欢背抵着树干,抬头看着压迫着他的袁天意。 “喂,只是个玩笑,别气恼。”余尽欢用另一手推了推袁天意的胸膛。 “玩笑?小欢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袁天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危险。 余尽欢呆了一下,看着不断逼近的脸庞,赶紧说道: “你一点都不老,而且我们处在同样的年纪,你老了我也会跟着变老,干嘛这么介意?” “你不介意别人说你老?” 余尽欢摇摇头。 “那要是有人说你对我而言没有魅力了呢?”袁天意伸手捏捏他的脸蛋,放开他。 “谁说的?”余尽欢赶紧拉住袁天意,不让他走。 袁天意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淡淡地开口:“我瞎说的。” “袁天意,你故意的是不是?”余尽欢有些生气。 袁天意居然点点头,承认了。 “这根本不一样,我说的明明是玩笑话。”余尽欢很郁闷。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一样,听你说我老,我心里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我不喜欢。”袁天意为自己辩解,一边说话,一边抬头看天。 余尽欢又感到自己被安慰到了,火气一下子消失殆尽,心里反倒觉得暖乎乎的。 “袁天意,你可一点都不老,要知道每次和你做那档子事,我都要做好准备保证精力充沛,不然就会早早地晕乎乎不知所以。” “这是对我的夸奖?” “当然是,你要喜欢听,回民宿后,我再给你说道说道。” 袁天意满意地笑了,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的笑容。 余尽欢看着这样子的袁天意,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暗地里决定就这样哄眼前的人一辈子,让他一直露出这样像孩子般满足的笑容。 阿夏和阿柱明天就要离开,余尽欢给他们留了地址和电话,两人也留下了家里的电话,他们并没有手机,暂时也不会买。 阿夏仰着脸说:“能出来一次已是不容易,我大概还要好长的时间才能离开家里,手机以后会买的。袁大叔,余大叔,祝你们幸福。” 晚上的告别就是第二天的告别,因为阿夏和阿柱要坐凌晨5点的火车离开,余尽欢有心想送送他们,被他们拒绝了。 “余大叔,你的好心我们都会放心里,不用多此一举,以后,有缘再相见。” 聊到很晚,余尽欢和袁天意才回到自己的套间,余尽欢还沉浸在分别的忧伤里,袁天意一句话就让他破了功。 “小欢,别忘了下午答应我的事。” 余尽欢福至心灵地秒懂他话里的意思,然后就后悔了,当然只敢在心里想想,还是对着袁天意不要脸地说了一些羞耻的话,两个人在床上胡闹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时,余尽欢浑身都不得劲,哪里都像是被拆开了又接上似的,酸酸痛痛,没力气。 反观袁天意,却是一副金龙活虎的样子。 “阿意,你是把这段时间的精力都留在我身上了,所以一下子这么狠?” “这不是很正常,我以为你会有所准备。” 的确是有所准备,只是看来,准备的还不够。余尽欢在心里嘀咕几句,可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这一天,两人就在民宿的四周转了转,没什么美好的风光景致,他们就坐在一起,看来来往往的游客,不同外表不同肤色,却大都有着同样的标志,那就是恋爱里的情侣所散发出来的酸甜味。 余尽欢突然好奇,是否在别人眼里,这两个坐在休闲椅上的中年大叔,身上也散发着爱情的味道呢? 他提出这个问题,袁天意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走开拦住一位过路的小伙子,说了几句,将手机递给对方。 袁天意一步步走回来,余尽欢居然有点紧张,袁天意一笑,他就放松下来,乖乖靠在袁天意的肩膀,留下一张亲密的合影,照片里,他们身上也有外人不能插入的甜蜜氛围。 仔细想来,这大概是他们近来的唯一一张合照,结婚照除外。 他和袁天意的合照很少,余尽欢看着手机里和谐得像是一个人的照片,突然感到很遗憾,早知道,他们当初应该多留下一些合影的,白白浪费了十二年的大好时光。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余尽欢和袁天意拍了不少合照,好看的、不好看的都有,正经的、搞怪的各占一半,余尽欢看着这些被定格下来的瞬间,边看边评论,心里十分快活。 袁天意也很喜欢这些照片,难得也和与尽欢一起说上几句,那哪个动作没做好、表情有点奇怪等等,两个人靠在一起,抱着手机说说笑笑。 四天的时光一晃而过,这样的清闲日子像是偷来的,因为太高兴,时间也过得更快,余尽欢正在意犹未尽的时候,就已经被宣告结束。 可惜,两个人,和阿夏与阿柱一样,都计算好了归程,没有再多停留的时间。 余尽欢看着车窗外刚熟悉的景色一晃而过,没几分钟,桃城就从视线里消失。他心里升腾起许多的不舍,紧紧抓着袁天意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安地问:“阿意,我们还会来这里的,对吗?” 袁天意没有看他,只是很认真地点头说:“会的。” 余尽欢像吃下了定心丸,松开些握住对方的手掌,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汗,两人都没在意。 上午从桃城出发,中午回到林城,还在别墅里吃了顿午饭。 秋风微凉,但这时候午后的阳光很好,余尽欢和袁天意坐在院子的凉亭里,阵阵玫瑰的香味扑鼻而来,余尽欢看着院子里一大片长势良好的玫瑰花,突然起了修剪的心思。 袁天意是极爱玫瑰花的,曾经也教过他怎么搭理他们,只是他并不喜欢玫瑰浓烈的香味,学得不怎么用心,袁天意自然也就没继续教下去。 这会子他要学,袁天意已然愿意教他,找来工具,穿上防护服,戴上手套,袁天意先是示范了一下如何修建花枝,然后在一边看余尽欢动作,一边指点。 这片玫瑰,也算是袁天意的心头好,一直都有被小心地照看着,余尽欢拿它们做试验,袁天意一点也没心疼。他就站在余尽欢的身后,有时候会环抱着他的身体,教他如何选择最好的角度和力道去修剪花枝。 余尽欢先学会简单地使用花剪,再学会干净利落地落剪,最后学会一刀剪出完整的不歪斜的刀口,这花费了不少时间,他站在太阳底下只感到身体发热,汗水从皮肤里慢慢渗出。 休息一会后,余尽欢又开始了他的修花事业。 哪些旁生的枝丫最好不要,是一样大学问,袁天意很认真地教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余尽欢也听得很认真,尽管不能全部记住,但这样温柔的袁天意,他一分一秒也不想错过。 一整个下午的时光,就这样在一个教一个学的友好氛围里度过,因为太热,余尽欢最后都卷起了袖子和裤腿,教学时间结束后,余尽欢痛痛快快洗去身上的汗水和泥土,和袁天意静坐在客厅里,等候晚餐。 余尽欢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要说什么,明天一早,他就又看不到眼前这个人了,或许以后很长时间内的见面,都会像这次一样,美好又短暂。 “小欢这些天过得愉快吗?”没想到先开口的是袁天意。 余尽欢点点头,没否认,他这一周过得很开心,心境虽然起起伏伏,但更多时候都觉得甜蜜。 “我也很开心。”袁天意很郑重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握住余尽欢的手,带着点忐忑说:“小欢,就算我去了洛城,你留在林城,我心里也一直会想着你,我们也能空出时间来见面,见面时的快乐也不会比相处时少一分一毫。” 尽管没有被说服,余尽欢还是点点头,抿嘴笑笑说:“小别胜新婚嘛,我懂。” 袁天意似乎被他这句话说得有点懵,沉默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余尽欢看不懂的情绪。 余尽欢毫不示弱地回视对方,气势却慢慢落了下来,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不是完完全全懂得眼前这个人,至少在这一刻,他没有任何头脑,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任何第六感。 他是真的惶恐起来。 袁天意微微低头与他视线相交,温和地说:“虽然会有些难,但我想和小欢一起走下去,答应我,好好的,等我回来,好不好?” 可以说不好么? 不可以。 余尽欢听见自己蚊子嗡嗡叫的声音:“好。” 袁天意喜出望外地抱住他,他这样强烈外露的高兴情绪,一下子感染到了余尽欢,便也弯弯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蜜蜜结尾,不说离别。下一回合有惊天大逆转,还记得剧情的亲们可以去猜猜看。提示线索:袁天意的各种心理中不合理处。其实这里也可以算是结束,不过我相信你们都是愿意探寻真相的勇士哈。祝看文愉快!祝我的小天使也多多的来和我讨论讨论。 我若不醒 第47章 袁天意离开的第1天 凌晨将人送走,余尽欢也没怎么补觉,直接去了金樽,积压了太多的工作 ,一进办公室就被工作狂贾飞逮住,淹没在一摞高高的文件里。 喝茶松口气的时候,贾飞多看了他好几眼,才用一种怪异的怜悯语气说:“老板,袁先生虽然走了,但他的心还在你这里保管着,你可不能自暴自弃,有句话说得好,想得太多,容易出事。” 完全不知道贾飞在说啥,余尽欢都没抬眼看对方,继续工作。 午饭叫的外卖,也是大餐。余尽欢看着桌子上满当当的食物,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 他不小心叫了双人餐,这是以前和袁天意一起吃饭的习惯。袁天意已经正式辞去了在金樽的所有职务,而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掌权者,这个地方,走了一个袁天意,只剩下一个余尽欢。 也许是担心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他的心反而安定下来,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想念袁天意,不过袁天意现在还在飞机上呢。 兜兜转转,也不过是一场异地恋,做一回异地夫夫。 下午忙碌到很晚,下班的时候却在金樽的大堂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学姐?”这一次桑悠悠全身上下都干干净净,黑色连衣裙和银色高跟鞋,身上没有任何怪异的东西。 “你那是看什么的眼神,我可是专程在这等了你很久。” 余尽欢想了想,“来还钱?” “余小欢,我和你的关系就是谈钱的关系?”桑悠悠立马火起来。 余尽欢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好连忙赔礼道歉,桑悠悠脸上的怒色才消散。 “陪我去喝酒。”桑悠悠不容他多说话,拉着他就走。 余尽欢有些无奈地看着只点了一杯酒,不停用眼光上下打量他的桑悠悠,还能听到对方连连的叹息声。 “学姐,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听说你和袁天意结婚了,听说他又去了洛城。” 结婚这件事究竟是谁传出来的,他们并没有大肆宣扬啊。 看着有些迷茫的余尽欢,桑悠悠恨铁不成钢地说:“余小欢,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长进,怎么被一个袁天意给耍得团团转?” “你说什么?”余尽欢只觉得这句话像是玩笑话。 “唉,可惜我知道的事情却不能和你说。”桑悠悠故意叹息一句,“不过你们俩也真是够了,在林大的时候还只是玩故作不理的游戏,怎么现在玩这么大,袁天意怎么谁服你的,你就这么让他离开?” 余尽欢更加茫然了,桑悠悠说的话每个词语他都知道,放在一起却理解不能。 桑悠悠却突然笑了起来,“余小焕,别这么一本正经,都是逗你玩的啦,你家那位,可是紧你紧得不行。” “学姐,以后别乱开这样的玩笑。”余尽欢砰砰乱跳的心脏,慢慢放松下来。 “看你吓的。”桑悠悠温和地调笑一句,喝了口酒,回忆起往事来。 “你不知道,大学的时候,袁天意恨不得就长在你身上,你就来了几次话剧社,他每次都要盯着那些和你打招呼的人看很久,好像他们冒犯了他的东西似的。” “那时候的他可谓真痴汉,恨不得你是他一个人的,当然他也成功了不是,”桑悠悠这会像个知音大姐,语重心长地说,“我找你啊,就是想劝你几句,趁袁天意不在,多多交朋友,过过没有他的生活,要知道以前那些人,其实都很想念你的。” “谢谢学姐关心。” “你一这样说,我就知道你没把我刚说的放心上,不过好话不说第二遍,省得你烦我。”桑悠悠说完话,递过来一张请柬。 余尽欢看了两眼,很惊讶,“学姐要结婚了,这位释佳明是何方大神?” “你不应该先说恭喜吗?”桑悠悠斜挑着眼睛看他,抱怨道,“至于我的未婚夫,我还是很看好他的,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们的三观很合,恰好都不讨厌彼此,又到了不得不结婚的时候,就决定顺其自然搭个伙过日子。” 听起来像是在闹着玩。余尽欢看着桑悠悠,她脸上的笑容不假,余尽欢又看了看请柬,不放心地问:“你的未婚夫是释佳明.盖亚斯吗?” “余小欢你认识他?”桑悠悠马上好奇起来,“说说看,怎么认识的,觉得这个人怎样?该不会是那老东西轻薄过你吧,要是这样,老娘我绝对不放过他。” 老东西,余尽欢有些想笑,戴安思也是这样称呼对方的。 “你知道他的性向?” “知道啊,不就是个双,老娘也是。” 余尽欢险些没反应过来,这世界变化这么快,他还要继续修炼。 “恕我唐突,学姐你和他结婚,是因为什么?” “因为利益,彼此也都不讨厌,我们都说好了,婚后彼此互不干涉,大概也算是形婚,当然,我要先生个娃。” 桑悠悠的话语里也带上了一些惆怅,余尽欢突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说什么,他只是为戴安思感到不值。 “余小欢,你在为谁抱不平呢?”桑悠悠很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小心思,一针见血点出来。 既然被拆穿,余尽欢也不好隐瞒,说:“一个朋友,喜欢释佳明很久了。” “男人?” 余尽欢点点头。 “在国内?” 余尽欢再次点头。 “我说他怎么突然间要来我的家乡办婚礼呢?原来是想找人?”桑悠悠自言自语地说,“不对,找人的话,办婚礼也没用啊?” 余尽欢听着这番话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猛然间恍然大悟,问:“你们已经领证了?” 桑悠悠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如果以后遇到更喜欢的人,学姐会怎么办?” “就概率而言,可能性很小,而且,我需要一个孩子,出生在正常家庭带着优质基因的婚生子,”桑悠悠变得认真起来。 “余小欢,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到我这个年龄,想生育孩子很困难,可我就想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尽我所能让他开开心心长大,释佳明能帮到我,而且他会是一个好父亲,这才是我们结婚的最关键原因。” 面对突然间严肃起来的桑悠悠,余尽欢找不到自己的思绪。 “余小欢,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叫你么?因为你一直以来都像一个孩子,老天爷给了你一副清秀的皮囊,你现在的容貌和你二十多岁时也无多少改变,你的心思也依然简单,或者可以说干净和纯粹,但不符合这个年纪。” “幼稚又天真?”余尽欢突然开口。 “对,太天真,所以要小心被人欺骗和利用。” 余尽欢点头表示受教,他其实并不太担心这一点,因为他现在的生活圈子很窄,等到他认识的人多了,也许需要多注意一些。不过,袁天意也说了,他对人的意图天生敏感,单凭好恶就能杜绝很多危险。 “好了我这次来找你,一是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二是再借我点钱。” 余尽欢简直不知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老朋友见面真的只能说这个,前面所有的话难道都是套路。 他还是点点头,问:“要多少?” “200万吧,应该够我花一段时间了。” “你怎么不去打劫?”余尽欢皱皱眉头。 “我正在做,那个打劫对象就是你,我可是冒了好大的风险来找你的。”桑悠悠对着他眨眨眼睛笑着回应。 余尽欢签了张支票递给桑悠悠,桑悠悠将袁天意的信用卡还了回来。 “用你的钱我还安心点,你老公的卡我可是一分未动,200万换一张无限额白金卡,你不亏。” 余尽欢哭笑不得,这些东西本来就都是他的啊,他心里还是很不解,桑悠悠的行为总透露出那么点怪异来,“桑学姐,你到底……” 他的话还没想好怎么问,桑悠悠就打断了他,“哎呀,女人总有那么几天不太正常的,我说的话你都别往心里去,哦,不是,婚礼要来参加,还有记住最后一句话,我走了。” 桑悠悠一阵风地离开餐厅,余尽欢透过窗子,隐约看到有个人和桑悠悠一起,推推攘攘着相伴离开,那人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余尽欢猛地感到一阵寒意席卷全身,他根本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和眼神,却本能地觉得很危险,连喝了好几大口热水,才让惊起的心落回。 他突然好想袁天意,拨了个电话过去,却只听到“嘟嘟嘟”的提示音。是了,袁天意还在飞机上,根本不会有信号。 余尽欢也失去了好好吃晚饭的兴致,一个人开车回了别墅。 夜风有些冷,他闻到浓郁的玫瑰香味,第一次觉得这气味还不错,借着月光,他小心地折断一根花枝,带回卧室。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崭新的牛皮本,余尽欢打开,上面有着自己和袁天意的签名,在一个爱心里。 这个纪念品是在桃城买的,余尽欢想起袁天意写过的回忆录,就想要也给对方写点东西,最后他们买了两个本子,一人一本,还矫情地在上面画上爱心。 袁天意带走了那个本子,余尽欢猜不到袁天意会在上面涂涂写写些什么,但只要想到袁天意会和他一样,拿起这个本子,思念彼此,他就觉得很幸福。 余尽欢斜靠在床上,慢慢写下那些字句。 袁天意离开的第一天。 早上送你离开,我对自己说,不想你,中午吃饭,惊觉自己没意识到你已离开,晚上将自己忙得精疲力尽,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然后在和学姐谈话的时候,想你,回家后,想念愈甚。 学姐今天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我知道她找我的目的不单单是送请柬和借钱,可惜她的话总是前言不对后语,不断反转,我根本不知道她最真实的目的,但她似乎有些担心我,可是我搞不明白,要是你在就好了。 等学姐离开的男人,是个奇怪而危险的人,希望以后都不要遇到他。 你离开后,我开始喜欢玫瑰了,莫名其妙,就是不讨厌而且喜欢。 你在飞机上还好吗?这是一句傻话,我就是控制不住瞎想,对吧。这个晚上的感觉很奇妙,一个人躺在床上很想你的怀抱,我也开始觉得主卧的床有点大,显得自己一个人空荡荡孤零零。 想说很多话,可那些话在脑子里打转两圈后,我就发现都是些小孩性子的话,你离开,是想让我快点长大么?你会不会也因为宠着我这么多年而感到疲惫? 我最近都在想,我好想一直是那个肆无忌惮对你提要求的人,其实我心底暗自认为你是不会拒绝我的,而且你也是欢喜的。只是这一次,从你开始接受治疗后,我好像就搞错了,只是我心里依然是这么认为的,是我对你的认识有了偏差,还是你真的变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你的脚步,但我会努力,你知道的,我总是想不了太多的事情。 幸好,你还爱我,请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不然—— 不然,我就去找你,晚安,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的□□部分会在这一卷出现,亲爱的们之前都认为我在虐天意,事实上这文里最被虐的人是小欢,大家可以拭目以待! 第48章 想念袁天意的第2天 虽然知道袁天意会因为长途旅行而疲惫,余尽欢还是在飞机降落的那一刻,就拨了对方的电话。 等待电话被接通的时候,他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想。 “小欢。”虽然带着疲惫,却依然是能让他一听见就精神满满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没睡?” “就要睡了,想你,听你说会话。” “傻瓜,我刚下飞机,还没入境,早点睡,听话。” 被这样温柔滴哄着,余尽欢又缠着对方说了几句话,才恋恋不舍挂掉电话,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醒来后,余尽欢精神很好,一点都不迷糊,顺手接了个电话,是大学时班上一位老好人,说今晚有同学聚会,邀请他参加。 想到昨天桑悠悠的话,再想想这个临时起意的邀请电话,余尽欢笑了笑,给了肯定的答复。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他这一次会答应,有些呆愣,然后又高兴地大声说:“余尽欢,这么多年没见,班上的人其实都挺想你的。” 说完,那人还嘿嘿笑出声,余尽欢也没多说,记好时间地址后挂了电话。 这一天依旧有许多事情要忙,余尽欢踩着点来到大学同学聚会的包间,一推开门,里面正举杯欢饮的人群都齐刷刷投来目光。 “大家好,”余尽欢瞅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正要介绍自己,一个胖胖的男人就抢走话头。 “唉,余尽欢,你真来了,我还以为你早上只是客套话不来了呢。”这人叫张浩,是哪个打电话的老好人。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和他打招呼,非常热情,余尽欢都回以微笑。 席间的聊天话题都是那么回事,老婆或是老公,孩子,事业,房子车子什么的,余尽欢也会搭几句话,被问及时,都尽量敷衍过去。 “余尽欢你这么多年都不参加我们的聚会,很不够意思啊,听说你如今是在金樽高就,是不是瞧不上我们这帮老同学,怕我们来麻烦你。”这是一个喝高了的男生,抱着酒瓶子冲着余尽欢直嚷嚷。 余尽欢一时间没想起他的名字,身旁的杨铁生连忙打圆场,说:“余尽欢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刚离婚,心情不好,喝多了。” 杨铁生朝周围的人是使眼色,几个人连忙驾着醉酒的人离开,这时候一身西装革履的赵亮亮突然开口:“他不是因为离婚喝高,而是因为被暗恋过的人忘记和不在意而发怒。” 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余尽欢看着赵亮亮,脸上是大大的问号:“你是想说刚刚那谁暗恋我?” 看到对方点头,余尽欢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但也没有被调侃的不适感,周围人都一脸八卦地看着他,他只得发表感想说:“我完全不知道,甚至连对他的印象也一点都没有。” “现在知道了,什么感受?”赵亮亮继续追问。 “毫无感觉。”余尽欢很诚恳地回答,他是真的没有任何感觉,一个现在可以算是陌生的人,说过去喜欢过你,他还需要什么特别的表情来回应。 “我真同情李未然,他也算得上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赵亮亮,你现在在干哪一行?”余尽欢赶紧转移话题,他不想一直谈论这件事。 餐桌上一个女人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亮亮他现在可不得了,是位鼎鼎有名的私家侦探,在我们闺蜜圈子里很得宠,是有名的妇女之友。” “主营业务是什么?”余尽欢是真的有点好奇。 赵亮亮爽朗地说:“专门侦破各种婚内出轨婚外恋非婚生子等案件,你身边有朋友有这方面的需求吗,听说有钱人家里都比较乱,帮我拓展拓展业务。” “呸!呸!呸!”那个女人急忙打断赵亮亮,就差指着鼻子骂了,“你可别听他瞎说,他倒是一名合格的侦探,我们找他并不是为了上面那些龌龊事情,一般都是寻找丢失的物件,他总能找到,不过,他好像也做这方面的生意。” “对的,这才是我的主要经济来源。” 余尽欢和这几个人聊得挺开心,用餐结束后,大家交换联系方式,一部分人转场去酒吧,一部分人去KTV,余尽欢不想去,目送他们离开酒店,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没想到身后跟了一个人,是赵亮亮。 “我看你和他们关系不错,怎么没一起去?”余尽欢停下脚步,挑起话头。 “这么多年没见,就想和你好好聊聊,欢迎么?”赵亮亮笑笑。 余尽欢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开车来的?” “不,朋友捎过来的。” 余尽欢载着赵亮亮去了流连,大厅里人也不多,两人便选了个临街的座位坐下。 “你最近怎么样?”赵亮亮很走心地问。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不是么?”余尽欢敷衍了一句。 “好吧,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这样的开场白。” “你不也一样。”余尽欢看他一眼,又看向窗外。 “那我直接问了,你和袁天意还在一起?处得好么?” 余尽欢扭头看他一眼,“一来就问人的隐私,当侦探的都这么不会说话。” “好歹算半个朋友,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赵亮亮气鼓鼓地看着他,眼里带上委屈的神色。 “小亮亮,你可别装可怜,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余尽欢赶紧服软,就是态度不怎么认真,“再说了,你刚刚在餐桌上可是给我找了不少难堪。” “谁让你这么多年不联系人家。”赵亮亮的语调拖得很长,简直像撒娇。 “难怪你能够和那帮有夫之妇成为好朋友,看外表很正常,怎么说两句话就藏不住你的粉红娘炮心?” “这么多年,我已经好多了,而且,虽然你嫌弃,但有人不嫌弃啊。”赵亮亮还故意翘了翘兰花指,接着恢复正常的语调问,“说真的,你和袁天意现在还一起么?” “你觉得他会和我分开,还是我会和他分开?”余尽欢反问。 “看来是在一起,我老以前就说了,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赵亮亮变得兴奋起来。 “有件事,我憋心里好久了,今天一定要告诉你。”赵亮亮有些紧张地盯着余尽欢,余尽欢却一脸平静。 “当年你偷偷资助我的事情,袁天意一开始就告诉我了,我还记得他对我说这件事时高高在上的神气,还说让我不要宵想你,说你根本不会看上我,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对我有恩,我不能这不能那的,弄得我郁闷了好长时间,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啊。” 余尽欢的确不知道这件事,听他说完,心里也没什么异样,袁天意会这么做,也很符合他那时候霸道不讲理的性子。 于是余尽欢笑着问:“所以小亮亮你学有所成,今天是来报恩来了?” 赵亮亮愕然地点点头,有些迫不及待地说:“余尽欢,有什么事情我能够帮上忙的,赶紧说,尤其涉及到侦探方面的,就算我查不到,我们家那位也有本事给你查到。” 对着赵亮亮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表情,余尽欢本来拒绝的话又吞了回去,试探着说:“过去很久的事情也能查到?” 赵亮亮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国内的,尤其是林城的事情,都能查到点蛛丝马迹。” 余尽欢抱着试一试地想法,说了自己的身世,请求对方帮忙查一查。 赵亮亮听完后,嘴巴大张,目瞪口呆好一会,才用洪亮地嗓音说:“以我多年的从业经验来看,余尽欢你一定是摊上大事了,这样离奇的身世经历,我一定是认识了个将来要不得了的大人物,放心,我会用十二分的精力来彻查这件事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 余尽欢见他这样信心十足的模样,有些不想打击他,但想到袁氏都查不清楚的事情,赵亮亮肯定要以挫败收场,心里琢磨一会,便接着说:“不要着重查当年的事情,你们不如帮我查查这些年我身边的人,兴许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赵亮亮连连点头说好,余尽欢突然觉得,他这个侦探之名,说不定全是靠着他身后的爱人。 “不如说说你的爱人?”余尽欢这样问,赵亮亮立马变成喋喋不休的小话筒,言语间满是对自己爱人的称赞,停都停不下来。 余尽欢漫不经心地听着,突然有些羡慕对方。 赵亮亮和自己一样,都是被人好好宠着的人,这个人的性子和过去相比,也没太多的改变,可对方现在是一个发着光的小太阳,温暖着周围的人,而自己却像一株安静生长的杉树,第一眼就让人不愿靠近。 幸好,他们身边都还有另外一个人。 想到这里,余尽欢便不想再听赵亮亮的爱情与婚姻故事,友善地打断他,礼貌道别,各回各家。 方伯没有跟着袁天意去洛城,这一点让余尽欢很感激,这样诺大的别墅里还是有熟悉的亲人在。他也觉得奇怪,尽管一个人住这里有些孤单,但他却不再想像过去那样搬进小公寓里,到头来,他还是对这里的感情最深,最舍不得这里。 养父养母的房子因为搬迁而被拆掉,他没有选择买房,而是拿了一笔可观的拆迁款,那是研究生毕业时候的事情,当时将那笔钱视作和袁天意分开后最后的保障,昨天却毫不犹豫地借给了桑悠悠,虽然桑悠悠说是借,但很奇怪的是,他知道短期内,那笔钱拿不回来。 林大的小公寓他有好好留着,反倒是自己后来买的小公寓已经闲置好久,常用的东西也被他搬进别墅,那个地方,他大概都不会再去。 手机响了一下,是袁天意的信息:“睡了吗?” 余尽欢拨回去,一下就被接通,袁天意带着笑意的嗓音传来,“小欢,在做什么?” “想房子。”余尽欢老实回答,然后马上意识到这回答有点蠢。 耳边果然穿来袁天意的笑声,“想什么房子呢?别墅,还是小公寓?买,还是卖?亦或是装修?” “都不是,就是今天大学同学会,和赵亮亮聊了会,回家后就想到我那套闲置的小公寓。” “小欢还打算去那里住吗?” 余尽欢摇摇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说:“没有,就是想到闲置很久了,看看要怎么处理它?” “感情不深就卖掉,若是舍不得,就留着吧,定期让人打扫就行,咱们家不缺那点钱。” 这话听起来很舒服,尤其是最后一句,余尽欢嘴角都咧开了,问:“那咱们家谁当家谁做主啊?” “当然是你。”回复来的毫不迟疑。 “那就留着吧,”余尽欢做了决定,然后问起袁氏的事情。 袁天意说了下情况,余尽欢总结一下,就是成本一下子提高许多,袁氏的物流王国遭遇亏损危机。 “有对策了么?”余尽欢关切地问。 “暂时控制住了,袁氏和金樽一样,要开始实行大改变,接下来都有的忙了。” 余尽欢有些心疼,“阿意,你也要多注意身体,等谨遵这边稳定了,我就过去帮你。” “金樽和袁氏不一样,金樽是我们俩的,你可要看好了,至于袁氏,这一次能成最好,不能成,也还有机会,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的。” “那,小欢,晚安。” “嗯,早安。” 作者有话要说: 祝看文愉快!!!大家猜猜看,小欢的前半生里,会有什么东西是假的? 第49章 袁天意离开后的第3天 戴安思的突然来访,让余尽欢很是意外,而且带着一个胡乱揪来的名头——余尽欢的私人医生,堂而皇之地走进办公室。 因为和桑悠悠认识,余尽欢对着戴安思就有一些心虚和愧疚,也没多说他这样鲁莽的行为。 戴安思看起来精气神都很好,余尽欢更不好主动提桑悠悠和他boss结婚的事情。 “余尽欢,你们金樽的条件也很不赖啊,考虑考虑聘用我作你的私人医生呗?” 戴安思一开口,余尽欢就感到无语,先不说这前后两件事情没有因果关系,再说,戴安思能不能不要一找他就是要钱。 余尽欢看着兀自翘着二郎腿悠闲坐着的戴安思,说:“我看起来很有钱?很好宰?” “你别生气,”戴安思带一点谄媚地笑起来,“我说你这里环境好,就是说你身体好的意思,当然了,你身体好,自然会更加忽略各种健康隐患,所以聘用我这个全能医生做你的私人医生,你绝对不亏。” “我突然觉得你和我的一个学姐很像,都是满嘴胡言,胡说八道。”余尽欢想到桑悠悠也是这种德性,评价一句。 “想不到世上还有和我志趣相合的同道中人,她在哪里,有时间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你不会想认识她的。”余尽欢收敛住脸上的表情,严肃地问,“你为什么要当我的私人医生?”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一开始就大大咧咧说出来,我以为你不介意的。”戴安思冲他讨好地笑笑。 原来真的是为了钱,余尽欢在心里叹息一声,感叹交友不慎。 余尽欢沉默着没出声,戴安思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余尽欢感觉自己像个欺负良家少女的恶霸,受不了地说:“麻烦你演得专业点,你是来求人的,不是来告状的。” “这么说,你答应了。”戴安思马上蹬鼻子上脸,满脸笑容。 余尽欢无奈地点头,“就当多了一个私人医生,我还是养得起的。” “咦,余老板,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说我的价码?”戴安思伸出手掌,开始掰扯起来,“每月基本工资一万五,每周检查一次一万,白天看诊五千,夜晚看诊八千……” “只有基本工资,一个月一万五,爱干不干。”余尽欢打断他财迷一样的碎碎念。 “美元?”戴安思小声地问,看余尽欢死皱着眉头,连忙改口,“人民币,一个月人民币一万五,好,成交。” 余尽欢有些搞不明白戴安思,他明明是躲避他的boss爱人来到林城的,但看现在的架势似乎是不想离开这里。 “戴安思,你准备一直待在林城?不回去了?” “没有啊,我做了你的私人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洛城,我就跟着回洛城啊。” “你明白我的意思,正面回答我。”余尽欢不得不加重语气。 “回去就要看到那个老东西,我不想回去不行啊,”戴安思狠狠瞪了余尽欢一眼,“刚当上我的新老板,你对我就没有朋友爱了,要不要这么残酷。” 余尽欢使劲皱着眉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好像都有点不正常。 “我知道你boss的结婚对象了,你想知道吗?”余尽欢不想隐瞒他这件事情,换了种委婉的说法。 “是谁?”戴安思急忙问,又摇摇头,“算了,知道是谁有什么用?” “我还知道关于婚礼的详细事情,你确定不想知道?” 戴安思犹豫了一会,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就是这样,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好吧,你还是一次性都告诉我的好,我怕我以后知道了,会忍不住把隐瞒内情的你暴打一顿。” 这句话让余尽欢不知该怎么吐槽,但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的。 “你boss要和我刚提到的学姐桑悠悠在林城举办婚礼。”余尽欢言简意赅地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他们已经领证了,是合法夫妻,婚礼定在下个月13号在西郊举行。” 余尽欢说完,抬头看戴安思,发现戴安思有些呆呆的,便叫唤了两声他的名字。 “哦,我知道了。”戴安思有些低落,却没有大发脾气。 余尽欢有些担心地问:“你还好吧,会不会想不开。” “谁他妈会想不开!”戴安思的火爆脾气被成功点燃,噼里啪啦说出一连串的脏话,余尽欢听得有些傻眼,但没打断对方,遇到这种事情,能痛痛快快发泄一番也好。 发泄一通后,戴安思有些难为情地对余尽欢说:“谢谢!” 余尽欢接受了他的感谢,然后转移话题,说起私人医生这回事,“戴安思,你并不缺钱,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和袁天意呢?” 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从掉落到神奇岛开始,戴安思就一直活动在他们两人的周围,明明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袁天意却纵容了这个人不断接近,余尽欢起初认为是因为他医治过袁天意,所以两人能接受这样一个明显带有其它目的的人。 可是现在,他的感觉更加突出,他甚至觉察到,戴安思真正想要接触的人,并不是袁天意,而是自己。为什么呢? 戴安思不再是那副嘻嘻哈哈或是痴痴狂狂的模样,他变得十分严肃起来,双眼也射出明亮的光芒看着余尽欢,余尽欢感觉自己被钉在那里,有些反应不能。 “我只是对你们两个人感兴趣,作为一个医生遇到了一例特殊的案例,当然不会愿意放手,之所以跟着你,是因为我发现袁天意身上的问题有人在解决,而你,我目前还没看出什么问题来,所以我要做你的私人医生,仔细跟踪一段时间,看看我究竟是遗漏了什么。” 戴安思一脸平静说完这一段话,余尽欢觉得自己像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实验小白鼠,不耐烦地说:“你再这么变态地看着我,我就要反悔了。” “你不感到害怕?”戴安思反问他。 “我为什么要害怕,你会拿我做实验,在我身上乱用药?说到底,你也只能近距离观察我而已,而我是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你?” “你居然不知道!”戴安思十分惊讶,“余尽欢,你不会是真的没有听说过我这号人物吧?” 余尽欢认真地点头说:“你很有名?你不是胸外科专家么?” “我还说过我做了很多研究,你一点没放在心上。” 怎么感觉对方有点无理取闹,余尽欢好言好语地说:“医学的研究,我又看不懂,还要专门去查查看。再说了,我也知道,基本上发表在权威期刊上的医学类论文,10年后会有60%被证明是错误的,我还有必要去花时间搞清楚你们是在说些什么吗?” “不要把我的研究和那些废物们的混为一谈。”戴安思很气愤。 “哦,好。”然而余尽欢依然不甚在意。 “算了,我直接告诉你把,虽然我不是考了证的心理治疗师,但我专精的研究领域是遗传与社会伦理心理学。”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余尽欢还是很不解,他努力思考了一番,说,“难道就因为我和袁天意是同性恋,可现在的年代,同性恋一点也不新鲜和边缘,也能吸引到你?” 戴安思耸了耸肩膀,泄气地说:“我不想再解释,因为你根本不懂。”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情侣间在吵架,你这样说合适么?” “算了,你身上让我好奇的地方在于你的心智水平,一点都不像四十岁的人,更像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我知道一些你和袁天意的过往,但我还是很不理解,因为不能完全说通,所以一定是我观察得不够仔细,这次我会借助医疗器械,找出更深层次的原因。” 戴安思说了许多要如何“解剖”他的思想和行为的话,余尽欢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对方说:“戴安思,你只是我的私人医生,你做什么事情还是需要我的批准和认可的,你可别忘了这一点。” “那我刚刚说的方案,你同意哪一个?”戴安思亮晶晶的双眼注视着他。 余尽欢一个都没听清楚,只得这样打发对方:“等周六你和我一起去医院,到时候再说。”他的体检时间也到了,让戴安思看看也无妨。 戴安思走了,他的话在余尽欢的心里还是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心智像二十岁的人么,这样算起来,到底是他与袁天意闹别扭的那十多年白白浪费了,还是人生的前十几年都白活了,还是自己的心智发展很缓慢,这才导致了不同。 余尽欢摇摇头,这些事情他根本不可能想通,而且他很快发现,自己被戴安思带到他的坑里了,他现在生活的很好,根本不用介意这些,至于戴安思所说的不正常,不过是他个人的看法而已。 这一天除了戴安思突然来访,余尽欢过得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下班后,揉揉酸痛的肩膀和脖子,他还去橡树下看了看,当初准备多开几家的橡树下,现在一共有五家店,他和贾飞有空会来看看,其余的时候就放羊。 他没有太多心思管橡树下,贾飞更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金樽,好在橡树下的营收还很不错,余尽欢只能将这归功于各个店长,打算给他们涨薪水作为奖励。 徐丽丽不知从哪里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第一时间打来电话。 “老板,我爱死你了,你放心,虽然你巡店的时间不多,但我一定会尽我所有的精力管好这家店的,保证生意日日兴隆,您和我都财源广进。” 小姑娘兴奋地说完,又急匆匆地挂断电话。余尽欢其实只是在一家店随口提了提这件事,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而徐丽丽更是直接把这当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好在余尽欢是真的准备涨薪,不然可就尴尬了。 余尽欢给袁天意去了条短信,看了好几次,都没有回复,看来袁天意是真的很忙,余尽欢也没去打扰他。 回别墅用餐的时候,他还是不习惯桌子上就自己一个人,再三邀请方伯和他一起吃饭,老人家却坚决不同意。余尽欢看着桌子对面空荡荡的位置,入口的饭菜也变得无味起来,草草吃完了事。 方伯在客厅里收拾,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家里就他一个,又整日在外边忙,只剩下些擦擦洗洗的工作。 “方伯,您坐下,我想和您说说话。” “好。”方伯放下手中的活,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温和地看着他。 “方伯,以前我很晚回来的时候,阿意也是一个人在这里吃饭,他是不是也很不开心?”余尽欢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天意少爷不像你,情绪没那么明明白白地写脸上,他都是面无表情的,不过也没有很快乐。” “哦。”余尽欢觉得自己是在自找没趣。 老人家见他有些沮丧,便捡一些袁天意小时候的事情说给他听。 “天意少爷小时候并不是这样子的,有点小内向,但遇到喜欢的家人和朋友,就会很开心,有什么不开心也会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我还记得,大概六七岁的时候,天意少爷在公园里遇见一个小男孩,他似乎很喜欢对方,回到家里后喋喋不休地向我们说那个小孩,可是我们问他那个孩子的名字,他却急得哭了起来,因为他忘记了问对方的名字。” “他哭得很伤心,鼻涕眼泪都混在一块,夫人一边安慰他,一边忍者笑,老爷和其他少爷们都没忍住哄堂大笑。” 余尽欢突然觉得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但情绪都来得毫无头绪,只听方伯还在接着说:“天意少爷小时候是家里的开心果……”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一个关键线索:戴安思专攻的医学领域,与余尽欢的身份有关。提示这么清楚了,我都有点害怕你们猜到我的梗,事实上我只是太孤独了,心里藏着一个大秘密,却不能说出口,我需要与人多多交流交流,小天使们快来我怀抱,祝看文愉快!!! 第50章 袁天意离开的第7天 余尽欢摊开本子,想要写点什么,却什么也写不出来。 他不知道,袁天意当初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那本回忆录的,因为当他感受不到爱人时,他脑子里只余一片空白。 他不该这么患得患失,这太不符合他的年纪,爱人事出有因离开林城,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这样不镇定。 余尽欢后知后觉地想,当初和袁天意领证后,两个人的生活其实也很简单,后来沫沫来了,然后袁天意去了洛城,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无所适从。 就好像,他不能一个人生活。 余尽欢适时地阻止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再想下去也无益,放下本子,关上灯,在黑暗里逼自己睡觉。然而失眠就是这么回事,越想睡的时候越睡不着,他于是开始在脑子里思考金樽的公事,纷杂的事务最后将他带进梦乡。 第二天是周日,他和戴安思去医院做体检,除了常规的检查外,戴安思还让他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检查,他都老老实实一一做了。 戴安思见他这么听话,忍不住问:“你不怕我做点坏事,把你卖了?” “你不会。”余尽欢斩钉截铁地回答。 离开医院,余尽欢是真的想念袁天意,可惜隔着十多个小时时差的洛城,此时正是好梦酣睡的时候。 余尽欢开着车,准备去一趟林大,因为那里有着许多和袁天意的美好回忆,他想去看看。 车开到一半,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心脏像被人狠狠捏着一样疼痛不已,他不得不停车并取消行程,给司机打了电话,不到30秒的疼痛,让他大汗淋头。 他想也没想,先给袁天意打了个电话,一直未接通,然后想到这不合时宜的时间,发了条短信说明自己的情况。 余尽欢有些疑惑,他记得自己刚刚体检时,医师说心脏并没有问题,可是刚刚那一阵心悸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 回家后,他仍然有些害怕,问方伯要了一大杯热水,慢慢捧着喝完,才觉得自己的心落到了实处。 下午他一直待在庭院里,这时候的阳光已经带着微微的冷意,他修剪了一会玫瑰花,越看越觉得那从在风中摇晃的红色,很美。 等到阳光失去温度,空气降下寒意,他颇有些念念不舍地走进屋内。 方伯备好了热茶,余尽欢一边喝,一边吩咐说:“等气温再冷一点,就给院子里那片花装上保温棚吧。楼顶的花房也可以搬几株玫瑰上去。” 方伯笑着应好,余尽欢也舒展了眉头。 快到饭点的时候赵亮亮打电话来,说他要查的事情有了些眉目,只是与他所告知的还有些差异,说他们还要再查一查,但下周肯定能给他一些线索。 这倒是个好消息,余尽欢用餐的时候都多吃了些,导致吃得有些撑,一边缓慢地在大厅里走动,一边想着要是袁天意在,就要让他给自己揉揉肚子。 他所幸就让自己这么遐想下去。 袁天意不会抱怨他吃得太多,只是下次一定会阻止他多吃,给他揉完肚子后,多半会要求他和他去健身房锻炼一会,时间不会短于半小时。之后,两人大概会一起冲个澡,也许会胡闹,也许不会。 运动过后,他们肯定不会立刻有睡意,今天是周六,他们一般也不会在周末谈论公事,那么他们会窝在放映厅里看无聊的电影,袁天意不会多做评论,但他大概忍不住会问会说,袁天意就会一本正经地和他讨论剧情。 看完电影,若是还不太想睡,他会和袁天意在主卧的阳台上小坐一会,喝点酒,漫不经心地说说话,或是什么都不说,一直到瞌睡虫来袭,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晨,袁天意会比他醒得早,因为他喝酒后会睡得很沉。等他醒来,袁天意应该已经起床下楼了,除特殊时候外,袁天意都不会和他在床上浪费早上的时光。袁天意喜欢晨练,他则是有兴致时,会和对方一起在小区里跑上两圈,没有的时候,宁愿在被窝里多赖一会。 如果他起得太晚,袁天意会来催他起床,会笑着说他是懒猪,他也会因此而不好意思,迅速洗漱,下楼吃早餐,说笑一会再吃午餐,或者一起出去。他会选择逛展览会或是看话剧,袁天意则偏爱去商业区走走或是去僻静的处所喝茶聊天。 偶尔,他们会叫上朋友一起,但这种情况很少,而且袁天意的朋友他到现在也不是很喜欢,而袁天意自己也不是很在意他们,他还是更喜欢两个人一起。 余尽欢放任思绪无拘无束地展开,想到的也不过是和袁天意的日常,但想一想,他的嘴角也翘起了弯弯的弧度。 一晃眼,夜已深,原来他发呆了几个小时,还真是浪费大好生命时光。 余尽欢拿起手机,还是没有袁天意的消息,他看了眼时间,确认袁天意已经起床,便直接拨了过去。 熟悉的铃声响了一阵,余尽欢还在纳闷,电话突然被挂断。 这是这一个星期来,他第一次被挂电话,严格算起来,是袁天意离开的第七天。 余尽欢看着手机显示的画面,愣神好久,才又重拨,被挂断,再重拨,又被挂断。 一定有人拿着袁天意的手机在做恶作剧,余尽欢心里头冒出这个想法,有些无奈,不再继续拨过去。 临睡前,他还有心在本子上写了些自己的小心思,写了几句后才觉得不好意思,想要涂掉,但想到也许袁天意会喜欢看,就一鼓作气多写了许多,然后红着脸将本子合上扔进抽屉里。 这一晚余尽欢睡得很香,与他隔着半个地球的袁天意却已经是连着一日一夜没睡觉。 他收到余尽欢的短信,看第一眼的时候是惊讶,然后又莫名地笑起来,其实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余尽欢不会出事,他知道的。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回余尽欢的短信,对方很贴心地没有打扰他,他既觉得松了一口气,又有点不甘心。 这一日一夜,他一直守着电话,就怕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或是接听到不好的电话,幸好,幸好都没有。 余尽欢电话打来的时候,他真的很疲惫,第一次是按错了,后两次却是鬼使神差地主动点了挂断,他还想着,若是余尽欢再打来,他就第一时间接通,然后安慰他不要害怕,身体只是突发情况,温柔地哄他一会,听听他软软糯糯的声音,他承认,他很想他。 可是他要让自己快点正常起来,所以他没有把电话打回去,他只是一直握着电话,也不睡觉,一直熬到天亮,熬到余尽欢已经睡着,才对着头顶的天花板,轻轻说了一声:“小欢,晚安,好梦。” 这一切,在林城的余尽欢都不知晓。 他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顺手给袁天意发了条晚安短信过去,然后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里。 今天,金樽要和crisis开始签订正式且细致的合约,内容也不再只是当初商定的智能医疗机器人,还包括一系列只有概念或已经开始研发的可穿戴医疗设备,这会是金樽未来的战场,余尽欢很看重这次会面。 早上,贾飞告诉他,crisis那边突然换了接头人,而且听说大有来头。余尽欢先是感到诧异,后来想起了李维安,他觉得新来的人,十有八九会是他。 等进了会议室,坐在圆桌一头的人果然是李维安,余尽欢送上一个真切的笑容,李维安却先是撇撇嘴,才对着他咧嘴一笑。 谈判的过程还算顺利,大体内容都已经商定好,只是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双方需要再斟酌一番,于是约定好三天后再谈一次。 会议结束后,贾飞带着两方人马出去放松,余尽欢则被李维安留了下来。 宽阔的会议室里就坐着两个人,余尽欢提议说:“有什么事不如出去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 “那个地方会比这里更安静,更没有人来打扰?”李维安有些不耐烦地说。 余尽欢发现李维安身上满满的都是刺,干脆闭嘴不说话。 李维安抬头看了他几回,余尽欢就是不开口,甚至无聊地玩起手机来。 “余尽欢,这就是你们金樽的待客之道?”李维安变得暴躁起来。 余尽欢一点也不怕他,不紧不慢地回道:“金樽的待客之道不在会议室,这里是用来谈判的。” “你,”李维安有些生气,但不知道他气的是余尽欢还是他自己,“究竟是谁说你善解人意好说话的?” 余尽欢想着有谁这么评价过他,搜罗一遍脑海里的名字,还是不能肯定那个人是谁。不过能将闲话说道李维安身边的,也没有几个。 “戴安思说的?”余尽欢慢悠悠地开口。 “除了他还会有谁?难道是袁天意么,我看他恨不得全天下人都说你不好,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你的好,他就放心了,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想法。” 这话余尽欢却爱听,便直接开口问对方:“把我单独留下来,是有什么事情?” 李维安的气焰一下子低落下来,他犹犹豫豫好一会,才用蚊子般大小的音量说:“你帮我追到戴安思,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实话,余尽欢真没看出李维安喜欢戴安思,只是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些故事。 “你确定是追到,你该知道,这可能性很小,而且你的家族也不会接受戴安思。”余尽欢来不及惊讶,先点出问题才是关键。 “也不用追到,我只是想帮帮他,释佳明那个老混蛋要结婚,他肯定很难过,可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哦,你究竟想做什么?新郎我不管,新娘可是我朋友。”余尽欢一边问,一边说出自己的态度。 “遇到释佳明那个老家伙,我哪能做什么?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想个办法,让戴安思那家伙在那几天高兴一点。” “你是怕他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余尽欢听出了他的忧虑,有些迟疑地说,“我觉得戴医生应该不会这么冲动……吧……” 说到最后,余尽欢也有些不确定,戴医生留下来该不会是因为早就知道他boss举办婚礼的消息,所以才找自己说要当私人医生,自己有可能只是个借口。 “我和他不熟,除了知道他脾气像个太阳底下的炮仗,还有他喜欢胡说一通,其余就都不清楚。你不如提提意见?” “我是来找你提意见的?”李维安紧紧看着他。 余尽欢无奈地说:“我不知道,提不出意见,你另寻高见吧。” “他也是你朋友,还救过你,你不能见死不救?” “事情哪有那么严重,再说了,他什么时候救过我一命?” “神奇岛还不算?” 余尽欢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他看着闭紧嘴巴慌张起来的李维安,站起身来,一步步靠近李维安,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所以说那一次,我和袁天意是要死的?还是说,只有我不应该活着回来,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小虐一回,主要是情节不太好展开,而且袁天意也要拉出来遛遛,看到不一样的袁天意,亲爱的们分析分析他的心里? 第51章 想念袁天意的第11天 余尽欢接到袁天意电话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袁天意的声音听起来像隔着一层膜,直到袁天意笑着说他小懒虫,他才真的清醒过来。 “昨晚忙到很晚,怎么还没起来?” “唔嗯,没睡好。”余尽欢懒懒地说。 “身体怎么样?有去好好检查吗?” “刚体检完回来的路上陡然有那么点不适,医生都说没问题,大概算突发情况,过两天会出详细报告。” “到时候发我一份,嗯。” “好,还不睡?” “时间还早,我再忙一会。” “那,我也去忙了。” 余尽欢拿着没有了声音的手机,呆愣了好一会。 他昨晚睡得很差,因为和李维安的那场谈话,尽管之后李维安缄口不言,不再说任何关于MUE1202的事情,但余尽欢也知道自己破天荒的猜测是真的。 这叫他怎么能够安然入睡?他心里起了惊涛骇浪,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和李维安的对话匆匆结束,之后的工作也频频出错,早早回到家,也不能得到平静。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是谁要这么大费周章来针对他?脑子里没有头绪,剥开记忆也发现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他如此简单的人生,根本没招惹过什么大人物,除了,他那还不清不楚的身世。 冥思苦想了大半夜,他才浑浑噩噩睡着,半睡半醒时被袁天意的电话惊醒,他本想说说这件事,不知为何又没说出来,等到电话断了,才发觉自己非常需要袁天意在身边。 余尽欢没有补觉,他也睡不着,按部就班地吃早饭、上班,尽量让工作填满自己的脑子,将昨日与李维安的谈话尘封起来,他暂时不愿也不能去想那件事。 “老板,你今天的状态就像喝了几大罐红牛,和昨天下午相比,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我都有点错乱了。” 贾飞照例在工作时偷个空插科打诨,余尽欢没有理会,由着他这样胡说几句,自己的心情也会好一点。 下班后的他实在有些累,还没出公司大楼,赵亮亮的电话来了。 “余尽欢,我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我在柳绿等你,你快点过来。” 余尽欢一向不喜欢绿柳,大概是因为这里属于他们这类人的圈子,他不喜欢大家打量彼此时□□裸的眼神,好不容易在人群堆里找到赵亮亮,他连忙走过去。 喝了一大口白水,余尽欢觉得好过了点,周围的环境依然很吵,他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说吧,急急忙忙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赵亮亮机灵的圆眼睛环顾四方,然后有些神神秘秘地说:“我们查到了一些有些奇怪的消息,与你和我们说的不太一样。” 余尽欢提起精神,他突然感到有些紧张,他可能要得知一个大消息。 “第一,木婉清先天不能生育,因为她患有先天性无子宫。” “第二,你十一岁时生过一场大病,你养父母带着你出去旅游近半年的时间,你好了,只是身体虚弱。” 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段,这也导致他许多小时候的事情都忘记了,那时候林天远还责怪他忘了一起买漫画的约定,也是从那以后,他的身体就有些弱,调养了四五年才慢慢好转过来。 “第三,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的养父母有在偷偷地祭奠一个人,有位老人见过几次,他们一起在河边烧纸钱。” 赵亮亮眨了眨眼睛,说:“能查到的就这些了,我厉害吧,当然,这更多的都是我们家那位的功劳。” 余尽欢没就这些消息说什么,反而是问说:“为什么要来柳绿?” “你不觉得这里很适合做地下接头的事情么?”赵亮亮探过身子,挤挤眼睛说,“而且,我想来这里见识一下,范浩总不让我来,今天总算完成梦想。” 余尽欢笑着摇摇头,说:“你看看吧台那个一直盯着我们的壮汉,是不是就是你家的范浩?” 赵亮亮猛地回头,然后目瞪口呆,那男人一步步走近,最后来到赵亮亮身旁。 “你,你说了不会跟过来的。”赵亮亮像个小媳妇似的抱怨。 “我不放心,便约了人来这里谈事情。”范浩直接坐到余尽欢对面,把赵亮亮挤到里边。 “那事情呢?”赵亮亮嘟着嘴。 “谈完了。”言简意赅。 “范浩,谢谢。”余尽欢很体贴地打断谈话,表示感谢。 “小事一桩。”范浩话不多。 “医院的事情有查出什么来吗?” 范浩摇摇头,说:“你确定木婉清怀过孕?” 赵亮亮插话道:“我们的消息是木婉清的确大着肚子来的林城,但是没有人见她去过医院体检,而且生你当天,你父亲很晚才去的医院。” “总之我还没有头绪,具体的资料在这里。”范浩递过来一个硬盘。 “范浩,你不是说不能把详细资料交给顾客吗?” “他是你朋友,不是顾客。” “那你怎么不给我?”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怕你弄丢。” 赵亮亮眼看着就要炸毛,范浩摸摸他的头,说了声乖,亲了他额头一下,赵亮亮就红着脸傻笑起来。 “你们感情真好,希望能一直这么下去。”余尽欢送上诚挚的祝福。 “亮亮朋友不多,以后也麻烦你多照顾他一点。”范浩送上名片,余尽欢瞅了一眼,掩盖掉眼里的惊讶情绪,说了声好。 之后几人又随意聊了几句,赵亮亮一直很开心,范浩则是尽情宠着他由着他闹腾,余尽欢心事重重,8点左右就离开柳绿。 一回到别墅,余尽欢就进了书房。 他先是将范浩给的硬盘接入电脑,仔仔细细将上面的各种信息看了一遍,眼睛有些酸疼,他停下来范浩的确是将查到的东西都给了他,根本没做过任何整理,也不论真假的可能性,一股脑堆在一块,有自相矛盾的信息,还有许多生活里的小事情,余尽欢感到很头疼。 这时候,有电话进来。余尽欢看一眼,有些熟悉,和范浩的名片一对比,完全吻合。 “范浩。”他打了声招呼。 “今天告诉你的并不是全部,再等十分钟,你电脑会收到一些消息,停留时间只有3分钟,你好好记在心里,不要对任何人说。” “很严重?” “或许也不算,但这个消息来源费了我好大功夫,还可能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所以谨慎点好。” “所以你还要继续这么干?”余尽欢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有些担心,“你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赵亮亮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至少不要让他担心。” “有你这么好的雇主,我们干侦探这一行的估计都要歇菜。” 余尽欢没说话,范浩接着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要告诉他,我接下来会有点忙,你有空多带他出去玩玩,帮我看着点他就行。” 结束通话,余尽欢心情很愉快,他觉得这个范浩是个有趣的人,有趣在哪里他说不太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想和这人交朋友。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电脑桌面,果然十分钟后,电脑黑屏,然后出现一行行信息,余尽欢越看越心惊,等到电脑恢复正常时,他都还不能冷静下来。 手机又收到一条讯息,来自范浩: 这其实也没什么,你要冷静。你还要继续往下查吗? 余尽欢哆哆嗦嗦地放下手机,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是一个人被关在黑屋子里,好不容易找到钥匙打开门,却发现不过是走进一间更大的黑屋子。 他走在黑暗的迷宫里,发现自己想要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从哪里来? 他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他害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会让他的整个人生都失去意义。 可他还是哆嗦着手指输入:请继续,但注意安全。 余尽欢将自己蜷缩在角落的沙发里,环抱着双臂,低着头,身子一抖一抖,全都是因为害怕。他猛然间发现,自己和袁天意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不仅仅是隔着一个大西洋,更是这一整个正常的世界。 他有点想哭,却哭不出来。 他真的害怕极了,只得连着给袁天意发了三条短信:想你。想你。想你。 不会有回应,他知道,可他还是抱着希望地看着手机的显示屏,盯着那个信息框,盯着袁天意的头像,手机屏暗了,又亮了,来来回回,像小孩子不死心地玩着无聊的游戏。 直到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余尽欢一惊,差点挂断了电话,看了几眼,然后真的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收到短信,“怎么了?小欢,快接电话。” 他看着这一行字,眼泪汹涌夺眶而出,哽咽着回复对方:不要说话,就要短信。 明明想念袁天意的怀抱和气息想念得不行,他却不愿意对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他甚至还想好了理由,接着写信息:就像你写的诗,文字可以保留下来做纪念。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很好,就是突然很想你。” 看,他也学会了欺骗爱人,所以有时候,不在一起,也是有好处的,尽管他在这一刻是那么需要袁天逸的怀抱,可他却不愿意对方知道这些事情,而遥远的距离,帮了他大忙。 “是吗?我也在想小欢,想得睡不着。” 余尽欢看到信息,眼里还有泪吗,却笑了出来,他的爱人也在想他。但马上他又意识到,现在是早晨,连忙回道:一整晚没睡? “小欢真聪明,不是一整晚,只是醒的比较早,刚好2点醒。” 余尽欢有些生气,这段时间袁天意的作息很不规律。 “12点睡,2点醒,你是要成神了吗?” “小换心情好点了吗?”袁天意错开话题。 余尽欢止住眼泪,惊觉袁天意对自己的影响如此之大,然后又觉得很甜蜜。 “好多了,只是还是想你,不过你应该去补补觉了。” “我要起床了,不能再偷懒。” “你要好好休息。”余尽欢想了很久,打出长长一段话,最后又逐字逐句删掉,发过去的还是平平常常的关心话。 “小欢该去睡觉,我要去工作了,晚安。” 这是不愿再多说的讯号,余尽欢回了类似的信息:“好,早安!” 余尽欢走进卫生间,胡乱擦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想到和袁天意简短的交流,心里又有了力量。 无论事实的真相如何,在不知道最终结局之前,他都要好好的,他还有爱人,还有朋友,没必要提前约束自己的生活,而是应该趁一切都没发生前,更加珍惜眼下的一切。 这有一点像逃避事实,但事实是并没有人来打断他的生活,他也不必大肆宣扬那些被隐藏多年的秘密,既然是秘密,他只要守住就好。 至于到了守不住的那天,谁知道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真的成为孤零零一人,甚至最后主宰不了自己的生命,但至少,他应该不会后悔这一生。 仔仔细细洗漱一番,安安静静在本子上记录下大段大段的文字,停笔回头再看一遍,是对袁天意爱的表白。 / 窃取人生的十多年光阴,只为遇见你。 惶惶惑惑,不愿离开,只为爱上你。 我愿是一棵树,栽种在你心里,四季更替只为你,花开花落只为你。 我愿是一片湖,流淌在你的四肢百骸,风平浪静只为你,波涛汹涌只为你。 只为你当时流连的目光,我心甘情愿奉上古老的钥匙,打开,进门,上锁。 / 作者有话要说: 猜到余尽欢的真实身份了吗?猜中有奖。这是一个很大的秘密,相信我的脑洞,你们都还不会想到,如果想到了,那只能证明,恭喜你,你的脑洞和我一样大。O(∩_∩)O,看文愉快,爱你们。PS:爱需要说出来哦。 第52章 袁天意还未回来的第13天 余尽欢打盹的时候,戴安思风风火火冲进办公室,扔给他一份厚厚的检查报告。 “这是你分析的吧?” “当然了,”戴安思挺起胸膛,“除了我这种好医生,谁会为体检病人做这么详尽的分析。” 余尽欢揉揉鼻根,他实在很累,狠狠眨一下眼睛,说:“有什么特殊情况吗?我看过医院的报告,身体处于正常水平。” “那是他们做的检查不够细致?你可别忘了我让你多抽的那几管血,还有多做那么检查不是没用处的。” 余尽欢很疲惫,他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将报告放到一旁,有气无力地说:“直接告诉我结果就行。” “你怎么搞的,袁天意不在,你怎么还一副被榨干了的样子。” 余尽欢翻了个白眼,没回应,戴安思看他是真的很累,便直接切入正题。 “问题一:你身体细胞的分化速度正在放缓。” “问题二:你的骨龄不符合你的实际年龄,像是少长了很多年。” “问题三:你的脑部发育严重迟缓。” 余尽欢掀了掀眼皮,“我只问一句,正常吗?影响健康吗?” “就目前的各种水平来看,是正常的,但是细胞生长速度放慢,是衰老的征兆,但从你的脑部发育来看,你应该还有几年的生长期才对,再看看你的骨龄,又很不合道理。所以虽然以目前的结果来看,这对身体不会有影响,可是这些趋势互相矛盾,我想不明白原因。” 戴安思一个人在那里嘀咕和纠结,但余尽欢只记住了一句,那就是对身体不会有影响,也就不再搭理陷入沉思状的戴安思。 他实在很困,眼皮耸拉下来,就这么靠着办公椅,睡着了。 感到有人在用力摇晃他的身体,余尽欢不愿睁开眼睛,带着怒气说:“是谁,很烦,走开!” 然后他就听到耳边传来巨大的声音:“余尽欢!” 一睁开眼就看到戴安思放大的脸,余尽欢有些不适应地向后仰,不耐烦地说:“戴安思,你干嘛?” 这下好了,戴安思一声大喊,他的瞌睡虫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该问我你怎么了,晚上熬夜不睡觉干啥去了?” “失眠。” “遇到事了?” 余尽欢摇摇头,事情确实遇到了一大堆,但他并没有一直去想它。他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一睡着就会陷入梦里,梦里一片黑暗、冰冷,极度的恐惧不安会让他惊醒。 戴安思听完他的描述,有些担心地说:“梦里的一切都来源于潜意识,你的潜意识感到害怕和恐惧,你最近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眼前的人在真真切切地关心自己,余尽欢却不能像过去那样,相信自己感觉然后相信戴安思,他有些犹豫,也有些不知所措,关于MUE1202的事情,他想问清楚,又害怕问出口会造成他不愿看到的后果。 “李维安来找过我。”最后,他还是打算试一试。 “那小子找你干啥?不会又来说我坏话吧。”戴安思还是那副表情,像是漠不关心,又像是十分在意。 “他说你救过我一命,让我帮你。”说出来后,余尽欢松了一口气。 戴安思沉默地看着他,余尽欢也紧紧注视着对方的双眼,直到戴安思垂下目光,叹息出声。 “MUE1202出事,我的确救了你,也救了很多人,因为那一次我的任务是保护袁天意,只是我突然善心大发,救了你们所有人。” 这不是余尽欢想要的答案,戴安思明显还有话藏着掖着,余尽欢倔强地看着对方,冷冷地说:“如果你不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我,我就和你绝交。” 戴安思却是将眼神移开,看向窗外,用平淡的语气说:“你不会,你很聪明,你也清楚我不会害你,而你,需要盟友和同伴,尽管不知道谁是你的敌人,但你不会将我推向你的敌对方。” 余尽欢很失望,他的确不会这样做,这个威胁,只是想看看他和戴安思之间的情谊有多深,只是结果不如意,也同时断绝了两人友谊更进一步的可能。 他想起袁天意的利益论,有些感慨自己也将会成为那样的人。 “是的,我不会,不是不想,而是知道不能。”余尽欢笑着回应。 “余尽欢,你要记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不管以后你我如何,但从个人角度而言,我很欣赏你,也希望你能走得更远。” “听起来一点也不吉利。”余尽欢嗤笑一声。 “想要听好话,去庙里求支签就行,我只说实话和笑话,从不说好话。” 余尽欢还是感谢戴安思的,不论戴安思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但目前看来,这样东西对自己而言也许根本就不重要,而他能感觉到,戴安思想要他快点长大,想帮他快点长大,就像,他的人生,即将遇到更大的挑战。 戴安思离开后,余尽欢一个人在办公室愣神许久,想了许多。 站在高高的金樽大楼上,他有点不知道自己为何站在这里,是为了守护袁天意爱自己的证明,是因为不舍,可他实际上不舍的是袁天意的人和他对自己的爱,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让自己接受磨练而成长?对金樽上上下下的责任?学会独立?所有的理由可能都沾一点边,但又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这个地方,叫林城,他从小生长的地方,有母亲温柔的呢喃,有父亲宽阔的肩膀,有母亲殷切的叮嘱,有父亲严厉的教导,有竹马好友的欢笑和泪水,有爱人和自己共同度过的二十多年。 年幼时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年少时对感情的偏执,年轻时的胡乱置气,只是所有相关的人都已不在这里,死去,离开,远走他乡,余尽欢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迷茫。 就好像,他的世界本来不该是这副模样。 他决定,他要再一次仔仔细细查查经历过的人和事,找出那些改变他人生轨迹的螺丝钉,他从来没想过将自己的人生活成这样。 余尽欢伫立在窗前,下了决定,回到办公桌前工作。若不是袁天意出事,他大概不会主动介入金樽,但这一刻,坐在象征权利的总裁办里,他又感到很庆幸,因为这样一个身份,有利于他了解清楚更多的事情。 要不要和袁天意说,余尽欢有些犹豫不决,一来不想让对方担心,二来他心里有些疑问,为何范浩能查到的事情袁天意查不到,也许是袁天意并不想让他知道一些事情,这样的话,他就更不能告诉对方。 余尽欢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虽然他能理解袁天意奇怪又奇特的占有欲,可袁天意既然给了他钥匙,让他自由进出鸟笼,他也不想浪费掉这个去看看真实世界的机会。 解决完重要的任务,余尽欢将剩下的都交给贾飞,一个人提前早退。 他先是去了小时候居住的小区,那一片早已被繁华的商业街区所取代,但就范浩提供的线索来看,还有不少以前的邻居在这里经营小买卖,那些人就是他的目标。 第一个遇到的是王婆,开了一家小小的水果店,余尽欢在门外看了很久,才依稀认清老人家的模样,因为她实在是太老了。 余尽欢大声叫了声“王婆”,王婆抬头盯着他看了会,然后高兴地回应:“小欢子,是小欢子吧,王婆好多年没见着你了。” 王婆热心地把他拉进小小店铺后面的客厅里,空间不大,但布置得很舒适。王婆很高兴,一边吩咐孙女端上水果,一边唠叨过去的日子。 余尽欢安静地听老人说着大家的改变、说着老邻居都见不着面的遗憾、说现在的人情淡薄冷漠,并没有打断她。 “你看我,人老了,就喜欢瞎唠叨,小欢子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别让我给耽误了你的事情。”老人家皱巴巴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余尽欢有些难过,他都忘记这位老人了,有事来登门,老人还体贴他的意思,这让他很羞愧。 “王婆,你还记不记得我十多岁时生了场重病,爸妈带我出去治疗了半年,回来后我对生病前的记忆就很模糊了,现在确实有些怀念那时候。” “我想想,你别着急。”王婆微眯着眼看着余尽欢,像是努力在记忆里搜寻什么,然后缓缓开口:“是有这么回事,你病得很厉害,婉清说是一系列的什么症,反正是上医院没用,医生让婉清准备后事来着。” “呸呸呸!”老人连忙打断自己,“瞧我胡说些啥呢,反正后来婉清说带着你去求菩萨,半年后你就活蹦乱跳地回来了,就是有些呆呆傻傻,像个三岁小孩很好骗,我们都喜欢逗你玩,不过你身体不太好,也不像以前那样活波调皮,我们一帮邻里也少了许多趣味……” 余尽欢听老人回忆了许多往事,虽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也感到很愉快。最后,他想了想说:“王婆,您知道当年我妈带我去的什么地方求菩萨的吗?如今我也有所成,想去还愿感谢。” “小欢子很好,是该去还愿,只是我记不清了,你啊,最好去问问你闫二叔,他心最虔诚,应该知道。” 余尽欢留下礼物,礼貌地和王婆告别,手上还多了一个小本本,上面都是以前老街坊的联系方式和住址,是王婆的孙女给抄的,不一定都有用,但这份情意很让他感动。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水果店,王婆站在门前温和地看着他,他转过身子,傍晚微凉的清风也变得温暖起来。 接下来他又询问了几位老邻居,再没有遇到像王婆那样热情的了,但也没拒绝他的提问,只是都没得到有用的信息。 至于闫二叔,王婆提供的联系方式和地址都找不到人,余尽欢便将这个人交给范浩来查。 在商业区逛了一圈,时间已经很晚,余尽欢正准备拉开车门,却从后视镜里瞥到一个有些奇怪的身影,他不动声色地关上门,走向旁边的一家快餐店。 等到餐点送上时,他又从玻璃门外看到那人走过去的身影,这一次他看清楚了,和桑悠悠身边那个人的感觉一样,很危险,说是同一个人,也不无可能。 余尽欢故作从容地咽下几口难吃的汉堡,拿着红茶,走出快餐店,开车,回家。 一回到家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司机老李打电话,询问是否有碰见这类鬼鬼祟祟跟踪自己的人。老李的答复也给得很快。 “有遇到过几个,都是碰巧见了两三面,然后就再也没出现了,那不是您请的保镖?” 余尽欢听到后的第一反应是要解雇这个司机,可后来一想,老李这么大年纪能注意到这些也还不错,也就没多说,只让对方以后发现类似事情及时和自己反映情况。 关于保镖,袁天意受伤还没好全的那段时间,他们身边确实有,但后来因为他的不喜欢,袁天意就将保镖都撤下了,现在看来,还是再雇用几个的好。 拿出手机正要和袁天意说这件事情,余尽欢又意识到自己没有好的理由,说自己被人跟踪,袁天意肯定会很担心。于是他再次将这件事情拜托给范浩,以对方的身份,肯定能找到合适的人。 余尽欢给袁天意拨了个电话,这一次两人聊了好长时间,明明很疲惫,余尽欢不愿挂电话,袁天意也赖在床上陪他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对话内容很无趣,但两人都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佩服我自己的胡诌能力,戴安思说的那几句话,有人看明白吗?反正是胡诌的,大家不用想太多。小天使们都走了么?祝看文愉快!接下来日更,脑细胞不够用,大家不要放弃我,我会好好努力让天意和小欢尽快HE的。 第53章 袁天意不在的第17天 “思念刮过背脊打着/冷颤/眼神/仍旧为你而/点燃/我一直追寻着你……” 车内传来熟悉的歌声,余尽欢曾经一度很喜欢这首歌,正准备关掉广播的手顿了一下,由着它继续唱下去,尽管他已觉得,自己不再有歌曲里的心境。 当他知道自己误会了袁天意的时候,他总是怀着类似的心情,去寻找袁天意爱自己的所有证据,一边哭,一边笑。 可再一次,他又要去追寻自己的过往,却不再带着幸福的目的。 他此刻才有一点明白,为什么自己放不下过往,因为他的过往,依就像是漂在半空的记忆,让他缺少了一丝真实感。 拨通闫二叔电话的时候,他怀着激动的心情,觉得自己就要找到通往过去的大门。 可闫二叔却告诉他,他的养父母根本没去他们所说的那个地方,因为闫二叔带着朝圣的心过去之后,却发现那里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土庙,没有多少香火,只有一位老僧尼,告诉他没有外人来过。 闫二叔又去问他的养父母,他的养父母直言不能说出那个地方,闫二叔上门好几次未果,就渐渐淡忘了这个念头。 靠菩萨治的病,这是个谎言,余尽欢心里已经清楚这一点,只是他抱着一点点希望,希望真的是上天给了他一次奇妙的经历,让他好转,只是这样的希望,最终还是落了空。 想到范浩告诉他的那些事,他只觉得无边无际的寒意包裹住他,他很害怕,如果自己的存活,背后背负着许多罪恶,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身子猛地摇晃一下,重物撞击的轰隆声传来,他抬起头,撞车了。 一个年轻人怒气冲冲地推开车门走过来,余尽欢看了一眼,只觉得自己今天很倒霉,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 慢悠悠摇下窗子,黄俊杰一见是他,两眼都要喷出火来。 “余尽欢,你会不会开车,我把车停在这里你都能撞到,你还真有本事。” 余尽欢心里也不痛快,顶了一句:“是啊,撞别人的本事没有,撞你的本事不还是你教我的吗?” 黄俊杰眼神闪烁一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余尽欢,你别阴阳怪气地说话。” “自己心里有鬼,关我什么事,我只是看你这车不顺眼,就轻轻撞了一下,哪知道车主更让我看不顺眼。”余尽欢得承认,他是故意这么气对方的。 “你,你——” “你什么你,开个价吧,怎么赔偿?还是直接走保险?要不要把你那帮兄弟叫过来?”余尽欢讥讽道。 “算我倒霉。”黄俊杰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走开,拦了个的,扬长而去。 就这么走了,余尽欢顿时感到很无趣,他也不想理会这堆烂事,给贾飞去了电话说明情况,便在路边等车。 一辆普通地银灰色轿车在他身旁停下,车窗摇下,露出戴安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车吧,大总裁。” 余尽欢从善如流地走过去,拉了拉后车门,拉不开,无奈地坐上副驾驶。 “你看起来并不想看到我?” “的确,我要去公司,送我一程吧。” “为什么?我这两天并没有招你惹你。”戴安思不解地看他一眼。 “如果身边的人都有事瞒着你,你会很开心?” “你不就一直想生活在一个完美和谐的世界里,这样不好吗?” “别说笑了。”余尽欢没看他,停顿了一会,说:“如果事情在这一刻就结束了多少,开心也好,伤心也罢,活着也好,死去也罢,总归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戴安思惊愕地转头看着他,有些气恼地说:“余尽欢,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能轻生。你这条命,也是许多人辛辛苦苦保下来的。” 余尽欢偏着头看他一眼,淡漠地说:“是啊,还是许多条生命换回来的,对不对?” 不理会戴安思的惊讶,余尽欢接着说:“所以,这条命不属于我,所以,我不能生活在现实里,所以,我最好一辈子都痴痴傻傻,等到最终被判决的那一天。我说的,对不对?” “你都知道了?”戴安思紧张地问,然后又反驳自己说:“不对,你根本不了解事实的真相,就想这么一走了之,我告诉你,我不允许,袁天意也不会允许。” “果然,他是知道的。” 余尽欢如释重负,他想笑一笑,可嘴角怎么也挑不起来。 “余尽欢,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袁天意他,他其实也,”戴安思突然说不下去,“我不知道袁天意是怎么想的,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会留在这里真正的原因,是袁天意要求我看着你,他怕他不再,你会出事。” “他怕我出事,却不愿意亲自守着我,这样的逻辑,你觉得站得住脚吗?” “你不用来激我,有些事情,我只能死后带进棺材里。” “呵呵!真是伟大的医生。”余尽欢嘲讽了两句,不再说话。 戴安思又看了他两眼,一边将车子开到路面上,一边说:“我一直希望你快点长大,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也并非我不愿意告诉你更多的事情,只是关于你的事情,我知道的也很少,既然你我都和那个东西有关,你以后就会慢慢知道的,很多事情,都只是情不得已。” “那个东西。”余尽欢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词语。 “阿意为什么会知道?”余尽欢转移话题。 “一直有人在告诉他一些事情。” 原来不只是自己,就连袁天意都是某些人手中的棋子,他是真的没想到,生活能这样欺骗无知的人,他不能怪谁,也不愿意去怪谁,只怪自己无知,怪自己一直长不大。 “你说,我和袁天意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吗?”余尽欢对于未来,几乎要失去所有的信心。 “未来,从来不是别人给你的,是你自己去创造的,无论是我,还是袁天意,都不为你的未来负责。你和他的未来,自然要看你和他怎么想怎么做。” 余尽欢不再开口,两人一路默默无言,车开到金樽门前,余尽欢下车前,还是道了一声谢谢。 晚上本来约好了和赵亮亮吃饭,结果范浩突然回来,赵亮亮二话不说就把他一个人丢在餐厅。 黄俊杰不请自来坐在他对面,余尽欢更加失去了就餐的兴致。 “怎么,对早上的处理不满意,都追到这来了?”余尽欢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话里满是讥诮。 “只是碰巧看到你了,过来打个招呼。”黄俊杰一脸平静。 余尽欢敲了敲桌面,说:“这倒不像你了。找我何事?” 他不想与这个人多纠缠,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我有这么令人讨厌?就因为上次花房里的事情,我向你认过错道过歉赔过礼了,你怎么还记在心里。” 真是强盗逻辑。“你道过歉我就该原谅你还要喜欢你?” “我还是很讨厌你。”黄俊杰皱着眉认认真真地对他说了这一句话。 余尽欢突然很想笑,他实在不明白黄俊杰是来干啥的了,他也没忍住,放肆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上次精心演了那么一出戏,现在又是想要演哪一出戏呢?”余尽欢歪着头,看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你倒不如直接说目的,说不定我心情好,就让你如愿了。” “你要离开袁大哥?”黄俊杰有些惊讶。 “原来你还是来让我离开他的啊,那你整前面那么多是为啥,为了证明你人不错,比我更适合袁天意么?” 黄俊杰居然脸红了,余尽欢看着他害羞的表情,心情实在难以形容,他眼前的男人,简直是一朵奇葩。 “你这么喜欢袁天意,为什么不去对他下手,每次见到我,都要来这么一回,你不累么?”余尽欢好心地给黄俊杰指点迷津。 “袁大哥拒绝了我,不止一次。”黄俊杰这会又不害羞了,“我大姐说,我应该从你这里入手,你离开了,或者袁大哥讨厌你了,我就有机会了。” “说的还挺有道理。” “那你会离开袁大哥吗?” “离开袁天意,是你傻还是我傻?” “你刚刚明明答应了我的。” 余尽欢有些无语,这个人是怎么长大的,玩笑话能信,反话也听不懂。 “其实你要是喜欢一个人,只要一直对他好,他一定会有回头看你的那天。” “他也会喜欢上我?” 余尽欢违心地点点头,感觉自己像在拐骗无知少年。 “袁大哥不在林城,我要怎么对他好?”黄俊杰睁大眼睛认真地注视着他。 “对他的家人、对他的事业好,也就是对他好。”余尽欢循循善诱。 “对了,金樽,”黄俊杰兴奋地叫出来,然后又有些疑惑地看着余尽欢,“你也要算成袁大哥的家人?” “我和他可是合法夫妇。” “那好吧,我只要对你好,再帮助金樽,袁大哥就会有喜欢我的那一天?” 余尽欢莫名感到一股罪恶感,但还是说道:“是的,我会把你对我的好都告诉袁天意。” “余尽欢,你现在有什么困难,直接告诉我就好。”黄俊杰没有丝毫不适,很快就改变了态度。 余尽欢看着他的笑容和眼里的亮光,突然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你会管理公司吗?”余尽欢听到自己这样说,随后就是两人一问一答的友好时间,到最后,余尽欢发现,黄俊杰就是个天真无邪的富家少爷,什么都不会做,他最后本着帮他一把的心理,把人扔给了贾飞,让对方好好调/教他。 晚上和袁天意视频时,余尽欢乐不可支地将黄俊杰这一段讲给对方听,果然袁天意也被逗笑,不过袁天意还是提醒他别做得太过分,以免引起黄家人的不满,余尽欢也表示自己会有分寸。 因为聊得太高兴,两人最后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一不小心就做了羞羞的事情。 事后,余尽欢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总觉得眼前还是袁天意笑着看他的脸,耳旁也是袁天意性感的喘息声,然后他一把掀开被子,满脸通红地跑进卫生间。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黄家大姐黄依依的午餐邀请,席间话里话外全是对自家小弟的宠爱,一边说着感谢他愿意亲自带带他家小子的话,一边又不停强调自家小弟吃不了苦,最后又隐隐提了提黄家在金融界的地位。 余尽欢保证会将黄俊杰养得白白胖胖,黄依依才心满意足地踩着高跟鞋离开。 余尽欢实在想不明白,黄俊杰也老大不小了,黄家人不要他结婚生子,不要他上进拼事业,只一心把它养成一只连咬人都不熟练的小白兔,这种宠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 不过,黄俊杰大清早就到金樽报道,也是让他很意外。据贾飞时不时传来的线报,黄俊杰办事很靠谱,不懂就问,还十分热心肠,很得秘书处众人的宠爱。 余尽欢想到黄俊杰说喜欢袁天意,他突然有些怀疑,他是真的喜欢袁天意么?这样一份喜欢,实在与众不同。 不过,他也没有更多心思放在黄俊杰身上,他现在,还真是迫切地想知道,戴安思口中的那个东西,究竟指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其实给了余尽欢很多金手指的,有袁天意宠爱和保护,情敌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还有,还有的慢慢想,嗯,还有极敏锐的第六感,这么一想,后面开虐,也没有太多压力。嘿嘿,有和我一样想法的吗?祝看文愉快! 第54章 袁天意走后的第19天 时间对于余尽欢而言,又紧迫,又难捱。 袁天意不在身边,调查的事情也不能告诉他,余尽欢总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在打一场未知敌人的战斗,没有任何人能够指引他前行。 以前,就算有再多的困难,看一看袁天意,他就知道怎么做,因为他生活的重心,都在袁天意身上。 现在,他依然能够从袁天意那里获得力量和勇气,但却没有人能够告诉他怎么办?他其实并没有做好接受最坏事实的准备,而他查到的事情越多,诡异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周围像是有一张网,每个网孔里都是一个坑,他好不容易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就会掉入另一个坑里。 他很挫败,甚至会想干脆就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坑底,等袁天意回来,把自己拉上来。 可是知道的事情越多,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一探究竟。 挑挑拣拣,忙碌了一个上午,余尽欢又顶着贾飞有如实质的抱怨视线,翘班离开金樽。整个秘书处,只有黄俊杰对他早退没有任何怨言,还拍着胸膛保证道:“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你教给我们的任务。” 余尽欢对着他亲切地笑,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乘坐电梯离开。 这一次,他要去拜访的是自己曾经的老师,从小学、初中再到高中。因为对同学的记忆不多,他要先从各位老师口中了解一些情况,再来判断应该与哪些老同学沟通。 幸好它的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上游,虽然不算特别拔尖,但他人很听话,一直是老师口里的乖学生,也算半个别人家的孩子。 再见到他,大多老师都很高兴,虽然有人已经认不出他来,但只要说明来意,再回忆一番,老师们也就能说上两三句那时候的事情。但时间实在太久远了,能被记住的事情很少,一整个下午和傍晚,余尽欢都毫无收获。 但与老师们对话总是不一样的,余尽欢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悦,还有他们身上带着的、那种希望所有学生都安好的气息,这让他感到很温暖。 周五,周六,他并没得到特别的信息,只感觉到身心灵的疲惫,白日里四处奔走联系拜访各位老师,晚上还要仔细整理一天里的所得,尽管都是些小事情,他还是要记下并再过一遍,看是否会有被忽略的点,也为以后作参考。 周日的时候,余尽欢决定暂时不拜访初中老师,先从高中老师开始,毕竟他们从时间上来讲要更近一点,能记住一些事情的可能性也更高。想到这一点,他意识到自己前两天算是开错了头。 他第一个拜访的是高一时的班主任,班主任对学生的了解总要多一些,更何况这位程老师因为连带了他们三级,对学生的事情应该有较多的记忆。 “程老师,您好,我是余尽欢,我有些事情想要找您聊聊?”因为事先有约过时间,余尽欢很顺利地进入程老师家里。 程老师是个独居的老男人,喜欢舞文弄墨,家里书香气息十分浓郁,余尽欢一进门就被墙上几幅意境优美的水墨画所吸引。 “余尽欢,老师还记得你,我记得你上学时很喜欢诗词书画,看起来也是安安静静的性子。” 程老师很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询问他来的目的,而是先和他聊了一会水墨画。余尽欢其实已经很久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了,他记得自己曾经很喜欢很喜欢的,但好像是从和袁天意在一起后,他的喜欢就消散了。 “是啊,年少时的喜欢,总是长远不了。”余尽欢最后感慨了一句。 “我倒不这么认为,你骨子里还是带着古代书生的气质,我从来没看错过我的学生,”程老师笑眯眯地呷了口茶,接着说,“或许有什么事情压抑了你的天性,但这并不表示,你不喜欢水墨画了,你只是没有机会活出那一个自己。” 这个程老师,只有一个毛病让学生们都对他敬而远之,就是他特别喜欢讲道理,一套一套的,总是说个没完没了。 上学时,余尽欢也不喜欢这位老师,不过此刻也许是心境不同,他倒是对程老师的话颇有感触。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尽管他也不确定自己要知道些什么,但至少知道得越多,就越有可能解开自己生活的迷。 “程老师,我来找你是想问一下,您在我高中三年,有没有发现我自己或是我身边的同学朋友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话问的,好像他自己也不正常一样。程老师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微微低头思索许久,就在余尽欢以为也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知道的事情时,突然开口说道:“奇怪的事情挺多的,袁天意那小子突然转学过来,很快和班上的人打成一片,大家都知道他喜欢你,还都帮着他追你,喜欢你的女生都喜欢上他,不喜欢你的人更加不喜欢你,原本和你关系好的男同学都远离你。” 程老师又喝了一大口茶水,接着说:“嘉树那小子以前明明喜欢你,却突然和林天远走到一块,最让我不理解的是,袁天意还真的把你追到手了。” 余尽欢看着一本正经说着学生早恋八卦的程老师,着实有些反应不能,“老师,您怎么这么——” “这么俗?老师我也是个人,还是个生活在凡尘里的俗人,而且从小光棍熬成老光棍,有这么点爱好很正常。” 可是八卦的主角就亲自坐在您对面啊,余尽欢脸上是藏不住的疑惑。 “喏,这么不经事,余同学,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再仔细回想一下我刚才说的话,我并不是在八卦,而是真的觉得这一切很奇怪,虽然它发生的顺其自然,但就是太凑巧了,才让人不得不疑惑。” 程老师接着为他解惑:“你想一想,刚刚那所有的事情一起发生,那是只有在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就算在电影里,也该有一个看你不顺眼给你找点麻烦的人出现才对,可是没有,你只是被人为孤立出来,然后不自觉地走进袁天意的爱情陷阱里,周围的人还都顺水推舟,没有一个人反对或说闲言碎语,这还不足够怪异?” 余尽欢不知如何来反驳程老师的说法,只是这说法让他感到透骨的寒冷,顿时说不上话来。 “来来来,喝杯热茶。”程老师递过一杯茶给他,他紧紧地握住。 程老师目光在他的手指上停留了一会,笑着说:“我刚刚忘记问你,你和袁天意结婚了?” 余尽欢也看向手指上的戒指,这枚戒指是大学的时候两人定做的,现在戴在手指上有一些些紧,他点头说:“是的,这些年我一直和他在一起,吵过架,闹过矛盾,冷战多年,好不容易才结婚。” “你很介意我刚刚说的事情?”程老师依旧是笑眯眯的,“我说余同学啊,你太经不住事了,这算什么事呢?如果有一个人为了我,费劲心力设下这么大一个局,不过是为了爱我,得知真相后我才不会多介意,已成定局的过去与现在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可是我有很多事情弄不明白?” “该你明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从过去找出来的真相,算什么真相,随着时间改变,真相也会改变。与其从过去找线索,还不如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世界。” 余尽欢不说话,默默思考程老师的话语。 程老师一时也没打扰他,只是十分钟过去了,余尽欢还一副沉迷自己思绪的模样,程老师就不甘寂寞地说:“你又掉坑里了,琢磨这么久还想不通,还不如直接问我。我是现在,而你思考的每一刻,都是过去,懂吗?” “不要和我讨论哲学?我已经很久不学文了。”余尽欢恍然大悟,便和程老师开起玩笑来。 “不学文还敢来找我,你不知道我是最讨厌学生不懂文学的高中班主任吗?”程老师作势要赶他走,余尽欢立马告饶。 “老师您放心,文学一直在我心里,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圣贤书。” “不错,脑子够灵活,可惜白白耽误了大好前程,记住一句话,感情可以发泄,但不能被其左右,我始终要在自己心里,走吧,不送。”程老师示意余尽欢该走了,余尽欢郑重地向程老师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我这样做究竟是帮他还是害他?”程老师端坐在沙发上,正要拿起杯子,一个不稳,茶水溅了一身。 余尽欢带着轻松的步伐下楼,站在楼底下,他还对着老师的窗子默默注视一会,在心底由衷地感谢这位程老师。 难得有一个下午的空闲时光,他不准备再去拜访那些老师,程老师的一席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他需要知道真相,但更需要过好现在的生活,调查的事情就交给范浩,他现在打算约赵亮亮出来放松放松近日里紧张的心情。 “余尽欢,找我有什么事?”隔老远,余尽欢就听到赵亮亮响亮的招呼声。 “你没有辜负你父母对你的期望,够响也够亮。” “是吗,我也这么认为的,我赵亮亮出场,必然要一鸣惊人。” “遇到好事情了,看你这么高兴。”余尽欢仿佛能看到赵亮亮身上镀着一层金色的光芒,十分耀眼。 “嘿嘿,被你发现了,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家那位跟我求婚了,求婚。”赵亮亮带着一丝羞怯,说话也有些扭捏。 “是你表现得太明显,像中了彩票大奖一样,”余尽欢直言不讳,“还有,别作小女人姿态。” “人家高兴,控制不住。”赵亮亮更扭捏了。 余尽欢别开眼,问:“你答应了吗?” “机会难得,当然要答应。” “你这么主动,难怪他以前不会想和你求婚,因为就算不结婚,你也是他篮子里的菜。” “别说他了,说说你呗,今天怎么会得闲有空约我出来?” 我只是想开了一些事,这句话自然不会说出来,余尽欢随口回道:“好久不见,有些想你。” “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赵亮亮表情夸张地看着他。 余尽欢觉得他不能辜负对方的卖力表演,点点头,靠近对方的脑袋,说:“是啊,白天也想,晚上也想,再忙也想见见你。” 赵亮亮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呆愣着,张大嘴巴,又闭上。 余尽欢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余尽欢,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我哪里知道你会信。”余尽欢笑着说,“你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两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的。” “可你并不像我,是完完全全处于下方的啊?” “这么说也对,不如我们试试看?”余尽欢眨了一下眼睛。 “求放过。”赵亮亮苦着脸说,“这样说来也奇怪,你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定位在下面的?你看起来不像是那一类的。” 赵亮亮歪着头问他,余尽欢不期然想起了那次在酒吧醉酒后的遭遇,随后是他和袁天意第一次身体接触,而从那以后,他就喜欢上被袁天意压在身下激烈地疼爱。 “我只能说,阴差阳错吧。”他听见自己最后是这么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自己好像写不来阴谋诡计,小天使们觉得呢?祝看文愉快!!! 第55章 袁天意不在的第23天 李维安穿着宽大的厚羽绒外套,整个人就像缩在一个套子里,要不是看到他那双尖锐的眼睛,余尽欢差点没认出他来。 “林城的冬天没有这么冷吧,你怎么穿得这么夸张?”余尽欢看着不请自来坐在他对面的李维安说。 “我天生怕冷,从来没在低于18度的环境里生活过。”李维安一边说话,一边缩了缩脑袋,停了一会,才脱下羽绒衣,里边还穿着薄毛呢小外套。 余尽欢对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长袖衬衫,说:“你这样会让人以为,这家餐厅的空调没打开。” 似乎是暖和过来了,李维安像一只舒展了身体的火烈鸟,高高扬起脖子,说:“在我看来,这里的暖气并不足。” 余尽欢咧嘴一笑,有些玩味地看着李维安:“你还真是喜欢戴安思,为了他,愿意踏足自己从来不去的土地。” 李维安自顾自地喝着热茶,用一种不甚在意的语气说:“我也很惊讶自己能做到这地步,反正等释佳明婚礼一结束,我就回去。” “洛城?” 李维安摇摇头,“迪城。” 余尽欢点的菜上桌,他不再说话,悠闲地吃起来。 李维安这回眼光总是跟随着他,嗫嚅了好几次嘴唇,就是说不出话来。余尽欢不是木头人,被李维安这么反常地注视,只得停下筷子,抬起头来,直直看着李维安,可李维安又避开了他的目光。 余尽欢皱皱眉,有点烦躁:“你如果有事情,还是直接说得好,你这一次来林城,和你之前在神奇岛相比,就像换了个芯子似的。” 李维安听他这么一说,眼神闪烁几下,也不再继续犹豫,大声又快速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释佳明的婚礼不能出事,我需要你帮我稳住戴安思。” “戴安思不是小孩子,他做事情是有分寸的,而且,我和他没有你和他要好,你自己去劝。” “我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李维安避开他的目光,眼神闪烁,“你只要帮了我,我就告诉你一个重大的秘密。” “你不如现在就说给我听,我答应的可能性还高一点。”余尽欢无动于衷,说实话,自己身上已经有很多疑点了,谁知道李维安说的秘密是不是自己已经知道的。 他转念一想,决定试探一下,紧紧盯着李维安,说:“你老实告诉我,你也知道那个东西对不对?” 李维安显得十分惊讶,说话也变得慢慢吞吞的,“你,你知道了。” 余尽欢觉得很无趣,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范浩那边的调查遇到了瓶颈,根本没查出任何关于那个东西的消息来。 “你要告诉我的秘密,与它相关吗?” 李维安摇摇头说:“即相关又无关,我也不确定,是关于袁天意的,从他发生意外到他回国那段时间内的故事。” 余尽欢想了想,袁天意和他说过一些,与杰克斯玩游戏发生意外后,他休学了一年接受心理治疗,后来的三年是在一边学习一边治疗中度过,然后来到林城。 这期间的事情,袁天意没细说,他也没想过要去问,因为这无异于再次撕开爱人的伤口,他怎么舍得下手。 李维安这么郑重其事地提到此事,是说这段时间内又发生了影响袁天意的大事情?他不能否认心里很好奇。 “你说的这件事,袁家人也不知道?” “或许吧,至少我能够肯定,他们知道的可能性很低。”李维安用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余尽欢,放慢语速继续说,“除非发生什么意外事情,让袁天意主动坦白。但是,我认为他会这样做的可能性很低。” 余尽欢被他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听他说完后连忙说道:“你刚刚还说你不确定不知道来着,这回又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话。” 李维安看着他的目光依然很温和,语气也有些不平静:“余尽欢,这件事情我并不能确定真假,或者说我并不希望它是真的,不然,你——” 李维安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余尽欢也被他带得有些紧张起来,“我什么?” 李维安又盯着余尽欢看了一会,叹息一声说:“算了,还是别说了。” “你不知道说话说一半的人很讨厌吗?” “对不起,我也许根本就不应该用这件事来打扰你,毕竟你和我的情况不同,就算袁天意曾经有过啥,他现在也还是爱你的,你们□□,过去根本算不了什么。”李维安激动地说完这一段话,然后低下头来避开余尽欢的视线。 余尽欢有点抓狂,心里有只小猫不停地挠来挠去,而始作俑者却当起了鸵鸟,不愿再吐露任何消息。 这顿饭吃的很气结。无论余尽欢接下来再说什么,李维安都不愿再开口,即使是答应对方最初的请求,稳住戴安思,李维安也不肯再提他所谓的大秘密。 余尽欢回到别墅后,脑海里总是想着李维安说过的话,他直觉袁天意在那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很重要,甚至和自己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他却像无头的苍蝇满屋子乱窜,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当时钟走向夜间11点的时候,余尽欢给袁天意去了电话询问这件事情。 袁天意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就笑了起来,说话的声音轻柔又愉悦。 “小欢,那段时间我其实过得还算开心,虽然要接受心理治疗,一个人还有些自闭,但是我换了一个学校,新学校里的同学和我相处的还可以,因为是所贵族学校,大家都比较理智,人与人之间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还记得黄俊杰吗?那时候他、黄伟佳还有林志勤就是我的小跟班,当然我们并没有太多接触,用大哥的话说,我那时候就是个不停散发冷气的大冰块,靠近的人都会被冻伤。” “我那时候喜欢在周末去公园,一个人,就静静坐在休息椅上,看着别人怎么生活。小孩子们的欢笑,老人们的祥和,年轻人的热闹,我观察了许许多多的人,却没有主动和任何一个人打招呼,但待在那里会让我觉得生活很有意思,我很喜欢。” 袁天意停下来,余尽欢问道:“怎么在林城没见你这样?” “在林城就有了你,我哪里还用得着去看别人的生活,来假装自己也身处其中。”袁天意的声音里依然带着笑。 余尽欢讨厌自己此刻的心思,因为他觉得袁天意还有隐瞒,他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继续问:“阿意说几件印象深刻的人或事吧?” “小欢很感兴趣?”袁天意反问一句,余尽欢以为他有些生气,却只听见袁天意接着说,“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个业余的交响乐队,队员都是和我年纪不相上下的学生,每周末都会去那里排练和演出,他们很友好,很有趣,甚至还邀请我加入他们,我没答应,只是一直做他们忠实的观众。” “其它的,也没有记忆深刻的了,小欢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个?” 余尽欢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尤其是在袁天意面前,他想也没想,就把李维安之前对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李维安说像是有很严重的事情,所以我就有些担心,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没什么大事,他也许是因为心虚才故弄玄虚。” 袁天意没说什么,语气自然地和他谈论起生活琐事来,没想到这一说,不知不觉就是一个小时。 握着有些发烫的手机,余尽欢只觉得自己有些庸人自扰,带着幸福的笑容进入梦乡。 宁一边,袁天意却是直接拨通了李维安的电话,他神色有些严肃,电话被接通后,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好,没有一丝温度:“李维安,不要在小欢面前乱说话挑拨我们的关系。” “你叫小欢时,心里想的究竟是谁?”李维安并不被他威胁,话语里满是嘲讽。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我和小换的事情也不容你插手,你心里清楚这一点。”袁天意的眼神幽暗了几分。 “是啊,究竟有多少势力参与到这件事里,就我所知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所有人都失去了良知,包括我,但不应该包括你。” 李维安先是自嘲,最后语气又变得十分尖锐,“我和其他人一样,不会也不敢告诉余尽欢真相,但他总有一天会知道,身边的亲人、朋友还有爱人都在骗他,这个世界都在骗他。” “李维安,你说的话太多了。”袁天意用冰冷地声音说。 “呵呵。”李维安一点也不买袁天意的账,“亲自来引导他成长的是你,让他全心全意付出所有感情的也是你,可最后对他最残忍的恐怕还是你,我有时候都搞不明白,你真的分得清他是谁?你爱上的又究竟是谁?” “你喝醉了。”袁天意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李维安,别忘了你姓什么?” “我知道。”李维安说话开始带上点恍惚的味道,“我当然知道,我他妈的我刚刚才知道,我姓李。呵呵,你就当我疯了吧,一个疯子的话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突然很难过,我一直以为我对戴安思的爱最无望,可我现在才知道,真正的无望,是所有人都认为你没有爱一个人的资格……” 袁天意没有打断李维安断断续续的话语,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李维安的唠叨像是根本没有被他听在耳里,又像是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他没有挂电话,明明是他给李维安打过去兴师问罪的电话,而现在被抱怨的对象却成了他自己,李维安一会儿情绪激动言辞激烈,一会儿又晃晃悠悠十分沮丧,他在嘲讽袁天意,更在嘲讽他自己。 等到最后电话被挂断,袁天意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进裤兜,他沉着脸,没有流露出一丝丝动摇的感情,一步一步地走入餐厅,坐下,慢条斯理地用完早餐。 一个人驱车去了那个他常去的公园,这个地方,他从来都是一个人来,以前放木椅的地方已经变了模样,袁天意爬上一个小小的草坡,仰躺在草坡上。 微润的风拂过他的脸庞,袁天意默默闭上眼睛,用身体来感受这一切,蓦地,他惊坐起来,拿出手机,拨通了标记为S的电话。 “喂……嗯,我知道……我想去看看他。” 风吹散了谁的声音,又吹散了谁的美梦。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很难过,(求安慰~)都有点不知道要如何写下去,甚至有些恨恶自己的脑洞,我只能说余尽欢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他和袁天意的爱情,是一个很老套的梗(两个字,第一个拼音T开头),可这份爱里面,还贯穿着由始至终的恶意(?),虽然暂时不能说出来,但我好难过,我期望未来不会真的出现这样的例子,我很惶恐。好像说了很多废话,亲爱的小天使千万不要被吓走,要坚信耽美文就是美好的理想国度,每个善良的人最后都会得到一个圆满。 第56章 思念袁天意怀抱的第29天 圣诞节前一天,桑悠悠和释佳明举办婚礼。 西郊草坪上的婚礼,极尽奢华与浪漫,据桑悠悠自己说,还是紧赶紧忙设计的,仍然有许多地方不尽如人意。 余尽欢只是笑一笑,这场婚礼,他根本没有细心地去看,也许这作为一个宾客不合适,但他和李维安的确是为了看住戴安思而费劲心力,根本没空去体会这场婚礼的与众不同。 从踏入西郊农场的那一刻起,余尽欢就一直紧紧跟着戴安思,因为戴安思前两天表现得太过平静,余尽欢就越发害怕对方会作妖。 会场宾客云集,余尽欢也不得不和身旁的精英们打招呼,还要分心注意戴安思,这使得他错过了很多本可以提前认识的人,也忽略了许多看似不经意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李维安将戴安思列为破坏婚礼的一级危险分子,刚开始余尽欢还觉得这是大题小做,直到戴安思悄悄让现场几只温和的猫发疯,并成功引起一片不小的骚动之后,余尽欢瞥到戴安思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屑,才惊觉自己小看了戴安思。 李维安及时给他科普,大概的意思就是戴安思是个智商200的天才,对生物学、数学、化学、医学、心理学等都均有很深的研究,总之这种人若是要干坏事,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你认为我们能看住他?”余尽欢很疑惑地问过李维安这个问题,而对方给的答案是,“别人看不住,只有你看得住。” 没头没尾没解释的一句话,李维安说的信誓旦旦笃信无疑,余尽欢没问到原因,只能带着一丢丢疑惑,一直紧紧跟着戴安思。 他看着戴安思不停穿梭在人群里,也连忙跟上去,然后费了好大的力气,将他拉到一小片无人的角落。 “戴安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余尽欢很恳切地问。 “你不都知道了吗?破坏这场婚礼。”戴安思无所谓地回。 余尽欢皱皱眉:“李维安说你不能破坏这场婚礼。你真的能承受这样做后造成的后果?” “说得好像你知道似的。”仍然是充满了不屑的口气。 “我不知道,但是我明白后果很严重,严重到李维安来求我,以一个关于我和袁天意的重大秘密作为报酬。”余尽欢毫不放松地盯着戴安思。 戴安思脸上的笑容一僵,顿了一下,“他还真是无聊。” “我今天是跟定你了,你做什么我都会跟着,直到婚礼顺利结束。”余尽欢最后只得这样说。 “是吗?你确定你能看住我?” “不管你做什么,或是要伤害谁,我绝对也是其中一个。” 戴安思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沉默了一会,说:“没想到你还有圣母属性,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余尽欢听不太懂戴安思话里的潜台词,但决定了的事情,他都会坚决执行到底。 他还是给戴安思带去了很大的麻烦,因为每一个戴安思触碰过得东西,他都会跟着触碰,若是食物还会尝一尝,因此他还被戴安思逼着吃了好几回药。 最后,他带着疲惫的身躯,拉着一脸我很不爽的戴安思,一起坐在椅子上,李维安也在一旁盯着戴安思,等候婚礼正式开始。 余尽欢的心里很紧张,不是因为害怕戴安思又有什么新动作,而是因为,他终于要见到释佳明的真面目了。 在婚礼开始前,桑悠悠和戴安思都没有出来招待客人,余尽欢来时桑悠悠还特意出来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这两个人中任何一个的身影。 当那个西装革履的老男人出现在红毯上时,余尽欢十分震惊,手不自觉地抓紧衣角,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那张脸孔,与自己很像,很像。 即使那张精心装扮过的脸上,依然带着世间沧桑留下的痕迹,但脸型,五官的比例和位置,都与他自己十分相像,根本就是五十多岁的自己。 他惊讶的张开了嘴巴,心跳和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思维像是停滞了一样,看着桑悠悠一步步走上去,看着两个人牵手、宣誓、交换戒指,直到所有宾客都站起来鼓掌,他才像是突然惊醒般猛地站起来,呆愣着伸出手,一下一下拍起来。 佳人退场后,余尽欢直挺挺地坐下,转过身子看向戴安思。 “你早就知道我和他这么相像,为什么不告诉我?” 戴安思心里的惊讶并不比余尽欢小,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释佳明之于他,不仅名字是假的,就连脸也是假的,他苦笑着说:“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和你这么像,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你不知道?”余尽欢有些反应不过来。 戴安思盯着人去台空的舞台,沙哑着嗓子说:“我为什么会不知道?因为他从来都带着面具示人,而我有幸看到过的真面目,也不是长这样的。” 李维安突然插入一句话:“你们怎么就知道这一次不也是老东西的假面孔呢?” 余尽欢深深觉得,他已经跟不上周围的世界发展了,所有关于他的谜团,都在一个他不能触碰的世界里运行,他没有打开那个世界之门的钥匙,他只能远远看着,看着自己一步步活成戏剧里的一个小丑。 “余尽欢 ,你不要多想。”李维安笨拙的安慰声传来。 “你这样说,更像是在告诉我应该多想,只不过我想也想不通,还不如不想,对吗?”余尽欢这一刻突然很沮丧,每一次他都在努力地融入生活,而生活却在以更快的速度逃离他。 “我为什么会招惹上释佳明?”余尽欢茫然地抬头问戴安思和李维安。 戴安思很明确地说:“我不知道。” 李维安躲躲闪闪地说:“对不起。” 余尽欢听见自机械般的声音:“抱歉,谢谢。”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余尽欢想,袁天意肯定也是知道的,说不定到晚上,他就会知道这件事情,他又会怎么想呢? 为什么事情一件接一件,都是要在袁天意离开的时候发生? 不知不觉离开婚礼现场后,余尽欢在自己的车旁看到一个不停走动的身影。 “袁天意!”他听见自己这样大喜过望的呼喊。 “余尽欢,是我,赵亮亮。”他接着听见现实击碎幻想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余尽欢问。 “范浩担心你,让我接你回去。”赵亮亮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然后拉着余尽欢上了另一辆车。 余尽欢上车后仔细回忆一番,确认自己没有在婚礼现场看到过范浩的身影。 “我没看到他人?” “要是你也能发现他,他还要不要干侦探这一行了。”赵亮亮眨眨眼睛,凑近他的耳朵说,“他找到了重要的线索,就在参加婚礼的某些人身上。” 余尽欢看着赵亮亮一副即将大功告成的神态,不自觉地笑了。 “你呀,就不担心他搞不定吗?” “不会,范浩本事大着呢,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他可不是个简单的人,还老藏着掖着的,以为我真的拿他当普通侦探看。”赵亮亮一脸骄傲。 “我发现,你其实也挺机灵的。” 这是赵亮亮第一次来余尽欢家里,他像一个来参观好友新居的客人,在别墅里上上下下逛了一圈,评头论足了一番,归纳起来就四个字:文艺土豪。 余尽欢哭笑不得,他觉得既不土豪也不文艺。 对于他的疑惑,赵亮亮友好地解释了一番:“你们就是住着大别墅玩着古乐器喝着手工名茶还吐槽生活不容易。” 余尽欢不解地问:“古乐器?” “对啊,你卧室墙上那管萧不就是,虽然我只是瞅了一眼,但以我5.0堪比显微镜的视力,绝对没有看错,那是从樱国买回来的唐代古箫冰月。” 余尽欢被震惊到了,原来那并不是一把简简单单的洞箫。 “那是袁天意买的,我们两个其实都不会吹箫?” “真浪费。”赵亮亮的眼神也传递出同样的意思。 赵亮亮是个小话痨,余尽欢早就知道这一点,但这一天的赵亮亮,战斗力实在太过强悍,天南地北什么都谈,余尽欢都不知道他居然知道这么多的故事,而且这个家伙很会看人脸色,余尽欢才露出一点点不高兴的神色,他就敏捷地转移了话题。 两人聊到很晚,在赵亮亮的强烈要求下,他答应收留他几天。 回到卧室,余尽欢拿起手机,他一直在等待袁天意的电话或是消息。他今天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尽管目前好像并没有对他的生活造成影响,但是他知道,释佳明露出这样的真面目,绝对会有很多好事者找上门来。 他其实很感激赵亮亮的陪伴,让他没有第一时间沉浸在强烈不安的情绪里,现在再来看这件事情,他反而能更加理智地分析利弊。 至少,他的人身安全有了保障,不管释佳明为何这样做,他都是间接告诉别人,余尽欢和他有关系,而以袁天意和戴安思他们的态度来看,释佳明就像是一个隐形的帝王,大家都很忌惮他,所以余尽欢认为自己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至于会不会有一些人上来巴结或讨好,余尽欢知道肯定会有,到如今,他也更能冷漠更从容地应付这类人了,不过都是追名逐利者。 余尽欢在等待袁天意的电话,而袁天意在另一边,也在看着手机等待铃声响起。 余尽欢好几次手指放在拨号键上,最后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移开手指。 你为什么不能够主动打给我呢?余尽欢清楚这是要不得的矫情心理,可是从袁天意这次去了洛城之后,他再没接到过一个袁天意主动的电话。尤其是在今天,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心里充满了恐慌,他不停地对自己说:袁天意只是太忙碌忘记了,只是这个借口,他这一刻不愿相信。 当时针终于走完这一天的24个小时,余尽欢将手机搁在床头柜上,他拿起那个朴素的牛皮本子,翻开后却一个字也写不上去。 可是还不想睡,他靠在床头,过滤生活里和袁天意一起的点点滴滴,让回忆里的爱和笑容温暖自己,最后在本子上写下几行字:爱来了,我抵挡不住, 爱走了,我仍旧抵挡不住, 送你我的晚安,你的早安, 愿意天亮后,交换的不只是时间, 还有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一章,突然不知要说啥,心疼小欢和天意,可故事和生活一样,还要继续,不能一笔带过,就走到尽头。 第57章 想念袁天意的第31天 当嘉树出现在门前时,余尽欢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继而不可置信地笑起来,猛地搂住对方的肩膀。 “嘉树,嘉树,真的是你,你还活着,还回来了。”余尽欢有些语无伦次地呢喃出声。 “小欢,我回来了。”嘉树也有些激动,但比余尽欢镇定许多。 余尽欢和嘉树面对面坐着,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有些呆呆地看着嘉树。 嘉树长得和他离开时一样,看上去不过是20多岁的年纪,眉清目秀,脸色温和,让人一看就想靠近。 “怎么了?很惊讶我现在的样子?” 嘉树笑着问,余尽欢点点头,嘉树便接着说道:“怎么说呢?我大概是沉睡了13年,这13年对我而言就像不存在,所以虽然现在是76年,我的实际年龄应该算成28岁。” “说说这期间的事情吧。”余尽欢很关心,很想知道嘉树醒来的这几年是怎么度过的。 “你应该也知道一些,飞机失事后我掉落在一个小岛上,神志不清时似乎被人救走,等我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又与世隔绝的实验室里,身体却已经被全部修复好了,我本来第一时间想离开,但是有位对我很好的老先生请求我当他的助手。” 嘉树的眼神飘向很远的地方,微微一笑,淡淡道:“你知道,我喜欢医学,那个基地又是如此的神秘,我经不住诱惑,答应了老先生的要求,也知道了一些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你能想象吗?”嘉树的语气变得高亢起来,“那里所做的一切研究,远远超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老先生所研究的是作用于单个基因上的药物,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基因,可惜我真正能够了解的东西都是些皮毛。” 余尽欢听不懂这些医学新知,只要听到嘉树的声音他就觉得很愉悦,他没打断嘉树源源不断的讲述,一直到嘉树自己停了下来。 “嘉树这次是休假回来?怎么没和天远一起?” “不是休假。”嘉树的眼神变得很复杂,向往与遗憾、喜欢和愤怒都纠结在一起,“小欢,如果你发现有人在做一件事,他会伤害到一些人但却能造福整个人类,你会怎么做?” 余尽欢猜到嘉树话里的意思,医学总需要有人来为它献身,只是嘉树遇到的献身者可能是被迫的。 “我自己会选择离开。如果认识那个人,我大概会提醒他几句,如果不认识,我就会当没发生过这件事。”余尽欢沉思一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嘉树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小欢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所以,我不会再回去了。” “天远呢?”余尽欢问。 嘉树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不要再提林天远,小欢,他不是我们认识的林天远了。” 余尽欢不太能接受嘉树话里的潜台词,“嘉树,你告诉我,天远究竟出什么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他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还得到了高层的赏识,他不愿意和我一起走,还决定为他那光荣又伟大的医学梦想献身。” 余尽欢记起林天远还是个胖小子时,对方站在高高的树杈上,他在树底下很担心,林天远却直挺挺地站着,用力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我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伟大的医学家,我要攻克所有的遗传病。” 他一直以为那就是年少时的狂言乱语,现在看来却真的是竹马内心深处的真实渴望。 嘉树并不快乐,余尽欢发现他的眼睛里掩藏了太多的心事,林天远是其中之一,却不是所有。 “嘉树,虽然我们很久没见,但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人我的哥哥,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分担。” “小欢,我今天有点累,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明天我会告诉你的,都会告诉你的。”嘉树叹息着说。 余尽欢也没有要逼问他,接下来余尽欢主动说了这些年的事情,自己和袁天意的爱情与婚姻,林家的事情等等。嘉树今晚在别墅留宿,余尽欢决定将自己的小公寓送给他,他没拒绝。 余尽欢和袁天意分享了嘉树回来的好消息,袁天意还是和过去一样,很介意,还有点不高兴。 “小欢就这么喜欢嘉树?明明昨天还在和我赌气,他一回来,你连我的气都不生了。” 余尽欢是真的很想笑,然后就笑出声。 “你还敢说,我都快被释佳明吓死了,你却不第一时间来安慰我,现在我不生你气,是你沾了嘉树的光,不偷着乐还来抱怨。” “我不喜欢你和他一起,你们不能住一起。”袁天意依旧不依不饶,还有点霸道。 “阿意,你很久没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以前你总是说你不喜欢我和这人说话、不喜欢我和那人在一起,这种霸道男友的做派,我突然间还有点怀念。” 袁天意沉默了一会。 余尽欢接着说:“你不会真倔上了吧,嘉树就今晚留宿这里,我把小公寓送他了,放心,他只是我的家人和哥哥,你怎么老防他跟防贼似的。” “他对你有过不良居心。”等了半天,余尽欢只等来这样一句话,袁天意说的斩钉截铁,余尽欢有点惊讶,刹那间又想起程老师也说过嘉树喜欢他,这让他一下子愣住。 “小欢……小欢,怎么不说话?”电话里传出袁天意焦急的呼喊声。 “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余尽欢小声地问。 “你,”袁天意似乎有些懊恼,“不说嘉树了,反正他现在和林天远一起,你和我一起,不管他过去对你有过什么想法,现在也不会有了。” 余尽欢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他听得出来,袁天意有点后悔让他意识到这份感情存在过,这一刻,他觉得袁天意实在太可爱,便夸奖对方一句:“阿意,你真可爱,放心,我只喜欢你。” “我知道。”袁天意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袁氏还是很忙吗?”余尽欢开始了日常的对话,和袁天意聊了日常,聊工作上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已经快到凌晨。 余尽欢有些困了,正准备结束通话,眼睛看到了墙上的冰月古箫,便提起了它的来历。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送我了,也不多说几句,上次也没仔细说说它后面的故事。” “上次是没有时间,谁叫小欢不好好拆礼物,非要看照片。” 余尽欢脸一红,记起了那天的胡闹,连忙说了早安,挂断电话。 袁天意突然间有些迷茫,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他念念不舍地盯着上面小欢两个字,伫立在窗前,微微失神。 “小意。”身后传来袁母的呼喊,“小欢的电话?小意,小欢也是个可怜的人,妈希望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袁天意转过身子看着袁妈,从他来到洛城开始,袁妈就迅速地衰老下来,袁天意看着母亲白了大半的头发,还有她脸上深深拢起的皱纹,他牵着母亲的手坐下,缓慢又不容辩驳地说道:“妈,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没有收手的可能。” “可是,妈怕你将来后悔。而且,小欢他也不该承受这些。”袁母一脸悲伤地说。 袁天意拍拍母亲的背脊,温和地说:“放心,我不会后悔,小欢的命是早就注定了的。” “是妈的错,我一开始就应该送你回国的,你就不会遇到他,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小意,你选错了道路,妈不敢想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妈一闭上眼,看到的就都是泪水与火焰,”袁母神色怆然,身子也哆嗦起来,“小意,妈希望你得到幸福,可你已经把所有的路堵上了,你这样以后要怎么办?” 袁母终于还是哭了起来,他这一生没遇到什么波澜,唯一的意外就出在袁天意身上。袁天意轻柔地哄着自己的母亲,思绪也不知飘荡到了哪里。 “我会幸福的。”袁天意低低地又说了一句。 袁母终于镇定下来,袁天意送走母亲前,嘱咐道:“妈,袁氏不能介入到这件事里,袁家也不需要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个秘密。等再过几年,事情就都完结了。” 袁母答应了他的请求,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别墅。 这栋别墅,袁天意养病的时候,余尽欢和他就在这里住,屋里的每一处,都还残留着余尽欢的气息,袁天意很感激母亲站在了儿子这一边,他注视着墙上和余尽欢的合照,照片里两个人都笑得温暖又幸福。 袁天意慢慢地垂下了头,事情就要结束,他不知道自己是期待时间过得再快一点,还是期待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 在贾飞眼里,余尽欢已经成为了不认真工作的典型,三天两头迟到早退,这不,余尽欢刚吩咐完下午的任务,贾飞就狠狠地瞪着他,在他的脚踏出办公室前,飞快地来到门前,砰地一声关上门。 “老板,就算你是我的老板,我也不能再容忍你这样消极怠工下去。”贾飞义正辞严地大声说。 “我没有消极怠工,所有我必须亲力亲为的事我都没懈怠,紧急的事情我也处理好了。” “你桌子旁还有一大堆文件没看。”贾飞用手指向他的办公桌。 余尽欢看到那一摞高高的文件,眉头紧皱,有些不悦地说:“那些东西没有看的必要,你我都很清楚,那些方案我一个都不会通过,等他们提交一份新的像样的东西上来了再说。” “不管怎样,你总这样影响不好。” “这是我的公司,我乐意。而且,如果大家能保证完成手中的任务,不影响公司的运营,我也可以放你们提前下班。” “那你自己去对黄俊杰说,我快被他烦死了。”贾飞苦恼地道出自己的初衷。 “他说什么了?” “他太关心你,一整天在我耳边唠叨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是不是遇到事了,是不是工作任务太繁重等等。” “那你直接告述他,我被桌上那堆文件快烦死,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余尽欢越过还没缓过神来的贾飞,开门,还不忘对秘书处的员工们打声招呼,尤其是对着黄俊杰说了好些鼓励加夸奖的话,然后才离开金樽大楼。 他和嘉树约在橡树下吃午饭,一进门就看到徐丽丽和嘉树正相谈甚欢,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对着徐丽丽使使眼色,身边就清净下来。 “你的店员很有趣。” “性子太活泼,而且很八卦。” “很适合橡树下。” “那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容忍她经常没大没小。” “嘉树想要告诉我什么?”余尽欢没忘记昨天对方眼里复杂的心事。 “小欢,”嘉树先是叫了声他的名字,“关于木姨的事,小欢了解多少?” 余尽欢呆愣片刻,慢慢说起自己不是亲生子这件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看的人少了,收藏也不动,好在还有几位可爱的小天使陪着我,么么,(*  ̄3)(ε ̄ *)。下面依然是剧情讨论时间,“你就不会遇到他”,袁母和袁天意对话时,说的那个他会是谁?大家放飞想象,往狗血的方向猜一猜,说不定会有和我想法相同的小天使。还是祝看文愉快! 第58章 想听袁天意声音的第37天 听余尽欢说完后,嘉树也慢慢说起他知道的事情。 “小欢,老先生手下的研究员很多,其中一个恰好是木姨的朋友,他告诉我,木姨曾经是他负责的一个志愿者,做的是子宫和胚胎移植手术,幸运的是手术很顺利。” “原来母亲真的是先天不孕,可是母亲说那个婴儿一出生就去世了?” 嘉树猛地抬起头,丝毫不掩饰心里的惊讶:“不可能,我同事一直就有在暗里跟踪调查他们,直到那个孩子十岁大之后才结束了调查。你怎么就确定自己不是木姨的孩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 “母亲告诉阿意,阿意告诉我的。” “小欢,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说?”嘉树很是怀疑地看着他。 余尽欢点点头,嘉树也没逼他,他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轻描淡写地说:“我朋友有查到,父亲母亲经常去河边祭奠一个人,我猜就是那个没能看到这世界的婴儿,或许,该说是那个活了十多年却依然死去的小孩。” 余尽欢有些疲惫地问嘉树:“我有一个猜想,你只要告诉我是否有这个可能就好?” “有没有可能,一个身份很特殊的少年,却害上一种奇怪的病,使得他不得不像你那样沉睡,但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修复,所以为了继续活下去,他的全身上下都经过了无数次的实验,只为了找到最适合他的那一套身体器官,最后他被清除并篡改了记忆,生长在普通的家庭,被人保护,被人宠爱,就这么迷迷糊糊地长大。” 这是余尽欢对自己身份的全部猜想,也是目前为止最能说得通的猜测。 嘉树很震惊,“小欢,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余尽欢微微点头,问:“可能吗?将一个将死的人,从里到外全部更新,变成一条新的生命?” 嘉树变得不知如何回应是好,眼里流露中心疼的情绪,在余尽欢期盼的眼神里,艰难地点了下头。 余尽欢说不清楚这一刻心里什么感受,既觉得事情就该是这个样子,生活终于给他下了判决书,又觉得这一切都如此的不真实,从袁天意的车祸开始,一切都像在演戏,自己就是那颗不能自主的棋子,什么也做不了。 “小欢,事情不一定就是这样子?”嘉树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样毫无生气的余尽欢。 “就是这样的,你知道吗?有一群身份特殊的人,正在因为我而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彼此角力,有人想我继续活着,有人想我成为一个研究对象,有人希望我早日死去,也有人希望我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地生活。” 他们坐在橡树下的一个小隔间里,装饰很特别,都由钢丝网制作而成。 余尽欢看看四周,淡漠地说:“我周围有一张坚固的网,让我走不出去,让我不受伤害,让我偶尔也能窥探到外界,但是,谁知道,最后这张网里是不是就会只剩下我一人?” 嘉树很焦急地问余尽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余尽欢却不想告诉对方。 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能够全心全意相信依赖嘉树,十多年的时光也改变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不再惺惺相惜,也不再不分彼此。 “这是我的事,嘉树,我不想牵扯进无关的人,”余尽欢平静地说着,牵了下嘴角,说:“当然了,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一定会去找你。” 嘉树无奈又纵容地看着他,和过往一样,关心地说:“我总是拿你没办法,你如今比过去有主见多了,只是遇到事情不要硬是一个人扛,我回来了,你就还有我。” 余尽欢很感激嘉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嘉树还是和过去一样,像一盆温暖的水,能包容一切。 之后,嘉树又告诉余尽欢他这几年的研究成果,却没再提那些让他赶急赶忙逃离那里的原因。余尽欢也没有多问,他突然间明白过来,就算是最最亲密的朋友,秘密也是需要交换的,他不让嘉树问他遭遇的困境,自然也不能再打听嘉树的烦心事。 这一顿午饭,两人吃了近3个小时,相处一直很愉快,除了最开始有些惆怅外,之后的时光,就聊聊生活琐事和过往回忆,不时有欢声笑语从隔间里传出。 送嘉树去了他的小公寓,两人一起逛了超市,买了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余尽欢接到范浩的电话,去了柳绿。 自从他们第一次在这相识后,这里就成为了他们碰头的首选场所,余尽欢毫不费力地找到范浩,角落里端正坐着的高大男子就是。 范浩给余尽欢点了杯鸡尾酒,红蓝相接,余尽欢挑挑眉,准备再叫一杯白水,范浩打断了他。 “度数不高,你应该尝试一下。” 余尽欢有些犹豫地喝了一小口,香味浓郁,就是口感十分甜腻。他使劲地皱着眉头,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在听完我说的话之前,我想让你先甜一点。因为未来会很苦,所以趁机多吃点糖。” “这个建议一定是赵亮亮告诉你的。”余尽欢并没有因为范浩的话而震惊和难过,反正他已经从嘉树那里确定了一些事情,但他没有拒绝范浩的建议,又喝了一大口甜得发腻的酒。 “你有尝试过这酒?” “为什么这么问?” “水里的糖多到一定地步后,就会甜到发苦,可这一杯添加的分量却刚刚好。” 范浩恍然大悟,微笑着说:“我没喝,小亮喝过。” “说吧,查到什么事情了?”余尽欢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柳绿里的人不多,大多都正懒洋洋地享受午后时光,只有他和范浩在谈正经事。 “先不说那个东西,关于你母亲木婉清,我查到了更多的消息。当年在医院里,有人帮助她成功诞下一子,那是一个健康活泼的男孩,取名余尽欢,木婉清和余修竹将他抚养长大,一直照顾得很好,直到十岁那年,那孩子突然生病,全身□□官衰竭,没有病因。” “木婉清带着那个孩子去了一个秘密的医疗基地,半年后,带回了你,但是,你并不是那个孩子,与此同时,林城也新来了一批人,很快林城就发展成为国内有名的医学之都。” “余修竹一直有向人报告你的身体情况,而木婉清却不知为何身体逐渐变差,直到袁天意来到林城,或者应该说来到你身边,之后余修竹很快就失踪,你母亲也因为肾衰竭而去世。” “但是,这其实只是表象,事实上,木婉清并没有死去,她还活着,继续进行着他的医学实验,你,还有在你之前的那个孩子,和她都没有血缘关系。” “我还没搞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为什么你会和之前的那个孩子如此相像?除非,当初木婉清肚子里怀的,是同卵双胎。” “另一件让我不明白的事情是,很多人都很重视你,单单重视你的存在。想必你也有所感觉,越来越多的人在暗中看着你,我都碰到过不止一波人,而且他们互相之间还有冲突,这让我几乎要推翻我之前的所有猜测,你并不是因为有着不可告人的身世而被多方在乎,而是因为你身上带着一项伟大的医学发明。” “但这两种说法都有漏洞,你究竟是谁?我也很好奇。” 范浩不再说话,余尽欢沉默许久,奇异的是他心里并没有多么大的波动,他已经做好了大吃一惊的打算,却发现范浩所说的一切,并没有多么惊奇,除了,母亲木婉清还活着这一点。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余尽欢摇摇头,“你接着往下说,我经得住事。” 范浩看向余尽欢的目光带着敬佩,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诉。 “木婉清其实是一个遗传医学的狂热分子,她因为想要怀孕而结识了一位戴先生,在他的帮助下成为志愿者,参与了一项她并不太清楚的研究,好处就是她会因此怀孕,还有能得到一大笔钱。” “你我都不会相信那是一次简单的代孕,而且那个孩子可能是因为有某种严重的缺陷而发病,而你到目前都生活的很好。我认为你和那项研究有关,却找不到更多的证据。” 余尽欢也陷入沉思,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要为自己是谁而万般纠结和苦恼。 “其实想的简单一点,如果我有一个特殊的身世,为什么家人从来没来找过我?家人都不在,那我父辈们的朋友呢?也是一个都没有,是我被藏得太好?可我身边出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就说明我早就藏不住了,这样想来,我其实只是somebody,甚至有可能是nobody。” 余尽欢说完这一段,突然灵光一闪,又想起了戴安思救过自己一命这件事情,他感到难以琢磨,戴安思说的救,究竟指的是飞机失事,还是另有所指? 他将这件事告诉范浩,范浩说他会去查一查。 接下来,关于那个东西,范浩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的确有人提到过那个东西,但我却觉得那个东西并不是确指一样物体,有可能是一个人,一个组织,甚至是一种信念。” “你倒不如直说,你只是什么也没查到。”余尽欢打断范浩的话。 “好吧,我承认,我没查到一点线索,但是,什么东西才能在这世上存在,而你却触摸不到,只有人的思想和意识,我坚持我的看法,我甚至还会觉得它就是一个幌子。” “我发现你的话其实也很多,你该不会是故意表现出话少的样子,好让赵亮亮一直围着你打转吧。”余尽欢绕开话题,却见范浩嘴角动了动,脸色也很不自然。 “我瞎说的,居然猜中了。”余尽欢重新打量了范浩一番,身强力壮、憨厚老实都是表面,实际上狡猾又腹黑,“话说赵亮亮已经知道你有着不得了的身份,会不会他其实也知道你的真实性格,要是这样的话,你们还真是有情趣。” 范浩没有搭理余尽欢这一番话,照例递过来一个硬盘,然后又闲聊了几句,离开柳绿。 余尽欢又在柳绿停留了一会,望着空荡荡的对面,他想着,好不容易交到半个朋友,可这个朋友却只是对追查隐秘的事情感兴趣。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余尽欢已经不想再费力气去搞清楚身边的事情,因为他发现,即使他不去查,事情的真相也会慢慢在他面前展开。 就像是,剧目的最后一幕就要上演,之前所有的伏笔都会被揭开,他有些不想知道真相,却也明白,他阻止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小欢会是怎么出生的,他身上又发生过什么事?大家不妨往狗血的方向想一想,如果看文的有医学生的话,可能更容易猜到。祝看文愉快!PS:走过路过看过的,求评论求收藏求包养。 第59章 想念袁天意怀抱的第41天 生活一日复一日,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余尽欢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袁天意视频或是通话,然后和嘉树吃饭。 这一天,余尽欢和往常一样,差不多下午3点左右就翘班,经过橡树下的时候,突然有点想吃甜点,就进店选购了好几个小蛋糕。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心脏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绞痛,他马上就失去了力气,喘不过气来,要不是徐丽丽及时拉住他,他恐怕会倒在地上。 疼痛一阵比一阵严重,余尽欢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看不轻周围的景象,只隐约听见徐丽丽的惊呼声。 他被带到了休息室,躺在床上依然感到很难受,而房外似乎传来了争吵声,他努力想要听清楚,却被又一阵无法抵挡的疼痛痛晕过去。 大堂里,徐丽丽气红了双眼,张牙舞爪地大声嚷道:“你们干什么?打人啦!抢劫啦!杀人啦——” 她胡乱地喊叫起来,引来了不少围观人群,同时也将正在楼上举办拳击表演的一群人吸引下来。 她眼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加大声音喊道:“胡小华,快来救命——” 此时,她正被两个衣冠楚楚的西装男架住身体,其中一个还捂住了她的嘴巴,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人正要往她身后的休息室走。 徐丽丽用力挣扎,不停地看向胡小华的方向,眼泪就快要流出来,终于,胡小华带着一帮人,将她解放出来。 “别让他们进去,他们要害老板。”徐丽丽一被松开嘴,就焦急地叫起来。 “黑子,小黄,你们过去。”胡小华对两个人使了使眼色,然后和其他人一起与店里的两个西装男对打起来。 店内一片混乱,围观的群众纷纷退散开,有人好心地拨打了报警电话,徐丽丽虽然安全了,但心里反而更加不安。 她大叫了一声胡小华的名字,胡小华便从战局里脱身,来到他身边。 “老板可能犯了心脏病,我们要快点带他离开,要去一个不会被人轻易发现的地方。” 胡小华微微皱起眉头,徐丽丽赶紧说道:“你要是帮我救了老板,我就答应和你试着交往。” 徐丽丽一边这样和胡小华谈条件,一边在心里想,天啊噜,本小姐这一次实在亏大了,不仅形象全毁,还要和没来电的男人交往,等老板好了,一定要索要一大笔的奖金才行。 胡小华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急匆匆地跑到休息室门前,给他的兄弟们使了个眼色,战斗瞬间升级,胡小华趁乱扛起余尽欢,一手还拉着徐丽丽,冲出橡树下。 “不能开车!”徐丽丽大声喊道,因为胡小华捏的太紧,她的胳膊感到很难受,但要是胡小华不这么用力拉着她,她恐怕也跟不上他的脚步。 拐过好几个街角,徐丽丽回头发现没有人跟上来,这才停下脚步,扯回自己的手腕,扶着墙不停喘气。 瞥见胡小华正在余尽欢的身上摸来摸去,徐丽丽瞪大眼睛大声说:“胡小华,你干什么呢?” “给你老板朋友打电话。” “等等,手机给我。” 徐丽丽从胡小华手里结果手机,解锁,翻到嘉树的电话,想了想,又对着胡小华说:“我想带我老板去一个混乱又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你快给我想一个。” “十里坡。” 徐丽丽不作他想,直接给嘉树发了短信,然后关掉手机,想了想,由让胡小华将手机弄得粉身碎骨,找出记忆卡,然后挥挥衣袖,让胡小华带路。 他们先是蹭上一辆出城的货车,当然是交了钱的,然后又坐上黑三轮,一路颠簸一个多小时,才来到十里坡。 徐丽丽一下车,就有些傻眼。 “这地方究竟都住着什么人啊?脏乱差都不足以形容了。” “这里适合藏污纳垢,”胡小华特别没心眼地回答,然后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徐丽丽,“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说错话了。” “说的没错啊,藏污纳垢,还挺有意思,我都没听说林城还有这么一地方。”徐丽丽大方地表示不介意,还颇有兴致地打量四周。 最后,在胡小华的帮助下,他们租到了还算不错的一套房,虽然有点小,但好歹也是两室一厅,就是装修极为简陋,毛坯房,水泥地面,裸/露在墙外面的电线和插座,一张双人沙发,两张床,两个衣柜,厨房里还有个电磁炉。 徐丽丽转悠了一圈,心里有些不满,但胡小华再三保证这是这里条件很好的房子后,徐丽丽才作罢,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现在余尽欢还没醒,她很不放心。 将胡小华留下来看着余尽欢,徐丽丽则自己去十里坡的标志性建筑——大石柱那里去等嘉树,并没等多久,就看到嘉树急匆匆地走过来,两人对彼此都有印象,没多说话,一同来到出租房里。 嘉树只带了一些简单的药物来,不过他很快就列出了一张单子,交给胡小华,让他去把上面的东西买来。胡小华看都没看,徐丽丽一抬眼皮,他就快速地走出房间。 徐丽丽一直在一旁看着嘉树给余尽欢做简单的检查,直到嘉树停下手之后,她才问道:“老板他没事吧?” “没事,大概是疼晕过去了,你再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 徐丽丽三言两语就带过店内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愿多说,她虽然喜欢嘉树,但和余尽欢的安危一比较,嘉树也就是个见过一面的好看男人而已。 她很严肃地对嘉树说:“我通知你来,是因为老板相信你,但是为了他的安全,我请求你不要介入此事,等老板醒来后不要多问,不要留下来,回去后就当你从来没见过他,没来过这里。” “为什么要把小欢藏起来?” 徐丽丽咧嘴一笑,轻飘飘地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老板身边的牛鬼神蛇太多,暂时避一避绝对不会错。” 余尽欢悠悠醒来,使劲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在徐丽丽第一时间发现他醒了,嘉树又重新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确认没有问题后,所有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小欢,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疼,从心脏开始,一直蔓延到四肢,最后是大脑,止不住的疼,有时候像针扎,有时候像挤压,有时候像撕裂,一阵接着一阵。” 嘉树眉头紧锁,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病例,颇有些无从下手。 徐丽丽要看得开的多,“身体没问题的话,只要顺利熬过去就行,老板这段时间还是住在这里的好,反正,我,不对,胡小华会好好照顾你的。” 嘉树和余尽欢说了会话,就被徐丽丽赶走,胡小华也被他打发出去买生活用具,房间里只剩下她和余尽欢两个人。 “老板,这段时间要委屈你了,橡树下店里你晕倒的时候,有人冲进来要抓你,他们不是一般人,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更重要的是我很不凑巧认识他们,他们是泯灭良心的打手,你被人盯上了。” 余尽欢倒是没想过徐丽丽也会认识奇怪的人,他觉得徐丽丽像是生长在普通家庭里的孩子,平平凡凡、吵吵闹闹长大。 虽然身体还有些疲惫,但余尽欢的精神勉强还可以,他没打听徐丽丽身上的故事,只是说:“这次多谢你,回去后我给你加薪,每年的带薪假延长一周,怎么样?” “老板你还是抠了点,怎么说也要来个欧洲十日游啊?”徐丽丽恢复她一贯的调皮模样,这也许是她选择面对生活的方式。 “好。” “老板,我真是爱死你了。”徐丽丽高兴地叫起来,然后摊开手掌,递给他一张记忆卡。 “我担心你的手机被人动手脚,就留下了这个。这段时间你要是非要和人联系的话,我让胡小华给你换个手机和电话卡,老板只要好好地扮演一个暂时失踪的人就好。” 吃过一顿简易的便饭后,胡小华被留在了这里,徐丽丽嘱咐几句后就告别离开。 余尽欢静静地躺在简陋的床上,屋子里阴暗潮湿的味道还未散去,他有些不适地咳嗽两声,然后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矫情。 不能和外界联系,他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习惯。这种时候,他很想袁天意,也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联系不上他而多想,要不是徐丽丽先暂后奏弄坏了他的手机,说不定他真的会忍不住联系对方。 但冷静下来一想,徐丽丽这样做也不见得是多此一举。 还没等余尽欢多想,熟悉的痛感再次袭来,胡小华喂他吃下几颗药丸,痛感只减轻了一点点,但他也不能再多吃这类药物,只能蜷缩着身子,咬紧牙关,任汗水湿透衣裳,一抖一抖地熬过去。 抬眼看了看桌上的简易时钟,原来只疼了三分钟不到,余尽欢大喘着粗气,努力放松身体,等到恢复了一些些力气后,拒绝了胡小华的帮助,简单擦干身体,换上新买的睡衣,在床的另一边沉沉睡去。 此刻,夜幕已经笼罩了整个林城。 黑暗里,有许许多多的身影在寻找余尽欢的踪迹,灯火辉煌的别墅里,林天远正端坐在上位,训斥着一群站着的商界大佬。 “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是让你们看一个人,你们都没看住,临时行动也出了差错,被一个毛头小子和一个柔弱孤女给耍了,你们还真是有本事。” 底下的人,一个个都不敢吭声。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要见到余尽欢的人,如果,实在不行,伤了他也无妨。” “养了这么多年没让他受过一点伤,现在这么做,不是太浪费了?”一个老头微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天远说。 “等不及了,小少爷突然苏醒,情况再次恶化,三天,不,两天之类必须抓到余尽欢,不用因为顾忌而缩手缩脚,只要保证抓到他时,他还活着就好。” 林天远说话时一脸平静,底下的一群人却都大惊失色。 “小少爷他真的——” “闭上你们的嘴,不该说的话别乱说。”林天远大声警告。 别墅里这一群人离开后,林天远疲惫地揉揉眉心,沉思半晌,还是拨通了袁天意的电话。 “喂,找到小欢了?”袁天意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没有,徐丽丽帮着他逃走,现在不知道藏在哪里。” “我不过是离开一个多月而已,你们就连一个人都看不住。林天远,你记住,余尽欢并不是余尽欢,在林城的余尽欢,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我知道。” 今夜没有一颗星星,冷风呜呜地穿过窗子,林天远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定是亲妈,不是后妈,设定好的情节,写出来还是好难受,这几章要快点带过去。有人猜到小欢的真实身份了么?祝看文愉快! 第60章 袁天意不在的第43天 孤单一人的袁天意,守候在冰冷的走廊里,透过门上的玻璃,它能够看到病床上安安静静的少年,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 袁天意静静地注视一会,用双手捂住眼睛。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少年了,自从少年陷入深眠状态,整整25年,他没再看过他的脸。他忘不了之前少年病发时的模样,他就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只知道呼喊他的名字,但这都没有用,他只能看着少年痛苦地□□,直到被注入镇定剂和安眠药,才皱着眉睡过去。 “小欢。”袁天意痛苦地低吟出声。 袁天意颓废地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少年的病房门,任泪水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滑落。 他很久没再痛哭过,第一次这样哭也是因为这个少年,十五岁的他得知少年患上未知病因的全身器官早衰之后,他抱着浑身颤抖的少年,听少年用微弱的声音唤他的名字,少年对他说着喜欢,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少年从此就再也没醒来过。 他还记得少年的哥哥找上自己的场景。 “袁天意,你愿意为救小欢做任何事情吗?”眉眼间带着忧郁的贵公子余博欢问袁天意。 袁天意正消极颓废地在海边发呆,那一天他突然想尝试死去的滋味,可余博欢的话给他带去了一线生机。 “小欢,不是已经走了吗?” “还没有,我把他送进了一个医学研究基地,小欢他还有希望,只要这一次,复制人能够顺利长大。” 袁天意听到复制人,很惊讶,但他只是犹豫了一会,没多想,就答应了余博欢的要求。 然后,他才知道,原来小欢身体的问题,他们早就知道了,可是一直找不到病因,他们猜测这是一种后天性的突发疾病,便很早就开始了以小欢为母体做复制人的实验,好不容易成功了一个,度过了10年的危险期,却在12岁那年,突发急性/器官早衰,就这么死去了。 研究一直没有终止,这一次他们决定将新的复制人养在基地里,可是基地内部产生了意见分歧,他们不得不采用特殊手法,加快了复制2号的生长,让他再次以余尽欢的身份,生活在复制1号的家里。 而余博欢要袁天意做的,就是好好看住复制2号。因为一种冬眠的技术,少年余尽欢会一直维持住身体目前的状态,等到他身体慢慢修复到可以清醒的时候回,复制2号就会完成他的使命,为少年余尽欢提供完好的未衰竭的器官。 袁天意并没有想太多道德或伦理的问题,他只知道,他的小欢有救了,这件事他没有和家里人提过,只一人义无反顾地来到林城。 再一次见到活着的余尽欢,他呆愣了很久,那个在眼光下微笑着看着别人的余尽欢,让他的心再一次活了过来。 原来,余博欢说的是真的,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余尽欢,是为了他的少年而活着。 没有人告诉他要如何看住这个余尽欢,他首先想到的是要将他纳入自己的麾下,这样他就能好好保护他。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在这个余尽欢的眼里,还有两个人在他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他发现自己很难作为朋友来左右余尽欢,但很快,他就找到了方法,那就是爱情。 这个余尽欢对爱情有着简单的渴望,尽管对方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但袁天意看到了,也愿意满足他,有什么东西比爱更能控制另一个人呢?爱,原本是打造囚笼最好的方式。 他很快就成功了,为了追求对方,他干了许多傻事,但他都一一认真地做了,他在想,如果这个余尽欢喜欢,那么他不妨以此作为练习,熟能生巧,以后,他也能更好地讨自己心爱的少年的欢心。 他不喜欢别人叫余尽欢小欢,小欢这个昵称,是属于少年的,属于自己的,在他的再三要求下,余尽欢答应了他。 他很成功地让余尽欢只与他在一起,除了林天远和嘉树外,余尽欢没有任何亲近的朋友,也慢慢地不去想交新朋友。他用的是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霸道总裁那一套,威逼利诱,而那个单纯的余尽欢没多挣扎就接受了这一切。 家人的问题也需要解决。好在余尽欢的家人对他感情并不深,他使了点手段,余修竹就走了,木婉清因为想要继续参与研究,他便让她又在余尽欢身边待了几年。 但是,余尽欢对林天远和嘉树十分在意,这让他极为苦恼,无论他在余尽欢面前做什么说什么,都没能影响那两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可是他的小欢,就算只是一个躯壳,心里也只能有自己一个人。 只是没想到说动林天远很容易,林天远又曝光了他和嘉树的爱情,有人主动帮着推波助澜一番,他们就离开了林城。 只是,余尽欢居然就因为这件事情,和他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冷战。 但其实他心里是窃喜的,因为他越来越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余尽欢,很多时候他都忍不住要碰触对方,这让他十分苦恼,让他觉得自己背叛了少年。尤其是第一次,余尽欢去酒吧被人轻薄,他当时除了担心外更多的是愤怒和心疼,那一次他没控制住自己,之后也一直没控制住。 他甚至开始享受与余尽欢的恋爱游戏,他喜欢看对方苦恼,他喜欢送他礼物,但又不告诉他原因,他喜欢悄悄地对他好,但也不说出来。 他觉得,只要余尽欢是不知道的,他就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是为自己的少年做的,他会这样爱着他宠着他,会这样和他争吵,会这样和他生活。 在两人履行12年约定的时候,他起初因为不适应而很痛苦,但他觉得那是他应有的惩罚,因为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真正的爱人。 等到分手那一天,他也觉得自己要解脱了,但让他不可置信的是,居然有人想要撞死余尽欢,他怎么能忍,这具身体,承担着救活他的少年的使命,只是这个想法,却是在他冲出去拉开余尽欢时才想到的。 从植物人状态里醒过来,他不准备放余尽欢离开了,余尽欢离开他也根本就没法生活,他继续做他的爱人,后来甚至结为夫夫。 每一次夜里醒来的时候,看着躺在自己臂弯的余尽欢,他都会恍惚一阵,然后期待,若是身边这个人是真实的少年该有多好。 但他还是很满足的,因为余尽欢的一切,都会属于他康复后的少年,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这让他和他的少年还未相聚,就已经有了结婚证书。 偶尔,他也会很惶恐,害怕自己真的爱上余尽欢,但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是少年的一个□□,他便又释然了,他爱余尽欢,也只是因为他有着和少年一样的基因,仅此而已。 再次回到洛城,是因为少年有了苏醒的迹象,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快要清醒的少年,身体情况是如此之糟,让他没有心情再去理会余尽欢,但有时候在心思疲惫时听到余尽欢的声音,他就能放松下来,让自己获得短暂的休憩。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少年在这里承受痛苦,而一直作为希望存在的、被自己宠爱多年的余尽欢却突然不见了?袁天意这一刻心很痛,他恨自己没有办好这件事情,居然在最后的关头放松了警惕。 手机在空旷的走廊通道上响起,袁天意敛去眼底的情绪,按下接听键。 “小意,是大哥,你现在在哪里?”是袁天青,声音还算镇定。 袁天意本不愿意让他伤心,只是这一次少年突然病发,袁天意慌了手脚,这才让袁天青看出不对经来,再加上袁母因为担心说漏了嘴,关于袁天意□□了一个爱人的事情,袁父和袁天青便都知道了。 “大哥,我在陪小欢。”袁天意站直身子,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精神一点。 “小意,你一定是弄错了,你喜欢的不是病房里的那个少年,而是陪着你二十多年的余尽欢。”袁天青的话说的有些急。 “大哥,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小欢。”袁天意很平静地说。 “小欢,小欢,哪一个不是小欢,林城的余尽欢是一个人,他不是一件物品,不是一个器官储备器,他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感情,就算是你们制造了他,但也不能剥夺他生存的权利。”袁天青很是愤怒。 “大哥不用来说教我,我很早就知道,你们是不会赞成的,我都与你们断绝关系了,为什么又要重新联系。要是没有了小欢,我也什么都不想要了。”袁天意没有不高兴,他甚至都没什么感觉,说话的语气冷漠,不带一点生气。 袁天青沉默了一会,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问:“我联系不到小欢,你们是不是已经强行带走了他?” “我倒希望他现在就在这里,这样小欢就不会再遭受折磨了,我多希望承受这一切的是我。” “你叫了那么多年的小欢,就没有一次是只想着余尽欢叫的吗?袁天意,你根本就不懂爱,你没和那个少年相爱过,你也没爱过余尽欢,你只是爱着你自己,爱着你心里的一个名字。”袁天青冷冷地说。 袁天意低低地笑起来,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找了他好久,才找到他,你不知道我每个周末都看着他,我们一起聊天,我看着他排练,他替我解开心结,你们都以为那三年是心理医生的功劳,其实不是,都是小欢,因为他,我才慢慢好起来。” 袁天青再次沉默。 “不管怎样,余尽欢不该被你们这么对待,尤其是不该被你这样对待,因为他是真的爱你,你心里清楚这一点。” 袁天青说完最后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袁天意背靠着墙,头也后仰贴在墙上,默默地闭上眼睛,不让心里的情绪泄露出一分一毫来。 愧疚、遗憾、心痛等情绪齐齐袭上心头,他却不敢表现出一点点,他在心里默念着小欢两个字,又对着病床上的少年看了许久,无声地在心里说:小欢,对不起,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恍然间发现,自己虐的好像还是袁天意,难过。最后一句话,天意究竟在对谁说。本文的最大狗血已经撒出,依旧祝看文愉快!看到这里,大家还会继续看下去吗? 第61章 真实的年龄 余尽欢蜷缩着身子,等待那一阵越来越频繁的疼痛过去,他脸上满是豆大的汗水,眉心皱成一座小山,牙齿咬破了嘴唇,在床上来回翻滚。 好难受,是不是就要死去了? 他睁大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眼底空洞,没有一点光彩,当那突如其来的疼痛如潮水般逝去时,他没有觉得放松,反而觉得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一股难过的情绪涌上心头,泪水汹涌而出,划过脸颊和耳根,淹没在枕头里。余尽欢依然像个木头人一般,瞪着头顶灰暗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闭上眼睛,余尽欢突然有一种事情终于完结了的感觉。 恢复一些力气后,他喝了一口水,缓慢地支起身子坐起来,呼出好几口气后,才拿起枕头底下胡小华给他新买的老旧手机,插入记忆卡和电话卡,死死摁住开机键。 屏幕变亮,出现一只有着七彩羽毛的小鸟,不停挥动着翅膀,然后是叮叮叮的电子提示音不断响起,余尽欢等了一会,等手机安静下来,才慢慢查看。 他只想找到一个名字,袁天意。 没有消息,余尽欢闭上眼睛向后靠去,后脑勺在墙上撞击出咚的一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不爱的爱人,我不爱的爱人,不爱我的爱人,苦笑几声,余尽欢睁开眼睛,双眼里又燃起了希望的火种,他还有事情没弄明白,他要问问袁天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拨过去的电话,永远是无人接听。余尽欢不肯放弃地连着拨打了近半个小时,等到的都是被自动挂断。 他又打给袁天青和袁妈,同样是打不通。 他只好又将电话打给戴安思,没想到一拨出去就被接通了。 “余尽欢,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里?”戴安思欣喜又焦急的声音传来。 他还没有恢复全身的力气,用很慢的语速问:“我现在安全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失踪,整个林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戴安思说话的语调很高,明着是抱怨,可话语里却带着一点赞赏的意味,“你不用再躲着了,虽然事情的发展很让人意外,但你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余尽欢听到自己这样自嘲地问对方。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再详谈,可以吗?”戴安思带着点小心的味道询问。 “等一会,我会再打给你的。”余尽欢说完,就接入了范浩的来电。 “谢天谢地,总算联系上你了。你再不出现,小亮能把我大卸八块。”范浩用愉悦的口吻说。 余尽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他浑身酸软,腰背也有些难受,“所以呢?” “我也不和你多废话了,我大概猜得到你在哪里,可惜我之前并不敢去确认,不过现在似乎没什么人再到处找你,我去十里坡找你,怎么样?” 余尽欢说了声好,他知道就算自己不答应,已经将地名说出来的范浩,也会我行我素地直接过来。 他暂时将手机静音,放在一旁,又安静地躺了一会,才扶着墙慢慢走进浴室,镜子里的他消瘦了许多,颧骨突出,眼眶浮肿,下巴也突出来,脸上没一丝血色,像是刚从地狱里逃出生天似的,模样很吓人。 他慢慢地拧开热水龙头,等了好一会,水才变热,浸湿毛巾,仔仔细细擦洗一遍脸,看起来似乎精神了一点点。 他打开喷水龙头,依旧是等待片刻,浴室里有了白茫茫的蒸汽,他才脱掉衣服,开始清洗自己,靠着依然冰冷的瓷砖墙面,缓缓地清洗每一处肌肤,一边感受温水冲洗身躯的舒适感,一边想要将一些东西从记忆冲洗掉。 等到全身的皮肤都微微发红,余尽欢停住手下的动作,呆呆地站了一会,然后关水,穿上浴衣,拖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回到卧室。 用遥控器将卧室的温度接连调高了好多度,余尽欢才觉得有点暖和过来,他坐到床边,擦干自己的身体,又擦了会头发,换上睡衣,躺进发烫的被窝里。 胡小华一走进房间,只觉得一股热浪迎面袭来。 “余老板,你是想把自己热死吗?”空调显示屏上的温度是42度,胡小华记得自己之前调到的是30度。 他赶紧关掉空调,打开窗户,然后掀开余尽欢身上厚重的被子,抱怨道:“余老板,就算你是病人也不能这么任性,为了将你好好地藏到这里,我和丽丽可谓费尽心思,我们俩两这几天也过得根老鼠似的,到处躲。” “多谢。”余尽欢偏过头,有气无力地说。 “你别谢我,都是丽丽的功劳。”胡小华微微移开视线,然后将买回来的饭菜端上床边的小桌,说,“你要好好吃饭才是,你也不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模样了,丽丽也真是的,不让你去医院,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 胡小华在一旁念念叨叨,余尽欢坐起来,拿起筷子,看了眼桌上颜色丰富的饭菜,趁着胡小华不注意皱了皱眉头,然后在对方的紧盯不放下,艰难地将大半桌食物塞进肚子里。 吃完饭,他问胡小华要了具体的地址,传给范浩。 范浩来得很快,他甚至怀疑范浩打电话时就已经在这一片了。 范浩一上来就直接进入正题,扔出了余尽欢最最在意的问题。 “我弄清楚了,你是基地里复制出来的生命2号,在你之前,木婉清和余修竹诞下的是复制1号,或者说生命1号。” “复制,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范浩点点头,余尽欢便问:“袁天意是我的看管者,对不对?” 范浩依旧点头。 余尽欢这一刻居然很平静,这一个多月里,他被这个问题反复折磨,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要纠结自己的过去,而不愿意往前看,但在一刻,他有些明白了,这大概是天性使然,只有明白自己从何而来,他才知道要怎么向前走。 “知道我复制的是谁吗?” “我还不清楚,不过肯定与释佳明有关,有可能是他的家人。” “原来是这样。”余尽欢叹息一声,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你的真实身份一直是个秘密,但是林城里知道的人也不少。”范浩看着余尽欢,微微皱着眉心,“我不建议你继续留在林城,你应该到一个新的地方去重新开始生活。只是——” “只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并不代表事情真的结束,毕竟,我,一个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人类,抛开最初这么做的目的不谈,单单是我还好好活着,就会引起巨大的社会争议,我不能暴露身份,而且会有狂热的人想要继续这项研究,而反对的人可能更想消灭我这个存在。” 余尽欢停顿好一会,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最好的归宿,就是回到实验室,至少我会好好活着,是吗?” “或许你可以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隐姓埋名过完一生,”范浩也有些难过,却还是继续说道:“余尽欢,你也猜得到的吧,现在没有人动你,不过是因为那些知情的人还没有商量出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对策来,又因为惊扰到你,他们害怕你会向公众坦诚这一切,但这是一个非常微妙又不稳定的平衡,稍有点风水草动,这一切就会消失。” “被造的并不拥有自主的权利,我也没有想清楚,我,”余尽欢的目光突然变得很遥远,好一会儿后,才继续说,“我要再见袁天意一面,我需要解释和答案。” “其实这也是我还不明白的地方,袁天意为什么要来做你的看管者,还会与你产生感情纠葛,这不像一个看管者会做的事情。”范浩并没有反对余尽欢的决定,相反,他还很支持余尽欢去见袁天意,“不论怎样,你也要给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划一个句号。” “二十多年?”余尽欢疑惑地问。 范浩看了他一眼,抬手拍拍自己的脑门,说:“我忘记告诉你了,你真正出生是在你上初中那年,你现在应该是29岁,还差一年,就到了真正的而立之年。” 余尽欢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大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捂着肚子,还有闲心说道:“我是被揠苗助长了,这样算来,我还算是个神童。” 范浩没有跟着他笑,而是温温吞吞地说:“你身体虚弱的那几年,不过是因为一系列过度刺激生长的药物的副作用,但你也的确与人不同,还能如此顺顺利利长大,大概也是在那些人的意料之外。” 余尽欢摇摇头,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这都是袁天意的功劳。” “是啊。”范浩长长地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关于戴安思,你怎么看?”余尽欢另起话头,他想知道范浩对戴安思的看法。 “他的行为有时候很奇怪,他之前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知道你是从基地里走出来的,他对基地的感情很复杂,好像不愿意帮他们做事,又不拒绝去帮一些人,总之,他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我不知道他究竟站在哪一方。” “但有一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他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MUE1202航班事故,他是临时起意和人交换了航班登机的,而且在登机前就给一个救援队的朋友打了电话,登机后有隐晦地向乘警提起几位可疑的乘客,恰巧其中有两位就是后来劫机的危险分子。” “我问过他很多次,他都不愿意告诉我事实。”余尽欢补充了一句,“他一直很神秘。” “不提他了,除了去见袁天意一面,你还有什么打算?” “只有见过袁天意之后,我才能好好打算我之后的人生。”说到这里,余尽欢撇了撇嘴角,“谁知道呢?也许我不得不和他道别,或许我们还能一起,又或许……” 余尽欢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未来,从始至终都由不得他。但这一刻,他的心里突然变得火热起来,不管怎样,他都不能低头,生活欺骗了自己,因为自己从来没看清过,一个计划在他心里悄悄成型。 范浩看着他的双眼突然迸射出亮光,微微笑起来,拍了拍余尽欢的肩膀,用一种坚定地口吻说:“我相信,你能够自己走下去,能看到你振作起来,我很开心,需要帮忙的话,不用客气。” 余尽欢偏过头笑着道了声多谢,脸上的表情很放松,像是想通了什么,眉眼一点点舒展开,眼睛微微眯起,聚焦,紧紧盯住空中的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要说什么?为小欢感到悲哀,期待他有一个明亮的未来,大概还要好多章之后。心情有点沉重,小欢身份的设定就预示了他不平静的一生…祝看文愉快! 第62章 真实的身份 离开十里坡,回到别墅,方伯对着余尽欢左看右看,嘘寒问暖许久,并没有问他这几天去了哪里,只是一个劲地说要好好给他补补身子。 余尽欢回到熟悉的家里,心情很复杂。轻轻触碰这里的每一件物品,他心里很是不舍,过去的二十多年,回想起来恍若隔世,更像是一个美梦,他,终于也要梦醒了。 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正在楼顶花房里修剪玫瑰,还不小心被刺破了手指。 “喂?”余尽欢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称呼对方,再叫大哥也许有些不合适。 “小欢,大哥要对你说声抱歉。”袁天青似乎站在很高的地方说话,声音变得很悠远。 余尽欢坐在秋千椅上,一摇一晃,慢慢说:“袁大哥是在替阿意说抱歉么?” 袁天青没有立刻回话,停了一会,才用郑重地语气说:“是的,天意做错了事情,总归是我们没有管好他。” “袁大哥能让他亲自对我说这句话吗?” “小欢,你认为小意有真的爱过你吗?”袁天青没回答他的问题,像是酝酿了许久,问道。 “当然有。”余尽欢脱口而出,不管基于什么原因,袁天意来到他身边,但他从来没怀疑过袁天意对他的爱。 “那就好。”袁天青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接着说,“小欢,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要冷静地听我说完。” 余尽欢不再说话,静静地听袁天青讲述袁天意小时候的事情,慢慢地他不再摇晃摇椅,心跳呼吸都紧张起来,手指紧紧地抓着手机,大脑也要停止思考。 世界上还有一个余尽欢? 那人才是袁天意真正爱着的人? 那人刚刚离开人世间? 他是为了那人而被造的? 他存活的目的就是为了救那个人? 一连串的信息在他的脑海里左突右击,余尽欢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袁天青说完往事,电话里蔓延着死一般的沉寂,余尽欢被手心的疼痛惊醒,才发现自己紧握的拳头里指甲深陷在皮肉里。 为什么没有出血呢?余尽欢恍惚地想,明明很痛苦,全身被一种绵延不断的痛感包裹,逐渐加剧。 “小欢,你能再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吗?” 呆呆地挂断电话,余尽欢慢慢放下手臂,手机滑落到地面上。 他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心,纵横交错的掌纹,预示了他这一生的复杂与坎坷。他这半生时光,在生命里留下的那些深深浅浅的印记,没有一样是属于自己的。 他没有哭,袁天青说完最后那句话时,他脸上的表情就僵住,那是一种深沉地淡漠,不是因为看开,而是因为想通,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只能放下。 当感应灯亮起来的时候,余尽欢收拾好自己,带着他曾经习惯的沉默表情,下楼,吃饭,发呆,睡觉。 再次踏进主卧的时候,余尽欢有些畏缩不前,他在想这所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袁天意想着另一个人时布置的,墙上的那管箫,也是属于那个会吹箫的人,在这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当余尽欢沉醉在美妙的爱里时,袁天意是否也在想着别人? 余尽欢闭上眼睛,狠狠用力推开门,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是他和袁天意一起布置的,这里的每件物品,都带着属于他的气息和标志,他不应该害怕,也不应该惶恐,那个不存在于他记忆里,如今更不在这世上的人,永远也看不到触碰不到这些东西。 当他习惯性地摊开那个牛皮本子时,他差一点哭出来,但忍住了。 习惯是最伤人的东西,而他必须开始习惯没有袁天意的陪伴,习惯不去维持和袁天意之间的小约定,既然袁天意能够做到远离他,他也应该能够做到一个人。 但他还是拿起了那支笔,在新展开的那一页写下几行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意到老,一生尽欢。 他使劲抓起笔,用力在上面划上一个大大的叉,笔尖甚至划破了纸面,然后一个又一个,一颗泪水终于落在纸面上,然后一颗又一颗。 “尽欢,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答应和我见面?”戴安思坐在他的对面,衣冠楚楚,一脸温情。 余尽欢只是问他:“我是复制人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戴安思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那个余尽欢和释佳明是什么关系吗?” “尽欢,你想要做什么?” “我能够做什么?一个不被认可的人,一个不被这世界容纳的人,能够做什么?”余尽欢嗤笑一声,冷冷地说,“我不过是想搞清楚,我荒唐的半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释佳明是他的大哥。”戴安思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隐瞒他。 “呵呵。”余尽欢抬起头,饶有趣味地看着戴安思,带着一点调皮的语调说,“每一次我认为你说了实话的时候,事后我才会明白,你的实话往往都与真实无关,甚至还会带偏我的想法。” “你果然很爱他。”末了,余尽欢下了结论。 戴安思神色未变,丝毫不受余尽欢的影响,淡淡道: “我从未否认这一点。” 余尽欢端起桌上红艳艳的酒,一饮而尽。 “那么,你找我究竟是为什么呢?”他这话说得很慢,尾音微微拖长,仿佛真的很感兴趣。 “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如果需要帮助,你依然可以来找我。”戴安思望进他的眼睛,十分诚恳地说。 “可我并不想成为你们手中的猴子,让你们耍的团团转。”余尽欢往后靠坐在椅背上,放松身体。 “你会需要我的。”戴安思沉思片刻后,接着说。 “你说,”余尽欢突然坐起来,半个身子向前倾,离戴安思很近,然后一字一句地轻声说,“要是我告诉释佳明,基地会有分歧是你捣的乱,他弟弟会死也是因为你暗地里倒戈呢?” 戴安思依然不动如山,只是静静和余尽欢对视。 余尽欢突然觉得很无聊,退回来,翘起腿,找来酒保又要了一杯酒,一个人小口小口地喝。 “我这么做受益的人明明是你,要不然你根本不会出来,不会遇到袁天意,现在也不会再存在。”戴安思在良久的沉思后,这么说道。 “你果然有问题,”余尽欢似笑非笑地说,“不过我想,事实与你所预测的也有点不一样吧,不然你不会这么着急地来找我。我猜,问题就在我身上,会是什么呢,我想了一整晚,只想到一个可谓天方夜谭的笑话。” 余尽欢从兜里掏出一个纸条,非常优雅地递给戴安思。 展开纸条后,戴安思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每一个毛孔都在说着震惊,他焦躁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余尽欢又想起昨晚的梦,模模糊糊的场景里,明明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醒来后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不会告诉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接下来的人生,请你不要再插手,不然,”余尽欢依然笑着,只是眼睛里充满了寒冰,“我就毁了这一切,这很容易做到,你知道的。” “不过你放心,只要我好好的,我就不会这样做,而你,从现在起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让其他人不要来招惹我,反正,我这一生也足够戏剧化了,什么时候落幕都可以。” 余尽欢说完,就离开了柳绿。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他只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虽然他在面对戴安思时,表现出很有把握的样子,但事实上,他大多只是在装,幸运的是,他装得很成功。 此时,心脏仍然在剧烈地跳动,余尽欢不期然又想起了袁天意,他们俩就是早早相交的两条直线,越往前走,只会让彼此离得更远,可惜他们不能停留,也不能回头。 但他,还是要再见袁天意一面,亲口问问他,过去所有,他余尽欢究竟算什么? 再次走进橡树下,徐丽丽见到他很开心,余尽欢也对着她弯起嘴角笑。 “老板,事情都结束了吗?”徐丽丽仍然有些担心。 余尽欢摇摇头,平淡地说:“但也快了,我以后可能要离开这里,橡树下就交给你了。” 徐丽丽没有说挽留的话,只是点头保证:“我不会辜负老板对我的期待的,当然,老板给了我决策大全,就不能阻止我给自己涨工资。” 余尽欢笑着说:“可以,只要每年还有分红,你想怎么涨工资都行。” “你绝对是着天下最好的老板,没有之一,我这一辈子都卖身给你,只说明我眼光好。” 余尽欢又和她说了几句话,才打发她说:“你该去忙了。” 橡树下还是属于自己的,想到这里,余尽欢稍微感到有些欣慰。其实自己以前想的就很好,离开袁天意,守着自己的小店,过自己的小日子,真是没想到后来会有这么多波折。 回到别墅后,方伯一直紧紧跟在余尽欢身后,总是用一种担忧又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余尽欢有些承受不住,便和方伯坐在沙发上,聊天。 “方伯知道了?”余尽欢开门见山地问,他知道方伯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不然不会这么反常。 “余少爷,天意少爷是爱着你的,虽然他和天青大少爷都说你是那谁的替身,但老头子我的眼睛雪亮雪亮,不会看错爱情。” 余尽欢知道方伯是在安慰他,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的爱情婚姻都是一场虚假的游戏,他虽然感激,但也不想听这些话。 “方伯,您还不如这样说,阿意他有些时候是真的爱着我的,只是更多时候爱着别人。”余尽欢淡淡地开口,这才是符合人性的人之常情,袁天意也会有动心的时候,因为他,毕竟和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啊。 “唉,”方伯长长地叹息道,“我总希望你们好好的,却没想到天意少爷居然这么糊涂,这栋房子,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守着了。” 这是没法避免的事情,这栋别墅,是他和袁天意看了许多房子后定下来的,当初也是拼拼凑凑才付完首付,要不是金樽发展的好,他们就要被赶出去。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还有另外一大笔钱。袁天意当初卖掉了袁爸袁妈给他的房子,然后将那一笔钱都给了自己,而自己却笑着说,这是他们的养老钱,然后在银行里存了整整30年的定期。 他还记得那个场景。 就在他们租的那间小公寓里,袁天意和他站在阳台上。 他手里举着□□,在袁天意眼前晃来晃去,说:“阿意,这可是我们未来幸福生活的保障,放在那里比较好呢?” 袁天意握住他的手臂,没去理会那张卡,把他抱在怀里,凑在他的耳边说:“它放在哪里都行,我,才是小欢未来幸福生活的保障。” 作者有话要说: 好悲伤。下一章都不知道要怎么写了,把自己虐哭了… 第63章 真实的距离 余尽欢定好了三天后去洛城的机票,在这之前,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了解另一个余尽欢的故事。 没想到提供给他最多消息的,会是方伯。 方伯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却从年少的袁天意口中,知道许多两人相处的事情。 方伯坐在余尽欢的对面,抬起头又看看随意坐着的余尽欢,再次叹了口气,缓缓回忆起来。 “天意少爷小时候很活泼,大约七八岁的时候,他在公园里遇到一个小孩,两人愉快地玩耍了一整天,他还带回来一只小小的木马,可是约定好下一个星期碰面,少爷等了那小孩很久,一直到天黑都见到对方,才不高兴地回家。” “少爷很宝贝那只木马,一直有好好放在他的书包里,陪着他上学、下学,可是有一天,木马不见了,少爷在学校里和班上的同学扭打在一起,回家后也动员全家把家里翻了个便,那只小木马还是没有找到。” “那之后,天意少爷郁闷了很长时间,有空就会去公园,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孩,而且他还没问过小孩的名字,也无从找起,直到天意少爷后来发生了意外,转学,然后在另外一个公园里又遇到了长大的小孩,他就是那个余尽欢。” “天意少爷每个周末都会去看他们的乐队排练,或者只是约着一起玩耍。天意少爷一天天高兴起来,会给我讲一讲他和少年的故事,他总是以“他说了”开头,聊得都是一些小事情,那个年纪的少年,还不懂得爱情。” “天意少爷喜欢和他待一起,在一旁看他练习乐曲,或是和他聊天、看书、写作业、吃东西,可惜那个少年没有去学校上课,他们俩只能周末约一起,而且少年身体不好,并不能在外边待太长的时间。” “那个少年改变了天意少年,让他慢慢地从阴影里走出来,也越来越像个正常人,所以啊,”方伯微眯着眼睛,温暖又鼓励的目光注视着余尽欢,说道,“在我看来,天意少爷对他只是一个执念,因为他陪着天意少爷走过那段最黑暗的时光,所以天意少爷放不下他,甚至觉得自己喜欢他,可,喜欢,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呢。” 余尽欢记起袁天意在回忆录上写的第一句话: 遇见你,是上天赐予我新生的窗子。 他曾以为这是一见钟情,现在才明白这不过是写给别人的告白。 余尽欢没反驳方伯的结论,但他认为爱情不简单,也不复杂,只是要一个时机,遇到了,就会爱上。 第二个给他提供了一些消息的是戴安思。 他虽然说不让戴安思打扰他的生活,但也不是要和对方断绝来往,而是劝彼此都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你说那个余尽欢,”戴安思仍然是用一种玩笑般的语气和他说话,好像他们两个人不仅很熟,而且关系很好。 “我只知道,他小时候是个非常乖巧的小孩,知道自己的病给家人带去很多麻烦,他会乖乖吃药,乖乖待在家里,不随意外出,饮食休息都严格按照医生的吩咐来,那个小孩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到周末可以去公园玩半天,偶尔也能一天。” 戴安思带着一丝遗憾说道: “可惜,他的身体在14岁时急转直下,老东西为了他破了不少戒,最后还是没能挽回。” 余尽欢安静地听他讲述那个人的生活,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凄凉,好像这一切也曾发生在他身上,让他突然间很难过。 这时候电话里又传来了戴安思带着笑意的声音:“我说余尽欢,你该不会是在可怜他吧,你要知道一个事实,你们两个人,只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还是,你在羡慕和嫉妒?” 余尽欢不想理会戴安思,因为他说中了他的心思,他既为那个人感到惋惜,也在羡慕对方。他一直当做珍宝的亲情,最后只证明是个透明的水泡,不仅没有色彩,而且一点就破。而他用尽心力的爱情,却只证明自己是别人的替身。 “是啊,你不羡慕?要是你口中的老东西像宠爱他弟弟那样爱你,你一定会高兴得发疯。”余尽欢爽快地承认自己的情绪。 戴安思没有再说下去。 余尽欢做好了心理准备,才给袁妈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许久,就在余尽欢以为又是无法接通的时候,袁妈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小欢?”袁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苍老了许多,带着一些不确定地问。 “伯母,是我。”余尽欢顿了一会,才关心地问,“您的身体还好吗?不要为儿女的事情太操心。” 余尽欢打心底还是喜欢袁家人的,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在袁妈的强势维护和宠爱下,其他人都很尊重他,对他的态度也很亲和,至少一直在接纳他做真正的家人。 “难为你现在还能这么说,我一直很喜欢你这孩子,你和小意在一起我不知有多高兴,没想到小意是存了那样的心思,都怪我早前不知道,没教导好,后来知道了也不敢告诉你,你该责怪我的,可我还是不想被你责怪,也一直不敢和你联络。” “伯母。我没有怪你,我不怪任何人,真的。”余尽欢打断袁妈的自我责备,说出了原谅的话,他这话不算违心,因为他真的不怪袁家人,要怪,也只能怪始作俑者。 “小欢,你真好,真好……”袁妈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一直重复着一句你真好。 余尽欢想,这位老人可能也被袁天意突然解开的棋局吓了一大跳,余尽欢赶紧说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伯母,我打电话来,除了想知道你们是否安好外,还想向您打听点事情。您知道袁天意和那个余尽欢之间的事情吗?或者是关于那个人的?” 自己叫自己的名字,总感觉有些奇怪和别扭。那个余尽欢,不是自己。 “你让我想想,”袁妈说完,就停住了,大约两分钟过后,她缓缓说道:“我这个母亲其实做的很不称职,小意出生时我和他爸忙工作,家里的事情都交由方伯打理,不过还真有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情。” “那时候小意还不到九岁,性子却有点古板,像个小大人。有一天他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关于心脏手术的报道,突然大声说自己以后要当医生,我们问他为什么,他就说要帮人看病,让身边的人都不痛苦,让家人都健健康康。” “然后我问他身边是不是有朋友病了,他不断地点头,然后又拉着我的手说,他的小伙伴生了很严重的病,他不能和他玩,也不能常常看到他,他那段时间就一直嚷着要成为伟大的医生,那个小伙伴,就是那孩子。” 袁妈沉默了一会,有些遗憾地说:“如果之后没有出意外,小意一定会走上学医的路子,他从小就很倔强,想要的东西不撞南墙不回头,哪怕吃再多的苦也不会发怨言不会放弃。” 袁妈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太多,止住了话头,余尽欢对她说自己一切都好,又说了些贴心的话,才挂断电话。 余尽欢犹豫是否要给桑悠悠一个电话,最后还是没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他对释佳明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只想离得远远的。 嘉树这两天住在别墅里,余尽欢知道他不放心自己,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用自己正常而有规律的饮食起居,打消了他的顾虑。 他的脸颊还是瘦了些,不过脸上已经有了些红润的光泽,那种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的疼痛感,也伴随着那人的离去而消失了,他坚信,他会那样痛,一定是因为那个人也在痛。 每当他想到这一点时,不知为何会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等这变态的快感从脑海里消散时,心里又会涌起浓浓的不舍和茫然,但他很理智地没有去管它。 临行的前一晚,他收到一条特别的短信:小欢,我想见见你,可以吗?木婉清。 他们曾经是母子,现在做母亲的想见儿子,还要来请求对方,余尽欢觉得这很讽刺,只是他也明白,对木婉清而言,他们之间的所谓母子亲情,抛开研究的成分,真的所剩无几。不然,她又何苦骗他到这种地步?明明活着,却让他以为她死了,然后痛苦这么多年。 余尽欢飞快地回复:现在不行,以后再说。 许久,他得到了一个字的回复:好。 余尽欢只想笑,一句话就放弃了,还真是母子情深?而自己,也实在是太冷酷,太不念旧情。 这一晚他睡的很差,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叫醒时还很迷糊,方伯来敲门让他吃早餐时,他还感到有些头晕。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吃完早餐后,他在车上补一觉,到机场后才感到舒服一些。办好出境,过了安检,上飞机前,他给袁天意发了条信息:我去洛城找你,12:30到。 关机,戴上眼罩,一路半睡半醒,余尽欢的心情都很平静,什么都没想,空荡荡。 空乘人员发出飞机将要抵达目的地时,他才开始七想八想,脑子里乱成一团,还没理清个头绪来,飞机就安全降落,停稳。 余尽欢在飞机上又逗留了一会,等到空乘人员来叫他时,他才慢悠悠走出飞机,这个机场他他并不陌生,走在熟悉的走廊上,他慢慢放停了脚步。 他要好好想一想,再见到袁天意,他应该用哪一种表情,是微笑,还是沉默。等真的再见到袁天意,他是否能够控制住自己,他不能用伴侣爱人的身份来面对他,那他应该用哪一种身份自处呢? 亲人?朋友?陌生人? 他突然不太敢去见袁天意,因为不知道袁天意再看到他时,又会是什么表情。袁天意会笑,还是会恨,他害怕会看到一个陌生的袁天意、一个对自己冷酷无情甚至是充满怨恨的袁天意。 他慢慢给自己打气,我只要一个答案,最好还能有一个拥抱,就算要分开,也要有一个最后的温暖怀抱。 余尽欢抬起脚步向前走,办理入境时,将手中的资料证件递给海关。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眼前的海关人员瞪大眼睛看着他,先是不可置信,后来又突然间变得很严厉,那人和旁边的人小声耳语几句,然后对余尽欢说:“对不起,你不能入境。这个证件上的余尽欢,已经在一周前死了。” 犹如晴天霹雳,余尽欢呆呆地任由海边人员将他带到隔离室,当看到一大批被迫留在这里的人,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吵吵嚷嚷时,他才回过神,然后只觉得寒意从心头升起,全身如坠冰窖。 原来我已经死了? 原来我已经死了! 余尽欢想笑,也大笑起来,只是没有声音,他打开手机,看着空荡荡的收件箱,拨通袁天意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做了个噩梦,把自己吓得不轻,愿身边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祝看文愉快!!! 第64章 真实的爱情 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墙,余尽欢终于见到袁天意。 袁天意看起来也消瘦了很多,他一步一步、不慌不忙地走近,眼睛黑幽幽的,余尽欢曾经很喜欢这双掩盖所有情绪的眼睛,可现在他并不喜欢,因为看不清里头的光芒,因为自己也被排斥在袁天意的心门之外。 余尽欢安安静静地坐着,等袁天意拿起电话,自己也拿起电话。他的手抖了一下没拿稳,余尽欢咬咬嘴唇,停顿一下,再次稳稳当当拿起电话。 “阿意。”余尽欢叫了一声,他盯着袁天逸的脸,没发现任何情感上的波动。 “尽欢,”袁天意这样称呼他,似乎是忍了很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不该来这里的。” 放在桌面下的手死死握紧拳头,余尽欢微微地笑起来,说:“天意,你打算以后都不再见我了是吗?” 袁天意幽深的眸子动了一下,他用一种冷漠的语气说:“怎么会?当我想起小欢的时候,我还是会去见你的。” 余尽欢的心脏狠狠地刺痛一下,他沉默了一会,问道:“我想知道,过去这么多年,有没有一次,你是真的只喜欢我这个人的?” “我一直是喜欢你的,你和他一模一样,你能时时刻刻陪伴着我,能做许多他不能做的事情,而且,”袁天意停顿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空洞起来,弯起嘴角说,“你没能救他,但也是他生命的延续,我一直都喜欢你。” 像是世间绝无仅有又残忍的告白,余尽欢既感激没在袁天意的眼睛里看到恨,又伤心在袁天意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余尽欢,不是他。 袁天意的目光越过他,似乎看着很远的地方。余尽欢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已经明白,自己怀恋的,并不是袁天意所怀念的。 “我才发现,我以为的爱情是一个阴谋,阴谋失败后,它又变成了一个笑话。”余尽欢缓缓地说,逐渐加重语气,“如果他真的因为我而活过来,你这一刻是不是欣喜若狂?你破坏了我的人生,我也打碎了你的美梦,所以,我们互不相欠。” 余尽欢挂断电话前,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想他,也不要来打扰我,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给自己重新换个身体,我讨厌自己身上带有任何与他相关的东西。” “好。”余尽欢听到袁天意温和的声音,他放下电话,转身,没有回头,直到离开那个小小的会见室,才让溢满眼眶的泪珠落下,滚烫的热泪,只让他颤抖身躯里的那颗心,愈发寒冷。 他挤在拥挤的隔离室,一个人靠着墙,不说话,面无表情。 袁天意浑浑噩噩地回到家,眼睛看到的一切东西都让他感到烦躁不安,可是他又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思,不想舍弃这别墅里的每一个小物件,同时又不愿意离开。 自从他的少年离开后,他不止一次觉得精疲力尽,好像人生已到尽头,自己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对一切都失去了热情,就连心痛,都不太感觉得到。 他盯着墙上余尽欢和自己的合照,不合时宜地想起对方曾说话的一个冷笑话。大意是,这世上最容易害死自己的人,是患有痛觉缺失症的人,他们会因为想要给朋友一个惊喜,表演从天而降而失去生命。 袁天意其实并没有轻生的念头,只是他觉得自己状态不太好,大概也会被动地犯些错误让自己受点小伤。 其实在见余尽欢之前,他并没有这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是余尽欢的出现,让他再一次明白,属于自己的病弱少年真的不存在了,生命里的亮光再也不会出现。 袁天意在安静的房子里发了会呆,并没有多想什么,天色就暗了下来,他的身影慢慢淹没在黑暗里。铃声响起,亮起来的屏幕不甘寂寞地照亮一片天地,袁天意看了眼手机,没有接,可手机却一个劲地响个不停,他只好接通。 “小意,为什么不接妈的电话?她很担心你。”袁天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跟妈说我很好,明天会过去看她。”袁天意态度很好地回答。 “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你不能今晚就回家?”袁天青提议道。 “我今天去见过他了,我想一个人静静。”袁天意第一时间为自己找到借口。 袁天青果然不再劝他回家,而是说起他和余尽欢的事情:“小意,你对他,真的没有一点真实的感情?你和他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黑暗里并看不清袁天意的表情,但他的口吻带上些许嘲讽,“怎么会?就算是一条狗,养了这么多年也会有点感情的,只是我和他,想要继续在一起,绝对不可能了。” 电话里传来袁天青的叹息声,“就算要离婚,要分割财产,你为什么不自己出面,而要让我去做这些。” “大哥觉得我亲自出面对他的伤害会小一些?虽然我不介意,但我想,你和妈肯定希望对他好一点,而且,我暂时都不想见到他,他只要是个正常人,也不会想要见到我。” 袁天青还想要说什么,袁天意粗暴地打断了他。 “大哥!这是我的人生,该怎么过由我来决定。还有,你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就不要抱着那些美丽的幻想了。” 袁天青被噎了一下,声音里满是无奈:“这并不只是我们的想法,我们都认为你和他都还是想和对方一起的,只是你们自己还不知道。” 袁天青语重心长的话语并没有让袁天意改变心意,甚至还让他有些愤怒,他用低沉的嗓音说:“大哥,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也不知道我失去的是什么,未来,我都不会和谁一起过了,谁都不行,他,更加不行。” 电话里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最后,袁天青又说了些让他注意身体好好休息的话,两人就结束了通话。 手机屏幕就要暗下去的那一刻,袁天意又划开了屏幕,找到一个人的号码,拨了出去。 两天后,余尽欢被遣返回国。 再次回到林城,这里的一切让他熟悉又陌生,他所以为的幸福生活,不过是别人打造的一个牢笼,他仰起头,任寒风吹入自己的脖子,凉意透心,却能够让他更加清醒。 余尽欢余光扫到一个可疑的身影,撇撇嘴,给范浩去了个电话,然后走进街道旁的一家餐馆。 范浩来得很快,笑着说:“不是说有人跟踪你吗?怎么还大大咧咧在这里吃饭。” “有什么关系,他们早就放松对我的警惕了,毕竟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失常过,也没表现出发现他们的样子。” “是啊,有多少人都被你骗了。”范浩侧过身子,看着外面的街道,有些怅惘地说,“日光之下,才能隐藏一切,余尽欢,没有人比你更聪明了。” “聪明?”余尽欢撇撇嘴,“我要是聪明,就不会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是一个人在战斗。” “接下来要怎么做?”范浩很认真地问。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了。”余尽欢突然正色回道。 “我知道了,”范浩喝了口茶,有些可惜地说,“以后有什么好玩的,记得叫上我。” 余尽欢瞅着他那双写满趣味的眼睛,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赵亮亮。”余尽欢悠悠地说。 “说的也是,那,就祝你好运。”范浩说完,就潇洒地大步离开。 在别墅前,余尽欢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那是他还没准备好要怎么面对的林天远,而林天远,似乎也有些拘谨,一时间见面的两人,相对无言。 “进去吧。”余尽欢说了一句,走在前面,林天远跟在后面。 方伯为两人端上热茶,余尽欢没抬头看林天远,也没主动说话。 “小欢,”林天远小心地开口,看了眼仍不愿意和他对视的余尽欢,有些低落地继续说,“我知道你怪我,我都觉得我自己是发了疯,才会一心想要进行那样的研究。” 余尽欢回过头直视林天远好看的眼睛,“你就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你有没有介入到这里面。” 林天远眼里的光一瞬间黯淡下去,沉默着没说话。 余尽欢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气力,他明明很愤怒,明明很想大声责怪对方,脸上却没显示出任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安静下来的空间,让林天远不适地挪了挪身体,他换了个坐姿,整个人往后缩在沙发里,那是一种防御和逃避的姿态。 “小欢,我犯了错,也许不该来请求你的原谅。”林天远用低缓的语气说,“但是,既然事情已经结束,我们都好好的,我还是希望能和你做朋友,那种偶尔能说说话的朋友就好。” 是林天远天真,还是林天远认为自己还是那个天真的傻子? 余尽欢抬起头,有些厌恶地皱皱鼻子,不屑地说:“我不愿意,林天远,我并不是什么大善人,能够以德报怨,能够和曾想要自己命的人来往,更重要的是,我再也不会和骗子做能谈心聊天的朋友。” 余尽欢看着林天远越发灰暗的眼睛,将话题转了个弯,说:“不过,这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以后的关系,也取决于是否会有利益交换或冲突的那天。” 林天远起初表现得很惊讶,但他很快就恢复一脸平静,依然温和地说:“我还是能成为小欢的朋友的。” 余尽欢弯起嘴角,有些轻佻地说:“那你就告诉我一些释佳明的事情吧。” 林天远不知道他为什么对释佳明感兴趣,但也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都说了出来。 “释佳明其实是他的英文名字,他的中文名字叫余博欢,是那个人的亲大哥,比他大了12岁,他是家里的老大,没有其他的弟弟妹妹。” “他的父母都还健在,据说还不知道那个人已经去世了。” 剩下的,余尽欢没有认真去听,当听到释佳明的父母都还在时,他心里对自己的计划又做了些调整,暗自思索,想到了更有趣的事情,他还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欢,你这是?”林天远停下来,不太明白他所谓何意。 “没什么,你接着说。”余尽欢收起笑容,支着耳朵,饶有兴趣且认认真真地听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要说什么,其实他们相见的场景在脑子里有无数的版本,都太虐,一直打算好的场景画面还在脑子里,但最后还是选了个简单的而且不多写情节的版本。祝看文不悲伤!!! 第65章 真实的余尽欢? 袁天青将离婚协议放在余尽欢面前,余尽欢看到袁天意熟悉的字迹,他没拿起协议,而是问了一句“天意的字写的这么好看,他有特意练过吗?” 袁天青被他问住了,因为记不清这些小事,想了想才回到说:“没有,天意小时候不喜欢汉字。” “为了接近我,他还真是费心费力。”余尽欢想起黄俊杰偷偷地给他的字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一样。 袁天青没说话,他这次来林城,是为了处理袁天意和余尽欢之间的纠葛,简单点说,就是让他们不再有关系,然后尽自己所能做出补偿。 “离婚协议我不会签。”余尽欢说完,收手拿起桌上的协议,开始动作。 “不要撕——”袁天青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就发现余尽欢只是笑着将它卷了起来。 余尽欢奇怪地看了袁天青一眼,“你希望我和天意离婚?” 袁天青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也很疲惫,袁氏已经让他操不过心来,袁天意和余尽欢的事情更是他始料未及,他已然进入了老年状态。 “小欢,我相信你还是喜欢着小意的,只是小意很固执,你就顺着他的意思来吧,如果不愿放弃,也可以从头开始。”袁天青又语重心长地说。 “我记得,别人都说劝和不劝分的,你怎么不一样?” “我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只是你和小意的开始,掺杂了太多的东西,斩断过去所有,也许就会出现一个不一样的开端。” “我会好好考虑。” 讨论好关于离婚的事情,袁天青又送上了一些财产转移的文件,余尽欢大致看了一眼,袁天意在林城的所有财产都到了他的名下,还多了几处国外的酒庄和农场。 “我倒是不知道,天意什么时候这么富有了?”余尽欢抽出那几份文件,递到袁天青面前。 “这是我们袁家给你的,我们很抱歉。” “谢谢,但我不需要,袁天意可能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但你们没有。” 最后,在袁天青的坚持下,余尽欢还是接受了一处澳洲的小农场,商谈好事情,分开前,他们一起吃了顿和谐的晚餐。 离婚协议,余尽欢有好好地收着,前一晚他差一点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但就差一点,他最终还是没签字,而是将它锁在了保险箱里。 袁天青很无奈,又停留了两天,将财产转移的事情都处理好后,虽然未完成任务,也不得不赶回洛城。 身家突然倍增,余尽欢也在思考,要用这些钱做点什么。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各种财产都换成了实实在在的银行存款,拿出四分之一入股金樽,让自己在金樽更有说话力,剩下的,他倒是有了想法,但还没有机会。 尽管金樽可能不是为了他而建立的,但他已经无法割舍它,便只好将它更紧地握在自己手里。 他和袁天意的事情,金樽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知晓,余尽欢也像个没事人,就连对着贾飞,都没有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 他选定好的金樽下一任总裁是黄俊杰,虽然能力还远远不够,但他家世显赫,人缘很好,贾飞对他更是十二分地上心,加上他自己会远程看着点,认为不会出问题。 他宣布这件事时,黄俊杰目瞪口呆,但反应过来后却没有拒绝,反而是斗志昂扬,再三保证说一定会替他看好金樽。 余尽欢当时在董事会上就觉得有点怪异,散会后黄俊杰果然悄悄地来找他,最后还神神秘秘地说:“老大,你一定要去洛城把袁天意给追回来,我会为你坚守好后方,我和贾飞就是你坚实的后盾。” 余尽欢简直哭笑不得,黄俊杰被贾飞灌输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而且也被安利成为他和袁天意的头号粉丝。他实在很佩服贾飞忽悠人的能力,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黄俊杰放弃了自己的初恋,看来很快就能收到他和黄俊杰的好消息。 黄俊杰离开后,贾飞紧跟着进来。 “老板,你真的是去追夫的?” 余尽欢对着他好奇的眼睛说,“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 贾飞滴溜溜的黑眼珠上下打着转,小声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和袁总裁闹矛盾了?惹他生气了?” “操心你自己的事情去,还有闲心管别人,人还没到你锅里呢?” 贾飞露出志在必得的耀眼笑容,说:“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小杰注定属于我。” “小杰,叫得真亲热。”余尽欢调了个舒适的坐姿,问,“你究竟有什么事?” 贾飞也严肃了几分,问:“你是如何说服黄家大姐的?” “在娘家人那里碰了壁吃了憋?”余尽欢反问一句,看到贾飞郁闷的小眼神,他笑出声来,说,“你和我的情况不同。” “我不过是提供一个大游乐场,让黄俊杰来玩,只要黄俊杰在公司高高兴兴,他每晚也还是会回去的。至于你,就算你让他时时刻刻都开心,但你是要把她们宠了这么多年的小白兔,从她们手里给抢走,不给你设置障碍才怪?” “那您就给我指点指点呗?”贾飞特谄媚地说。 余尽欢手臂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我和袁天意和好,你可是出谋划策,居功至伟。论这些,我可比不上你,你都没辙,我会有?” “余董事,我敬爱的余总裁,您就别绕圈子了,是死是活指条路呗?今时不同往日,您现在可是了不得,论计谋,我可是甘拜下风。” 余尽欢多看了贾飞一眼,有些好奇地问:“你知道了什么?” 贾飞笑呵呵地说:“我设么都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出来。您虽然看起来很不开心,但并不完全就是那么回事,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余尽欢也不再追问,就算知道什么,贾飞也只会将它掩埋心底,当做不知道。 他提点了贾飞几句:“不要本末倒置,能讨好黄家人的,只能是黄俊杰。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牺牲一点的话,入赘也是很好的选择,可以最大限度地缓和矛盾。至于怎么去和黄俊杰说,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贾飞一脸恍然大悟地走出办公室,余尽欢无奈地摇摇头,陷入爱情里的人都是傻瓜。 我也是吗?他在心底问自己,没有答案。 下午在柳绿和范浩碰面,余尽欢到的时候,范浩已经等在那里了,这一次桌上留给他一杯仅剩余温的红茶,余尽欢笑着说:“这次不加糖了?” “我怎么会想到你还能苦中作乐呢?”范浩很快回答,“你拜托我的事做好了,你确定要这么做?” “拿来吧。”余尽欢伸出右手,范浩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他。 余尽欢抽出文件,瞅了瞅最上面的数字,咧嘴一笑,“果然没错。” “我越发看不懂你,为什么要没事找事,他们不来找你,你还上赶着凑到他们跟前有什么好处?” “你不明白?”余尽欢带这些疑问,然后又笑着说,“你大概是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觉得我一下子变了太多是吗?” 饭好没说话,但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势。 “知道的越多,就成长越快。”余尽欢抿了一口苦茶,继续说,“与其总是被动地选择应对或是抱着希望,倒不如主动出击博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最次也不能让自己活得不像个人。” 范浩给他竖起大拇指,然后又说:“你就像在走高空钢丝,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你这么勇敢,我还是支持你。” 余尽欢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把亮亮叫出来吧。” “你发现了?” “你眼神总想往四周瞟,有点心不在焉,和我谈话也是一副希望赶紧结束的样子,我还能更迟钝一些?” 范浩拿出手机,发了个讯息,余尽欢就看到赵亮亮从后厨里走了过来。 “你把他藏到厨房?挺有创意。” 范浩摇摇头,带着纵容的口吻说:“小亮自己想去。” 赵亮亮一屁股坐在范浩边上,还用手推了推范浩,“你坐过去一点。” 然后,他就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余尽欢,最后惊讶地说道:“余尽欢,你看起来身体还挺好,不是说遇到了重大危机么,怎么你像个无事人一般?给我讲讲你这段时间的传奇经历吧?” 余尽欢对着赵亮亮亮晶晶的眼睛,又看了一眼他旁边作壁上观只温柔看着亮亮的范浩,略微思索了一阵,说:“过程有一点惊险,身体不舒服时遇到了绑匪,还有好几拨,幸好我机智地藏了起来,他们找不到我,时间一长自然就放弃任务,我也趁机养养身体,还抓到了身边的内奸。现在事情基本解决,我刚得空,就来见你们。” 赵亮亮乐不可支,“余尽欢,你就胡说吧,不过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们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我就简单多了,吃好睡好,然后活再多一点的话,我就更满足了。” “你是希望大家都弄丢他们家的狗?”余尽欢已经知道,赵亮亮真正的工作,就是帮人找回丢失的宠物狗,也不知道他是运气好还是别的什么,凡是找他寻宠物的,不出三天他准能找到。 “嘛,也不一定是主人主动的,狗也可以自己走丢的啊,我最喜欢找那些喜欢独个自由行的狗狗们,要是能和他们交朋友就好了。”赵亮亮一脸向往地说。 余尽欢又瞅了眼范浩,发现他脸上也出现了微小的抽搐表情,就一下,马上就隐藏起来。余尽欢笑着建议道:“亮亮,和狗狗们交朋友可不是件简单的事,首先你要知道他们的生理构造,了解并适应他们的生活,其次,你还要能够看懂他们的表情听懂他们的语言,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要成为他们的同类才行,要让他们眼中的你也是一只萌萌哒的狗狗才行。” 余尽欢故意说得很严肃,一本正经,赵亮亮也听得很认真,还似有所得连连点头。余尽欢瞟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范浩,心想,我也算是帮了你一把,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范浩没有回应他的眼神,余尽欢又和赵亮亮有的没的聊了会。他喜欢和赵亮亮聊天,很轻松,也不用担心说错话,因为赵亮亮心很大。 他有时候也希望自己成为赵亮亮这样的人,简单又真实地活着,满足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祝看文愉快,小欢大概要黑化了。 第66章 一个人旅行 余尽欢将文件寄出去的时候,并不像面对范浩时那样有把握,因为上面的地址,是他从梦里得来的,没有办法确定真假,但他直觉就是那里。 他又一次按自己的直觉办事,但将文件寄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拜托范浩帮忙查过那个地址,所幸得出的结论与梦到的一致。 在鱼儿上钩之前,他大概会有一到两周的空闲时间。 他决定趁此机会好好放松一回,本来是一个人的旅行,却在登机后,发现嘉树就坐在他身旁。 “小欢,一起吧,我还没去过新城。” “可以。”余尽欢懒懒地说一句,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嘉树明显感觉到余尽欢态度的变化,他歪着身子,依然温和地看着身边的人,只是眼里蒙上了一层浓浓的不解。他刚探过身子准备将余尽欢隔板收起,就看到余尽欢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那是一种躲避和紧张的信号,他叹了口气,回过身子,规规矩矩坐好。 余尽欢翻了个身,对着舷窗,将脸埋向嘉树看不到的椅背,眼睛眨了好几下,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直到飞机降落,余尽欢都没有睡着,飞机餐也没吃,他没有迷迷糊糊,反而很清醒,和嘉树一起提着行李,打车来到预定的酒店。 操着一口流利的樱语,为嘉树订好房间,两人是隔壁。 “走吧。”余尽欢将房卡递给嘉树。 嘉树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小欢学了樱国语言。” “知道我和袁天意之前的故事吧,那么长的时间,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干,我干的最多的就是学习各种语言,想着一个人了,也许会愿意四处走走看看。” “这样挺好。”嘉树评价一句,然后问,“你今天有行程安排吗?” 余尽欢摇摇头,淡淡地说:“今天想休息一天,晚点一起吃晚饭。” 他向嘉树摆摆手,正要开门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响亮的声音:“余尽欢!” 回头一看,是杨林,嘉树对着他点点头去了自己房间,余尽欢则在门前等杨林过来。 “真巧。”余尽欢打了声招呼。 杨林似乎挺高兴见到他,在房门前一直说个不停,一副要长谈的架势。余尽欢倒是没有丝毫的反感,便开门将杨林请了进去。 他定的是个小套间,杨林大大咧咧地坐在小厅的沙发上,继续话个不停。 “这里是我和晓茹全球旅行的最后一站了,下周三我们就回林城。真没想到,旅行一开始晓茹就身体不适,然后查出怀孕了,嘿嘿,我们很高兴,又不想放弃旅行,一路慢慢吞吞地去了几个国家。” 余尽欢其实对杨林的事情并没兴趣,只是他有点疲惫,而杨林现在一个人也挺乐呵,并不需要他的回复,所以他就摆出一副认真听的模样,事实上什么都没听进去。 突然听到袁天意的名字,余尽欢打了个激灵,竖起耳朵,认真地听杨林说话。 “天意也真是的,当初我说要陪晓茹出去旅游,他第一个反对,理由居然是你一个人管理金樽会有压力,可事实上,你管理得很好啊。他还说什么让我做金樽总裁,也许诺了不少好处,不过我都拒绝了,不知道这话现在还算不算数?” 杨林是在很认真地问这个问题,余尽欢着实要好好想一想,说起来,杨林的确要比黄俊杰适合那个职位,可是他已经做了决定,好不容易说服黄家人,现在让黄俊杰下台肯定不行。 思忖片刻后,余尽欢说:“我大概两周内去洛城,现任总裁是黄家的那个黄俊杰,有贾飞帮着他。你不觉得委屈的话,你可以去做副总裁。” 杨林倒是不介意,反而很高兴地直点头。 “你大概不知道,天意的兄弟里,只有我和李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有时候也会自我惭愧什么的,不过我很喜欢天意帮助人的方式,他不会直接给你,而是会提出条件,将帮助当做报酬,恰好是最体贴人。” 余尽欢有些不理解他说这番话的意思,前言不搭后语的,只好继续侧耳听接着说下去。 “我们家很穷,上高中时每次跟在他身后一起吃饭时,他都会给我们多打一个荤菜,然后让我和李钟给他办一件事。那时候我们俩做的最多的就是替他跑腿,给你送封信之类的。”杨林用怀念的语气说起来。 “最离谱的是,他让我和李钟为他找情诗,说要给你写诗,其实我知道我们从网上和图书馆找的那些他都没有用,他不过是让我们有点事可做。” “可惜李钟那时候很倔,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我和天意最后只好骗他说,天意不会写诗,然后这家伙就兴致勃勃地东拼西凑写成一首,天意在晚上认认真真誊抄一遍他上交的作品,他才坚持了下去。” 说到这里,杨林眉眼都染上笑意,“可怜那小子,现在都以为天意写给你的诗是他的作品呢!不过也算歪打正着,因为经常去图书馆,他慢慢爱上学习,最后居然也成了半个学霸。” 余尽欢一听,就知道杨林并不知道最近他和袁天意之间发生的事情,不过这也很正常,他和袁天意,包括其他知情人,都只会把它当做秘密,如果可能,甚至会让他烂在心底直到死去。 听到那些往事,余尽欢仍然触感很深,可是却不会难过和高兴,最多是叹息。他没见到过的袁天意,光凭想象能猜到的,就已足够多了。曾经那个不为自己而来的袁天意,知道不知道,了解不了解,其实并无多大差别。 杨林又在他这里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余尽欢不得不提起他的老婆晓茹,杨林连忙告别,急匆匆地离开。 余尽欢想,一孕傻三年,看来傻的是这个中年男人。 小憩过后,他如约和嘉树一起吃晚餐,嘉树问起他最近如何,他并不愿多说。 他不知道嘉树是否已经知道自己的来历,但他的猜测是应该还不知道。他,还有林天远,都下意识地想要嘉树一直是那个温柔的人,温温和和,总是带着笑容,能够包容一切,能够一直带着善意看这个世界。 嘉树的眼里有担忧,又安慰,但没有愤怒。这一次从基地回来,林天远的改变,已经让嘉树没有像过去那样爱笑了,余尽欢不想自己的事情再给嘉树增加烦恼,而且,嘉树也无能为力。 他和林天远都变了,嘉树不需要再变。 想到林天远,他有些难过,故意用谈笑的语气说起他来:“天远来跟我道歉,说他不该沉迷于那些研究里,问我还是不是朋友,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嘉树的眼里果然也升起浓浓的兴趣,思索一会,用肯定的口吻说:“狠狠地拒绝了他。” 他眨了眨眼睛,俯下身子,问:“嘉树怎么知道?” “因为小欢的感情里融不进沙子,一旦发现了沙子的存在,你就会将过往果断隔离出来,宁可重新建一个新的关系,只不过,永远比不上过去那般好了。”嘉树还是喜欢分析余尽欢行事为人背后的心理逻辑。 “这世上大概只有嘉树最理解我。”余尽欢感叹一句,缓了一下,接着说,“我告诉他,我们以后就是普通朋友,因为利益而结交的朋友。” 余尽欢的难过情绪已经褪去,反倒是嘉树突然间情绪低落下来,他微微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余尽欢听到嘉树幽幽的声音,“可我还想和他做恋人,我这么想是不是有些不对?” 余尽欢很少遇到这么犹豫不定的嘉树,不过感情,本来就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就像我和袁天意,纠缠那么久,我纠结于身边的各种事,他纠结于我心底是不是全是他,分分合合到最后还是走到一起,不过是因为舍不得,因为终于知道,爱情没有完美,爱情的路磕磕绊绊,要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一起向前走才行。” 余尽欢难得一次对自己的爱情生活做经验教训总结,说完后又觉得好笑,因为道理虽然是对的,爱情却是假的。 嘉树却像是被他这番话说通,眼睛里又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小欢,谢谢你,既然我不想放弃,我就要抓紧他的手,一起走。” “是啊,我们的嘉树一直是最勇敢的那一个,大胆向前走吧。” 这是一个开端就很愉快的假期,余尽欢有生之年第一次不被袁天意这三个字所影响,第一次彻底想不起这个人,凭着自己的喜好,在陌生的街头走走停停,也买下了许多喜欢的大小物件,都直接打包寄回林城。 嘉树在第二天就离开了新城,他要去追着林天远的脚步。 余尽欢继续旅程,一个人四处乱逛,他现在仍然是清瘦身材,长相也很显年轻,路过一个公园时有个小伙子前来搭讪:“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回答:“不,我结婚了。”说完,他就看到对方盯着他的左手看,他这才意识到,那枚象征爱情的戒指,早在见过袁天意之后的那天,被他摘了下来,再次尘封在抽屉深处。 余尽欢从容地笑笑,继续说:“我有喜欢的人,抱歉。” 对方理解地点点头,临走时还送了他一句祝福:“你很好,他一定会追回你的。” 整个旅程,余尽欢的好心情都在持续,这让他在离开时,还有些不舍。 远在洛城的袁天意又一次在噩梦里醒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多年未出现过的梦境,会再一次降临。他摸着自己慌乱跳动着的胸口,从床上坐起来,拧开床头灯,微微眯了会眼睛,适应光线后,端起床头柜的水杯,喝口凉水,彻底清醒过来。 袁天意静静坐了一会后,拉开床边柜的抽屉,从里边摸出一个厚厚的牛皮本子,不同于余尽欢那一个,封皮带上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它很老旧,微微发黄。 袁天意慢慢翻开它,第一页上用苍穹有力的字迹草书袁天意三个字,底下是一个小小的签名日期。 2029年5月25日。 袁天意十分用力地盯着那个日期,然后翻到最新的那一个空白页,突然想写点什么,提起笔又放下,最后简简单单写下几个字:计划第二阶段完成,完成度60%,第三价段要进行大调整。 袁天意放下笔,合上本子的那一刻又猛地拿起笔,在下面加了一句:我想快点去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欢身份搞定了,天意身上还有些谜没解开,大概在下一卷,或者下下卷,之后天意和小欢的相处,大概勉强能算相爱相杀模式。祝看文愉快!!!还有,大家不要把这篇文当虐文看,因为目测会很长,他真的不是虐文,只是故事有点复杂,等我慢慢解开,其实只是我怕你们被我这一卷写的给吓跑了… 第67章 结束与开始 接到释佳明的电话时,余尽欢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惊讶,非常平静地“喂”了一声。 “你究竟想干嘛?”释佳明口气很不好地问他。 “我是余尽欢,你说我要干什么?”他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 “你给我在林城好好等着,我明天就到。”释佳明话语里全是冷漠和怒意。 余尽欢反而笑出了声,讥讽道:“原来不是把我绑架到那什么鬼基地,而盖亚斯家族的族长亲自出面来见我,我还真是倍感荣幸。” “不过很可惜,我以为你们的速度不会这么快,我后天才回去,就劳驾大哥多等我一天。”余尽欢特意强调了那一声大哥,说完,果断地挂了电话,释佳明也没有再打过来。 他的心情变得更好了,果然有句话说的有道理,当讨厌的人不高兴的时候,自己就会高兴。 余尽欢将明天回的航班顺延一天,在樱国闲散地走走逛逛,顺便理清自己的思绪。在无人打扰的环境里,他发现自己的脑子很好使,一点点更加完善自己的复仇计划。 当余尽欢下飞机,坐车回到别墅时,就看到了客厅里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释佳明,只不过他是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眼神极为不耐烦。 方伯笑呵呵地迎接他回家,一边嘘寒问暖、整理他带回来的物件,一边说道:“这位释先生一早就来等着你了。” 余尽欢抬头看了眼释佳明,闲庭信步般走到释佳明面前,他知道,要对付眼前这个人,最重要的是将一切的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不为所动才行。 缓缓喝过一口热水,舒服地呼一口气,身体后仰,躺靠在沙发上,双眼淡淡地看着释佳明。 释佳明从他坐下开始,眼里就毫无遮掩地露出嫌弃的表情,他皱着眉心,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余尽欢一番,终于先开口说:“就你这副模样,怎么配做我们盖亚斯家的人。” “这个嘛,就看大哥你怎么解释了。或者,你想我自己来说,我其实也没想好,不过总归是怎么悲惨怎么来吧,要不再加上一条兄长残忍的迫害?”余尽欢微笑着说。 “你不过是个被复制出来的假货,凭什么代替他的身份?” “可我就是余尽欢啊,虽然在国外死了,不过也可以说是认错人了不是?至于你要证据,想听我说道说道吗?”余尽欢一脸平静,不,眼睛里还带着一点兴趣,不急不缓地说。 释佳明的眼睛变得更加幽深了,他沉默了一会,才问:“你到底在耍什么鬼把戏?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公开你的身份。” “是吗?你当然不敢,S先生。”余尽欢坐起来,看着释佳明,一字一顿地说。 释佳明脸上表情不动,但没回话,余尽欢接着说道: “至于我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着实不劳你费心,我未来的父亲母亲,我会自己搞定。大哥需要做的,就是快让事情真相大白,让我认祖归宗。” “你很着急要进我们盖亚斯家族的族谱,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好好活下去?” “着急的不是我,而是你,或者说是父亲和母亲。”余尽欢缓缓地说,“至于我能否好好活着,当然要靠大哥帮忙了。” “你还真是天真,成为我的弟弟,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后悔。”释佳明紧盯着余尽欢,用很柔和的语调说。 余尽欢一脸平静地回道:“那也是之后的事情,究竟鹿死谁手,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释佳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说:“袁天意把你养成这种性格,也还蛮有趣。” 余尽欢恶狠狠地盯着释佳明,他讨厌对方这样轻佻地说起他和袁天意的过往,尤其是强调他们有那么糟糕的开始。 他很生气,释佳明却是很高兴,笑了一会,终于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说:“闲聊时间结束,该谈一谈彼此的条件了。” 余尽欢心下了然,释佳明会这么早就来找他,只不过是为了把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掌控住,而自己,更要表现得的确有所求的样子才能让事情变得更简单。 “好啊,我有三个要求。”余尽欢清了清嗓子,眼睛里亮起一道耀眼的光,慢条斯理地说起来。 “第一,我将会代替你弟弟活在这个世上,我就是余尽欢,盖亚斯家的小儿子,属于我的身份、名誉和地位都要恢复。” “第二,将基地里关于我的资料全部销毁,一点都不能留下,对于知道内情的人,你也要负责封住他们的口。” “第三,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点,我要袁氏,而且,袁天意必须和我结婚,还要在神秘岛举行盛大的婚礼,就在婚礼上,公布我的身份。” 释佳明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略微思索了一会,说: “第一,你不会得到盖亚斯家族的一分财产,也不要妄动这样的心思;第二,关于复制人的事情,你大可放心,不会有消息图透露出去,事实上,在几乎所有人的眼里,你也不过是我们盖亚斯家族收养的一个可怜孤儿,刚好能救小欢的命而已。” “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那个人,尤其是用小欢来指代他,我不喜欢,也很不高兴。像我这样无牵无挂只有仇恨的人,发起疯来,可是连我自己都害怕。”余尽欢阴沉着脸,压着嗓子打断他。 释佳明只当他这番话没说过,接着说:“第三,袁氏也是个庞然大物,拿下它可不容易,我不会帮你。” “大哥,清水河的三个约定,第二个要求就是袁氏。”余尽欢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带着一点撒娇对释佳明说。 “你怎么会知道?你究竟是谁?”释佳明惊地一下子站利来,大声问余尽欢。 余尽欢恍惚了一下,眼神陡然清冷下来,说:“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我是谁,这世上还有别人比你更清楚吗,当我在床上疼得打滚时,你不就在门外看着吗?” “你,小欢?” “叫我吗?”余尽欢粲然一笑,然后歪着头说:“你忘了以前的场景,我可记得很清楚,你对那老头说给我继续注射生长激素,然后就隔着一道门看我承受痛苦和煎熬。” “大哥,我很痛呢?” “余尽欢,别再来迷惑我。”释佳明厌恶地说。 余尽欢也收起笑容,不咸不淡地回道:“混淆不清的是你自己,你说我要是有心的话,谁骗不过呢?我说我是他,你们谁都反驳不了。” 释佳明这一次没再说话,安静地看了余尽欢几秒,终于有些泄气地说:“我答应你。” 说完起死复生和认祖归宗的安排后,释佳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停留,简单地告别之后,就急匆匆离开。 余尽欢连着叫了几声方伯,方伯才从厨房里走出来。 “方伯,我现在成了洪水猛兽么,连释佳明都避之不及,连您也不愿意面对我了?”余尽欢并未对着方伯,只是看着一边的窗子,悠悠地说。 方伯在沙发上坐下,看向余尽欢的目光里满是疑惑,但依然用温和的语调说:“我不明白,余少爷为何要让一把年纪的我知道这些事。” 余尽欢其实是故意让方伯听见他们的谈话的,他只是需要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心事,知道自己的打算,不然也太孤单了,在这个世上,他已经足够孤单了。 “方伯,我虽然要袁氏,但并不会对袁氏不利,至于天意,他欠我的那些,总归是要还回来的。”余尽欢有一些怅惘地解释。 方伯没说什么,也没有责怪他,“我老了,你们也不小了,你和天意少爷的事,我本不该插手,也管不了。只是你故意让我知道这些,是希望我替你提前告知他们这一消息?” 余尽欢点点头,说:“告不告诉都无所谓,不过您还是说给他们听吧,至少他们能提前做好准备,我也能省点事。” “余少爷为什么不亲自说呢?”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不想这么轻易放过袁天意。”余尽欢是这么和方伯说的,但他没说的是,他只不过是不想再次听到袁天意冷冷的声音,还有他的沉默和拒绝。 他要做的,是像袁天意当初一样,凭借一切力量和手段,让袁天意没法拒绝,不能拒绝。不过是将一切情仇用利益和目的量化,袁天意做的很好,他余尽欢,也只会做的更好。 方伯叹了口气,不再谈论这件事请,而是说起了家里多出来的包裹。 “余少爷不在这几天,家里多了好多包裹,除了你从日本寄过来的,有嘉树先生送过来的,还有几个未署名的,对了,今天早上,释先生过来时也带了点东西来。” 没想到释佳明这么古板,登他余尽欢的门也不会空手来。他对释佳明会带什么来很感兴趣,便在方伯的指引下,第一个拆开那个绿白条纹纸包裹的盒子,没想到里面是看起来就很美味的手工糕点。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余尽欢尝了一小块,味道居然很不错,算是他吃过的甜点里数一数二的,可惜盒子里没有任何标牌,暂时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 余尽欢的心情莫名愉快了一点,他把目光转向那些未署名的包裹里,一眼就看到了属于袁天意的那一个。 还是原来的包装,他有些不想去理会它,却又像一只被鱼腥味勾引的小猫,心痒难捺,最终还是将它抱起来,放在茶几上。 盒子还挺大,有些重,余尽欢感到有一些期待,又赶紧将这样的情绪赶走,木着脸,揭掉外包装,打开,一瞬间瞪大双眼,说不出话来。 他感到很难过,又讶异于自己居然还会因为袁天意而难过,袁天意寄来的东西,并不是礼物,或者也能算成礼物,不过是将过去全部舍弃,将属于余尽欢的美好回忆还给他。 对戒,合照,腕表,袖扣,领带,书籍,钱包…… 余尽欢突然很后悔,刚刚让方伯听到他和释佳明的谈话,他不应该给袁天意可以反应的时间,他就应该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就应该突其不意地行动。 是他太可笑,可笑到还想要一场表面美满的婚礼,他怎么就没想到,他们两人之间,尤其是袁天意对他,并没有他想要感情,过去所有的温情都是假的,他却就是不肯相信,还在骗自己袁天意对他真的动过心动过情。 余尽欢盯着那箱回忆,沉默了一会,又将它封好,放进储藏室的最角落里。 既然不玩温情的游戏,那我们就开始残忍的战斗。 袁天意,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故事暂告一个段落,剩下的重新开篇再写。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